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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大了,哪有给自己许的,我就是希望家人都平平安安知足幸福。”陆母倒也大方,说着目光看向陆森和伍卿卿,又道,“你们两个都听到了吧。”

伍卿卿回头看眼陆森,又转回来对陆母笑着说:“妈妈,我可知足呢,看他吧。”

陆母很喜欢听伍卿卿叠音叫“妈妈”,声音甜甜的,像个小姑娘一样,让人心疼,拍了拍伍卿卿的手,又看向陆森。

陆森笑着说:“妈,我就不表态了,您还不知道我,已经知足到快不思进取了。”

大家都笑起来,施晴定定地看了陆森几秒,一向冷清的他居然会讲笑话?

伍卿卿帮着陆母把切好的蛋糕盛到盘子里,然后递给每个人,最后才拿了一块,刚坐下,陆森就把一块从蛋糕里挖出来的黄桃迅速放到她盘子里,伍卿卿低头咬唇笑,迅速将那块芒果塞入嘴巴,陆森余光里看到伍卿卿迅捷的动作,嘴角也弯了,然后将蛋糕一大口塞到嘴里,几口吞下。

施晴在对面把一切都收进眼里,心里的酸涩一层一层涌上来,她从来没见过陆森这样…调皮,对,就是调皮这个词,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刚才的动作居然让人想到调皮这个词。

徐娇闷声吃蛋糕,她心里始终还是对陆森和伍卿卿有意见,但是更看不明白施晴今天非要来这里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自己怎么输的?对一个已经对自己没有感情的人还执着又有什么意义,何况,陆森和伍卿卿虽然闪婚,又在此前遮遮掩掩,但是就她今天来看,陆森大概是真喜欢伍卿卿,否则怎么会有这么轻松的玩笑,她从来听他说话都是噎人,连陆院长都不给面子,哪有刚才这样彩衣娱亲的。唉,也许眼前这一个才是对的人。徐娇眼角瞟了瞟垂眼吃蛋糕的施晴,明显的没有胃口,又想起遥远之前的自己,叹口气,什么都没说,身体却向着施晴靠过去一些。

饭后,陆森和伍卿卿又把陆父陆母送回去,本来想马上就走的,结果陆父陆母居然同时开口让他们上去待会儿。伍卿卿看眼陆森,赶紧下车,陆森眉头紧了紧,猜到父母的意图,也把车找个地方停下来。

果然,回到家陆父把陆森叫到书房,陆母对伍卿卿说,别管他们,这是刚过完年,你爸怕阿森太松劲儿,给他紧一紧,咱们说咱们的,这里有些东西你们带回去,趁着新鲜赶紧吃。

书房里,陆院长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工作上的事情,然后才转到今天的施晴。其实陆院长认为这个事情由他来说多少有些尴尬,他算是个有前科的,但是如果陆母去说,那岂不是让伍卿卿凭空多出猜测和误会。

“爸,我知道你和妈想说什么,你们放心,我现在就是过自己的日子,其他人都不相干。”陆森见陆父云山雾罩绕来绕去,索性把话挑明了。

“你明白就好,我听说年三十那天施医生就到医院了,还看到你和她见面,你也知道,都是一个单位的,你脑子向来清醒,不要给人话柄。卿卿知道吗?”陆院长当年的那个苦吃的差点儿阻碍了仕途,怎么敢让儿子再重蹈覆辙。

“她不知道。”陆森闷闷地回答,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他和施晴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况且平日里还有业务合作,如果伍卿卿知道了,保不住对他和施晴的同事关系生出意见,岂不是添乱?

