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上倚站了一个男人,夜风吹得他的衣摆肆意飞扬,指尖的香烟在朦胧的夜色里忽明忽灭。

余霁丹愣住了。

他……

是谁?

可是那样精致的一张脸,那样无可复制的眉梢眼角,除了他,还会是谁?

还能有谁?

“李……”

她只叫出了他的姓氏。

和余霁丹一起走出来的几个男同事一见到眼前的场景,便贼兮兮地笑着:“我们的余警花,有人来接啦?”

这几个同事便是之前和余霁丹一起办案的便衣警察,他们当然见过李茗休,当时还差点把李茗休当成妨碍公务的不法分子给逮捕了。

男同事们平时才没兴趣八卦呢。只是现在刚刚破案,难得心情大好,便开起余霁丹的玩笑——

“余警花!余警花!警花!警花……”

他们不停地起哄,甚至还有人鼓掌、吹口哨。

余霁丹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她想假装不认识李茗休,当她走出公安局的大门,正准备扬长而去——

她便被人捉住了手。

她试着抽了两下,对方的力道很大,仿佛是铁了心不准备放了她。

余霁丹提了口气,转过身,直直地盯着李茗休。

她看了他几秒钟,微微挪动视线,落到了他身后的轿车上——虽然她看不懂是什么牌子,但肯定不会便宜就是了,大街上常见的牌子她都知道名字的——她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关键点:“这车哪来的?”

李茗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余霁丹,嘴角微挑,轻轻一笑:“借的?租的?随便你怎么理解。”

余霁丹面无表情地问:“是你的?”

“当然不是。”李茗休否定的极快,且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如果我能买得起一辆车,那还用赖在你家吃喝,让你辛辛苦苦的工作,赚钱养着我吗?”

“…………”余霁丹瞪了李茗休一眼,“算你识相。”

话音一落,余霁丹就惊叫了一声。

因为她突然被李茗休给打横抱了起来。

与此同时,男同事们发出了喜闻乐见的欢呼声。

“喂!”余霁丹揪住李茗休的后脖领,“这是公安局的门口,你可不要造次,我的同事们在看着呢!大家都是警察,小心告你个流丨氓罪哦~快放我下来……”

李茗休当然不准备放下余霁丹。

他按了下手中的遥控开关——

轿车门开了。

余霁丹被李茗休放进了已经熏满了清香的副驾驶位上。

李茗休一手撑在余霁丹脑袋旁边的车座上,一手轻轻地挑起她的脸颊。

用这样强占有欲的姿势,逼迫她和他对视。

“丹丹,我不喜欢你去和别的男人约会,也不喜欢你去见那个男人的父母。”

他的眼神仿佛刺进她心里最柔软的角落,他轻描淡写地对她说了五个字。

五个充满魔性,让她无从抗拒的字:

“我们私奔吧——”

☆、第28章 chapter 28

第二十八章

私奔?

还没等余霁丹搞明白怎么回事, 她旁边的车门便已被紧紧关上。

余霁丹抬起视线,在路灯和车灯的照射下, 她能清楚地看到她同事们脸上的表情——

他们有的在笑, 有的在惊叹,有的在指指点点……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身在其中的她一脸懵逼。

再之后,驾驶位的车门被打开,李茗休坐了进来。

他没有立即启动车子, 而是稳稳地握住了余霁丹的手。

余霁丹觉得好陌生。

所有的人事物, 一切都好陌生。

她微微动了动视线——从被他紧握的手,慢慢地挪到了他的脸上:“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李茗休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 细细地吻着她的手背,“私奔, 你和我。”

余霁丹眨了眨眼睛。

私奔——

多么可怕又美好的两个字。

仿佛和他的人一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理智告诉她, 她应该拒绝。

她怎么可以和一个男人去私奔呢?更不要说现在她的二叔二婶、许家二老都在等着她和许宜年。

说到许宜年……

但余霁丹的思路却被李茗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不要在我的面前想别的男人!”

余霁丹:“…………”

李茗休已经放下了她的手,转而去启动车子。

余霁丹看向李茗休:“你生气了呀?”

李茗休深深地提了一口气,一边调整反光镜一边不满地说:“你在我的眼前肆无忌惮地想别的男人,你还指望我能开心?我没气的直接升天, 已经是我的气量大了。”

余霁丹慢慢地低下头。

明明她没做错什么事,但被李茗休说完,她竟然有些惭愧。

她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羞愧, 这种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

就好像红杏出墙被抓现行_(:з」∠)_

“红杏出墙”这四个字一从脑海中浮现, 连余霁丹本人都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呆了!

李茗休似笑非笑地看着余霁丹在自我挣扎。

他的心情一下子从极阴变为极晴。

她越是挣扎, 就证明越是在乎他。

李茗休的目光从余霁丹挪到了反光镜上——

透过反光镜,看到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那辆载过余霁丹的车。

他的心情更加舒畅了。

余霁丹不知道李茗休要带她去哪里。

但是她见到李茗休娴熟的车技,还是忍不住问:“这车是不是你的?”

“不是。”李茗休当然否认。

余霁丹疑惑地盯着李茗休。

足足盯了有十分钟,她再一次问:“真不是你的?”

李茗休:“…………”

他后悔了。

后悔当初让她从警校毕业,更后悔让她顺从自己的心意去做警察。

他就应该从一开始就手段强硬地把她圈养在家,放在金丝笼里供着、哄着,就算她会恨他一时,也总比现在骑虎难下的好。

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真不是啊。”

余霁丹继续盯着李茗休。

她不觉得这种注视有什么问题,可李茗休就觉得问题太大了。

又过了几分钟,他哭笑不得地飞快看了余霁丹一眼:“丹丹,如果你不想我们两个出车祸,在荒郊野外做一对死鸳鸯,就别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了。”

“…………”余霁丹皱起眉心,“我的眼神怎么了?李茗休!我看你怎么了?要怪就怪你的脸长得太好看!你从小到大还没被有习惯被别人看啊?”

