他不去饭局，赶着回家，是因为饭局上的人他并不感兴趣。即便他去了，阮总之流也会把他看做阿猫阿狗。
虽然这段时间网络上对他很多追捧，他在社交平台上的转发评论数量蹭蹭地涨，但是李摩空内心很清醒。人们喜爱的只是他的脸，图个新鲜感罢了。他现在所谓的“热度”“人气”都是虚的。
他要的是真正坚实的成功。
虽然如今他是在真实的世界，换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新领域。但是李摩空这段时间揣摩下来，觉得天下之事，道理是可以相通的。
如果要成功，基础必须要打牢。
现在李摩空就在努力夯实基础。
他基本不参加应酬，但他有两个老师，一个教他演技，一个教他英语。另外他有空闲，都是看书，看电影，或者出去旅游，对他来说，这些都是不错的放松方式。
如果像今天这样，他心情不佳，需要一些特别的调整…他会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司机把李摩空送回他的公寓楼。李摩空如今租住在这个豪华小区里，不少名人都住在这里，安保严格，环境清幽。
一打开自己家门，李摩空环视一周，一百八十平米的公寓装修简洁，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显得很空荡。
他换了一身黑色长袍，喝了一杯水，在客厅中央地毯上坐下，他集中精神，放空大脑。
片刻之后，李摩空再次睁开眼睛，四周不再是整洁的公寓，而是深广昏暗的魔王魔窟。正对着他的巨石上，插着的正是重铸过的长漓剑。
李摩空缓缓起身，他拔出长漓剑，一跃而出。
如今李摩空已经完全适应了两界的穿梭，身体越来越自如。只可惜长漓剑的威力，只有在魔界才能发挥。所以每次心情不好，他都会来魔界，挥动长漓剑，甚至可以将魔界的地形改变。
在魔界锻炼过之后，李摩空有时候会悄悄去天虞山看一看，但天虞山上变冷清了很多——似乎自从小说完结之后，整个修界都沉寂了下来，按书中的结尾的说法是“好像在等待下一个天才”，但李摩空知道，这是因为故事结束了。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生活，再没有过去的风起云涌了。
李摩空正在天虞山巅漫步，思索着这些过往…
“掌门！”一声颤巍巍的女声从他背后传来。
他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李摩空持剑转身，雪歌正在他身后。
如今赵一凡虽然是名义上的盟主，但是他不可能一个人亲自打理所有门派，所以闻天道事务由雪歌来打理。
“你该叫我魔尊。”李摩空微笑着淡淡道。
雪歌的神色激动中有些防备，还有些紧张。
“请问魔尊来天虞山有何事？”
“来看看而已。”李摩空并不怕雪歌动手。如今他的实力，雪歌近不了他的身，更伤不了他。
雪歌终于显出几分伤感：“若魔尊无事，请速离开吧…”
李摩空没有回答她，仍静静看着云海。
雪歌又加了一句：“赵一凡近来一直在找你！我不知道他找到你会如何！”
李摩空听到这话倒有些好奇了：“他找我有什么事？”
雪歌摇摇头，李摩空从山巅一跃而下。雪歌上前一步：“掌门！”
但李摩空瞬间消失在了云海中。
李摩空回去之后很快把赵一凡找他的事情忘记了。赵一凡找上他再说，他是不会去主动赵找赵一凡的。
又过了两个多月，临近过年时候。李摩空正在准备新戏。那部古装电影年后开拍，没有几天了，他去和几个同剧组的演员一起读剧本。
读完剧本，天色已经晚了，还下起了大雪。李摩空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打的是萧杭给他的那张卡，而且显示的电话号码是萧杭打来的。
大雪纷纷扬扬，落在他的肩头。李摩空握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最终接起了电话。
他还没酝酿好要和萧杭说什么，一声大吼的“喂！”炸了他一耳朵。李摩空把手机挪远点，他很不高兴。
“李摩空！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这下李摩空听出来了，这根本不是萧杭的声音，而是赵一凡的声音。
“你为什么拿萧杭的手机打我的电话？”李摩空问得很冷静。
赵一凡大大咧咧说：“因为我没手机。我告诉你啊，我现在萧爹的新家。今天乔迁之喜，特别好！很大很舒服！还给我留了一个房间！”
他说话颠三倒四，李摩空皱着眉说：“你喝醉了？”
