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是呢?”

邵司晨的声音依旧平静,在宋司歌听来已经如炸雷惊裂,不知说什么,或者她已经说不出什么。

“宋司歌,你想没想过换一个人?”在宋司歌还没有想出来如何应付时,邵司晨又补一句。

“我不想谈这个问题。”宋司歌几乎是落荒而逃,她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邵司晨的那句“如果我不是”是什么含义,不是哥哥?邵司晨究竟知道了什么才说出这样一句模糊不清却又含义颇深的话,这没有点明宾语的话像一把利剑将宋司歌所有有逻辑的思维都削砍如泥,一时间捡不起来一片完整的思绪。

邵司晨把地上的凉饮料瓶重新塞回宋司歌的手中,看着宋司歌,半天,一字一顿道:“如果你到现在还装傻,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司——醒?”

一声叹息

邵司晨从来不叫“司醒”两个字,只有那次和同事一起吃饭时称呼过一次,此外再无。如今他着重说出这两个字,宋司歌确定邵司晨是知道真相的,而且他今天要摊牌。她应该是要想想接不接受邵司晨的,但是心里突然有一种执念,她来自哪里?

“你知道了什么?是谁告诉你的?”

邵司晨看着宋司歌变得惨白的面孔,本来还有些犹豫,此时想到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已经如此,那么索性横下心,他宁愿冒一次险。

“跟我来。”

邵司晨站起来,冲宋司歌伸出手。宋司歌的目光落到那只手上,半天,推开,自己站起来。邵司晨倒也不以为意,转身向楼上走,宋司歌犹豫了一下,跟上。

书房里,邵司晨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两个纸袋,把其中一个交给宋司歌。

宋司歌几乎站立不住,邵司晨扶助她的肩将她按到椅子上,替她打开信封拿出当时也让他震惊得一看再看的资料,就是宋江潮当年存放在银行保险柜里的那些收养手续。宋司歌几乎是皱着眉头看完资料,前前后后又翻了两编。

“就这些?”

“还有这个。”邵司晨把另一个信封递过去,这是福利院的信函,“但恐怕也没什么更多信息。”

宋司歌很快把那单薄的纸张看完,情绪没有刚才那么急,神情却是沮丧起来,原来,原来他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她还是个没有出处扎不下根的野孩子。突然很累,也突然很倦怠。

“既然都知道我不是宋江潮的女儿了,就不用对我这么好。”良久,宋司歌说了句话,话里带刺,也带着无望和自我厌弃。

邵司晨的神色未动,看着宋司歌低垂的头,头上的发旋在灯光下,只是微微一动,光泽就晃来晃去。

“本来也不是因为宋江潮才对你好。”

话说的直接,宋司歌抬头看邵司晨,邵司晨也望着她,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一起,都没有躲避,倒是最后邵司晨有些好笑气馁,叹口气说:“希望我眼里的真诚你能看到。”

宋司歌眸光一闪,错开眼睛,撑着椅背站起来,和斜靠着桌子的邵司晨站平了,说:“明天可以带我去福利院看看吗?”

回到屋里,天黑黢黢的,屋子里也没多少光线,只有外面的光影安静地通过玻璃映进来,宋司歌终于大口大口地喘气,在床上慢慢躺下,这个时候才开始仔细考虑这一晚上邵司晨说过的话。

邵司晨说换一个人,换谁?换他?宋司歌咬着唇角陷入思索。邵司晨对江晁的思虑是多余了,即使她发脾气嫌他管闲事,但是她自己知道江晁不会再以爱人的角色走进她的世界,他们相逢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如果当初换作此时,她或许会很认真地和他谈一谈,给他时间,听他内心的情感激荡,可是当初毕竟不是此时,她也骄傲。后来出走远行,说是云游生活,也多半有自我放逐的意味,见过别人的情感,悲欣交集、各式各样,自己也被人追求过、暧昧过,也曾偶尔动心过,却最终还是拒绝了旅人动荡的感情。走了这一大圈,虽然这个世界上她没有真正的血缘上的亲人,却还是系着这里的一切,她走不脱,走不开,如果是植物,她不是浮萍,不是蒲公英,她是想有根的树,牢牢地扎在某处,如果是鸟儿,她不要当大雁,不要当候鸟,她就想像一只朴素的麻雀不甘寒冷炎热守在一个地方,她有自由漂泊的身,却有一颗想要安稳的心,眷念着S市,不仅是生在这里,还有她曾有过的爱都在这里。

