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茗休那样说,余霁丹轻轻笑了一下,但随即她又板起脸:“你就是那个意思!你怕我跑了,你觉得我会跑!所以你才迫不及待的要跟我扯证!你对我根本没有信任和信心可言!”

“…………”李茗休抬起手,从余霁丹的腰间到她的脸颊,他轻轻托住她的脸,将自己的脸慢慢地靠了过去,就在余霁丹以为他要吻她的时候——

他的声音里有数不清的颓败之感:

“丹丹,我不是对你没有信心,我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我真的怕有一天你觉得我不够好、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男人,或者说……我是你最讨厌的那类男人……然后你后悔了,你不想要我了……如果真的那样,我们兜兜转转过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我又被你打回地狱里,那时候我要怎么办呢?你说我怎么办才好呢?”

余霁丹眉头深锁着,探究地看着李茗休。

就好像他跪在地上对她求婚之前,她对他的一无所知,那缺失的“安全感”是由内而发的,他通过一场浪漫到极致的求婚将“安全感”给慢慢补齐了。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李茗休同样缺少安全感。

“你为什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感呢?”余霁丹深思熟虑了一番,“难道是因为经济原因吗?”

李茗休:“…………”

好像这么说也是正确的。

“如果是因为经济原因,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既然我以前和现在会选择你,那么将来也会选择。就像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样,我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虽然没什么大钱,但每个月的工资也不算低,所以我没有为了‘金钱’而结婚的必要,既然我选择了你,那么必然不是因为‘金钱’,更不会因为‘金钱’而对你有意见、有想法。如果我有,如果我会嫌弃你,那么从一开始我就不会答应你的求婚。”

李茗休:“…………”

如果她不是如此的豁达大方和善解人意,他还不会像想在这样的忧心忡忡……

他多么好希望她是一个热爱金钱的“拜金女”。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把她关在金丝笼里,他疼爱她,她依附他。

他们可以欢乐的结合,一辈子不离不弃、各取所需。

见李茗休的表情没有任何好转,余霁丹叹了口气,也顾不上大庭广众之下了,直接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腰肢,脑袋轻轻地靠在他的肩窝,将自己的整个身子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她轻声问:

“茗休,这样好一点了吗?有安全感了吗?”

李茗休:“…………”

在这个时候叫他“茗休”?

李茗休捏住余霁丹的下颌,二话不说地抬起起来,一个吻印了上去。

健身广场上的围观群众们笑哈哈的。

他们好像观看了一场偶像剧——男女主谈崩、女主跑、男主追、两个人抱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和好接吻秀恩爱……

不过这就是年轻情侣,就是爱情的模样嘛。

从健身广场到回家的这一路,余霁丹都没有和李茗休说话。

妈的,就在那么多人的围观下亲吻她!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围观群众,李茗休更想直接和她做点“成年人”应该做的事。

刚一进家门,余霁丹就把持住大门,“李茗休,我警告你,以后你再敢在大街上就亲我,你就不要进家门了!”

唉……

刚才还叫他“茗休”呢,这又变回“李茗休”了……

“那……”李茗休凑到余霁丹的面前,似笑非笑地说,“以后我不在大街上亲你了,为了补偿我,在家要亲两次!”

李茗休作势又要亲余霁丹,让眼疾手快地余霁丹给躲了,同时又给了他一拳头。

余霁丹在浴室里洗完,就回床上躺着休息了——最近她在工作上又碰到了一件要案,家里这边又因为李茗休和长辈斗法,搞得她精疲力尽的。

李茗休看了会儿电视,冲个战斗澡,再将浴室打扫了一番,等到他回到卧室,余霁丹已经进入梦乡了。

看着睡的昏昏沉沉的余霁丹,李茗休计上心来。

他要为自己争取幸福,不能坐以待毙。

他在卧室里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到了正在工作中的空调上——初秋的京城,依然热气腾腾,而余霁丹最怕热,所以他们晚上还开着空调睡觉。

李茗休想了想,走出卧室,走出大门,打开了走廊里的电表箱。

因为疲惫,余霁丹很快便沉入深度睡眠中。

但不知道何时,她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

无数的噩梦直往她的脑海中灌——

“热,好热……”

余霁丹已经将自己的家居服给撕扯了下来,可小吊带的力道太微不足道了,而且她还被牢牢禁锢于一个温热的怀抱里,男人的体温使得她加倍的热。

“热……”

就在余霁丹迷迷糊糊、半死不活的时候,她似乎能感觉到贴在她皮肤上的男人体温短暂的离开,可丝毫不能降低她的难耐和煎熬。

过了不到一分钟,她感觉到她那个沉重的脑袋又被放到男人的臂弯之上。

随后,轻柔的扇子声,好像情人间暧昧的低语,伴随着凉爽的清风,一起扑向了她。

舒服,太舒服。

难以言说的舒服!