“既然不知道就别说了,其实,我对你是放心的,关键你妈想的多,好了,也没什么事儿了,赶紧回家吧。”陆院长看儿子清醒,算是放了心。

徐娇载着施晴,收音机里传出一首一首的情歌,两个人都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

“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故意来的?”施晴突然发问。

“怎么会?”徐娇觉得最开始施晴确实是没多想的,毕竟大年三十那天他们三个见面时也没见施晴有多激动,当时的施晴也只是把从美国带回来的医疗书籍交给陆森,然后陆森请她俩喝了杯茶简单聊了聊美国的医疗情况。

“可是好像陆院长和陆伯母,还有陆森,都觉得我是不速之客吧。”然后又自问自答,给自己堵的那口气找台阶,“当时只是觉得好久不见,反正以前也跟陆森给陆伯母过生日,也没多想,再说我和陆森之间也确实没什么,该走的礼总得走吧。”

徐娇皱着眉头,感情上她是偏心施晴的,可是理智上又觉得施晴这样做不合适。

“我也没立场说什么,你自己能想的开就行,你也看到了,陆森是真把过去放下了,你也要好好考虑自己的将来。”

“我知道了。”

从徐娇的车上下来,施晴缓缓向家走去,心里越来越堵,她之前对陆森的想法仅仅是觉得面子难堪,觉得他不够意思,那会儿他不是说现在不想考虑婚姻吗,不过是一年而已,怎么就结婚了呢?她虽然对他还残存了些许感情,但是一想到两个人的相处,她也会乏味,她喜欢陆森这个人,可是却不喜欢他的性格,所以她才会在前程和感情之间选择了更有吸引力的前程。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冷淡无趣的人,居然今天让她看到他从来不曾展露过的一面,小意温柔,陆森那张常年波澜不兴的冷脸居然也会表情丰富,她真是忍不住多看几眼,究竟心里是不舒服的。

看戏

陆森是个聪明人,在见到施晴出现在门口的一瞬,立刻警惕起来,他立刻想到是不是年三十下午的那次见面有了什么误会。

大年三十下午陆森本来是跟伍卿卿说话要早早回家的,结果刚换下白大褂,回头就见徐娇带着施晴站在办公室门口。施晴把头发剪短了,挺精神的,看着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不过陆森也没多想,只说了句,回来啦,便低头继续收拾手里的东西。施晴还没说话,徐娇就抢先一步。

“陆森,急着回家?”

“大年三十谁不回家?”陆森拿起外套,表情自然。

“呶,这是施晴给你从美国带回来的书。”徐娇把两本书扔到陆森的桌子上。

陆森看一眼书名,是他一直想要、国内买不到国外不好买的几本英文医学著作,他当初写论文想找找不到,一直耿耿于怀,后来施晴去美国前几次问有什么需要从美国带回来的,他才随口说了这两本书,不过也就是说如果有就买,没有就算了,可是眼下施晴却带回来了,既然有这番缘由,陆森便视而不见对方的好意。

“谢谢,花了你不少时间吧?多少钱?”

施晴有些尴尬,说:“也没多少钱,不必了,算是送你的礼物。”

陆森拿起书很认真看了看价格,道:“我折成人民币给你吧?”

徐娇“嗤”地笑了一声,对陆森的态度很不以为然,阴阳怪气地说:“陆主任,你不愿意白拿书也可以,施晴晚上六点半的动车回家,还有点儿时间,本来是我请她喝茶的,这下账单算你的吧?”

陆森放下手里的书,心思转了转,看眼施晴,对徐娇说,你请客我买单,你这主意打的不错。

他们在茶室里也就待了一个小时,几乎都是徐娇在和施晴说话,说的内容差不多都是医院这一年多的各种情况包括八卦,陆森始终自己喝茶、帮两人添茶,只有在谈到美国医疗状况才插话问几个问题。

大年三十的傍晚路上已经没多少行人车辆,陆森坚持把施晴送到火车站,施晴下车冲陆森和徐娇挥手,说:“谢谢你们陪我,尤其是陆森,打扰你回家了。”

陆森不置可否地笑一下,只说道:“提前给你拜早年,一路保重。”