邵司晨说的是真是假,对于这样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她感激过,动心过,爱慕过,如果说都是少年往事只留记忆,恐怕也不是,她关心他,在乎他,惦记他,但如果说时至今日她还深爱着他,未免也太罗曼蒂克,可是她也知道那些爱恋毕竟划过痕迹,不只是暗恋的辛苦,还有呵护的温暖。经历这么多事情、意外,她不知如何评价自己对邵司晨的感情,只是有一点明确的,他们之间,因为这一层,总是走不远,总是扯不脱。

第二天一早,宋司歌打开房门发现邵司晨已经在沙发上等着,见她出来,也站起身来。

“有点儿远,我们路上吃早餐吧。”

宋司歌默默地跟在邵司晨身后上了车,路过麦当劳,邵司晨买了两个汉堡,一杯咖啡一杯豆浆。

“凑合一下。”

宋司歌默默地打开一个汉堡,小口咀嚼。早晨路况不好,开得慢,刚停下来,又要启动车子,磨磨蹭蹭开了快一个小时还没出城。宋司歌一个汉堡吃完,邵司晨连口咖啡都还没喝。想了想,宋司歌还是伸手把汉堡剥开递到邵司晨手里,邵司晨抽空大咬了一口,咀嚼几下,咽了几下又似乎有些干,喉咙哽了几次才吞下去,但是面部表情却有些痛苦。宋司歌把他手里的汉堡接过来,又把咖啡递过去,邵司晨连喝两口,这才送下去,说了声谢谢。

出城后又开了两个多小时,要说当年宋江潮也是处心积虑,为了做好保密工作,去到邻市的福利院做的收养。

一路无话,连收音机也没开,邵司晨开车的中间余光扫了眼宋司歌,发现她胳膊支在车门上,头枕着胳膊,目光一直看着车外。前面的指示牌子已经可以看到福利院所在镇子的名字,再有几公里就该到了,距离越近,邵司晨感觉到宋司歌的气息越紧张,从刚才闲适的姿势变得僵硬起来,后背紧紧贴着椅背,目光直视前方。邵司晨有些心疼,又不敢贸然举动,只是腾出手拍拍宋司歌的肩安抚,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车子终于停在福利院的大门外,邵司晨转脸看看宋司歌仍然是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等了一会儿,见她还不动,便熄火,把车窗落下来,中午燠热的风吹进车厢,宋司歌皱眉,动了动身体,下车。

邵司晨见宋司歌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福利院大门前几米的地方停下来不动,过了很长时间,他在她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觉得心被吊起来。突然后面一阵嘈杂声,一群孩子往这边走来,高高低低,都穿着校服,应该是中午放学孩子们回来。很奇怪的,嘈杂的只是步伐,说笑声却没有多少,这些看样子才是小学生的孩子们沉默地经过邵司晨和宋司歌,对他们的出现很漠然,好奇的也不过是多看他们几眼,然后蛇形地排着队从小门鱼贯进去。

邵司晨刚点着一支烟,就见宋司歌突然像遇见鬼魅一样转身冲这边疾步走来,不待他问原因,便开门上车,啪地关上车门。邵司晨掐灭烟不敢耽搁也上车,刚要问怎么啦,却见宋司歌双手抓着书包带子,骨节都泛白了,低声地说,快走,快走。

