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李营长的说法是,“还小,不急。”

叶村长无语望天,既然知道她还小,学不了这些,你还用这个借口把她带来?

尤其让叶村长耿耿于怀的是,“那天,你是故意放二丫去见蒙旷的吧?”

李营长默了默,然后说,“看他不顺眼。”

可我闺女才不是大凶器,你这样放出去伤人,真的好吗?

李营长不管这些,身为一个优秀的将领,知道知人善任就行了。再看他们家二丫,多么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日后便是做个大凶器,总比做个可怜女子,被人欺负的好。

村长不知营长心中暗暗定下的闺女培养大计,只觉得自己也看蒙旷很不顺眼,所以对于李营长别具一格的打击报复的行为,就不多计较了。

“只是女儿回去之后,她的教育问题,必须重视起来!”

话音未落,一只凶器当真被扔了出来,直直打向叶秋后脑勺。

还是李营长手急眼快,一把将她拉开,抓住了那只凶器。

就见他家的“大凶器”一脸惶恐的跑过来,不安的扯着衣角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在跟小宝玩,然后把哥哥给我的防身法宝给他看。”

“你哥给你的防身法宝?”叶秋从男人手里抢过那块石头,恶狠狠的道,“你打算怎么用?”

二丫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一脸无辜,“就跟刚才一样啊。哥哥说我年纪小,唔唔,拍人不痛痛,要是遇到坏人,嗯嗯,就拿石头拍他。要偷偷的!”

看那么点大的小闺女,还很机智的把最后一句偷偷放小了声音说,叶秋掂着手中沉甸甸的小石块,只觉眼角抽得疼。

这都是怎样的一家子啊?

爹把女儿当凶器使,哥哥还教妹妹拍砖头。他们到底是要闹哪样?

当爹的见势不妙,迅速转移话题,“唔,这石头好象是地瓜小时候玩过的吧?记得还是我第一次带他进山时捡的。嗯,他也是个念旧的好孩子。”

这跟念不念旧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叶村长快要爆走了。

“嘿,把那石头给我瞧瞧!”忽地,被冷落一旁的年小宝颇有兴趣的凑上前,看看李雍手中的石头,眼睛亮了,“你们那儿有很多这样的石头吗?”

“当然!”二丫忘记了自己的“险境”,挺起小胸脯骄傲的吹嘘,“有一座山那么多呢!”

“别说!”年小宝忽地捂了她的嘴,还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这种事,不能给人知道!要不,会惹来那个杀,杀什么祸的,会死人的!”

叶秋要不是知道这孩子脑子有问题,都开始怀疑,他是为了帮女儿逃脱责罚,故意而为之了。

可李雍却忽地脑中灵光一现,想起那件被他遗忘的事情来了。

“你姓年?年大铁匠是你家什么人?”

年小宝好奇的睁大眼,“你认得我爹?”

李雍紧接着问,“那你家那把七星剑何在?”

年小宝愣了愣,忽地笑了,“你也上当了吧?我家才没有什么七星剑呢,七星剑其实是个炼剑池。不过现在除了我,我爹说这世上已经不会有人知道了。哎呀,我爹说了,不能告诉别人的!我不管,你要替我保密,否则,否则我就赖你家不走了!”

看这傻孩子自悔失言后的一脸愁眉苦脸,李雍忽地有些无语。

他怎么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年家铁匠,是当世最好的铸剑师家族。

每一代的当家人都叫年大铁匠,是各国争抢的人才,至于真实姓名和行踪,从来无人得知。

李雍少年时,曾经有缘得到一把年大铁匠铸造的匕首,后来送给地瓜了,是以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位年大铁匠的传闻,尤其是关于七星剑池的。

想想叶秋曾说过,这孩子曾开价一月十两银子,让人请他做事,这当真不是个笑话。如果年小宝不是傻子,相信就是每月一百两,都有人趋之若鹜。

再看看米分嫩小脸上写满好奇的小闺女,李雍忽地觉得,他儿子是个福星,他闺女运气也不差啊!

随随便便上个街就能捡到世家隐门的嫡子传人,唔,这样重要的人物李营长还是决定亲自护送回仙人村去了。

顺便考察一下,仙人村后头那座荒山上是不是真有什么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东西,要是真有的话,秦彦那一百斤生铁算个毛线啊!

李营长不知,自己已经被“粗俗”的叶村长带歪了。他两眼发光的一手抱起小闺女,一手拎起连小宝,“走,咱们回家!”

