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象当年,叶秋还很小的时候,他最喜欢干的那样。

只是如今妹妹大了。不好再那样了。幸好还有这个小东西。倒也能让人重温下旧日的情怀。

只是地瓜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情怀!

脸给揪的会痛痛好不好?凭什么揪他?还揪!

地瓜怒了,也不管眼前的白毛是舅舅还是啥,果断扑上去。伸出两只小手就抓起白毛的两颊,往两边拉扯。

可是,才要用力,白毛一扬头。小地瓜就揪不到了。气得脸红脖子粗,跟被激怒的小猫似的。

唔。叶玄颇安慰的想着,果然是妹妹的孩子。这反应,都跟她当年一模一样。

屋里,外甥陪着舅舅。玩得很“愉快”。

屋外,叶秋已经忙活开了。

没听见么?她哥要吃饭,所有人退散!

姐很忙。姐没空招呼你们。

李雍黑着脸,看着女人忙进忙出。又是煮柴火饭。又是做水煮肉片。还用的是自己送来的锅,那米也是!

那是他看地瓜那小牙嚼糙米嚼得费劲,特意在潞州城里买的精细好米。这女人都没做给他吃,凭什么给别人吃?

“算啦,想开点吧。”秦彦小声来劝,“好歹是她哥,好不容易重逢。”

想不开!

当哥了不起吗?当哥的就能招呼也不打一声,把外甥抱走的吗?

害得他们满潞州城的找,这件事怎么没有人追究?尤其是那女人,还笑得跟朵花似的,她之前的那些眼泪呢,担心呢,愤怒呢,都上哪儿去了?

偏老蔡摇着头上前,又不合时宜的用起歇后语,“这还真是新人送进房,媒人丢过墙。晚上你们想吃啥?我来做吧。”

不吃了,气都快气饱了。男人的脸更黑了三分。

秦彦又撇嘴望老蔡道,“你做的能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叫蔓儿来,蒸一笼馒头花卷凑合下吧。”

男人的脸黑如锅底了,豁然起身,到忙碌着的叶秋身边,嗡声嗡气的说,“我走了!”

如石破天惊。

可女人偏生好象没反应过来,“哦,走了啊?路上小心。”

男人唇抿得更紧,浑身气压低了三分,女人却似浑然无觉,满心只沉浸在如何做好饭,抱好她哥的大长腿,连头都没抬一下。

不要再有求到他的时候!否则,否则他要怎么办好呢?男人忿忿然的想着,大踏步的走了。

靠一口小铁锅,肯定是做不来这么多人的饭的。正收拾着准备蒸馒头的蔓儿,忽地在桌上发现一只小小的锦袋,“咦?这是谁送来的?叶秋姐,这是给你的吧?”

袋子里装着一面小靶镜,一只小巧的玉梳,一盒抹脸的香粉,一支画眉的黛笔,还有一盒点唇的胭脂和两块绣花的手帕,无不一做工精致,显然是高级货,尤其适合脸上有伤的女人。

叶秋一怔,这才想起,这只小袋子似乎是在自嘲脸难看时,男人扔出来的。

那他,是早就买好了?

叶秋拿着东西,耳根一热,背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说不清是羞是喜。

虽然她新得了哥哥是很欢喜,可她又怎么不知刚刚对男人的态度有些过于冷淡了?

可她能不冷淡么?

男人已经对她如此上心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叶秋怕自己会喜欢上他。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有魅力了,没看思思么,光是见过一面就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叶秋不想变成那样。

因为她知道,凭她这样的身份,连她都说不清小地瓜的来历,他们能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早些断了的好。

可心里为什么会有些酸,又有点疼?

看着妹妹微微失神的样子,叶玄的目光微沉。

不管地瓜是怎样的孩子,就是瞧着从前的情份上,他都会好好待她们母子。而一切会影响她们母子运数的人,都必须踢开!

李雍…

砰!

大门又一次给人踢开了。才被叶玄惦记着的男人,气势汹汹的又杀回来了。

他实在是不服气,凭什么把他过河拆桥,用完就扔了?

在炕上一坐,桌子一拍,冲那呆若木鸡的女人吼道,“做饭!”

替你找儿子不累的吗?给口饭吃很过分吗?

叶秋傻了傻眼。然后切菜的手。不自觉的加快了。

叶玄阴沉着脸出来了,“李营长,就算你身份尊贵。可也没有随随便便就吩咐我妹子做饭的吧?”

男人脖子一拧,“那我现在就认真的,请她做饭!”

这…很好!叶天师的权威已经很久没有人挑战过了,挑眉笑得阴森。“看来,李营长最近的火气很大啊。不如本天师替你做个法,消消气。”

不要啦!这消气只怕会消到没气吧?秦彦吓得赶紧丢开装模作样的书,冲了过来,“天师你消消气。别跟他个大老粗一般见识。阿雍,你快道歉,道歉!”