“喝了喝了，萧爹也喝了！我们想叫你来，你不来。你一声不响的，躲着我们…”赵一凡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人的声音插了上来。
“别听他的…没事没事，你忙，不用回来！”萧杭似乎抢回了手机。
李摩空听到赵一凡喊了一声：“有本事你过来啊！”然后是两个人似乎撞到一起的沉闷声音，混乱中电话被挂断了。
李摩空捏着手机面无表情。
——
在新家里，赵一凡已经喝得半醉了。他在书中设定是千杯不醉的，但在这里喝了两罐啤酒就耍起来了，抢了萧杭的手机给李摩空打电话。
萧杭好不容易把他摁住，这才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李摩空先挂断的，心里郁闷也不能表现出来。
“我再给火锅加点汤。”萧杭叹了口气说。
他站起来，穿过客厅去厨房拿了一碗汤，回来时候路过书房，只见有一个人站在他的电脑前。
萧杭佩服自己居然没把碗摔了。
“李摩…空…”他高兴得结结巴巴。
李摩空还穿着大衣，握着手套。
他只是蹙着眉头看向萧杭：“你搬家了？”
这时候餐厅中传来一阵喧哗。萧杭立刻放下汤碗，把李摩空拖过去。
李摩空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只有赵一凡在，萧杭的两个大学同学，包括祝成功也在，还有两个人李摩空不认识，应该也是萧杭的朋友，一共六个人坐了一桌子在喝酒吃火锅。
一看到李摩空，大家都惊奇了，说在餐厅里没有听见门铃，李摩空来得太突然！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祝成功笑着说。他看到李摩空的大衣上，又问：“外面下雪了吗？”
李摩空不动声色用手套拂了拂肩上，脱下大衣，说：“没有，刚刚有点下雨。”
大家其实吃的都差不多了，饭后吃点水果，聊了一会儿天。赵一凡躺在一边睡着了。李摩空静静听着他们聊天。
原来另外两个李摩空不认识的人，一个是萧杭的编辑，还有一个是画手。
他们见到李摩空也觉得不可思议。
“真没想到你和萧杭真的认识。现在我真怀疑他是照着你写的李摩空这个人物。”画手开玩笑说。
编辑甚至说，如果以后《凡人仙神》拍电视剧，李摩空可以演李摩空。
萧杭连忙说：“这话说得太早了。”
李摩空只是假笑，没有说话。
终于其他人都走了，新房中只剩下萧杭和李摩空，还有醉着的赵一凡。
萧杭终于能问李摩空了：“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到的？我没有告诉你地址。”
李摩空说：“我先去了魔界，然后用魔界定点到你这里——你的电脑。”
萧杭一想，还真可以这么操作！他说：“你这是自己摸索出来了。这套办法太厉害了。以魔界为中转，你以后想去哪里都行。”
他觉得太有趣了，李摩空虽然在现实世界中没有灵力，但是这种又怎么能说不算异能！
李摩空说：“你真觉得我厉害？”
萧杭微笑着说：“夸多少都不过分。”
这时候赵一凡哼哼了一声。李摩空踢了他一脚，问：“他经常来吗？”
萧杭起身去给李摩空单独做了一份新鲜的炒饭，把赵一凡的情形大致说了说。
书的结局是赵一凡飞升之后，修界都归他主宰。故事虽然停滞不前，没有大波折了，但是人物都还在那里，赵一凡暂时还不能彻底离开，他每天要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少。不过这半年下来赵一凡开始有些觉得没意思了，因为再没有之前那么波澜曲折的情节，所谓的修界事务，大多是些鸡零狗碎。
李摩空嗤笑一声：“所以，他想到这里来？”
萧杭笑着说：“还没说定，先走一步看一步。如果他想来，我会帮他适应。”
说到这里，赵一凡醒了，他迷迷糊糊说：“李摩空，我也得弄个身份证和手机！”
李摩空立刻说：“你不许叫赵一凡。”
萧杭帮腔：“对，李摩空叫李摩空已经够显眼了。你该改个名字，万一你以后也出名了。我这书就说不清了。”
赵一凡嘟哝说：“我喜欢赵一凡这名字…要改改个姓怎么样？萧爹，我和你姓吧，萧一凡？还不错？”
李摩空讽刺道：“你这人没自尊的吗！”
赵一凡反击：“干哈！我又没逼你叫萧摩空！”
萧杭也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被他们两个一吵，头都发胀。他撑着头，笑着说：“要不你改个名吧，叫赵…童话。”
赵一凡还没说话，李摩空脸都黑了，他放下筷子说：“不行！”
萧杭说：“为什么不行？你不要的名字，还不许别人用？”