嘿嘿嘿,你是不是拎错了?叶村长生气的瞪起了眼,居然拎那小子不拎她?

可看着男人快步远去的背影,运了半天气的叶村长还是只是跺跺脚,追上去了。

“等等我!”

他们的头顶,正是无比晴朗的天,瓦蓝瓦蓝如水洗过一般。灿烂的阳光直射下来,在清粼粼的水渠中耀出万点金波。如跃动的鱼群,看得人心生欢喜。

从仙人村新挖出的渠水,顺着和煦的风,在贯通叶公渠之后,又将夏日的秾丽,辗转送往潞州各地。沿着渠边的杨柳花树,将娇娆盛开的绿肥红丰布满这片生机勃勃的黄土地。

水路的昌盛,带起了一地繁华。而行走在水路边的人们,更是在用自己的辛勤与忙碌,浇灌潞州更加繁荣昌盛的明天。

远远的,有一群顽皮的孩童,高举着,簇拥着一片新长出的碧绿荷叶,笑闹着如阵风般,刮过这片街面。带着夏天的气息,又落下一串串清亮明净的笑声,生机盎然,经久不散。

第270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二丫(十 完结感言)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中桃花始盛开。

老君山上,一处专供游人香客休憩的小山亭中,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痴痴望着对面山坡上,那片青山绿水间,如米分色烟霞般的桃花,已然痴了。

正在亭外喝茶吃点心的妈妈以为自家小姐是看呆了这样的美景,便也不以为意,还扯着路边卖山货的小贩讨价还价,只有亭中贴身伴着少女的丫鬟才知,小姐看的是那桃花树下,正辛勤翻土的少年郎。

人面桃花相映红。

丫鬟虽是读书不多,但此时此刻,脑子里却莫名跳出这样一句,然后便再也找不出更加贴切的形容了。

只那样玉面修容,俊美无俦的俏郎君,为何会洗清凡心,抛下这万丈红尘,甘心穿一身朴素的蓝,做一个道童?

远远的,似乎后头的道观里有人喊了一声,桃花树下的少年郎应了一声,仍是细心的把最后一棵桃花树下的土松好,这才收起锄头,背起藤筐,往那道观方向,大步而去。

机灵的丫鬟悄悄问,“要不要去打听下这位小师父的法号?”

少女分明颇为动心,可到底仍是低叹一声,“回去吧。”

既是尘世内外的两路人,又怎么可能走到一处?便是知道,也是徒惹相思。

但是不知,就能不害相思了么?

豆蔻年华的一颗芳心,比被风儿吹乱的桃花瓣还要纠结,带着万千情丝百转柔肠下山了。

而回到道观的俏郎君,却是无比欢喜。

“我家又来信了?好师兄,快给我看看!”

“光嘴甜可没用,得把你家寄来的好吃的。分我们些才行。”

“知道知道,你们自己去拿就是。”

一帮子年岁差不多的年轻小道士顿时欢呼雀跃的去拆旁边那一堆箱笼,却不料忽地杀出个相貌威严的中年道长,沉着脸制止道,“你们是不是又在欺负叶师弟了?”

“哪有?”一帮子猴崽子似的年轻小道士们纷纷摇头,动作表情出奇的一致。

中年道长颇有些忍俊不禁,但面上仍是黑沉如锅底。“既然没有。那就统统到后山砍柴去!”

有小道士顿时苦了脸,“净云师叔,眼下又不是冬天。砍那么些柴禾干什么?”

还有机灵的道,“这春天正是万物生发之期,咱们砍太多柴,只怕于天道不合吧?”

净云道长轻哼一声。教训起来,“正因此时乃万物生发之期。才要你们去帮那些花木去除残枝败叶。不吐故,如何纳新?你们若觉得观中柴禾已经够用,那就去打扫禅房吧,似乎各殿瓦上的土也该扫一扫了。”

“那我们还是去砍柴吧!”小道士们齐声应着。赶紧走了。

打扫禅房又得闷在屋里,扫瓦还得考验轻功,还不如砍柴。

等屋里清静下来。净云道长才望着那姓叶的小道士,和颜悦色道。“你也别总拿东西分给他们。每回你们家送东西来,都有道观的一份,已经让上上下沾了不少光了,这些你就自己留着吧。”

“多谢师叔关怀。其实师兄弟们也不是存心要我的东西,就是喜欢这么闹着玩。”说话的工夫,那姓叶的小道士从半开的箱笼里,取出一盒茶叶递上,“知道师叔精通茶道,所以上次写信回家,特意让家里寄了些我们家乡培育的新茶来。还请师叔尝尝,不吝赐教。”

这样的礼物送得正合净云道长心意。若是什么名贵茶种,他断然是不要的,但这样的新茶,他却很愿意帮着品评一二。

含笑答应下来,收了茶叶离开,净云道长抬脚就往观主的小院去了。

这样长得既好,命数又好,又精通人情世故的好苗子,就该留在他们老君观做新一任观主来培养。怎么能直到如今,都还只是个挂名弟子呢?