车子重新发动起来,邵司晨毫不犹豫地把车子快速驶离,后视镜里福利院的大门远远地被抛在身后,再看宋司歌仿佛虚脱似的靠在椅背,目光茫然。

又是一路无话,车到家时,已是下午,来回赶了六、七个小时的路程,两个人午饭未吃,皆是疲惫不堪,尤其是宋司歌,脸色苍白,进门后只说了句,我先睡一会儿,便去到屋里。

邵司晨也上楼,一觉醒来,太阳西斜,看看时间,差不多是晚饭时分,楼下并没有动静,他也没有心力做饭,打电话叫了份外卖,等外卖送来,宋司歌的房间仍然没有动静。邵司晨想了想还是上前敲敲门,里面无人应声,声音再重点儿,仍无人回应,邵司晨这下有些急,试着推门,门没锁,一推就开。模糊的空间里,只看见床上一团人影儿,宋司歌仍然睡着 。邵司晨轻轻喊了声司歌,却也不见动静,走近了,听见宋司歌嘟嘟囔囔,再看眉头紧皱,双手握拳,似乎正在力争什么,显然是睡得梦魇了。邵司晨一边叫司歌,一边推她。

宋司歌被邵司晨弄醒过来,却仍然迷迷瞪瞪,目无聚焦。邵司晨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体温正常,这才放下心来。待宋司歌彻底清醒过来,才轻声问了句。

“出去吃点儿东西吧。”

“那些孩子从我身边经过,我好像看到自己如果不被爸爸领养后的情景,真的,如果能够选择,即使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我还是选择不在福利院待着,不是我勇敢,是我看不得那些孩子脸上木然的表情,一点儿都不属于幼小的他们,我害怕自己也会那样,没人管,不会笑,不会被人疼。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他们不幸福,是我自己不能忍受那样,我想要真正的家,我一定不会适应福利院的。你看,我不过是被人收养却已经看不上他们的生活,原本我也会是那样,或者,我就是很自私很势利的胆小鬼。”

宋司歌语无伦次,眼神涣散,双手交握,身体微微地抖。

邵司晨矮身在床边坐下来,抓住宋司歌兀自发抖的手,宋司歌的目光落到自己和邵司晨交叠的手上,没有动,也没有躲。

“这里面没有你的错,司歌。”

“我是不是个懦夫?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们的生活 ?”

邵司晨握紧抓着宋司歌的手,心里发酸,她抖得让他难受,可是他又不敢轻举妄动,此时的宋司歌情绪敏感,他害怕伤到她,哪怕一点点。

“听着,司歌,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勇敢最善良值得人爱的姑娘。”

宋司歌目光不动。

“不用安慰我。”

“不,我说的是心里话。”

宋司歌的睫毛抖动着,半天扬起脸,目光对上邵司晨的。

“为什么?”

邵司晨突然微微笑起来,伸手揉揉宋司歌的发顶。

“先吃饭,然后告诉你。”

宋司歌的胃口不好,勉强喝些粥便放下筷子,坐在一边等邵司晨,邵司晨知她意思,但是一天没怎么吃饭,诱逼着宋司歌又吃了半碗蛋羹,这才放心。

邵司晨又一次把手伸到宋司歌的面前,宋司歌犹豫了一下,将手指轻轻搭上去,邵司晨却在手指相触的一瞬紧紧握住,牵着她上楼。这次进的是他的房间。

宋司歌站在门口便驻足,邵司晨也不逼她,探身到床头柜取了那只像框递给她。

“这是Z市的海,”见宋司歌一愣,继续说,“是我第二次去那里,那时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去了Z市,依然找不到,后来去了海边,有人放漂流瓶,我也放了一个,只是现在不知道飘哪儿去了。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自己的感情变化,或者这本身就是混乱纠缠的,但是当初在出租车上偶然听到电台里陌生的声音说她叫司醒时,突然觉得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松下来,我想既然已经找到了你就不能再让你跑走了。刚才你睡觉梦魇,嘴里反反复复几句,不要留下我,不要留下我,司歌,你身边来来去去这些人,我想,只有我可以立下这样的承诺——再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邵司晨只是简单几句,宋司歌听得动容,几乎想立刻应下来,可是又怕是一片虚幻,不受控制地执拗追问。

“如果我现在答应你,你不会觉得我自私吗?”

