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时隔许多年,她再次见到他,还是不可控制的被他吸引,然而此时,她已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倒霉蛋。

接下来的几天里,沈蜜没有再见到肖逸,她的脚虽然在夜里会胀痛到醒来,但白天走路只要慢一些,还是可以独自行动的。

房太太还是冷着脸,保姆依旧絮絮叨叨,沈蜜却并没有在乎,每天提前十五分钟从家出发,为了不薄的薪水而努力工作着。

经过了这次的受伤,沈蜜终于觉察到了自己的“大大咧咧”,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总是熟络她做事毛躁,大大咧咧,沈蜜都不服气,这次的小伤,却着实让她尝到了苦头。

小时候老一辈人总说:“没有疤的孩子长不大。”

书上也说:这世间有两种疼痛,一种让你受伤,一种让你成长。

沈蜜从房太太家里出来,是在路过小区门口的时候看见肖潇的,肖潇提着两盒礼品,又带了些水果,正抬头迷茫的看着这些楼号,沈蜜挥手叫她,肖潇才猛地回头,见到沈蜜的一刻有些喜出望外。

肖潇是特地来探望沈蜜的,此时正值午后,两个人都没吃中饭,沈蜜的冰箱里放着昨天包好的虾仁鲜肉馅的馄饨,就给肖潇煮了吃。

肖潇性格随和,边吃边笑着夸赞她的手艺:

“蜜蜜,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就有口福了。”

沈蜜笑了:“我这样的倒霉虫,谁愿意娶我。”

肖潇眼睛一亮:“我哥呀!”

沈蜜怔住,有些不好意思:“别闹,我们俩是纯正的革命友谊。”

“纯正吗?”肖潇坏笑起来和肖逸有几分相似。

“说纯正也不纯正吧…”

“你觉得他是因为欠了你的钱?”肖潇问。

“你知道了?”

“嗯,论起来,我当年出国还真是多亏了你的帮助。这不,我如今拖家带口的给你报恩来了?”肖潇眨了眨眼,吃了一口馄饨。

沈蜜说:“别,别说得这么隆重,其实我那个时候是对你哥心怀不轨,才做出如此脑残之事。”

“那现在呢?还心怀不轨吗?”肖潇忽然认真的问。

沈蜜低头喝了口汤,眼睛不知放哪儿好,说:“当然不。”

肖潇有些着急,说:“你是不是觉得周辛苑和我哥是一对啊?”

“难道不是吗?”

“我已故的父亲是周家的救命恩人,所以周伯父对待我们兄妹俩一直视如己出,辛苑呢,应该是喜欢我哥的,但没说破过,我哥应该是不喜欢她这种淑女型的,但从小都很要好,像一家人一样,所以经常在一起而已。”

“哦,是这样啊…”沈蜜说。

“嗯,我听说我哥欠你钱,我第一时间就是想到替他还给你,不过我看你俩的苗头,就决定不来掺合一脚了,所以你就让他这么欠着你吧,不过蜜蜜,我这些年在美国也有一定的积蓄,如果你们俩最后没成,我第一时间把钱还给你,怎么样?”

沈蜜一听,脸红了,故作镇定的笑笑:“什么怎么样啊…”

“别装。”肖潇坏笑着瞪她一眼。

沈蜜抿起唇,低头笑了,像是一种默许。

肖潇舒了一口气,一副诸葛亮的得意,说:“你们俩多配呀!我们父母去世的早,哥也早熟,特别会疼人。他从小就习惯把零用钱攒起来,给我用,他自己就是能省则省,这么说吧,去饭馆儿吃这一碗虾仁馄饨,他就算是不饿,也得把虾仁拽出来全部吃掉。”

沈蜜笑了:“他是挺能省的,不像我,败家。”

肖潇连忙摆摆手,信誓旦旦的说:“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哥抠啊,他只对自己节俭,对待爱的人绝对的有责任感有担当,大方着呢!”

“所以蜜蜜,别犹豫,有时候迈出一步,可能就在一起了。”

肖潇的一番话让沈蜜感慨万千。

迈出一步,谈何容易?

他是那样好的一个朋友,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对她不错的一个朋友。

她不敢说破,就连暧昧都有顾及。

沈蜜如履薄冰,怕走错一步,就会惹他生厌。

所以,不是没勇气重来一次。

只是,害怕结局相同而已。

七月中旬,b市暑热难耐。

沈蜜去医院复查,在挂号处缴费的时候,身后的队伍里有个一身套装的职业女性突然叫了她一声。

“沈小姐?”

沈蜜有些发懵,眼前的这个人她并不认识。

对方和气的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是聂总的助理,上次去您家送礼物的时候见过您一面。”

“哦,你怎么在医院?”沈蜜礼貌的问。

助理指了指楼上:“聂总在楼上看病。”

“怎么了啊?”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神经性厌食。已经好几天吃不下东西了。”

厌食症?沈蜜上次见聂永恒,他看起来挺健康的。怎么会得厌食症呢?

助理问:“您这是脚受伤了?”