“姓李的。别让我瞧不起你。是男人,就痛痛快快打一场!”不知什么时候。唯恐天下不乱的冲数又回来了。

好似掉进了井里,深身还滴着水呢,就倒吊在门前,青白着脸挑拔,一副就盼着人打起来的样子。

小地瓜也悄悄摸进屋,躲李雍身后,望着那个白毛舅舅,趴男人耳边小小声说,“叔叔加油。”

“都胡闹什么?”叶秋拎着锅勺就过来了,敲了儿子后脑勺一记,然后在小家伙的横眉冷目里,赔着笑跟哥哥道,“不过是多做一个人的饭,没事的。他一直也挺关照我的。”

然后又望着男人嘀咕道,“吃饭就吃饭,这么大声做什么?行啦行啦,别跟个小孩儿似的闹别扭了。呐个,你家有棋牌吗?有就拿来玩玩,玩一会儿饭就好了。”

肚子饿的男人惹不起,赶紧转移注意力!

呐个秦大主簿赶紧拿出当茶盘的棋盘,擦擦递上,才想去拿围棋,称心悄悄提醒,“那棋子是玉石的,你不是早叫我当了吗?”

秦彦欲哭无泪。

叶秋赶紧端出一盘红豆绿豆,“没事,下五子棋。只要五颗连成一线,横直竖斜都行。”

那好,开战。

不管他们拿几颗红绿豆都杀得硝烟滚滚,叶秋赶紧做饭去了。

再望望男人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往上弯了弯。

她心里不想承认,却实在觉得,男人没走,哪怕是这么凶巴巴的跑回来,似乎比走了,更让人欢喜。

今日为了寻找小地瓜,李雍在潞州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侯亮这个地头蛇自然不会毫无察觉。

不过他没有贸然出手。

才刚刚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李雍手上还抓着他那么大的两个把柄,他自然不会贸然出手惹人注意。但这并不妨碍他派了心腹,去探听详情。

听说是为了叶秋走失的儿子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侯亮其实是有点小失望的。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结果竟是如此。

就算他往上检举,说李雍滥用职权,说破天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顶多给人不痛不痒的申饬几句,说不定有些老学究还要赞他一声宅心仁厚,肯替弱小出头。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将军,您可知道,那李雍在追查孩子下落时,跟谁对上了吗?”

“谁?”

“不知。”

侯亮才提起的几分兴趣,瞬间变得恼怒,“你消遣我是不是?”

属下谄媚一笑,“将军休恼,卑职哪有这样的熊心豹子,胆敢跟您开玩笑?我说的不知,是属下根本就没法查到那人是谁。甚至,连李雍也在那里吃了瘪呢。”

呃?侯亮听到此处,眼神变了,“把话说清楚,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果连李雍也惹不起,倒真是个可以结交的人物了。

属下上前半步,把声音压得极低,“卑职虽然查不出是哪里的人,但是从那些随从的衣饰来看,倒象是南楚之人。而他们负责拱卫的主子,似是个女子。”

侯亮摸摸下巴,很快明白过来了,“你说,是那南楚公主来了?”

属下摇头,“这个卑职也不能肯定。不过倒是早听说南楚送了公主来联姻的,而卑职族中有兄弟在定襄城做买卖,前几日刚送了信来,说是城中突然来了不少京城贵女,正往咱们这儿来。卑职就想,会不会是来寻那位李大营长的?前两日风大雪大,阻了她们行程。想来这几日天一晴,她们也该到了吧?”

侯亮眼珠一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那你是说,李雍为了找那个孩子,惊动了南楚公主,甚至还有可能得罪了她?”

“卑职是这么想的。如果那位贵人真的是来联姻的南楚公主,如果看到自己未来的夫婿,居然为了别的女人这样大动干戈,只怕都是会不怎么高兴的吧?”

说得好!侯亮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雍啊李雍,这回可是你自己丢了个天大的把柄出来,可别怪老夫无情。

“来人呀,准备一份厚礼,我要亲自去拜会一下这位贵人。”

第119章 公主的心思【1月答谢加更!】

与西秦王室以姓氏秦为国号不同,南楚王室却是姓冯。

而来联姻的这位公主,封号怀淑,闺名辰香,在他们本国也是大大有名。

据说这位怀淑公主生产之日,香气满室,人人皆谓是吉兆。是以虽是妃嫔所出的庶长女,却一直享受着皇长女的尊荣。

而她也不负众望,小小年纪就出落得美貌动人,聪慧异常。学起女工针线,琴棋书画,都是无一不精。甚至于文韬武略,权谋政术,都是一点就透。

令得南楚陛下,她的生父昭帝都时常感慨,深恨此女不是男儿身。否则,他都想立她为太子了。

而这回来西秦联姻,也有大半是冯辰香自己的主张。

南楚虽富,但国民文弱,战力不及西秦。

如果能跟西秦,也是当世最强大的年轻战神联姻。从表面上看,是公主下嫁,但实际上,如果能得到李雍的鼎力相助,这对于南楚来说,将会在军力得到极大的提升。

而清水营据守的同州,又掐着离国的半条命脉。

在这条命脉上,输送的不仅是最好的皮毛,更有草原上最好的战马。

冯辰香的目光很长远,胸怀也并非一般小女儿家可比拟。

所以,她看上了李雍,并非仅仅因为这个男人出众的外貌,更重要的是,他身上代表的巨大利益。

也正因如此,就算李雍对她并不恭敬,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轻慢,但冯辰香想要嫁给他的心,依旧十分坚定。

