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着头,微笑道:“你不想要吗?”

他眉毛一扬,说:“上一次你这么主动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很清楚。”

她耸耸肩,“那你何必过来?”

他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一直看进她的内心深处。自从两人重逢以来,她头一次这么不避不闪,任由他看着。终于,他缓缓松手,将她抱进了怀中。他的嘴唇压到她的唇上,那个触感让她清楚意识到了自己的嘴唇是冰凉的。他身体散发出的温度让她不由自主地贴近,似乎想从他那里汲取热量。

明亮的光线经白色纱帘过滤后照进来,室内通透得没有阴影。雪白的天花板犹如银幕一般展现在司凌云眼前,肌肤相接、喘息起伏之间,这个盛夏炎热的午后、这家她从未入住的酒店、这个她不曾踏足的房间、这张柔软宽大的床……仿佛都源自她某段已经忘怀的记忆,让她恍惚觉得似曾相识。而覆盖着她的这个男人身体的味道、他有力的双臂、他灼热的吻、他的汗珠滴落、他直抵她身体深处的猛烈冲击……所有这一切,本该都是她曾亲身经历的一部分,此刻却让她异样陌生。

这样悖逆的感觉,像望不到尽头的一次旅行,像做不完的一场白日梦,令她迷惘、疲惫,直至迷失。

当一切终于归于平静,司凌云将雪白的床单拉上来盖住自己,深深呼吸,试着让心跳慢慢恢复正常节奏。但傅轶显然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她。

“这一次外面没有人等着接你吗?”

“没有。1600块的房费,我没打算现在退房,你要走的话请便。”

“跟我说说,如果我不来,排在你名单的下一个男人是谁?”

她想,她的初恋是一本乱帐,最大的心动迅速终结在眼前这个男人手里,第二次恋爱被人不明不白插足,生活已经苍白单调到了如此地步,哪有什么名单?又哪有什么下一个男人等她临幸?可是她只懒洋洋地说:“一场艳遇还不好找吗?要什么名单?”

“以你刚才生涩的表现来看,你那个前男友一定很差劲,而且你这几年肯定没什么艳遇的机会。”

这个苛刻的评判也没有能够惹她生气,她合上眼睛,漫不经心地说:“我如果说你也不见得比从前表现好,就未免太像赌气吵架了。我们暂时休战好不好?我太累了,想睡一会儿。”

她本来只是没有精神再跟傅轶则唇枪舌剑说下去,可是不知不觉中,她由佯睡变成真的睡着了。她做着没有什么情节、却充满不安定情绪的梦,时而独自在卢未风家的天台上,四周一切变得异样破败沧桑,脚下街道没有一个行人,安静得反常,四顾一片茫然;时而她又回到了中学时光,周围是她的同学,他们在湖边抽烟,开心地高谈阔论,她却无法参与其中……

司凌云醒来时,已经是薄暮时分,室内光线变得柔和慵懒,她一转头,枕边空无一人。她以为傅轶则已经走了,刚要舒了一口气,然而马上看到,他衣着整齐地坐在窗边沙发上,看着窗外,光影勾勒出他的侧面轮廓。她伸着懒腰,舒展困倦酸软的身体,他突然回过头来,逆光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她知道他正看着她,十分专注,他的目光穿越一室寂静,完全笼罩住她。

“心情好一点儿了吧。”

她只得承认,他虽然不可能知道她心情不好的原因,但他说得没错。她现在再想韩启明的行为,心平气和,完全没有开车离开韩家时充塞心间的愤怒与悲凉感。她有近五年时间没有任何身体的欲望,重遇傅轶则后,面对他露骨的引诱,也只顾逃避,却没有想到,一场不假思索的纯粹□竟然可以如此彻底地驱散心中阴霾,这样看来,好象也没什么可纠结的。她转移话题地问:“现在几点?”

“快七点了。”

她还是头一次睡这样漫长的午觉,再赖在床上也觉得说不过去了。她努力忽略他的目光,坐起来抓了床单裹住身体,再捞起自己的衣服,去浴室洗澡,等她出来,天黑了下来,他开了身边的落地灯,仍旧坐在原处。

“走吧。”

“现在退房值回1600块了吗?”

