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的血液滴落在黑裙摆上,唇畔却仍浮着一丝笑,“李赫,我早说过他不是你儿子,你还不信,你生怕外人知道你跟个吸毒的女人有关系,还整天把我关在精神病院里,现在你知道,你所有的处心积虑都是一场空了吧?”

李母说着不停的笑,她的笑声仿佛来自于修罗场,对他无尽的报复和羞辱。

李赫一把掐住她的脖颈,“他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儿子,你当初不是说你怀孕了吗?”

她看着他,两行泪滚了下来,“你以为我真的疯了吗?那时候我骗你说我怀孕了,是想让你娶我,可你却说打掉,没想到为了事业,你居然这么狠心!”

李赫的手微微发颤,她说话时脖子稍稍颤动,而他只要一用劲,就能把她活活掐死。“那天我心如死灰,决定离开你,晚上喝了很多酒,之后就遇见了和咱们做生意的那群瑞士人。”

李赫气得浑身发抖,“是哪个?”

她露出凄冷的笑,“我也不知道,第二天他们就回国了 。”

李赫的眼睛就像一只蠕动的巨虫,似乎下一秒就会将她吞噬掉,“我一直说政一不是你儿子,他都知道,可就你不信。”

“闭嘴,别再说了。”李赫扬起手正欲打向她,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李赫看着身后的李政一,现今看来眉眼轮廓,竟和自己无一处相似,“别打她,对不起,我一直想找机会说这件事…”

李赫静静的听着李政一的话,他想到景哲过世时青白的脸色,猛地挥手站了起来,“你他妈的,和你妈一样都是贱货。”

门外李赫的保安鱼灌而入,居然上前一把将李政一按倒在地,杨帆和叶梅吓得不轻,“总裁,您干什么啊,他可是政一少爷!”

李赫双眼簇着两团火,“少爷?恐怕从今天起他就是阶下囚了。”

“李赫,你是不是疯啦?你把我们母子害得够惨了,你还想干什么?”李母跑过去同他撕扯,却被李赫用力推倒在地,杨帆慌扶助她。李赫整了整笔挺的西装,鼻翼间发出一声冷哼,仿佛根本不屑于碰她,

他望着昔日的儿子道:“李政一,你涉嫌向其他公司非法注入资金,转移公司股票给陈渺路,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非法注入资金,给陈渺路的股份,我也是走的合法程序。”李政一试图挣扎,但几名保安却死死将他扣住。

李赫怒目瞪向他,“合法也好,不合法也罢,总之,你害死景哲,以前我以为你是我亲生儿子我才不追究的,可你前些日子明知道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了,居然还把大把股票转给陈渺路,我没有同时告你和你妈诈骗就算仁慈了。”

杨帆脑中嗡的一声巨响,仿佛忽然坠入无边的噩梦,天地一片混沌,而她除了冰冷再也触不到任何温暖,因为她分明记得那时李政一认真的问过,“如果我一无所有,你是否还会留在我身边。”

而杨帆只当是他的戏语,他为了她被迫转让股份给陈渺路,才害得身陷囹圄。

“政一。”杨帆大叫着要扑上去,可不知是在李母身边蹲太久,还是情绪失控,她站起来的那一刹,眼前一片模糊,唯有李政一那双墨绿的瞳仁在昏暗中异常明亮,随后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胖妞。”杨帆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她回过头,发现是李政一,她欣喜若狂的正欲奔过去,却听见另一边也有人在喊她,她望去,竟然是陈渺路。

“他对你根本就不是爱,他是把你当亲人看,你快过来,我对你才是真心的。”陈渺路说着朝她伸出了手。

杨帆迟疑的立于窄窄的独木桥上,桥下是湍急的河流,“我对你到底是怎样,你不知道吗?”李政一恳切的望向她。

杨帆确定无疑的走向李政一,啪的一声,陈渺路却忽然从身后开了枪,李政一眉头微蹙,他低头看着血液从左心房汩汩的涌出,染得白衬衣一片鲜红。

“再也没人会和我抢了。”陈渺路举着枪冷冷的笑了。

“政一,”杨帆朝他飞奔而去,可她即将碰到他时,李政一却顺着独木桥栽进了无底的河水中,顺流而下。

“政一!”杨帆撕心裂肺的尖叫着。

“你还好吧?”