回来的路上,徐娇看了半天陆森,对他的面无表情很不满意,撇撇嘴,说:“今天你都没说几句话,如果不是我故意把话题引到美国医疗情况上,你是不是就打算灌一肚子水保持沉默了?不过,总算最后表现得还像个男人,你如果不送施晴,我真的觉得你太小心眼儿了,亏得人家施晴还惦记着你一年多前的话给你买书。”

陆森没理徐娇的话,沉默中又开了段路程,才道:“师姐,你究竟想在这件事情里充当什么角色,又希望我扮演什么角色?难道你希望我对施晴表现得有情有意?先说我现在对她也就是同事朋友的感情,就说我真的表现得旧情难忘,你难道不觉得那样对施晴才不好吗?如果不是我,你身边有一个男人一边结了婚,一边还和前女友牵扯不断,你是不是觉得这男的不是个好人,简直是人渣一个,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吧?你们女人不是最怕碰到的就是这种人渣吗?可是你现在下意识为施晴抱不平要求我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或许在施晴的心里早就想对过去的感情做个了结,可是,是你的某些打抱不平,总让她对感情还有虚幻的想法,你说,有一天施晴会不会因此而恨你?师姐,你如果因为施晴,觉得我讨厌,大可以以后不理我,我不会怨你,毕竟施晴是你的好朋友,你替她出头也是仗义,尽管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可以理解友情有时候大过公理。我一直感谢你当初对我们家的帮助,是你两肋插刀嫉恶如仇帮我妈妈做了那么多事情,也帮我度过人生中比较灰暗的时刻没有因为家庭的变故影响考大学,我从来不怀疑你对朋友的诚意。今天说这些也希望你不要多想,我选择了卿卿作为我的妻子,我就得对我的婚姻和家庭负责,我不能强迫你接受我的婚姻,接受卿卿,但是,我也不能允许你不分是非地让我做出不仁不义不忠的事情,无论是对卿卿还是施晴。”说罢,陆森叹口气,又说一句,“师姐,今天得罪了,对不起。”

徐娇张口结舌,以前她因施晴对陆森表现不满,陆森更多是反唇相讥,她也不过是冷笑两声,心里的抵触不会因此而减少,反而更觉得陆森可恶,可是今天陆森心平气和地跟她讲道理,她却头一次认真思考他的话,陆森的道理很好明白,她因施晴而对陆森的所有不满到最后成了无源之水,仿佛就是为了讨厌陆森而讨厌,根本忘记了这样做究竟有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甚至对施晴有没有什么好处?如果说起初是因为陆森没有等待施晴回头,可是现在呢,陆森已经结婚半年多了,难道她希望陆森以有妇之夫的身份和施晴藕断丝连,又或者陆森离婚再去找施晴复合吗?不,如果陆森真那样做,她会不耻他的人品。所以,是了,陆森说的没错,她最好的两个朋友没能在一起,不是谁的错,她没必要跟着难过,陆森已经找到幸福,施晴也应该抛下过去好好经营自己的感情。

下车时候徐娇使劲打了陆森一下,陆森知道这次他把徐娇说服了,这个女人终于肯用她的理智思考问题。解除了徐娇这个麻烦,陆森内心很雀跃地回家接了伍卿卿去父母家,当然对于没有信守诺言晚回这件事情陆森选择了回避,作为医生,他只要一个突然有病人的理由就可以解释任何迟到晚归,所以他打定主意隐瞒下去,反正是过去的事情,说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容易招惹是非。

可是今天看见施晴又出现在家人面前时,陆森不得不担心起来,他倒不是怀疑施晴会做什么,只是想到伍卿卿但凡对施晴感兴趣多打听一二便可以知道以前的事情,前女友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前女友和自己的父母相处很好还来参加自己的家宴跟现任老婆坐在一起吃饭,他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瞬间陆森已经想到各种突发状况,看一眼旁边什么都不知晓的伍卿卿,暗道伍卿卿去海城的事情可以先搁置一边,一则毕竟伍卿卿去海城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多不过也就是没让他知道,二则施晴一出现,他的危机迫在眉睫,还真不敢再说自己就安然无恙,如此一想,陆森赶紧审视自己的态度,收拾起对伍卿卿撒谎的那点儿隐隐的不甘心。