她不理会他这个挖苦的口气,“我饿了,想去吃饭。这里顶楼的意大利餐厅好象还不错……”

他突然拖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她毫无防备地跌坐进他怀里。

“喂,干什么?”

“你一定不想跟我在意大利餐厅吵架,所以,我们最好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她倒镇定下来,“行。”

“先跟我解释一下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他盯着她,可是她一旦下了决心,便不再忌惮他的审视,反而笑了,“我没记错的话,上周你向我提出要我做你的女友。莫非我误会了你,你只是想跟我维持一种柏拉图的关系?”

这显然是一个让傅轶则意外的回答,他的眼神莫测,停了一会儿,嘴角突然向上一勾,也笑了,“所以说,你同意跟我在一起了。”

“前提是你先同意几个条件。”

“说来听听。”

“第一条就是:不要事事都问为什么。”

“我只能理解为,你其实给不出答案。”

司凌云耸耸肩,“随你怎么想。我只提醒你,这一点对我有同样的约束力,你并不吃亏。”

“很好。第二条呢?”

“我讨厌混乱,比较喜欢简单干净、一对一的关系。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请明白告诉我,大家好聚好散,我不会纠缠。”

“这一条也同样适用于你吧。”

“没错,我也不喜欢受到纠缠。”

他往后一靠,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继续。”

她轻快地挣脱他的手,站了起来,“第三嘛,我保留继续追加条件的权利。同意吗?”

他也站起身,“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你永远有让我意外的时候。我想我们在一起会非常开心。”

38、11...

司凌云回到家时,程玥在舞蹈室内健身,她去敲司凌峰的房门,“小峰,睡了没有?”

“没睡,姐,进来。”

她推开门,看到司凌峰正在上网与女友视频交谈,她摆摆手,“不妨碍你,我等会儿再过来。”

“姐,别走。”司凌峰一把拉住她,将她拉到电脑前,“小艺早就说想认识你。”

屏幕上一个清秀干净的女孩子正在微笑,司凌云没多少兴趣寒暄,弯腰对着摄像头招一下手,“嗨,你好。”

“姐姐你好。你要是能跟阿姨一起陪小峰来多伦多就好了,我可以给你当导游。”

“谢谢你,我要上班,走不开。哎,对了,我建议你千万别自告奋勇陪我妈逛多伦多,她热爱的是购物,你带她去看风景,她肯定会让你非常扫兴的。”

司凌峰悄悄拉司凌云的衣角,那女孩子也一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表情,她只得浮个笑出来,“我开玩笑的。小艺,我争取明年存够钱去看小峰和你。”

那女孩子也释然地笑,“好的,小峰,我去做作业了,明天见,姐姐再见。”

司凌云往司凌峰床上一倒,司凌峰关上电脑,坐在床边看着她,“姐,你喝酒了吗?”

“只喝了点儿红酒而已,我可没醉,”她胡乱挥挥手,“也没有酒后开车,不用教训我。”

“你今天不是去接启明哥出院吗?他好了没有?”

她前几天告诉高考完毕放假在家的司凌峰,她要去医院陪韩启明,不回家吃饭,同时嘱咐他不要告诉妈妈,省得多事。司凌峰很喜欢韩启明,马上跟她说想去看看他,她哭笑不得告诉他,他们已经分手,他去的话只会把事情弄复杂。现在她只“嗯”了一声。

“你还在生他的气吗?”

“没什么可气的。”

“姐,我搞不懂,你既然不生启明哥的气,肯去医院陪他,干吗不跟他和好呢?我觉得他真的很爱你。”

司凌云扯着嘴角一笑,“你从哪儿看出他很爱我了?”

“你们在一起时,他看你的表情、眼神,这些都是骗不了人的。”

司凌云沉默一会儿,反问他:“小峰,你有多爱小艺?也是很爱吗?”

司凌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但还是很肯定地点头,“是的,我很爱她。”

司凌云看着他清澈明净的眼睛,“如果你觉得她爱你没你爱她那么多,你会怎么想?”