杨帆慢慢擦拭了下额上的冷汗,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她定睛看着眼前的叶梅问道:“这是在哪儿?”

“医院。”叶梅面色阴霾的拉开窗帘,阳光瞬间照进来,刺得杨帆难以睁开双眼,“医生说你现在情绪不稳定,需要休息,否则胎儿会受到影响。”叶梅毫无表情的补充道:“如果不是因为政一的孩子,我才不会管你。”

杨帆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政一呢,他怎么样了?”

叶梅的眼圈有些暗,似乎昨晚也未睡好,“能怎么样,他暂时被扣押了,警方已经开始介入调查,恐怕凶多吉少。”

杨帆急不可奈的坐了起来,“可是政一没犯法!”

“他害死了李赫唯一的儿子景哲,又转移大量股票给陈渺路,现在李赫发现政一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你说他能放过他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杨帆掀起洁白的被子就欲下床,“不行,我得见政一。”

chapter72

“够了,你这个状态还能见谁,只会给我们添乱!”叶梅斥责道,杨帆几近崩溃的靠着冰冷的墙壁,如今,她还能怎么办,她一个孕妇要如何与李赫争斗,最多只是以卵击石罢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们会尽量想办法的。”

杨帆知道这其中的“我们”是李母和叶梅,绝不包括腹中有李政一血肉的她。

没有李政一的庇护,杨帆失去了住所,她又重回到毕业后所租的狭窄房屋,家属区的看门大爷瞧见她是分外的热情,“呦,胖妞,你回来啦?”小狗臭臭一如既往的围着杨帆打转。她的行李很少,仅有一只红色的手提箱,但却格外沉,杨帆走起路来略有踉跄,显得分外凄凉。

杨帆推开破旧的木门,一瞬间她愣住了,窄小的房间内布置丝毫未变,屋内的陈设整齐洁净,虽都是毕业后杨帆挑选的廉价家具,但她的指尖轻触着每一寸,竟无半点尘埃,“之前这里有人住吗?”

看门的老大爷乐呵呵的笑道:“不是你老公买下了这里,还定时派人来打扫吗?果真你现在就回来啦,对了,你老公呢,没陪你吗?”

“我老公?”

“就是那个子高高的,眼睛有点颜色的小伙子。”

是政一!

杨帆怔怔的站着不动,眼泪却忽然掉了下来。

“姑娘,你的手机在响。”老大爷诧异的看着啜泣的她,杨帆嘶哑着嗓子接了电话,电话另一端是欣喜的声音。“帆啊,我是荆老师,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母校看下。”

荆老师是她和政一曾就读小学的校长,如今似乎已退休了,因着住得离杨帆家较近,所以也分外熟悉。

杨帆喘了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最近不会回家,您有事吗?”

杨帆的声音是又冷又硬,荆老师却仍旧热情澎湃,“你和政一之前给咱学校捐了不少钱,现在校舍都翻新扩建了,我想请你们两个捐款人来剪彩。”

她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在家乡时,李政一曾同她回母校,那时树叶稀稀拉拉的在半空的枝上交错,路尽头的校园破旧不堪,“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学校还这么破,一点都没变!”“没钱怎么变啊,你这阔少爷啥时候为咱学校捐点钱?”杨帆不过随口问了句,李政一并不说话,视线只是顺着路望向远处,静谧而无声,不想原来他是想以他们两人的名义,一同来为学校捐款。

夜里一直在下雨,窗子呼呼啦啦的作响,似乎是玻璃有些不结实,杨帆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她始终不认为自己是爱李政一的,他更多的像是她的亲人,关心体贴得无微不至,可当她独自躺在冰冷的床上,稍合上眼就想到牢狱内无助的李政一,她觉得心仿佛都扭曲成了一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忽然变冷,杨帆觉得从脚尖到头顶,寒意顺着脊背几乎要将她吞噬掉,她有点受不了,起来想拿件外套来盖在被子上,她取呢大衣时,似乎有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她看了眼地上,是她的钱夹,落下时刚好打开了,里面夹了张旧照片。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昏黄的路灯在雨点的反射下显得更加明亮,杨帆凝视着钱夹里的那张照片,上面的他脸庞清瘦,棱角分明的脸颊上透着疏冷清贵。

杨帆的心像振翅的蝴蝶,轻微的一颤。

只能是他了!