当天晚上,陆森的热情表现得节制体贴,一切以伍卿卿的体验为首要,伍卿卿刚有些不自然的脸红,陆森便立刻心知肚明服侍老婆上床,伍卿卿欲语还休,陆森便马上十八般武艺上阵,伍卿卿说好累,陆森即刻由狼化身老母鸡搂着妻子在怀里,说快闭眼睡觉。

第二天早晨陆森带着小米粥的香气一脸笑容地进了卧室叫伍卿卿起床,伍卿卿抻着懒腰,说:“你笑的真好看,像春天来了,昨天施医生看了你好几次,说,你这笑容对施医生笑过吗?”

施晴的名字冷不防被拎出来,陆森几乎吓得要摔倒,紧张幽怨地望着伍卿卿挤眉弄眼的脸,不带这样突然袭击的,早晨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吓跑了。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回答,伍卿卿眨了眨眼,又道:“哼哼,本人心慈手软,以前的既往不咎,以后只能笑给我一个人。”

陆森的冷汗出来又回去,暗道,果然世界上最狡猾的是小狐狸,他险些着了道,自乱阵脚。当然一番表忠心还是要有的,湿湿的早安吻和一锅小米粥混起来的味道正好。

世界很小,道路很窄,很多事情就是事与愿违,陆森巴不得施晴和伍卿卿再没有交集,但是伍卿卿却是没想到很快又跟施晴见面。

伍卿卿晚上负责一出剧目的舞台舞美,因是一位业内知名导演的舞剧首次在本市演出,而且只有两场,伍卿卿最近都不敢掉以轻心,身体困顿,忙半天好不容易在开演前去剧院的咖啡厅要了一份咖啡,转身找座位却看到施晴正坐在一张桌子旁抿着咖啡翻着演出剧目的小册子。伍卿卿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施晴却好似有感应目光从册子上离开抬起头来,看到伍卿卿的一刻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脸上现出一点点笑容。

“伍小姐?”

伍卿卿也回一个微笑,身子一拐,把咖啡放到桌子上,坐在施晴的对面。

“施医生来看剧?”

“嗯,挺难得的一场。”

伍卿卿观察了一下施晴的表情,心里有些想笑,认真说起来施晴的表情和陆森的很像,又或者徐娇的也是这样,看人的时候似乎都是有些微微地仰头,鼻孔露出来,是那种审视人的感觉,他们是不自觉地把和自己打交道的人都看成是有求于自己的病人吗?掌握着别人的健康与尊严,自我感觉良好。

简单的对话之后是时间不短的沉默,伍卿卿低头小口地喝着咖啡,她有些后悔坐在这里,其实刚才打过招呼就好了,他们不熟,这样坐在同一张桌子旁还真有些尴尬。

“伍小姐也喜欢这出剧?”施晴在伍卿卿的咖啡要喝光之前又说了一句。

“我是喜欢,不过今天却是在这里有工作。施医生品味独特,真没想到你会来看。”话出口,伍卿卿觉得自己的话大概会引起误会,果然施晴轻声笑了一下。

“听说伍小姐是学美术的,品味高雅,大概是觉得我们当医生的都刻板不浪漫欣赏不来曲高和寡的艺术吧?”

“让施医生笑话了,我也没什么品味,我都把自己的职业当成是养家糊口的手艺,一点儿都不神圣高雅。”

“我也是开玩笑,伍小姐别往心上去。”施晴转了眼神,眸光一闪,“就我所知可没听说陆主任有什么艺术细胞,也不知道跟着伍小姐有没有被熏陶熏陶?”