他认真地想了想,“又不是做买卖,付出多少,一定就能得到多少。这个好象是没法要求公平的事。”

“如果你跟之间她出现了问题,她让你失望了,你会跟别的女孩子上床发泄吗?”

他大吃一惊,“姐——”

“唉,我忘了你这傻孩子肯定不会那样做的。”

司凌峰疑惑地看着她,“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马上要去加拿大一个人生活了,我想给你补补课。”

“姐,你还是不放心我?”

“我就是没法放心,你这么相信所谓爱情,这么单纯。”她坐起来,苦笑道,“我真怕你将来受伤害。”

司凌峰哭笑不得,“你在瞎想些什么啊。谁伤害我,小艺吗?姐,你不了解她,她是非常善良的女孩子。”

“那你看韩启明是什么样的人?他够善良吗?”

司凌峰一下怔住,琢磨着司凌云这番话的用意,半晌才难以启齿地寻找着措辞,“启明哥他……真的伤害你了吗?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司凌云气结,伸手指狠狠戳一下他的额头,“你这傻瓜。这么会为别人对你的伤害找借口的人是懦弱的。”

司凌峰看着她,眼圈突然微微泛红,她又心疼起来,“喂,弄痛你了吗?”

“没有。我不是为他找借口,姐,我只是……你这么好,他怎么可能不爱你?”

司凌云心底一酸,勉强笑道:“嘿,幸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肉麻一点儿不要紧。小峰,我们是至亲的亲人,看彼此好,无条件信任彼此,是非常自然的事。不过,你得知道,在别人眼里,我们不见得算得上好;就算我们真有那么好,他们也没义务珍惜;还有一些人,也许会因为各种原因把我们看得很糟糕。出了这个家门,我们完全有可能遇到各种欺骗、背叛、冷漠、算计,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围着谁转。接受这个事实以后,再遇到什么,也不会太意外太难受了。”

“可是,这是告诉我要随时做好被人背叛的准备吗?这样的话,怎么还有信心去爱一个人?”

司凌云凝视着他,清晰地说:“我不知道,小峰。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有人令你失望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迟早那些不愉快的事会成为翻过去的一页,别把那当成世界末日。”

司凌峰长久地不说话,司凌云推一下他,“你已经18岁了,小峰,一个人在外面,迟早会见识成人世界的种种讨厌,我宁可你有准备、有怀疑,提前破灭掉一些幻想,也不想你傻呵呵去受别人欺负。”

司凌峰还是不吭声,司凌云无可奈何地说:“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心理太阴暗——”

他突然伸手过来,抓住她的手,“姐,你有不开心的事,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

“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还骗我,你今天情绪明明很反常。”

她干涩地否认,“胡扯,我哪里反常了?”

司凌峰抿紧嘴唇盯着她,她强忍住眼睛发酸的感觉,努力挣出一个微笑,“好了,别这么疑神疑鬼的,我真的没事。告诉你吧,其实我今天晚上跟新男友一起吃饭,喝多了一点儿酒,才会跟你说这么多。”

司凌峰将信将疑,“你交了新男朋友吗?我走之前能不能见见他?”

“切,你以为我用得着编个男人出来哄你?”

“我就是想亲眼看看他什么样。”

“你的新男友是谁?”

程玥的声音突然从半开着的卧室门口传来,司凌云半是厌烦半是无奈,“妈,您总也不记得进别人房间之前要敲门。”

程玥酸溜溜地说:“我的女儿从来都不跟我讲心里话,好在我儿子对我没这么多防备。我偶尔听到一句两句你不想让我知道的话,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吧。”

司凌峰到底心疼妈妈,马上说:“妈,姐也没想瞒着你。”

“那跟我说说,他是什么人?家庭条件怎么样?”