天还未亮,杨帆就梳妆打扮好在停车场外等待,她的手覆在小肚上,仿佛每一秒的呼吸都与腹中的胎儿同步,宝贝,放心吧,有妈妈在,你爸爸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清晨薄雾中的停车场缓缓驶出一辆银色卡宴,杨帆猛地跑过去,伸开双臂拦在了车前,车主措不及防,呲的一声急刹住了,车子离杨帆的身体只有几寸的距离,而她心有余悸的看着车玻璃后的他。

一对狭长的眉眼挑入双鬓,如黑夜般不见底的双眸,令人难以猜透他的情绪。

只是隔着薄薄的一层车玻璃,他的手紧攥着方向盘,似乎掌心已是出了汗,杨帆壮着胆子走到驾驶座旁,他降下车窗一侧的玻璃,“我有事求你。”杨帆低声的说。

他的唇角微微牵引,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什么事?”

“我想见李政一,他被警方拘留了,只有近亲和律师才能探望,我和他还没有领证根本见不到他,我也不认识别人,我想你应该会有办法…”

杨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就算是可以,我凭什么要帮你,我是你的什么人?”他忽然按下按钮合上车玻璃,将车瞬间加速扬长而去。

“陈渺路!”杨帆冲着远去的车子大吼了一声,他却没有任何减速的征兆,只是发狠的将油门踩到底。

陈渺路看着后视镜内杨帆的身影逐渐渺小,他的心就如同一块蜜糖,被无数只蚂蚁肆无忌惮的吞噬着,每一口都啄得他痛不欲生。

这么久了,她来找他竟是为了李政一!

陈渺路觉得今天的领带不知怎么打得,好像一条蛇缠得他难以喘息,他用劲的扯了下,似乎才勉强能够呼吸。

杨帆忙了一整天死缠烂打,但因为名义上她和李政一是毫无亲属关系的,警方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她去探望。

在黑夜里她刚回到屋内,门还没合上,一只手就按在了门上。

“他到底哪里比我好?”陈渺路低沉的嗓音着实将杨帆吓了一跳。

他倚着门框,就像觅食的黑豹久久的凝视着她,这一刻,杨帆觉得很恐怖,她认为陈渺路下一秒杀了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杨帆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我只是想见下政一,只有你能帮我了。”

陈渺路的视线落在杨帆左手的无名指上,在这样的夜里,她手上的钻戒却异常闪亮,陈渺路冷哼了一声,“要我帮你,你也要付些酬劳。”

杨帆还没明白他的意思,陈渺路就一把将杨帆按在墙上,他拽过她的手,瞬间将钻戒拔掉扔在地上,李政一买给杨帆的戒指是按照最大号来订做的,大小本就不太合适,是杨帆在其中绕了根红线才勉强维持着不滑落下来,而陈渺路稍稍用力戒指就被他轻易拔掉了。

粉钻的戒指咕噜噜得顺着地板滚进了房间无边的黑暗中,“你要干什么,陈渺路?”杨帆瞋目切齿的道。

“你说我要干什么!”陈渺路伸手就去扯她的裙子,杨帆被他逼得动弹不得,她又刚好穿着丝质的裙子,竟嘶的一声,裙子瞬间被陈渺路撕破了。

“陈渺路,你别碰我!”杨帆几乎要落下泪来。

陈渺路却像钳子似的,死死地扣住她的手,用力将她身上遮盖的残余布料都撕得粉碎,“你不是要我帮你吗,把你和李政一之间做过的事情,也跟我做一遍,我就帮你!”陈渺路的声音如同发狂的狮子,在杨帆耳边嗡嗡震动。