在她混乱的梦境中,她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好像……曾经有人做过一样的事……

除了她的妈妈之外,还有谁?

会是谁呢?

李茗休……

是李茗休……吗?

她砸了砸嘴,迷迷糊糊地睡着。

一点又一点的意识回到她的脑海……

是的!

在她将李茗休接回家里的第一天,整个城东就停电了,她的家也不例外。

然后那一晚上,原本应该要死要活的她,却难得的睡了个安稳觉。

她以为是老天爷怜爱她,她甚至怀疑是妈妈的魂魄回来,但现在她终于知道,她的美梦不是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用扇子给她扇了一整晚。

那个人就是李茗休!

余霁丹在黑暗中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果不其然,她的上方悬着一个正在慢慢工作的扇子。

微微侧过脸,李茗休已经闭上了眼睛。

余霁丹轻轻地叫他:“茗休?”

李茗休并没有睁开眼睛,看样子他确实睡着了。

睡着了还给她扇风……

余霁丹直愣愣地盯着李茗休的脸——窗外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颜值比平时看起来还要高好几层——看的余霁丹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同意他的求婚,不就是图得他对她好,他真的爱她,他把她当成小公主?他可以把她惯得在家手不沾水、脚不沾地……

能这么惯着她、宠爱她的,只有一个李茗休,唯有一个李茗休了。

有这样的男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如果嫁给他,她只会比现在更幸福吧?

余霁丹翘起唇角,笑了一下,抱住了李茗休,同时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轻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第二天早晨,李茗休做好早饭,刚一端上餐桌,就听到余霁丹在给所长打电话请假。

“…………”李茗休将放好糖的豆浆摆到余霁丹的面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忽然要请假啊?你之前不是说案子正进展到关键地方吗?”

余霁丹喝了一口豆浆,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茗休:“你的户口本是在你爸爸和后妈那,还是在你自己手里?”

李茗休:“…………啊?”

他一脸懵逼。

户口本?

余霁丹瞪了李茗休一眼,放下豆浆,拿起餐桌旁的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拿出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举起来示意给李茗休:“登记领证是需要这两个东西的。”

☆、第37章 c?`pter 37

第三十七章

民政局里排队结婚的年轻情侣有好几对。

每一对都甜甜蜜蜜, 有捧着玫瑰花的、有穿情侣装前来的。

当然有来结婚的, 就肯定有来离婚的。

坐在余霁丹和李茗休旁边的那一对便是来离婚的, 那女方盯着他们看了好久,才轻声对余霁丹说:“妹子,你长得这么漂亮, 可一定要擦亮眼睛啊,不要把自己的一生错付了!”

余霁丹:“…………”

她又看了看李茗休,继续对余霁丹说:“你老公可真是帅,你要多注意啊, 有的时候他不想出轨, 可总有女人前仆后继勾丨引他出轨!”

李茗休:“…………”

和那女人来扯离婚证的男人听到这脸都红了,大骂道:“你有毛病吧?!遇到一个人就和人说,人家烦不烦你?在外面说还不够, 跑民政局还说!你能不能有点眼力价?人家是来领结婚证的,你说这些话有谁愿意听?!来扫兴吗?丢不丢人?”

那女人站起身来, 破口大骂:“你这个婚内出轨的垃圾!渣男!现在知道丢脸了?当初你和那个女人翻丨云丨覆丨雨的时候你要脸了吗?”

“你这个疯婆娘!你疯了!”

“是你让我疯的!”

余霁丹一脸尴尬地和李茗休对视了一眼。

李茗休也十分无语……

民政局就是一个社会的小缩影——几家欢喜, 几家愁。

那对离婚的男女在民政局的大厅差点打起来, 幸亏被工作人员及时拉开了。他们还在骂骂咧咧的时候,轮到余霁丹和李茗休去□□。

进屋之前, 李茗休拉住了余霁丹的胳膊。

余霁丹转过头, 挑了挑眉:“怎么了?”