伍卿卿不动声色地看向施晴,施晴也微笑着看过来,不躲不闪。到此时,伍卿卿已经猜到施晴对陆森不是简单的暗恋,大概他们之间有过什么,而且施晴似乎并没有因为陆森结婚而回避,反而更像是故意要给她看这段关系,或者故意让她去猜测。的确,伍卿卿不知道陆森喜不喜欢看戏,他们从来没有谈过这样的话题,平日空的时候也不过是她画她的画儿,他看他的书,她不会逼迫陆森陪她欣赏艰涩的艺术,他也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医院的事情,她和他待在一起都不由自主选择让对方舒服的方式,所以她没有想过要探知陆森是否欣赏得了艺术,陆森也不会嫌弃她鼓捣的各种怪异的小玩意儿。不过这些伍卿卿并不想让施晴知道。

“虽然干的是艺术的工作,可是艺术在我这里也是吃饭穿衣,就是份工作,跟做手术也差不多,如果陆森给我讲怎么进行人体解剖,我想我也会觉得枯燥乏味的。”说着冲施晴眨眨眼睛。

施晴很捧场地笑了,说:“伍小姐真有意思,我倒觉得我们俩有些地方很像,难得我们都喜欢这出剧,以后如果有机会一起看戏?”

伍卿卿很大方地点头,道:“好啊。”

跟施晴告别,伍卿卿翘着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她几乎可以肯定施晴大概是陆森的某一任前女友,唉,前女友这种生物,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为什么总是话里有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 无

回来

早晨吃饭的时候伍卿卿跟陆森随口说了句她见到施晴了,伍卿卿说,我喜欢的剧目她居然也喜欢,还约我以后看剧,我们的口味好像还挺一样,说完也不管陆森表情,转而去做其他事情,留下陆森傻站在那里。

陆森来不及对伍卿卿的反应做理会便于当天接到突然任务被派到下面进行医疗援助,两辆旅游大巴因为下雨山路湿滑追尾翻坠到山下,多人受伤,急需手术。陆森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赶回医院,坐在车上才来得及给伍卿卿打电话,伍卿卿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看看外面的雨,有些慌乱,只能嘱咐陆森在外面多注意保重身体,挂掉电话,陆森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虽然有些担心伍卿卿乱想,但是也有些庆幸,他还没想好怎样对伍卿卿解释施晴的事情,这样也好。

“怎么啊,嫂子不放心啊?”旁边同事开玩笑。

陆森微有赧色不过很快正了脸色,却说其他道:“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几十个人都受伤,又在山里,手术条件不好,得想办法解决。”

听他转了话题,同事也正视起来,陆森是这次医疗救援的手术负责人,除了要挑大梁做手术之外,还要考虑其他,他说的这些的确是有些问题。

因为还下着雨,车子颠簸一路,到了事故地方,人已经被救援上来,因离着城市远,就在附近找了一个福利院占用了几间房子先做紧急处置,陆森从车里下来时抬头看见“季县福利院”几个字恍了下神,他想起来伍卿卿就是在这里做义工,教孩子们画画儿,还要开画展,以前他还想什么时候陪她来一次呢,没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情形来到这里。

福利院的几间房子暂时腾空给受伤的人,当地也有医务人员跟着过来,轻重伤已经做了一些处理,陆森带着人也很快加入工作。手术一直进行着,也不知道做了几例,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陆森从简易的手术室出来后,只觉得又是一天早晨,昨天一天的赶路加之手术,身体的疲惫显示出来,正想找热水喝,身边有人递过来一杯热茶,陆森也没多想接过来喝了一口,身体的乏意散去不少,转头对旁边的人说声谢谢,一个谢字没收口,人愣在那里,施晴穿了白大褂站在身边。

“你不是去美国了吗?”陆森确实有些惊讶,施晴不是应该已经去美国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是要走的,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就留下来了。”施晴笑了笑回答。

“什么时候回去?”陆森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很快恢复常态,声线重新变得平稳无澜,而且也似乎对施晴的举动没有更多评价。

施晴心底有些隐隐的失落,垂眼遮掩情绪,复又抬头望着陆森,道:“不回去了。”

“哦。”陆森仍然没有再多说。

这下施晴的失落变成失望,咬了咬唇,又捡起话题说:“已经打过招呼了,反正也不是拿学位,后面这些也是我想提高业务水平自己多学的。”

陆森看了眼施晴,还是有些意外的,施晴居然能够这样想,是真想开了吗?