“不要,不要动我!”杨帆挣扎不开,她哭着声嘶力竭的叫喊,她身上的衣服被陈渺路撕扯得只剩下内衣内裤,已是难以蔽体,陈渺路根本不顾正在抽泣的她,他捏起她的脸颊就要强行吻上去。

“我怀了政一的孩子,求求你别碰我!”杨帆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地坠下。

陈渺路忽然一下泄了气,他慢慢松开了她,杨帆慌拽过旁边搭着的一条浴巾裹在身上,漆黑的夜色中,陈渺路伸手想去触她,可他的手还未碰到她颤抖的肩,就停在了半空中。

“怎么会这样。”陈渺路瘫坐在一旁的床上,杨帆穿上衣服开了灯,他却像中了邪似的纹丝不动,隔了很久才又问:“你真是怀了他的孩子?”

杨帆并不理会陈渺路,她只是兀自蹲在地上去找戒指,陈渺路冲过去猛地抓住她的手,“你是不是真的想见他?”

戒指好像是滚到了柜子下面,杨帆的手有些发肥,她花了很大力气几乎就要摸到柜底的钻戒时,她忽然停了下来,“是!”她确定无疑的答,她的回答吹动了柜底的尘埃,突的一下迷进了眼睛里。

“从今天起,你只要听我的,我就会帮他。”他的声音很沉,就像含着铅块一般。

杨帆回头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因为灰尘迷了眼睛,她居然觉得陈渺路的眸子格外的暗,就像是裹了一层泪。

“好,一言为定!”杨帆用力的点头。

“从今天起,你来担任我的首席秘书,你搬去和我一起住…”

“什么,我搬去和你住?”杨帆张口结舌。

“没错,记住现在你得听我的。”陈渺路的车开到了大厦下面,他极少有风度的下车为杨帆开了车门,“况且,我那边的条件比较好,更适合孕妇。”

杨帆百般无奈的点了点头同陈渺路上楼去,他们乘着电梯,一路上围观的人接连不断,尤其是快到陈渺路办公室时,他那个娇艳动人的女秘书,几乎要用一双八百伏的电眼将杨帆烧焦。

陈渺路简单的将杨帆介绍给了同事,每个人对她都是点头哈腰,毕竟她现在是BOSS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而杨帆听来听去,似乎她的工作内容除了伺候陈渺路的饮食起居,竟再无其它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政一?”杨帆迫不及待的问,“等吃了饭再说。”陈渺路点了很多菜,杨帆几乎没太动筷子,“多吃点,不然孕妇营养不良,会导致孩子以后智商下降的。”陈渺路说着给杨帆的碗里夹了几筷子。

杨帆总觉得没食欲,她随便挑了几个菜,“你记不记得,以前咱们大学时候,每次去食堂吃饭,你都把菜里的肉挑给我吃。”

杨帆微微牵动嘴角,“我忘了。”

“怎么可能忘了,那时候旁边人总在笑,说我吃肉就算了,还看着你吃素,心里一定很爽。”陈渺路倒是饶有兴致的回忆过去,杨帆将筷子头放在嘴里,用牙紧紧地咬着,就是不肯接他的话。

“其实那时候,我觉得你没必要减肥,看你吃素,我心里是很难受的。”陈渺路说着,隔着不大的桌子,就伸出手去握杨帆的手,她却刻意避开了,“你说的我都可以答应,但现在是不是该去看政一了。”

“走。”陈渺路不耐烦的打了响指,让服务员来结账。

杨帆不知道陈渺路是花了多少钱,抑或是他这样有权有势的人,众人皆想趋炎附势,他很快就被同意去探视李政一,杨帆迫不及待的跟在他身后,“政一。”隔着厚重的玻璃,杨帆却径直跑了过去。

不过几天不见,李政一的脸颊已有明显的凹陷,颧骨略显突出,微露的胡渣如雨后春笋般,参差不齐的露了出来,李政一急切的拿起话筒,杨帆急得只顾着落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喊叫李政一是听不见的。