司凌云一本正经地说:“他是大哥的生意合作伙伴,生物学博士,管理一个风险投资公司,完全符合你的条件——不穷,有能力,而且长得很帅。”

程玥满是怀疑地看着她,“什么时候带他来见见我。”

司凌云笑着摆一摆手,“那就不必了,我没打算跟他结婚。您还是趁早别做丈母娘见女婿的梦了。”

程玥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让我称心。别急着气我,我没那么容易被你气到。说真的,我倒不反对你趁着年轻及时行乐。不过,凡事适可而止,放聪明点儿,千万不要招摇。结婚最讲究的还是门当户对,你看看你大哥,不顾你爸爸的反对,娶了那样一个老婆,多不合算。”

“什么叫‘那样一个老婆’?大嫂挺漂亮贤惠,他们的婚姻看着也很幸福,你别没事说人家闲话。”

“她要是没那几分姿色,你大哥怎么会鬼迷心窍非要娶她。她父母一个是桥梁设计院的门卫,一个是食堂工人,这种亲家,你爸爸根本没办法跟他们来往,他们结婚到现在,总共就见过一面。”

司凌峰一脸惊讶,“妈,你从哪儿打听来这么多八卦?”

程玥十分泰然,“这还用特意打听?司建宇一结婚,新娘的家底就被大家翻遍了。算了,说正经的,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女孩子还是要谨慎一些,万一玩坏了名誉弄得以后嫁不掉,你爸爸可不会高兴的。我去睡了,你们慢慢聊吧。”

司凌云看一眼司凌峰,司凌峰笑了,“你看,我有这么剽悍的妈妈和姐姐,还用得着担心我是一只小白兔吗?”

她重新躺下,闷闷地说:“唉,你就是一只小白兔。我们同父同母,生长的环境完全一样,为什么性格会完全不同呢?”

司凌峰躺到她旁边,“姐,你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

“什么事?”

“有时候妈妈把我从幼儿园接回来就出去了,保姆说她有事,也走了,家里就剩下你和我。我们就是这样躺着,你一直跟我说话,说到我睡着为止。”

那是司凌云不愿意回想,却永远不可能忘记的童年记忆。

早在司凌峰出生之前,司霄汉已经不怎么回家了,到司凌峰三岁时,司霄汉提出离婚,干脆搬了出去。程玥变得喜怒无常,情绪很不平稳,时不时要出去找他,或者干脆不说理由地失踪。

他们姐弟两人实际上已经被托付到了不时更换的保姆手里。碰上不负责任的保姆,把他们扔下不管也是常事。很多个漫漫长夜,只有两个孩子留在那所装修豪华却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她当时还在读小学,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被迫在年幼的弟弟面前扮演小妈妈的角色,喂他吃东西,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一学到“相依为命”这个成语,她马上联想到弟弟。现在想到那段日子,她胸口便涌动起无名的难受,堵得难受。

“姐,小时候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害怕。哪怕妈妈说她有事要出去几天,我都不在意。可是她一说你读中学要去住校,一周回一次家,我就号啕大哭起来,恨不能满地打滚说不干。”

她当然记得,一向文静的乖孩子司凌峰突然如此蛮横不讲理地发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程玥想抱他,他却连踢带打。她过去拉他,他竟然狠狠咬了她一口,痛得她也哭了起来。两个孩子坐在地上一齐号哭,程玥傻了眼,顿足叫道:“我真是前生欠你们两个小讨债鬼的。”说着也哭了。那样凄惨的往事,一经提起,更觉心酸。

“傻孩子,妈妈跟我保证,她会改正,多留在家里陪你,而且再过一年会安排你去上寄宿小学,我才同意读寄宿中学的。”

“当时我懵懵懂懂,长大以后才明白,你一直在保护我,你能理解的事情比我多,承受的不愉快也远比我多得多。”他撑起头看着她,“可是我现在也长大了,姐,应该轮到我保护你了。”

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抬一只手遮掩住眼睛,“讨厌,无缘无故这么煽情干什么?

