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罗成的威信和个人魅力上升到一个新的境界,大院里的人简直拿他当神看待。

同时他也是忙得黑白颠倒,涂海燕心疼他,也开始担心他的身体。

男人年轻时太拼,上了年纪垮得快,这是涂妈这些日子跟涂海燕打电话时常念叨的话,涂海燕原先不当回事,有天晚上,涂海燕把饭菜端上了桌却看不到先前进门的人,最后推开卫生间的门,才看到人站在滴水的莲蓬头底下,眼睛闭着,好像已经睡过去多时。

涂海燕眼底一涩,想叫他又怕惊了他,最后默默关了水龙头,从架子上拿下干毛巾,替他擦身上水珠。

“谢谢老婆。”他仍是闭着眼睛,一只手顺势搭在她肩上,涂海燕感觉身上附加了重量。

涂海燕想让他先睡一觉,可又担心他饿坏了胃,想来想去,最后什么也没说。

两人走出来吃完了饭,涂海燕挡住他伸过来的手,“你去睡,我来洗。”

罗成并未感到意外,朝她扯嘴一笑,“好。”

涂海燕收拾好厨房,也早早洗了澡上床睡觉,他睡觉时警觉性十分强,稍有动静他就会醒,涂海燕进房间没有开灯。

摸黑躺下,身后的人双臂缠了上来,将她圈在怀里。

“我吵醒你了?”

他却没回,过儿会儿说:“你辛苦了。”

涂海燕瞬间感觉喉咙管里灌进了酸水,可又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就说:“我才不辛苦,倒是你,什么时候能歇一歇?”

他的手掌在她腹部轻轻摩挲,不带情*欲的游走,更像是宽慰,“快了,刚刚和人合作有些事情还摸不着门道,必须亲力亲为,看紧一点,万事开头难,往后熟了就好了,送货结算的事也只要派猴子他们去,我在家里看看报表就行。”

他停了下,又说:“最迟下个月吧,我就能空下来,到时候你也放暑假了,我陪你一起出去玩玩怎么样?”

涂海燕嗯了一声,问,“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他回答:“我随便,你喜欢就成。”

涂海燕又嗯一声,说:“睡吧。”

罗成依旧忙碌,涂海燕虽然工作清闲,下班时间也早,可除了好茶好饭地喂着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每天看他马不停蹄地东奔西走,涂海燕只能默默祈祷,这兵荒马乱的日子早点过去。

这天,涂海燕做好饭后等了半个多小时不见他进门,就给他去了个电话,结果没人接。

涂海燕放不下心,停了会又拨打了一遍。

如果是以前,涂海燕没有这么紧张,但是现在,她心里控制不住恐惧。第二遍还是没有人接,她立刻给猴子打了过去。

那头环境很乱,猴子跟她说话几乎是吼出声:“喂,嫂子啊?”

涂海燕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你看到罗成没有?”

“哦,工地这边出了点事,成哥他…”

涂海燕没等对方说完就嚷出来:“谁出事,你说谁出事?”

猴子似乎走开了些,那头声音远了点,“嫂子,你别担心,不是成哥,是我们一个兄弟出了点事,成哥这边正处理呢。”

涂海燕握着手机的手这才松了力道,一颗心也落回原地,这才问:“哦,严重吗?”

猴子说:“还不知道情况,不过成哥今晚估计得很晚回去,你也别等他了,我待会也要跟成哥一起去医院,到时候我跟他说一声,让他抽空给你回个电话。”

涂海燕说:“好。”

接着又说,“算了,不用给我回电话,你们忙完就回来,自己都注意着点。”

挂了电话,涂海燕回到桌边吃饭,吃了几口慢慢想起一些事,心里又开始不定,竟然担心起那位出了事的不知名的弟兄来。

涂海燕告诉自己,她是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可能比我预料得短…

第 41 章

罗成整晚都没回来,涂海燕半夜惊醒很多次,期间无数次拿起电话,最终又放下,还是不要打扰他吧,没准这会儿也休息了。

第二天,涂海燕哈欠连天起了床,睡眼惺忪,头昏脑涨,强撑着去上班。

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到学校自然被同事取笑,连一向正经的园长都忍不住对她说了一句:昨晚辛苦?

涂海燕笑容牵强,无从说起。中午吃完饭,她和另一位老师打了声招呼来到操场边的树荫下,给罗成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有通,关机了。

涂海燕心想,他一晚上没回来,手机肯定是没电了。

正想着要不要给猴子打电话问问,手里的电话就响了,是吴云慧打来的。

涂海燕当她是找她逛街吃饭的电话,兴致缺缺接了。

“海燕,你还好吧?”

涂海燕被心事缠绕还有点迷糊,痴痴呆呆地问:“什么好不好的,你想说什么?”

“你不知道?”吴云慧好像很吃惊的样子,“余敏辉的工地昨天出了事故,砸死一个人,上午的时候家属带着人去那边闹,警察都惊动了,这事都满城风雨了,你都不知道?”