李茗休一边认真地开车,一边轻轻笑道:“虽然你夸我长得好看让我很高兴,但是丹丹——”

他微微顿了一下。

“你不是别人。”

余霁丹:“…………”

她再一次低下头。

卧槽心尖都被击中了一下。

这随时随地放射情话的功能真是要了她的老命……

遭不住!

根本遭不住!

余霁丹不再看李茗休,也不和再试图和她沟通。虽然她确实怀疑这辆车是李茗休的,但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

李茗休要是真的如此有钱,又怎么穷的身无分文,连柴米油盐、水电煤气的钱都要她每周给他呢?

余霁丹打了个哈欠,慢慢地闭上眼睛。

可是……他似乎又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否则……这辆车可以勉强解释的通,那又怎么解释“八月飞雪”呢?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他真的那么有钱……又为什么会入狱呢?为什么要瞒着她呢?

她实在没法为李茗休的欺瞒找到任何理由。

难道不是有钱人的身份比穷屌丨丝更容易获得女孩的芳心吗?

就算她是那个不喜欢有钱人的另类,可那也是她不久前才告诉李茗休的,他不可能从他们认识初始就在演戏。

如此推断,看来是她想多了……

思来想去,余霁丹慢慢地在车上沉入梦乡。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车子,正被李茗休用“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不知道要抱她走去哪里。

“唔唔唔……”

余霁丹挣扎着撑开眼皮。

紧接着她就能感觉到李茗休用脸贴了下她的脸。

她彻底地睁开眼睛。

月明星稀。

灯火阑珊。

这是哪里?

李茗休低沉的嗓音又轻又柔:“饿了吧?”

“唔……”余霁丹闷在他的怀中,声音翁翁的,“我倒是更困……”

“吃饱肚子后,我们就睡觉。”

李茗休说的是“我们”,但余霁丹并没有感觉出来任何违和感,反而乖乖地回答:“好。”

要是放在以前,余霁丹肯定“先打为敬”,她是绝对不可能让李茗休、让任何一个男人抱着她到处走,她又不是没长腿。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人民警察,成何体统?!

可是如今的她已经彻彻底底地“堕落”了,她早被李茗休在家给惯坏了,并不觉得李茗休抱着她到处走有什么问题——她困了,她累了,于是李茗休为她代步,多么完美无缺的逻辑啊!

她窝在李茗休温暖的怀抱中,不知不觉又快要睡着了。

李茗休就那样抱着余霁丹踏入了“依云山庄”。

依云山庄是一个大型温泉酒店,不论商务会谈还是旅游度假,这里无疑均是个好去处。

大门口两侧的保镖见到李茗休,都不约而同地立正行礼。

是的,这座山庄的老板正是李茗休自己——曾经他的一大爱好就是买各种庄园,在他入狱之后,他名下的部分资产就分别交给了他的弟弟和表弟。

他的大部分庄园都分给了他的弟弟李棠舟暂管——当初裴海音在美国夺奖之后,李棠舟带裴海音去过二人世界的美国庄园便是李茗休名下的。

而京城附近的庄园交给了他的表弟。

他的表弟贺连归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人生及时行乐,花钱如流水,追求极端刺激——酒精、血丨腥、飙丨车、赌丨博、蹦极、尼丨古丨丁……各种纸醉金迷堪称是五毒俱全。

同样的,他也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他将李茗休的私人庄园打造出了商业价值。

酒店的一层是温泉池浴,二层是川式火锅,三层是海鲜盛宴,四层是法式西餐——李茗休没有询问余霁丹的意见,他对她的挑剔口味了如指掌。

火锅,她不吃川式的,只吃老式清汤火锅。

海鲜,她不吃虾、不吃螺……连吃的鱼都局限于那么两三样。

虽然中华美食是舌尖上最流连忘返的味道,但他还是为她选择了法式西餐。

四层的客人很少,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玫瑰花的香味,中央舞台上身着黑色燕尾服的演奏者正在如痴如醉地弹奏着钢琴。

刚才半睡半醒的时候,她可以心安理得地让李茗休抱着她,而现在……

“你离我远点!”

余霁丹飞快地切着牛排,那股恶狠狠的劲儿仿佛在切李茗休。

“干什么?”李茗休将脸凑得更近,就差和她脸贴脸了,“刚才睡着,就把我当免费脚行工,现在觉睡醒了,饭也吃上了,转头就嫌弃我?要把我一脚踢开?”

“我哪知道你把我带这里来了?我还以为……”

余霁丹怎么都想不到李茗休会带她来“依云山庄”消费。

她来这里办过案,听说这家的老板是个豪门公子哥儿,本身资产就腰缠万贯,根本不差钱儿,弄了这个酒店的主要目的是供自己和亲朋好友吃喝玩乐泡温泉的……至于什么客人,他根本不在乎,所以就漫天要价,一副“爱来就来,不来快滚”的架势。

“你看看,连这里的服务生都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被你抱着进来,别人要怎么想我……”

余霁丹非常赌气。

她气李茗休,更气自己,如今的她快要被李茗休惯废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根本是饮鸩止渴!

“丢人死了!”

余霁丹放下刀叉,羞愧地用额头不停地撞桌面。

“我丢了警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