司凌峰拿开她的手,“你还是对我没信心。”

她勉强笑,“你个头高出我一大截,跟你说话我都得仰着头。我有这么帅这么好的弟弟,凭什么没信心。”

他仍然看着她,眼里也有泪光,她不愿意气氛如此沉重,笑着逗他,“我还要怎么表白你才满意?要不这样,你好好练拳击,以后谁欺负我,我马上告诉你,让你去揍他。”

他被气乐了,“你这口气,明明还是拿我当幼稚孩子看。”

“没办法,谁让我大你八岁这么多。”

他躺下,看着天花板,“姐,你放心不下我,其实我更放心不下你。”

她“切”了一声,“少来装成熟报复我,我有什么可让你放心不下的。”

“你总是硬撑着要表现得强悍、满不在乎。我知道你心里是很累的。”

她勉力微笑,“你今天可真是——存心要招惹我跟你抱头痛哭吗?你错了,小峰,我跟你不一样,很多事情,我真的不在乎了,用不着装。”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不在乎也许能少受伤害,但也会错过很多美好的体验。姐,我希望你过得开心,可我更希望你能享受到爱情。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真的是很好的感受。你不应该放弃。”

她没法做出回应。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心境异样苍凉。18岁的弟弟确实长大了,他为她思考了这么多,一心只想让她跟他一样生活得明朗平和。可是她怎么可能被他说服。

她妈妈是标准的现实主义者,没有任何浪漫的情怀;她弟弟则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善良重情,而她偏偏两样都不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了一个怀疑主义者。

她能够确定的是,也许对爱情的憧憬,放手爱一个人的能力,是一种天赋;而被一个人无条件深爱的运气只与命运有关。如果命运在这方面放弃了她,她也不打算苦苦追问为什么。

她想,如果享受不到所谓爱情,那么至少先享受了快乐再说。

39、1...

市土地拍卖中心气氛之热烈,不仅让头一次来此的司凌云感到惊讶,也出乎所有与会人士的意料。上半年土地市场不温不火的气氛似乎一扫而空,每一宗地块的竞价都异常激烈,价格一路上扬,以至于拍卖师也数度提醒大家注意风险,保持理性。可是在场开发商代表恍若不闻,出价的热情有增无减,。

司凌云出去打电话向没有到场的司建宇汇报这一情况,司建宇十分镇定,“开发商对于走势有共同的判断,现在就看大家的魄力和资金实力了。”

“大哥,我还是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自己不来。”

司建宇派来参加拍卖举牌的是顶峰地产公司的常务副总李元中,他是司霄汉的老臣子,几乎从顶峰开始涉足地产业便进了公司,现在是司建宇的心腹干将,看来深得他的信任。“老李应付拍卖出价这件事很有一手。凌云,你好好感受一下,不用慌,有什么事,马上跟我联系。”

司凌云返回拍卖厅内坐下,只听一声槌响,拍卖师宣布了土地归属和价格,她身边两个媒体记者模样的青年男女不约而同低低“哇”了一声,那女记者兴奋地说:“今天没白来,本市新的地王出来了。”男记者则笑道:“别急,还有一块地,说不定纪录转眼就被刷新了。”

司凌云的手心禁不住出汗了。他们说的另一块地,位于市区交通便利的位置,正是司建宇与傅轶则签订融资协议,志在必得的那一块。她已经提前研究了土地拍卖中心的文件,关于那个地块的所有数据都烂熟于心,可是现在突然紧张了起来。她侧头看看前方就座的李元中,他也恰好侧头,两人视线相碰,他点点头,然后握着号牌,面无表情地看向台上,全神贯注于即将开始的拍卖。

随着拍卖师报出底价,价格便开始不断攀升。司凌云记起以前看的某部好莱坞电影中艺术品拍卖的场景,不禁哑然失笑,那样温文尔雅,举重若轻,跟眼前弥漫着的剑拔弩张气氛的现场一比,完全是两个世界。她情不自禁地再一次环顾场内,所有举着号牌的人好象戴了同一款面具,有着惊人相似的面部表情:专注、紧张,和一点掩饰不了的贪婪。

她的心脏随着价格一步步推高而加快跳动,无暇去想自己脸上该是什么表情。她将最新出价发消息给司建宇,回复来得十分简洁迅速:“继续。”

她看看前方,李元中正稳稳举起手中号牌。她想,傅轶则说得对,要想修炼得镇定,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可是待到她脸上也戴了同样面具,她还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