施晴明白陆森那一眼的意思,略带自嘲地笑了声,说:“你觉得奇怪?”

陆森收回自己的目光,心里叹一声,还是没变,有些咄咄逼人,太在意别人的评价,嘴上却道:“是没想到,不过挺好的。我进去看看病人,谢谢你的茶。”

施晴看着陆森转身又进了房子,对她的躲避之意明显,神情里的寥落之色一下子现在脸上,她是不是明白的有些晚?

其实,听说陆森结婚时她先是震惊不可思议,后来是气愤难过。她不过是觉得这段感情处得有些倦,两个人处了三年,好像每天都是模式化恋爱,刚开始和陆森相处时她还会心跳,可是陆森永远就那么副表情,只是对她比对病人稍好一些,两个人在一起大多时候是吃饭,两个人的话题有时候是工作,她也觉得乏味,试图换过话题,聊聊她喜欢的各种演出,可是陆森真的很不解风情,他连一部文艺电影都看不下去,电影散场,看着陆森闭眼睡觉,施晴把那些一起欣赏音乐会看新近的演出歌剧的念头便都压下去。大概双方都有些烦,某天吃过饭后,陆森送她回家,她厚着脸皮邀请他上去坐坐,顺理成章在一起,似乎关系有些促进,不过时间一长,又是另一种的乏味和单调,那些激情和情人间的黏腻并没有出现在她和陆森之间,她有时候想冷着陆森,陆森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只要她表现出稍微的不愿意,陆森便会以君子之礼相待,最后,她也懒得再试探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心心念念地爱她,只觉得两个人相处得累。再之后,慢慢地,两个人的工作越来越多,主任对她越来越器重,她也把心思更多地放到工作上,可是自从工作上各自入了轨道后,他们见面更少了,似乎陆森也有了怨言,这让她有些意外,心里高兴起来,原来距离远了并不一定是坏事,但同时她也注意到了陆森的大男子主义,他居然说他俩之间总得有一个人要走得慢一些,言外之意是要她配合他。施晴从小好强,虽然没有像陆森那样的天赋,但凭着勤奋努力也一直是优等生,何况主任看重她,他怎么能这样小瞧她?之后两个人嫌隙更多,他们也不吵,很认真地说话,像业务辩论一样,但是,辩论之后的心情却跟别人吵架之后的一样坏,施晴有时候想,他们这种谈感情模式大概也是独一无二没几个人的,她觉得累,也感觉到陆森会累,直到有一天陆森开诚布公说他们的感情大概需要认真清理总结。当时施晴的心是凉的,她也看得出这样的结果,但是说出来又是一番体验,很酸很难受,她拖着,直到出国进修的机会落停了,终于下决心。并不是不喜欢陆森,又想着陆森对她的能力总是有些小瞧,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提高自己,分开也好,她自信和陆森相处三年多少还是懂得陆森的心思,陆森的择偶标准、陆森对女性的疏离,也是她对自己做出决定的支撑,他不会那么快接受其他感情,她还有机会。