涂海燕根本没听见她问什么,只是听到那个字眼手就不由自主抖了抖,几乎没拿住手机,“死了?”

“是啊,昨晚去市里做开颅手术,直接死手术台上了。”

涂海燕只觉得头皮发麻,手抖得控制不住,吴云慧见那边半天没动静,问了声:“罗成没告诉你?海燕,你有没有在听?”

“我现在有点事,回头再和你说。”说完挂了电话,立刻打给猴子,等待的铃声的过程里似乎每一秒都成了煎熬,涂海燕遗憾那条逝去的生命,更担心罗成的安危,他是工地的承包人,出了事,肯定都脱不了干系。

电话响了很久,最后一刻有人接听了,猴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害怕惊扰了谁:“嫂子,成哥刚刚睡着,你有什么事吗?”

涂海燕有满肚子的话想和他说,只是听到他睡着了,一切都只能压下。“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们那边事情处理好没有?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边还要耽搁一些时间,大概晚上吧,晚上能回去,到时候我给你电话。对了,成哥的手机没电了。”

那边好像有人出声,涂海燕听到一丝动静,猴子说:“嫂子,我要挂了,回头再打给你。”

“猴子。”涂海燕忽然叫住他,沉默好几秒才郑重说出口,“你要看好他。”

猴子那头一愣,末了答复:“嫂子你放心。”

挂掉手机后,涂海燕心里稍稍安定了有些,至少知道他是在休息,而不是在应对各种讨伐和质问,猴子又信誓旦旦跟她做了保证,所以不会有什么事。

风云变幻很快,到了下午,整个幼儿园里都在传工地的事故,最后连死者是哪里人,今年多少岁,家里还有什么人,又是谁谁家的亲戚都给挖了出来。

先前还有同事问涂海燕,那工地不是你那谁负责的吗?他应该不会受牵连吧?

涂海燕起先以尴尬的笑容面对,后来也不肯给人好脸色了。

她也知道,她二婚的条件找到这样好的男人,同事里多少有人眼羡嫉妒,早等着看她倒霉幸灾乐祸,这回终于有了机会,也就不管别人死活地来取笑。

涂海燕虽然性格温和,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好事者被嗤了一脸,尽管不乐意,但到底理亏,也不好当众发作。

整个下午,涂海燕就在各种各样的眼神里备受煎熬,终于熬到下班,她急于摆脱受人注目的状态,骑着车子就飞奔了出去。

涂海燕先去了吴云慧那里了解情况。

吴云慧自然不隐瞒她什么,把所有知道的情况都和涂海燕说了,涂海燕先前心里仅存的那点侥幸,随着吴云慧的话语一点点消散,直至最后,一点不剩。

“事情闹得挺大的,县里都惊动了,毕竟这是县里头开春后的头一个项目,上头要余敏辉停工整顿,他现在闭门谢客,连我都不肯见。”

“海燕,你要有点心理准备,我听说先前他们签约的时候,合同里就有规定,五十五岁以上的不能用,那个被砸死的人今年刚好五十六。家属今天去闹的时候,余敏辉就放出话来了,说这事和他没关系,是罗成违约用人,让他们有事都找罗成去。”

涂海燕听得背脊发冷,想着罗成先前对余敏辉这个人的评判,觉得果真是透彻,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摊上事情,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吴云慧见她一句话也没有,怕是早就吓傻了,不免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心,那些人都是罗成的兄弟,多少有点情面,估计也不会太为难他,不过就是赔钱的事。”

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自然,这话是有钱人才够底气说的。

罗成的经济情况,涂海燕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资金大部分都投入到竹雕厂,身边已经所剩无几,一条人命要赔多少钱,涂海燕完全没有概念。

“慧慧。”此刻,她只能跟她最好的朋友吴云慧开口,“假如我需要借钱,你能不能帮我?”

吴云慧一愣,过了会点点头,“没问题,需要多少你就跟我说。”

“谢谢你,慧慧。”涂海燕说完,感觉一颗心定了些,下一刻心里又开始担心罗成。

那个人他现在不知道好不好。

吴云慧劝了她一些话,留涂海燕在她店里吃了饭,涂海燕哪还有心情,随便挑了两口饭就搁下了。

“海燕,你听我说,现在事情已经出了,你怎么担心都于事无补,罗成现在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你要是再这样…”

吴云慧的话没有说完,涂海燕已经懂了。假如罗成现在需要一个肩膀,她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连她都倒了,谁来支持他?