邵司晨没说话,把像框拿过来,从大海的照片后面又取出一张照片。

怎么会这样?宋司歌看着十多年前自己的一张照片,大脑像被飓风洗礼过一样一片杂乱。怎么会是这张?扎着麻花辫的她怀抱着奖杯看向镜头,目光纯净喜悦。回来后她翻找相册时曾怀疑在哪里失落了这种照片,却没想到被邵司晨妥帖地藏在风景照片的后面。一瞬间她小时候对哥哥的向往以及后来和邵司晨相处的种种,那些她特意避开不提刻意假装忘记的种种,幸福的亲情,难过的爱情,都浮出水面。

这两张每天邵司晨面对的、与她息息相关的照片掀起了宋司歌的情感巨澜,自回来后她一直不敢肯定邵司晨的温柔相待,尤其是在他不小心透露过后,甚至想过如何抵御他的感情,可是现在她却有些沉溺,那些过去有过的痛苦欢愉,都是他们之间分不开的证据,抛开爱情他永远是她的哥哥,撕扯开亲情他是她曾经隐秘的爱恋。

邵司晨把照片翻过来,后面是少女清秀工整的笔迹,“XX年摄于哥哥的学校”。

“我很高兴你一直记得我。”

宋司歌的脸红了,她想起来初中时候去N市比赛,备场的时候听到有人叫邵司晨的名字,傻乎乎地循声而去,一群青葱少年中,却不知道哪一个是。

“我听到你唱歌了,当时惊讶那个喜欢吃西瓜味棒棒糖的爱哭鬼居然长这么大了。”

邵司晨讲了个笑话,她应该笑的,宋司歌努力想扯出笑容,或者邵司晨提起当年很可恶的事情,她应该赌一口气的,可是都没有成功,倒是眼泪漫出眼底,一颗一颗掉下来。邵司晨刚要转身找纸巾,宋司歌却扯住他的袖子,在他回身的时候,把头慢慢靠到他的肩上。眼泪渗到衣服里,邵司晨感觉到一点点的湿,抬手慢慢护住宋司歌的背让她贴近自己,贴得密不可分,这才叹息一声,另一只手搂住细瘦的腰身,紧紧地,紧紧地包在自己的怀抱里。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上周生病了。

一个杯子

对邵司晨来说两个人明确关系后差别不是很大,宋司歌除了那一晚流露的脆弱无助后第二天醒来却是独立懂事的样子,邵司晨其实有一点怀念宋司歌软软靠在他怀里哭得抽抽噎噎的样子,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是雄性荷尔蒙分泌刺激的喜好。不过好歹宋司歌对于两个人的关系没有否认,除了开始对邵司晨扶肩牵手的小动作有些羞赧,倒也不至于拒绝,似乎总是要想一下才能确认他们的关系发生了比较重大的变化。

宋司歌想把邵司晨藏起来的那张照片要回来,邵司晨说那你再给我一张吧。宋司歌当时就傻了,愣了一会儿,红了脸,说,我现在都没拍过照片。

“我不信。”

“真的没有。”

邵司晨很自然地看一眼宋司歌手里刚拍的两寸免冠正面照,手指过去。

“这个也行。”

“这个不行。”宋司歌满脸通红地摁住。

“为什么不行?”

宋司歌瞪邵司晨一眼,证件照这种不上相类型的照片怎么可能随便给人呢。可是邵司晨脸上微笑地看着宋司歌手上却不松劲,宋司歌被看得窘起来,脸上的粉色蔓延到脖颈,最后一赌气松开手。

“换一张给你。”

邵司晨看炸了毛的宋司歌返身到卧室里,也跟着进去。

“这张行不行?”

邵司晨低头见宋司歌从一本书里抽出一张照片,应该是宣传照,多半个侧脸,光线晦暗,但脸部却是明亮的,宋司歌垂着眼,睫毛在强光下形成一片阴翳投在脸上,调子幽暗深邃,是那种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默片风格,让人觉得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真的好几年没有拍过照了,这个是为向乐评人推荐歌曲特意拍的,小左给照的。”

邵司晨小心接过来,伸手取出钱包。

“你不是放到相框后面吗?”宋司歌看着邵司晨把照片塞到钱包里,心里一热,却也有些急。

“现在还需要藏起来吗?”邵司晨把钱包收好,伸手捏捏宋司歌的脸颊,“你来说说道理。”