沈蜜说:“哦,我这是一点小外伤,马上去复诊。”

沈蜜坐在杜锐的诊室里,这一次肖逸不在,杜锐依旧是一副医生招牌的严肃脸,拆开她的纱布看了看。

“恢复得还行,这几天天热,勤换一换药,别让伤口化脓。”杜锐说道。

“嗯,好。”沈蜜觉得复诊已经结束了,便起身准备走,杜锐却叫住了她。

“晚上我家…”

杜锐的话说了一半,门口却响起了一阵皮鞋声,沈蜜一抬头,就看见聂永恒出现在了诊室门口。

杜锐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推了推眼镜。

聂永恒见到沈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说:“终于找到你了,一听说你受伤,我连病都没看。”

他的声音沉稳好听,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眼睛却担忧的望着她脚上的伤,站在门口等着她出来。

杜锐坐在电脑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有病得治啊,别耽误了。”

聂永恒没有理会这个多管闲事的医生,对沈蜜说:“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

沈蜜没想到他会找到她,于是说:“不严重,小伤而已,你怎么得厌食症了啊?”

聂永恒站在门口,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云淡风轻的说:“老毛病了,时不时会发作,没什么大碍,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蜜已经走到了门口,却被身后的杜锐叫住了。

杜锐一脸笑容的走过来,与刚才的严肃判若两人,对沈蜜说:“弟妹,晚上一起吃饭吧,肖逸也去。”

弟妹?

什么弟妹啊!

不仅沈蜜的表情惊讶,就连聂永恒的脸上也有一丝愕然。

“吃饭…吃什么饭…”

杜锐笑笑:“我儿子满月,请你们到我家里来,沾沾喜气。”

沈蜜笑了:“杜医生,你好像误会了我和肖逸,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聂永恒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这个医生,眉头间不可察觉的泛起一丝褶皱。

沈蜜的话还没有说完,杜锐已经把电话给拨出去了,肖逸正在上班,背景音乐还是鬼屋里的声响。

杜锐按下了外放,肖逸格外清冷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有事?”

杜锐的声音有点大,笑着说:“老四,今天你嫂子做满月菜,你来呗?”

“满月菜?行,我下班就过去。”

“蜜蜜在我这儿呢!”杜锐抢了一句。

沈蜜觉得这个杜锐有点莫名其妙。

“我知道,”肖逸说:“今天是她复查的日子。”

杜锐的眼睛看着沈蜜,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也不顾她的茫然错愕,居然问出了一句令沈蜜颇为惊讶的话来:

“本来我还想着邀请蜜蜜来我家吃饭呢,可她说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原来你们俩还没处上哪?”

“嗯。”肖逸回答。

沈蜜的心一沉。

杜锐就说:“那怎么办,我要不要请她来?”

肖逸沉默了几秒:“你是不是外放呢?”

杜锐一愣:“你怎么知道?”

“听你的语气就知道要整我。”

杜锐喜气洋洋的表情立刻黑了下来。

肖逸说:“你把电话给她。”

沈蜜被这两个人弄得一愣一愣的,木讷的接过电话,取消外放,放在耳边。

肖逸的声音传来:“复查得怎么样?”

“说是挺好的。”

“那就好,晚上有空么?”

沈蜜的心猛地被人提了起来,吞咽了一声,说:“做完饭就没什么事了…”

“跟我去三哥家吃个饭?”

一种莫名的亲昵和暧昧仿佛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的束缚住,沈蜜心的心尖上忽然漾起一丝微甜,点了点头:

“行啊,不过我是不是要买点什么?”

肖逸说:“不用你准备,晚上我去接你,一起买。”

“哦,好的。”

第27章 他的心事

【好像无论她有多迷糊莽撞,都是他可以掌控的。】

聂永恒坚持要把沈蜜送回家,似乎对于肖逸打电话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沈蜜也没有理由拒绝,就让他直接将自己送到了小区门口。

今天的聂永恒,和往日里见到的意气风发截然不同,他似乎有些疲倦,甚至连替她开车门的时候都有些懒懒的,可他与沈蜜聊天的时候,脸上却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聂永恒这个人,在沈蜜的印象中,第一眼像个花花公子,第二见是个情商颇高的老好人,第三见则是一派青年企业家形象,后来,越接触,沈蜜就越捉摸不透他。他的身上似乎总是有一种她熟悉的固执,好像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在乎,只为自己心里所想而驱使。

这样想想,他还是和当年那个看起来自卑老实,却又固执己见的小胖子没什么变化。

两个人刚刚驾车从停车场出来,车子沿着地下向上开,使出了医院门口,可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倩影朝他的车子挥了挥手。

沈蜜定睛看去,那医院门口站着的,竟是徐冰冰。

尽管徐冰冰在朝他挥手,聂永恒却熟视无睹,车速并没有放缓,而是如流水一般滑上马路。

聂永恒问了她受伤的事,沈蜜就像和朋友聊天一样,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聂永恒静静的听着,偶尔笑笑,嘴唇有些苍白,脸色也并不大好。

如果是普通朋友,沈蜜真的挺担心他的状况,可她终究是没有关心他,也没在问徐冰冰的事。

聂永恒将她送到了目的地,就开车走了,临走之前,沈蜜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敲了敲他的车窗。

“哎,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然你先别开车,我给你助理打电话,让她来接你?”沈蜜问。

聂永恒放下车窗,深邃的眼睛在她关怀的脸上转了一圈,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来:“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关心我。”

沈蜜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她就知道聂永恒会这样。

聂永恒洞悉了她复杂为难的表情,接着说:“没关系的,我先走了。拜!”

“好的好的,”她像是打发小孩子一样,说:“路上注意安全!”

“嗯。”

他的车子扬长而去,沈蜜的心也仿佛被拖拽了千里。

她望着那车子离去的方向,站了好久,脑子里有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