李摩空立刻意识到萧杭是在戏弄他。他这才接着吃饭，低声说：“随便你们。叫他赵狗剩都不关我的事。”
赵一凡说：“嘿！嘿！你才狗剩呢！”
萧杭最终一锤定音：“这样，你跟你媳妇阿桐姓。你以后就叫欧阳一凡吧。”
赵一凡连声说好。
他终于想起来有事要找李摩空。他要李摩空把五蕴珠借给他。因为李摩空现在并不需要五蕴珠了。他想把阿桐带出来看看，一颗五蕴珠不够用。
李摩空没说可否，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萧杭：“你知道他这打算？”
原来赵一凡一个人出来还不够，还想把媳妇带出来见见世面。
萧杭一脸“负担太重了”的神色，他无奈说：“五蕴珠你们两个人一人一颗，怎么分配怎么用，你们自己商量。”他不管了。
李摩空笑了一声，没有立刻答应赵一凡，只说等约个时间，在书里见。
李摩空吃过了饭，又参观了一下新房。这房子不是萧杭一开始想买的，比他之前看中的小了点，但总体还不错。
“我还给你留了一个房间。”萧杭推开房间给李摩空看。
李摩空靠在门边，懒懒说：“不是给赵一凡留的吗？”
萧杭笑了，说：“他啊！他每次来都是在厨房扫吃的。我说把厨房留给他了。”
李摩空终于被逗笑了。
萧杭低声说：“我们虽然一南一北，但是如果想见面，还是能见到的，不是吗？”
好像今天，李摩空只要想来，瞬间能到达。
李摩空说：“我快要拍戏了，会很忙。”
萧杭不气馁，说：“那我们还是可以在网上聊聊的。我有时候…有些事情只有你能说。赵一凡也可以，但他毕竟不像你，没心没肺的。”
李摩空忽然意识到，他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笑过了。
他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第四十二章
自从突然回去过一次之后，李摩空和萧杭恢复了联系，他们时不时会在网上聊聊天。
萧杭告诉李摩空自己的几个小号，说自己都是在用小号在关注李摩空。李摩空去看了看萧杭的一个小号，上面果然没有任何扁舟大神的痕迹，只是发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点滴和笔记，内容简单，没有一点花哨。当然，不论大号小号，那上面都没有“李摩空”的痕迹。
萧杭似乎是在刻意保持低调，不希望任何人注意到正在红起来的李摩空和他文中的角色有什么关联。
李摩空觉得这样很好。
临近过年时候，萧杭终于又主动给李摩空打了一个电话，他邀请李摩空来和他一起过年。但是李摩空拒绝了，他要准备新戏，时间很紧张。
这多少有点像一个借口，李摩空想自己也许还是不想彻底与萧杭和解。他还没有彻底放下和解开心结。
萧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他在电话那头说：“也好。我最近除了新书连载，还在写一本短篇约稿。过年没什么都没准备。”
大年三十晚上，李摩空在自己公寓阳台上看雪景。
他忽然想起去年时候，他和萧杭在萧杭的老家过年。萧杭在家孤身一人，但是他们两个吵吵闹闹似乎还挺热闹。
李摩空转了转手中的茶，已经凉透了。他刚想起身倒掉，手机忽然响了。
是萧杭发来的消息：“新年快乐。愿你新的一年跃往更高处。”
李摩空立刻回他：“你没有在赶稿吗？”
“在赶稿，但休息的时候想起了你。”
李摩空又问：“赵一凡没有去蹭饭？”
萧杭立刻回复：“我要赶稿，不许他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李摩空盯着这一句话看了许久，萧杭又发来一条：“你在哪里？今天有聚会吗？”
李摩空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回应：“有聚会，人很多，很吵，到处都是喝得醉醺醺的人。声音太吵了，只能发消息，说话根本听不见。”
萧杭立刻又回：“如果我是你，会悄悄溜走。如果我有你的本事，我会立刻在这种聚会消失。”
李摩空突然被这条回复舒服到了，他忍不住微笑着飞快地打字：“你不是我。你也没有我的本事。”
李摩空甚至能想到萧杭看到这条回复时候的表情——他坐在电脑前，双腿交叉，带着一种自嘲的苦笑，不自觉摇摇头。
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李摩空出现在了萧杭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