宋司歌有些不适应邵司晨的亲密动作,一愣之下已然明白邵司晨的用意,原本还未降温的脸颊又热起来,咬着唇角目光避开邵司晨,嘴角却弯起来。

邵司晨看得眼热,心神一晃,大脑还没想要怎么做的时候,人已经行动,弯腰在宋司歌的一侧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宋司歌心里生出躲避的心思,却又迈不开脚,只是垂了头抠指甲。邵司晨点到为止,来日方长,他已经和她确定心意,又不急在这一时,看着宋司歌越来越低的头,便找个其他话题。

“能不能帮个忙,我们正在开发的一款游戏做配乐。”

“我没做过你们那种古典中国风的音乐。”印象里网络弹窗推荐的游戏好像都是这种曲风。

“是一个拳击击打游戏,不是中国风的,委托工作室做了总觉得哪里不合适,你是行家帮忙看看。”

“也行,但是你别跟他们说,万一我也做不好呢?”宋司歌点点头,又补充一句。

“嗯,我就说带女朋友过来随便看看。”

邵司晨握拳掩口笑着说,果然见宋司歌红脸嗔怨地瞪他一眼转身收拾桌上的东西,其他倒也没说,邵司晨心里满是喜悦。

跟着邵司晨到了公司,大家看着邵司晨搭在宋司歌肩头的手,自然已经明白两个人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突破,有人揶揄邵司晨说,老大有好事还捂着。邵司晨怕宋司歌脸嫩,低头见她脸红是红,却也大方有礼,当下心里定下来,紧了紧搂着宋司歌的手臂,只淡淡笑了笑,说,我怎么捂着了?

宋司歌觉得邵司晨变化很大,以前总是一副不怎么爱笑不耐烦的样子,让人有时候不敢开玩笑,如今倒是不怎么严肃,是因为年纪大了吗?她刚这么想,旁边有人却给出解释,说,老大今天心情好。宋司歌假装听不懂,私下里扯扯邵司晨的衣服,邵司晨会意,貌似随意顺口道,老刘,你不是在做游戏配乐吗,司歌也算懂行的,没准儿能帮上忙。老刘算是跟邵司晨一起干的元老,所以两个人都是老刘老邵的叫。宋司歌听邵司晨这么说心里一惊,不是告诉他低调嘛,万一她掉链子呢,微微偏头冲他眨眼,示意他忘记之前怎么说的吗?邵司晨趁着老刘回身的当儿,低头在宋司歌耳边悄声说,不许掉链子,今天是给我挣面子。口气霸道,宋司歌一愣,见邵司晨眼里含笑,知道他是开玩笑,也抬头咬牙悄声说道,你陷害我,可没有下次了。邵司晨见宋司歌嘴角噙笑,眼光明媚,倒是少见的小时候心情好时跟他牙尖嘴利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心下宽慰,好歹不是那么太懂事了。

老刘回头就见两个人挨得那么近,四只眼睛,两束目光胶着,邵司晨脸上带笑纵容,宋司歌鼓着脸生气不过也看出不是真的无非是撒娇,这恩爱秀的,俨然不把其他人当回事儿,哎呦,心里大悔,当下转头鼓捣电脑,难得见没风情的邵司晨笑成这样,看来真是找到命中人了。

接触到音乐,宋司歌便显得很专业严谨,很认真地从邵司晨办公桌上挑了一个笔记本子,拿笔在里面记下游戏主创的想法,然后戴着耳机听音乐。邵司晨把自己的桌子腾给了宋司歌,邵司晨带个笔记本到外面找老刘打游击。他倒是想坐在旁边,不过被宋司歌轰出来,说创作的时候不能有人在旁边,其实宋司歌是受不了邵司晨在旁边,她可记得上次帮小左创作音乐节歌曲时,邵司晨坐身后,她一天煎熬得不得了。邵司晨被老刘一阵揶揄,不过,这个时候不揶揄还要等什么时候,难得这尊神有心情开玩笑。

邵司晨也不反驳,在键盘上敲来敲去,最后实在听老刘说的多了,回了一句。

“你也找个人定下来吧。”

老刘大咳,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无事做媒,邵司晨这才哪儿到哪儿,居然也说出这样俗气的话。

“这就真定下来了?”