或者。还可以说,因为拜倒在冯辰香裙下的优秀男儿实在是太多了,如今越是有一个桀骜不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冯辰香征服的*就越发强烈。

于是,当侯亮带着厚礼,来到她这里大拍马屁。并加以挑拔时。冯辰香的好胜之心,被成功激起了。

“侯大将军不必多说,本宫来到西秦所为何事。天下皆知。李营长年少风流,身边有些莺莺燕燕,实属平常。不过本宫更加关注的,是他来此的目的。”

隔着厚厚的纱帘。侯亮连对面那位公主的模样都看不清,更谈不上她的脸色了。只是觉得这话实在有些古怪。想想他如实道,“李营长来到潞州,自是为了练兵。公主何以如此在意?”

帘后,冯辰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一抹笑8意,“既是练兵,总得有较量才知胜负。本宫不才。来西秦之时,手下也带了支亲卫。想请侯大将军安排一下。与李营长切磋切磋,如何?”

“好啊!”侯亮一听这话,可有什么不愿意的?

这妞分明是要引起李雍的注意,才要跟他比试。要是打赢了,李雍这个脸可就丢大了。要是打输了,管她冯辰香是一哭二闹还是要上吊,不也是让李雍头疼的事?

如果他再添把柴加把火什么的,把事情闹大点,让输家下不来台,说不定还能引起些外交纠纷,那可就更加热闹了。

侯亮眼珠转了转,道,“公主殿下,您想与李营长切磋,这个交给老夫安排没问题。只您知道,军营都是些粗汉子,若只有您来,只怕于您的清名会有些损伤。”

冯辰香一笑,已经猜到大半了,“那侯大将军意欲如何?”

“如果公主殿下不介意的话,老夫想请些贵女一同来看。既是添些热闹,让公主不致于孤孤单单没个伴儿,也是给她们个机会,能欣赏到公主的飒爽英姿。可好?”

“好!”冯辰香还真有这个念头。

京城里那些花痴她看得早就不耐烦了,就凭那些庸脂俗粉,凭什么跟她争?正好给个机会,让她们看清自己的实力,知道知难而退。

至于叶秋,冯辰香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个以温婉小意,暂且在李雍身边取得一席之地的女子。顶多会做几个拿手菜,知道撒娇讨好人。男人会喜欢那样的女子,就跟喜欢阿猫阿狗也差不了多少。

李雍之所以没有在意自己,是因为没有见过自己。

或者说,他从前见过的庸脂俗粉实在太多,所以自动把自己归类到了那一边,才没有多大的兴趣。

等他真正见过自己,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女人了,冯辰香有这个自信,一定会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并为了她神魂颠倒。

因为只有她这样学识开阔,能文能武的女子,才会跟他有心灵上的共鸣,才能一起探讨国家大事,做一对比翼双飞的夫妻。

应该说,冯辰香想的很好。

但她绝对不会想到,她心目中应该跟她一起比翼双飞的奇男子,眼下窝在炕上,为了那个阿猫阿狗炸的一点小零食,跟对面那位阿猫阿狗的哥,大打出手。

“我赢了。”

啪地一粒绿豆落下,李雍不客气的从盘子里抓一块椒盐炸锅巴扔自己嘴里。嘎吧嘎吧,象是在嚼敌人的骨头。

叶玄冷笑连连,紧接着落下一粒红豆,同样五点连成了线,“年轻人,不要太得意。”

然后慢条斯理的拈起一块裹了糖霜的炸芋头条,优雅的放进嘴里。一面吃,还一面微微闭上眼睛。好象自己吃的才是绝世美味,而对面那个人吃的,全是垃圾。

小地瓜和换过衣服的小道士,一人抱一只盘子,分别装着炸锅巴和芋头条,盘着小腿儿边吃边看戏。

真的挺好看的。

就算冲数再不待见叶秋的神棍哥哥,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白毛老怪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派仙人之姿。

就算此刻他明显吃撑了,慵懒的半躺在那里,原本整肃的衣襟和梳得整整齐齐的银发,都有些凌乱,可他整个人。还是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尊贵与高洁。

好象偶然游戏人间的谪仙一般,那种高高在上的神仙风范已经刻进他的骨子里,不管他在干什么,都半点无损他的光辉形象。

而对面的李雍,也腰杆笔直的坐在那里,肃然沉静。整个人就象出鞘的宝刀,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一刚一柔。一谨严一洒脱,恰是最鲜明的对比,也是极养眼的画面。

秦彦假装端着本书。坐在地瓜和冲数身后,不时伸出长手,左边盘子里拈一块,右边盘子里拿一条。眼角余光扫过盘踞在饭桌边的那二位,心内吐槽——

幼稚!

从吃饭斗到现在。他俩累不累的?

一锅柴火饭,一盆子水煮肉片,就被这两位,硬是分完了。除了分了几口地瓜和叶秋。旁人都没捞着边。

也不怕撑着!秦彦这个主人都没吃过,所以颇为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