他们辛辛苦苦,养了冲数那小家伙十几年,到头来却被叶玄勾搭跑了。他这个做舅舅的,既然把这个外甥赔了来,就要赔个彻底,给他们不就完了?

至于他们天师府,冲数不是已经生了一对孪生子了么?叶玄还那么年轻力壮,足有七八十年好活,到时随意让哪个儿子继承天师府就行了,干嘛还舍不得这个大侄子?

净云道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以至于,他们让冲数女扮男装了十几年,故意派到叶玄身边,还有本门人材济济等等事实,就被他自动忽略了。

而等他也离开后,偌大个屋子彻底清静下来。叶小道士,也就是当年的小地瓜,如今的叶答,这才松了口气,展开家中的书信。

照例是他娘用那种特制的油纸,糊的厚厚一封。每回沉甸甸的拿在手上,叶答的嘴角就会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拆开油纸,里面又是好几封信。

有他爹的,他娘的,他妹子的,他祖母的,还有一封笔迹歪歪扭扭的。仔细一看,居然是虎子舅舅家,那个四岁的弟弟小豆子给他写的信。

叶答笑了,首先就拆了这封。

信很薄,就两张纸,上面一张,写着同样歪歪扭扭的六个大字,“我们都很想你。”

第二张上是陌生的,不甚了看,但努力做到工整的四个大字,“保重身体。”

叶答有些讶异,这是谁写的?

且放下疑问,他又拆开了他爹的信。

伴随着扑面而来的墨香,是潇洒之极,优雅之极的满纸行书。

观中同样精通书法的净平师叔,有次无意中瞧了他爹的字一眼,便赞道,“人都说潞州李营长磊落正气,不入凡流,观他这字,我便信了。”

叶答有些骄傲,也有些浅浅的妒忌。

因为他至今还没练成这么好的字。每回他娘说起来,总会说,“不都说一代更比一代强么?怎么这字上却差了这么多?”

哼,她怎么不说下自己?叶答暗暗吐槽,自己要是字写不好,一定是被全家字写得最烂的娘拖累的!毕竟有她一半基因不是?

只爹的字虽好,内容却是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

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也没有殷殷嘱咐。只是将上回儿子来信时,回答的功课一一做了点评,然后又给他布置了新的作业题。

那样的语气。瞬间就让叶答好象回到了还是当地瓜的小时候,父子俩分坐在炕桌对面,带着些紧张和忐忑的一问一答。

只是似乎上了年纪,人都会有变得唠叨的趋向。尽管那个爹。还不到四十,却在信后开始关心起儿子的青春期问题。

严肃如教科书般的讲解。让十六岁的叶答看得颇为脸红,可又忍不住恍然。

啊,原本如此!一定是他爹当年也有过这样的体验,所以才能这么了解吧?

咳咳。当人儿子的,也不好联想太多。

看完之后,迅速把信严严实实的藏进他爹的那堆信里。然后。叶答拆开了祖母的信。

简氏无非就关心他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有没有被人欺负,要是没钱一定要跟家里说。然后说这次送来的东西之中,她又给他做了几件什么衣裳饰物,大小若有什么不合适,,就去找个裁缝放个边,她都留好的了。

几乎千篇一律的内容,叶答来了老君观两年,就看了两年。所不同的,也只有随四季不同的问候而已。

但这也是亲人的一番心意,所以叶答也把信好好的收进祖母的那一沓里。

然后,他带着笑意,拆开了妹妹的信。

二丫虽然才满十岁,但字是一年比一年写得好了。但字里行是的锋芒也越发显露,让人就算是看着信,都几乎可以想见那丫头嚣张的模样。

不过她的嚣张还是有道理的。

因为并不是每一个小女孩都象他妹子这样,七岁能攀岩,八岁就敢打狼的。那张狼皮中的一块,给她哥做了一顶帽子,如今虽然叶答都戴不得了,但还是好好的收在箱子里,连根毛也不让人碰。

只是当看到信中,妹妹得意的吹嘘自己又亲手打了把匕首,放进送来的东西时,叶答忍不住有些替他娘牙疼。

唔,好象自从妹妹略长大些,能蹦会跳了,他娘就一直很牙疼。而当二丫三岁那年去过潞州,捡回一个年小宝之后,他娘牙疼得频率就更高了。

虽然,在她娘的严防死守下,二丫到底没能跟年小宝学会拍人脑袋,但她跟人学会打铁了!