邵司晨眉峰不动,点点头,道:“定下了。”

“你这是什么路数,要不教教我,我也学学怎么一下子定下来?”老刘试探。

“水到渠成,不过不可复制。”邵司晨在屏幕上敲完最后几个字,转头冲老刘神秘道,神情显得意气风发,然后推开笔记本电脑,起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老刘摸摸下巴,水到渠成,他怎么不觉得,上次吃饭还没怎么着呢,水到渠成有这么快?那不可复制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想到这里,老刘老脸一红,他这个苦哈哈程序猿出身的人还没拉过女孩子的手呢,人家就已经登堂入室香玉在怀了。

邵司晨推门进来看到宋司歌微微皱着眉在键盘上敲字符,把水杯放到她面前。

“早知道你这么拼命就不让你来了,一上午水都不喝一口的。”

宋司歌摘下耳机,拿起杯子喝口水,冲邵司晨笑了笑,说道:“我请小左也帮忙看看。”

话说完看了一眼杯子,又道:“你们虽然都是理工科,可是这待客的杯子却选得漂亮有品位,是手绘的骨瓷吧?”

邵司晨笑起来,身子越过桌面,把宋司歌刚才带耳机弄乱的头发理了理,才说:“那是我的杯子。”

邵司晨的动作本来就让宋司歌有些不好意思,听到自己用的是邵司晨的杯子,眼睛在邵司晨和杯子之间转了几转,正要喝水的动作停下来,脸微微地粉。

邵司晨以为宋司歌考虑卫生问题,赶紧补了句,“一般待客的都是一次性杯子,不好,这个已经洗过了,你就放心用。”

宋司歌听出邵司晨的解释是让她放心的意思,抬头看眼邵司晨,又低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接着又问,“那你呢?”

邵司晨无所谓地摇摇头,道:“我没什么,有时候一天也不见得喝口水,再说,临时一次性的也用得惯。”

宋司歌慢慢地喝一口水,然后把杯子递到邵司晨面前,挑眉道:“我喝完了,你拿去洗洗再用。”

邵司晨有点儿没明白宋司歌的意思,拒绝接杯子。

“让你用你就放心用,哪儿来那么多事儿?”

“我也没说不用,我喝水的时候你再帮我洗好了就是。”

邵司晨此时恍然大悟,宋司歌这是耍他呢,嘴里说了句胡搅蛮缠的丫头,然后突然抓住宋司歌的手,就着杯子喝口水,挑衅地看宋司歌。宋司歌不自在,原本是想逗一逗邵司晨,不料一下子如此亲密,脸上不好意思,燥头燥脑说:“不理你了。”

看着宋司歌甩开手,把杯子重重搁在桌子上,起身冲门口走过去,也不理邵司晨,邵司晨靠着桌子笑,说:“出公司门右转到头再左转就是洗手间。”

宋司歌身体一顿,半边白玉似的脸颊又染了粉色,扔下句“邵司晨你真讨厌”头也没敢回,开门出去,留下邵司晨一个人乐了半天。

绕过桌子在座位上坐下,宋司歌那些编曲的软件邵司晨不太懂,刚要点开其他窗口看看,右下角有个头像闪来闪去,邵司晨鼠标刚放上去就出现一个对话框。

左左:司醒,你怎么突然帮司晨大哥的忙了?

见司醒不说话,又补一句。

左左:你…你是不是和司晨大哥…好了?

半天后,左左以为司醒不出声了,结果对方回了句话。

司醒:嗯。

左左发了个大惊失色的表情,然后跟着问,怎么突然就成了?

司醒似有吞吞吐吐之意,不再回答。

那边左左抓耳挠腮,突然回了一行字。

左左:司醒,这种给游戏配乐的活儿,钱也不能算多,却不好做,太费心思…?

司醒:有工作室做,我只是帮忙看看。

左左:司醒,你这是帮忙?我看你根本是在重新编曲子,又不想让司晨大哥看出来,哎呀,司醒,你这么拼命是准备自带嫁妆把自己嫁过去吧?

电脑这边的邵司晨没忍住噗嗤笑了,不过立刻眉头又皱起来,他看不懂曲谱,但是小左这意思他是看明白了,心头一软,工作室做的不算好,他是知道的,因为成本的原因,他们出的价钱请不到好的编曲,他也原只是让司歌看看,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不吭声地自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