“政一,你还好吧?”杨帆伸手覆在冰冷的玻璃上。

“我很好,没事的。”李政一说着带动嘴角肌肉勉强扯出一丝笑来,可他墨绿色的眸子却像雨水新洗过的叶片。

他虽安慰杨帆说自己很好,不用担心,但她看得出他脸颊一侧似乎有擦伤,衣服上也有一些浅浅的鞋印,杨帆一想到有人欺负李政一,她满脑子都是美剧《越狱》中可怕的镜头,她就像是又回到了童年时代,“这里的人是不是穷凶极恶,他们会不会打你,你吃饭能吃饱吗?”

李政一拿着话筒微笑着望向她,“没事的,这些事情我都能应付,可你还怀着孩子,我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他的手慢慢移动到杨帆手的位置,明明这样的近,可一层玻璃却将他们生硬的隔开,杨帆强颜欢笑,眼泪还是不停地滑过脸颊,“别这么说,我肯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时间到了,快走吧,被上头知道就惨了。”狱警过来让杨帆离开,李政一起身也将被重新带回去,杨帆握着话筒死活不肯放,门外的陈渺路实在忍不住,他进来用力将杨帆拽进自己的怀抱,“该走了,不然你下次别想再看见他!”

面对陈渺路的威胁,杨帆啜泣着倚靠着他离开,“快点。”狱警催了下李政一,他回头望了眼杨帆,玻璃外的她竟被陈渺路揽入怀中,一步步的远去。

李政一忽然想到方才杨帆的手,她的无名指上有着一圈浅浅的白色,不是非常明显,但却看得出这里曾经被戒指环绕过的痕迹。

他是信任她的,可在这一瞬间,李政一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苦,越走越靠近拘留所的深处,就像是朝着无边的深渊踏去。

“我要给政一找律师!”杨帆冲着陈渺路说。

“那就找吧,不过估计找了也没希望,他惹下这么大的事情,李赫怎么可能放过他。”陈渺路悠然的端起高脚杯品了口红酒。

“可是,”杨帆抬头看着陈渺路迟疑了下,“我没钱。”

陈渺路轻轻摇动了下杯子,“没钱你请什么律师。”

杨帆咬了下自己的唇,“你有!”

陈渺路啪的一声将玻璃杯摔得粉碎,红酒顷刻溅了一地,有一滴落在了杨帆的白色裙摆上,如同鲜血般红艳,“我的钱凭什么要花到他身上!”陈渺路说着将杨帆按在沙发上,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气和大卫杜夫的香味,嗅起来让人觉得呼吸都是凉的。

他从背后紧紧地搂着杨帆,而这种拥抱更像是他在泄气,几乎勒得杨帆难以喘气,他的唇离她很近,几乎可以吻到她的脖颈了,但他没那么做。

杨帆没有挣扎,她反而在他怀中冷冷的说了句,“对不起。”

只因为她的这三个字,陈渺路逐渐松了手,这一霎,他觉得心如死灰,在过去的多少岁月里他伤了她,她现在还击了,其实他们都两败俱伤,没有谁对不起谁。

“你会出钱帮政一请律师的,对不对?”杨帆开口问道。

陈渺路独自走了出去,他没有回答杨帆,但答案已了然在他心中,他蓦地记起大学时代,他骑单车载着杨帆的日子,她确实有些重,他蹬着车子稍有点费劲,那时杨帆趴在他的背上咯咯的笑,“你笑什么?”她默不作声。

后来杨帆才告诉他,他是不知道的,他说话时声音自胸腔发出,她隔着脊背仿佛可以听见他身体嗡嗡的震动,就好像她离他这样的近,近得几乎可以成为他的一部分。他问急了,她方笑答:“没什么,我只是喜欢听你讲话。”

她现在恐怕已经不再喜欢听他讲话了,陈渺路摸了下烟盒,发现香烟已经不知不觉抽光了。

“杨小姐,会客厅有人找你。”自从杨帆当了陈渺路的首席秘书后,过去那些嚣张跋扈的员工,如今见到她都是左一个杨小姐右一个杨小姐,嘴巴简直像抹了蜜似的叫得无比亲切,杨帆回头看了眼,陈渺路还在会议室开会,她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请问您找我?”杨帆用指关节叩了下门。

会客厅内端坐的女子抬起了头,“又是你!”