李茗休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说:“丹丹, 如果你后悔了, 现在还来得及……”

“你在说什么鬼话!”余霁丹眉头紧锁, “都到门口了,你还问我是不是后悔?我要是会后悔,就不会跟你走进这个大门!”

李茗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余霁丹。

余霁丹伸手牵住李茗休的手,不满地嘟囔:“别说胡话了,快进来——”

从很多年前开始,李茗休便在幻想着这一天、这个时刻——他和余霁丹扯证的那一天,和余霁丹扯证的那个时刻。

李茗休看着身旁正在一笔一划认真签字的余霁丹……

真实的感觉比幻想中的任何一次都要更让他触动!

而余霁丹的感觉,和李茗休也差不太多——

疯狂。

她觉得自己好疯狂。

又疯狂又刺激!

又刺激又甜蜜!

等到她一手拿着红色的结婚证,一手被李茗休紧紧握住,肩并肩走出民政局的时候,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仿佛连景色都和他们走进民政局之前完全不同。

天更蓝,云更白,草更绿,路人都露出了笑脸。

而身旁的他……

余霁丹冲李茗休笑了一下。

也更帅了!

她在李茗休的眼前晃了晃他们的结婚证:“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担起责任啦,以后,你只许看我一个人,不许看其他的姑娘,否则我把你眼睛给挖出来!还有,你只能跟着我一个人跑,你要是敢跟别的姑娘跑了,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好好尝尝我的厉害!”

李茗休也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将余霁丹揽进怀里,爱怜地亲吻她的额头,再慢慢地挪到她的脸蛋,最后他将自己的嘴唇贴到了她的耳畔,一边亲吻一边倾诉:

“那么……余生就请多指教了——”

“老婆。”

领完证,余霁丹还要回派出所继续上班。

李茗休给余霁丹送到派出所门口,两个人依依不舍地吻别,等到他目送她走进单位,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喂?”

“大哥?”来电话的人正是李棠舟。

“恩?”

“大哥?你够厉害的,这才多久啊,你就把人给拿下了?证都扯了?”

李茗休皱了皱眉。

他对包括李棠舟在内的李家人得到他领证的消息不意外,而意外的是消息未免也传的太快了点?

“别忙着震惊了。”李棠舟显然知道李茗休在想什么,他解释道,“是爸告诉我的。”

如果是他们的父亲李时鸿,那就没什么可意外的了。

“大哥,你这次可是彻底惹怒了他。”李棠舟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你不想让你的婚姻还没开始就破碎的话,最好现在就去找爸好好谈谈。”

李茗休冷冷地说:“我们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你忘了么?是他要跟我断的,我也无能为力呀~”

“…………真断的了还好了呢!”李棠舟哼笑了一声,“我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你和爸两个人,你们多有意思,在外面任何场合和对手过招都能以静制动,不行于色。可你们互相一听到对方的名字就杀红了眼睛,明明是最亲的父子两,连一句话都不能好好说,一个非要暴跳如雷,一个非要阴阳怪调。”

“棠舟。”李茗休笑了起来,“就因为他无障碍的接受了海音弟妹,所以你现在成为他的说客了?你与其当他的说客,不如当我的——是他先觉得我无药可救,是他先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的。因为这件事,我外公都和他吵了一架。”

李棠舟不想和李茗休再在电话里打嘴炮:“你在哪?我去接你——”

“霁丹的派出所大门外。”

李茗休当然知道李棠舟要来接他去哪里——为了他的丹丹,他的婚姻,从未向除了余霁丹之外的人低过头的他,愿意回家去低个头。

经过繁杂的行路,李茗休回到了久违的李家老宅,那个岁月痕迹很重的三层小楼。

门被敲开。

玄关处站着的分明就是李时鸿本人。

他亲自来开的门。

李棠舟叫了一声“爸。”。

李茗休和李时鸿沉默地对视。

古阿姨这位李家的老仆人听到风声,赶忙从房子里跑了出来,一见到李茗休,眼眶蓄泪:“大少爷……”

紧接着整个空间陷入一片尴尬的死寂。

李茗休打破尴尬:“爸,我回来了。”

李时鸿狠狠地瞪着李茗休,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他妈还知道回来!”

李茗休神色淡然地回答:“我知道。”

“你……”李时鸿咬牙切齿地挥起手中的手杖就要打,被眼疾手快的李棠舟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