出国后,陆森的消息自然是徐娇传递给她,这一年里陆森果然没再有开始新的感情,徐娇说陆森都不去相亲,施晴心里有了起伏和窃喜,陆森工作上属于敢啃硬骨头专跟自己过不去的那种人,可是生活里却是循规蹈矩,什么都有计划,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有变化,所以,她更有信心等她回去了一定主动去找陆森一次,有之前的感情基础有已经相处的熟悉,他们应该可以重新开始的。可是变化总比计划快,施晴跟着的一个导师问她要不要再跟一年,他们做的一个项目实验还有一年就结束了,如果留下来,医院那边当然得争取,估计会引来院里的不快,而且公费是没可能了,但是导师给补助,费用负担方面会好一些,再说她还是要回到医院,又没有离开,何况导师跟院里沟通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想到这里施晴很兴奋,可是她又想起陆森,她有些担心,一年的时间她还有些把握,可是再来一年,变化就有些大。三十一的陆森,刚提拔的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前途正好,会吸引到更多女孩子吧。施晴很矛盾,但是导师给的诱惑太大,最终她决定再留下一年,可是没想到的是,她刚做好决定,陆森就传来结婚的消息。施晴的心疼的厉害,她想过陆森是不是因为为了报复她才这样的,可是又觉得跟他平素的行为不一致,但是太巧了,一年里他都没动静,她刚决定再待一年,他便结婚,还是闪婚,她半遮半掩地问徐娇,徐娇皱眉。施晴后来想如果感情如此经不住考验不要也罢,可是想是这样想,劝是这样劝,心头还是像堵了块石头似的,她对陆森还是怨的。接下来本来是打算意气风发再学习一年,结果却有些熬日子,到最后,好不容易项目差不多结束借口春节跟导师请假赶回来。

徐娇去机场接她,回来路上几次欲言又止,施晴知道她想说什么,陆森已经结婚半年,她现在回来大概什么都做不了了。她不在国内这段时间,徐娇跟她聊天几乎是和陆森对立的,骂陆森负了她,站在她这边,可是她真回来了,徐娇就不会这样旗帜鲜明地跟陆森做对,先不说徐娇和陆森一家的关系,单单徐娇本身的经历,大概对她之于陆森婚姻的角色就有些排斥吧。想到这些,施晴心里冷笑,便故作轻松地说当初陆森托她买的书买到了,又说她是当天的火车回家,她话里话外带出她对陆森没那么多想法,明显地,她觉得徐娇松口气。

见到陆森,真的还是不舒服的,可是看着陆森仍然面无表情,也就想着那样吧,让她没想到的是年后无意见到伍卿卿。美女都是容易吸引人的,伍卿卿刚进首饰店里她就注意到了,很漂亮,然后听到她打电话说什么阿森医院之类的,那时候她心里一跳,只想不会这么巧吧,后来听到销售人员叫伍卿卿,她悚然一惊,果然,这时候再看伍卿卿的外表,心头已是一片萧瑟,原来陆森也不过俗人一个。后来她看见陆森过来,和伍卿卿一起挑选礼物,样子亲昵,施晴的心一下子坠落下来,心口扯得疼,突然间觉得屈辱,陆森跟她说过喜欢端庄大方的人,原来是搪塞她的。又想起她年后回医院听人说陆院长带着儿媳妇包的饺子给大家吃,言语间对伍卿卿很是赞赏,原来她还想这闪婚的媳妇大概不招陆父陆母喜欢吧,可是似乎不是那么回事情,她忍不住想见见陆母,陆母那会儿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每次去,都待她很好,她能感受出陆母是真的喜欢她,所以,她就有些不理智地坚持给陆母祝寿。当她提出来时,感觉到徐娇的震惊和为难,她假装没注意,抢着付了蛋糕钱。施晴觉得自己有受虐的倾向,陆母身旁坐的自然是伍卿卿,对伍卿卿和颜悦色,亲昵有加,神色比待她还要亲密,是啊,当初自己不过是陆森的女朋友,而现在伍卿卿是儿媳妇,她究竟是要比什么?