涂海燕把推开的饭碗拿回身前,一口口慢慢地吃完了。

味同嚼蜡。

天色渐渐黑了,猴子的电话始终没有打来,涂海燕在焦灼不安的情绪里,头痛渐渐加重,昨晚一夜未睡,她的眼周是青灰的一片,眼底血丝密布。

吴云慧把她带到护理间休息,涂海燕头疼欲裂,根本无法入睡。

“你闭上眼睛,我给你按按。”见她神色犹豫,吴云慧又说,“电话来我会叫醒你。”

头上力道适中,涂海燕放松身体,蹙眉渐渐平复。

涂海燕在浓稠的夜色里奔跑,脚上鞋子不知何时丢了一只,她赤着一只脚,砂砾割伤了脚底也顾不上,只埋头追逐前面那人的身影。

那人身高腿长走得极快,无论她怎么喊,就是不肯停下来等她一等。

“罗成,罗成…”你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罗成,罗成…”我的脚受伤了,你快回头给我看一看。

涂海燕又急又怕,声音喊不出来,跑又跑不动,最后不知绊到什么,踉跄摔了一跤,一抬头,前面的人已经没有踪迹,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海燕海燕,醒醒。”

涂海燕睁开眼睛,隔着模糊的泪眼看清自己所处之地,原来只是梦。

“做噩梦了?”

涂海燕痴痴呆呆扭过头,吴云慧叹了口气,说:“你电话响了。”见她立刻就找手机,又按住她,“别急,我帮你接听了,罗成的兄弟打来的,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你先去洗把脸,我现在送你回去。”

涂海燕洗脸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脸,吓一跳,拿毛巾使劲搓了搓脸,好像要把那股晦气给搓没了,又把头发梳理了一遍,这才放心出去。

吴云慧开车送她到门口,下车时,吴云慧说:“有需要就打电话,随时都可以。”

涂海燕点点头,推门下车。

走过前排的拐角时,涂海燕发现自己屋里亮着灯,大门开着,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传来,好像不止一个人。

涂海燕放慢脚步,站在走廊下面呆了一会儿。

竹雕厂开起来以后,猴子和大飞那两间屋子做了仓库,罗成先前就已经搬到涂海燕这边,他空出来的那屋子正好给了猴子和大飞住。

涂海燕站了一会儿,抬脚走上台阶,她出现在门口,门里的人止住了说话声。

“嫂子。”猴子叫了一句,回头对其他几个人说,“我们先回去吧,成哥好好休息一晚上,我们明天再谈。”

几个人走出来,涂海燕关上大门,走到桌边。

罗成原本手里夹着一支烟,涂海燕关上大门后,他就把烟头按灭了,说了句:“不早了,早点睡吧。”

他不肯提,涂海燕也没多问,“你先洗,我去给你拿衣服。”

“好。”他答应一声,脱掉长裤扔沙发上,然后去了卫生间。

罗成从不穿睡衣,他睡觉,冬天是短袖T恤,夏天是光膀子,涂海燕把他的内裤拿到卫生间门口的小凳子上放下,又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桶里。

过了会儿,他洗好出来,涂海燕握着睡衣进去洗。

洗澡的时候她在想,他要是不说,她是问还是不问呢?或者他不喜欢她问,那她便不问了吧,如果他想说,定会告诉自己。

犹犹豫豫间,一个澡洗完了。涂海燕套上衣服走出来,关掉外面的灯。

罗成还没睡,他靠在床头抽烟,见她进来,立刻熄灭烟头躺下。

床上只有一床空调被,涂海燕掀开被角躺下,身边的男人立刻靠了过来。

涂海燕侧头,准备倾听,男人带着浓烈烟草味的嘴咬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涂海燕这个时候才感受到他的反常。

刚刚进屋看到他的时候,他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不妥,不过是一夜未睡,略显疲乏,洗完澡,剃了胡子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爽和利落。

当他靠过来,她以为他有话要说,没想,他却直接封住她的嘴。

他攫取的力道,比以往喝了酒之后更甚,涂海燕鼻腔里发出细碎的哀鸣,他停住片刻,抬身注视着她,眼神深沉得像看不见底的深渊,涂海燕被他眼里的空洞惊吓到,正要叫他的名字,下一刻,他却迫不及待以蛮狠的力道冲进她的身体。

涂海燕除了疼,没有别的感受,她想阻止他,想让他停下来。她心里这样想,可双手却不由自主圈住他的脖子,她的手在他肌肉紧绷的背上慢慢游走,轻柔的抚摸,好像耐心的抚慰。

他需要发泄,她知道。

她咬着嘴唇在心里说:那就来吧。

他的撞击比任何一次都猛烈,涂海燕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他心里憋着一股狠劲,虽然力道大却怎么了出不了,涂海燕试图迎合他,可丝毫不起作用。

最后,他索性站到地上,把她横过来,双手掐着她腰,往自己身前送。

涂海燕双手紧紧地揪住身下的床单,只希望这一切早点过去,恍惚间看到他充血的双眼,困兽一样盯着前方,他的意识似乎早已不在下半身,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涂海燕的心就好像让人揪了一把,难过得想哭出来,她一声声地唤他的名字:“罗成,罗成…”你回来,你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