杨帆望着对面花容月貌的戎容,“原来是戎小姐,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终于忙完了,哈哈,从今天起小影要开始日更啦~~~使劲更完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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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你这个状态还能见谁,只会给我们添乱!”叶梅斥责道,杨帆几近崩溃的靠着冰冷的墙壁,如今,她还能怎么办,她一个孕妇要如何与李赫争斗,最多只是以卵击石罢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们会尽量想办法的。”

杨帆知道这其中的“我们”是李母和叶梅,绝不包括腹中有李政一血肉的她。

没有李政一的庇护,杨帆失去了住所,她又重回到毕业后所租的狭窄房屋,家属区的看门大爷瞧见她是分外的热情,“呦,胖妞,你回来啦?”小狗臭臭一如既往的围着杨帆打转。她的行李很少,仅有一只红色的手提箱,但却格外沉,杨帆走起路来略有踉跄,显得分外凄凉。

杨帆推开破旧的木门,一瞬间她愣住了,窄小的房间内布置丝毫未变,屋内的陈设整齐洁净,虽都是毕业后杨帆挑选的廉价家具,但她的指尖轻触着每一寸,竟无半点尘埃,“之前这里有人住吗?”

看门的老大爷乐呵呵的笑道:“不是你老公买下了这里,还定时派人来打扫吗?果真你现在就回来啦,对了,你老公呢,没陪你吗?”

“我老公?”

“就是那个子高高的,眼睛有点颜色的小伙子。”

是政一!

杨帆怔怔的站着不动,眼泪却忽然掉了下来。

“姑娘,你的手机在响。”老大爷诧异的看着啜泣的她,杨帆嘶哑着嗓子接了电话,电话另一端是欣喜的声音。“帆啊,我是荆老师,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母校看下。”

荆老师是她和政一曾就读小学的校长,如今似乎已退休了,因着住得离杨帆家较近,所以也分外熟悉。

杨帆喘了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最近不会回家,您有事吗?”

杨帆的声音是又冷又硬,荆老师却仍旧热情澎湃,“你和政一之前给咱学校捐了不少钱,现在校舍都翻新扩建了,我想请你们两个捐款人来剪彩。”

她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在家乡时,李政一曾同她回母校,那时树叶稀稀拉拉的在半空的枝上交错,路尽头的校园破旧不堪,“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学校还这么破,一点都没变!”“没钱怎么变啊,你这阔少爷啥时候为咱学校捐点钱?”杨帆不过随口问了句,李政一并不说话,视线只是顺着路望向远处,静谧而无声,不想原来他是想以他们两人的名义,一同来为学校捐款。

夜里一直在下雨,窗子呼呼啦啦的作响,似乎是玻璃有些不结实,杨帆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她始终不认为自己是爱李政一的,他更多的像是她的亲人,关心体贴得无微不至,可当她独自躺在冰冷的床上,稍合上眼就想到牢狱内无助的李政一,她觉得心仿佛都扭曲成了一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忽然变冷,杨帆觉得从脚尖到头顶,寒意顺着脊背几乎要将她吞噬掉,她有点受不了,起来想拿件外套来盖在被子上,她取呢大衣时,似乎有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她看了眼地上,是她的钱夹,落下时刚好打开了,里面夹了张旧照片。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昏黄的路灯在雨点的反射下显得更加明亮,杨帆凝视着钱夹里的那张照片,上面的他脸庞清瘦,棱角分明的脸颊上透着疏冷清贵。

杨帆的心像振翅的蝴蝶,轻微的一颤。

只能是他了!

天还未亮,杨帆就梳妆打扮好在停车场外等待,她的手覆在小肚上,仿佛每一秒的呼吸都与腹中的胎儿同步,宝贝,放心吧,有妈妈在,你爸爸一定会安然无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