年小宝或许是有些笨,但在铸剑上,绝对是个天才。

当年就是他,通过一块小小的石头,就发现了深藏于仙人村后山的铁矿。

也是他,在仙人村铸起了七星剑池。为潞州这些年的平安,铸起了一道钢铁般的防线。

想到这儿,叶答又忍不住开始佩服他爹了。

在最初得知仙人村山后有铁矿的消息时,李雍硬是把这消息封锁了下来。

只派了少数铁杆士兵去到那里,搭了一个简易的铁匠铺子,等从蒙旷那里要到了一个铁匠,才开始打制从秦彦那里换来的一百斤生铁。

然后,不时的让士兵去“买”些生铁,再从外头“运”回来,把这个铁矿不动声色的经营了下去。

整整三年,整个仙人村除了村长,没有一个人知道实情,连叶答和二丫这兄妹俩都给瞒过了。

至于年小宝,除了偶尔被村长指使过去打把菜刀铁锅什么的,啥也没干,可以说在仙人村白吃白喝还白玩了三年。

直等到第四年,李雍兵不血刃的打下了曲靖和泗州——这得感谢老天爷,那边冬天闹雪灾,百姓们没了活路,而当地的贵族土司们还要横征暴敛,逼得百姓们自发的组织起来,把那帮人渣打跑了——然后,他爹的手下,那个庄林庄校尉,机智的带兵过去送粮种,一举就让两地百姓主动打开城门,欢迎潞州军营的到来。

因为得到了这两座城池,和原先的安顺、广南联合起来。李雍彻底的控制了西南一带的局势。真正做到进可攻,退可守了,才果断把这三年来秘密采挖囤积的生铁拿出来打制兵器盔甲,武装军队,震慑天下。

不得不说,他的时机选的刚刚好。

因为这些年,已经有好些人对李雍扩张不满。更是对潞州的繁荣眼红了。蠢蠢欲动的想要找借口来打劫。这回,正好给了他们借口,可以联合那些被驱逐出当地的贵族土司们。挑起争端。

可末了,看到那些铁甲森森,刀锋林立的潞州军营,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了。

倒是后来。秦彦专门来了封信,似是把他娘大骂了一顿。

说她不顾兄妹情义。自己早有铁矿,还每年来找他换手上的生铁,如今害得他在手下兄弟们跟前里外不是人。

最后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他娘往那边送了一批棉花,还有潞州的特产,才总算是堵住他的嘴。

不过秦彦叔叔也当真好生厉害。从当年的一无所有,就五个人。一辆老马拉的破车起家,到如今已然是一方枭雄,甚至隐隐有问鼎天下之势。

叶答曾经悄悄问过舅舅,他到底是不是真龙天子。

可叶玄什么也不肯说,只是笑笑着把他一脚踹到老君观来了。说他在这里呆满三年,差不多就能知道了。

扳着指头算算,叶答在此已经呆了两年又七个月。唔…虽不敢说学有所成,但也算是略有小成。

他如今已然能看得出,秦彦那边的贪狼星紫气渐厚,只待时机,就可一遇风云便化龙。

不过同样有紫气环绕的还有西秦京城的七杀星,叶答算过,这颗星应在也是他家老熟人,裴适父子身上。

自那年得了李雍交的兵权,裴适没有用来杀伐,而是带着儿子,用来保卫西秦北边的安宁,让百姓能安居乐业而已。

只是他们父子行事时日尚短,福缘尚浅,能否得此大机缘,还待另说。

但应在南方蒙旷的那颗破军星,却是从一开始的凌厉渐渐变得光芒黯淡了。

听说他虽在冯辰香的帮助下,收伏了南楚部分政权,但因南楚内部经济利益牵扯太大,矛盾太多,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是以有些本来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蒙旷也眼睁睁的不能做。而有些明显是劳民伤财的事,他又非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