晚上的飞机,她去医院和科主任道别,主任语重心长地说最近聘进来几个医生,业务都不错,言外之意因为她的任性,前景可能有些不太顺遂了,施晴想到一年多前她信心满满地觉得前途光明感情也有把握,可是现在感情没了,前途也有了变化,她不禁有些后悔。正说着话,科主任接到院里电话需要派出医生组织紧急医疗队去援助,施晴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不回去了,回去不过是做一个项目实验的总结而已,而眼下发现再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关键这次如果抓住这样的机会,对她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和台阶。施晴向来主意大,当即向科主任表示,科里人手紧张,她不回去了,要参加救援队。科主任先是愣怔随后拍着她的肩膀马上同意,她是他看重要培养的技术骨干,自然为她的将来打算,说,你想的通,这样最好,正好向院里表态,上火线给自己赢得一些资本。

施晴摇了摇头,既然回来了,一切该走上正轨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实在没货,让大家久等了。

思虑

大家在季县福利院也不过待了两三天而已,待雨停,交通顺畅,陆续伤病人员被接回到县医院,医务人员也准备跟着撤回去。这天把东西都收拾好等车的时候,陆森暂时有了些时间,心里惦记着伍卿卿在这边教画画儿的事情,心里觉得亲近,想四处看看。出了他们这边的几间屋子,隔壁是孩子们的宿舍,因为是平日,孩子们上学都没在,只有一个休病假的孩子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什么东西,看样子也就十一二岁,那孩子拿着手里的画笔甩了甩,然后把一盆带颜色的水往院子里洒,陆森心里一动,便走过去。

“这好像是颜料水吧?”

那孩子先是警惕地看陆森一眼,见他身上穿着白大褂,戒备的眼神松下来,没说话,看着他,点点头。

“你喜欢画画儿?”

孩子又点点头。

“有人教你们美术?”

“你怎么知道?”那孩子终于开口。

“哦…听你们院长说的。”陆森撒了个谎。

那孩子一听是院长说的,果然神情又放松几分。

“你们是来救人的?”

“也不算救人,就是医生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救死扶伤,我们写作文,好多同学的理想就是当医生。”那孩子蹦出一个成语。

陆森笑了,对着一个孩子,他的表情比对成人要轻松的多。

“那你的呢?”

“我…”那孩子低头看盆里有颜色的水。

陆森有些明白,恐怕这孩子喜欢画画儿,便问:“你学了几年画?”

“五年了。”那孩子脸上露出又羞涩又自信的笑容。

陆森心里有了数,恐怕这五年都是伍卿卿来教的吧,心里不由自主高兴起来,说起来伍卿卿真是个善良的人,他喜欢她,也钦佩她的这份善心。

“这么长时间,那你可是小画家了。”

“我才不是,伍老师才厉害呢,她画的可好了。”那孩子脸色微红,赶紧否认。

“伍老师是你们学校的美术老师?”陆森听到小孩子夸伍卿卿,心里高兴。

“不是,她是免费教的,还给我们带颜料和画纸。”

“她经常来吗?”

“伍老师以前总来,可是工作以后没时间,来的就少了,不过也会记得过来,即使不过来也会送颜料来。”

“伍老师人很好啊。”

“嗯,可好了,还说给我们开画展,院长说的,不过会花很多钱吧,要是戚哥哥在就好了,他答应帮忙的。”

“戚哥哥也是你们的老师吗?”

“不是。”那孩子的声音突然低下去。

“他也经常来帮忙?”陆森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

“没有…现在…不来了。”那孩子突然把水盆里最后一点儿水倒在地上,冲陆森鞠个躬,“医生叔叔,我得回去了,再见。”

陆森看着那孩子羸弱细瘦的身影晃进屋子,转身离开,戚哥哥,看来也是热心人啊。

刚回到临时医院这边,就看见一个中年女性迎过来。

“这位是陆医生吧,我是福利院院长,这里的负责人,听说你们马上就要走了。”

陆森打量了院长一眼,年纪有些大,脸上皱纹有些深,但看着是个宽厚的人。

“现在伤员处理完没太大威胁,可以根据情况回医院,这几天打扰你们了。”

“哪里的话,我们也帮不上忙,所以这几天也没过来。”院长笑了笑,“福利院本来就是靠众人的好心才有的,这也是传递大家的好心,你们都没怎么休息,怪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