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傅奕阳抬头对上苏颖盈盈波光的眸子,有些不自在的先别开眼,“这事明日我去和母亲说罢,再者也不是一直养在母亲那里,等她身体好些再挪回来罢。”

苏颖微微眯了眯眼,大老爷这是替她考虑么?嘴角不由往上翘了翘,可有些话怎么也得说在前头,“虽是如此,但大姑娘年岁太小,离不了亲姨娘,这——”

“哪有这么娇弱!”傅奕阳当初也是养在祖母跟前,不也被养的这么优秀,反观养在傅母跟前的傅煦阳,比傅奕阳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苏颖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看时辰,已到了每日的饭点儿,便有薄荷紫苏等丫头们将一只填漆雕花束腰小炕几抬了过来,安放在熏笼上头,又将食盒里头的饭菜一一摆好。

大老爷的规矩礼仪就像是被刻在骨子里的,食不言绝对要的。苏颖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瞧他吃饭时背也挺得很直,筷子落在碗沿几乎没声,嚼动的时候冷峻的脸才像是有点波动,平日里更多就跟雕塑似得。

从这几天的行事中苏颖有些摸清了他的性格,虽然出身在世禄之家,可傅奕阳却是祖荫和功名系于一身,可谓是强强联合,更不用说步入官场后官宦生涯顺遂,颇得新帝看重,在像他这样列侯之家可算得上头筹。

性格中带着文人的清高、淡雅,还有颇为偏执的一部分,容不得污点,这点从魏姨娘这件事中就能看得出来。自诩注重规矩,而这所谓的规矩不规矩,他自己却有自己一套判别规则,就像是大姑娘和魏姨娘这件事上,傅奕阳是绝对不会觉得是他宠妾灭妻来着!

也是,从苏氏的记忆上来看,傅奕阳很敬重她这个正妻,按照规矩初一、十五不管如何都会歇在苏氏这儿,侯府管家权魏姨娘肖想多少次,不都还在苏颖手里。

不薄情,但也不多情。

魏姨娘那儿,还得注意呢。

“夫人,看我就能饱了吗?”傅奕阳带着了笑意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苏颖捏住筷子的手猛地一顿,脸上染上薄红,有些慌乱的随手夹了摆在她面前的碟子里的奶油松瓤卷酥搁到傅奕阳面前的碟子里,还差点就失手了,微微偏着头不让傅奕阳看到她的正脸,“老爷,尝尝这个。”

傅奕阳似笑非笑的瞧了苏颖一眼,伸手夹起那个奶油松瓤卷酥送到嘴里,说:“还不错。”这话却是盯着苏颖说的,说完也将那个奶油松瓤卷酥吃完了。

苏颖轻轻地抿了抿嘴角,她这是被调.戏了?怎么她第一反应不是害羞,而是想着要怎么调.戏回去呢?就不知道这心态什么时候能摆正过来。

等饭后撤了炕桌,夫妻两人说会话儿消食儿,苏颖捡管家时一些小事儿说给傅奕阳听,见他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也开了话匣子,要是搁在以前苏氏哪会和他说管家的烦琐事。这就是没孩子的坏处,魏姨娘人家能和大老爷说说大姑娘的事儿,到苏颖这里说起孩子来全是一肚子苦水,傅奕阳自然不爱听。

久了久了,夫妻俩就相顾无言了,落了个相敬如宾的下场。

“怎么闻到一股儿梅花香?”傅奕阳突然说。

苏颖扭过身子去看她背后红木三足雕花圆几上边摆着一只天青色刻花鹅颈瓶,里头插着数枝晚梅,正含苞待放,没理由大老爷看不见啊。苏颖扭过头来,手腕就被捉住了,正对上傅奕阳深邃的眼眸,乍一下吓了苏颖一跳,嗔道:“老爷!”

不自觉地就带上了撒娇的意味,原本大老爷有三分意思如今被她这么一嗔也有了七分,凑到苏颖近前握着她手腕摩挲着说话:“我近前瞧那几朵梅花开得好。”又伸出一只手去拨动她耳垂上戴着的梅花样式的耳坠,“这坠子点缀的也精细。”

苏颖抬头飞了他一眼,眼波荡漾,张了张红润饱满的红唇,没等她说出些什么,傅奕阳就低下头往她嘴边凑,含住一片儿嘬了会儿,苏颖浑身一软就往下倒。

傅奕阳握着她的手腕往自个怀里一扯,趁她要惊呼出声时堵住那两片唇瓣,将声音全都堵在黏在一块儿的两个嘴唇间了,热烘烘的大舌头非得要勾动着那还带着乳香味儿的舌尖儿起来磨缠了好半晌,直磨缠的苏颖脸颊上红霞满布眼睛里存了水光呼吸不过来时,才放开她。

耳垂上戴的坠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下来的,就在手里把玩着,也不说再把那梅花坠子给她戴上,带着薄茧的指腹像是上了瘾似得摩挲着粉色晶莹的耳垂。

见她一起一伏的喘气连头也不抬起来,手还拽着他的前襟,不知怎么的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将她扶起来去瞧放在那圆几上的那数枝真梅花,评鉴似得说:“这开不了几日,我那儿有盆水仙盆景,明日给你摆上罢。”

语气还真是一本正经的可以。

苏颖用一双水润的眼睛偏过头来去瞧他,伸出纤细的手指虚虚地点在他胸膛上,刚才被他吮吸的也水润微微红肿如点了胭脂般的唇微微张开,就瞧见那粉粉的舌尖儿,轻声地嗔道:“促狭。”这哪是促狭,这简直就是一大闷骚么!

…战火一触即发!

021章 水乳交融

苏颖这下子,傅大老爷被酝酿成七分的意思就变成了十二分,整个人把苏颖压在榻上,擒住那勾人的舌尖尖就不放了。

将她作怪的手指握在手里,入手的微凉让傅奕阳微微皱了皱眉,就那么将她的两只手拢到一块儿,握在火热的手心里,也就把她推拒的意思掐灭在摇篮里。

榻上炕桌上的一个茶杯盖摇晃下,就那么晃悠悠从炕桌上跳下来滚到地毯上去,外头有小丫头听见响动要进来看,被芦荟一拦,使个眼色都背着身子退到外间去了。

傅奕阳压住苏颖,含住那晶莹粉嫩的耳垂嘬了下,压低声音说:“老实些,怎么还想让外头的丫头听到动静进来看么?”

苏颖拿眼角斜他,被握在他手里的手指轻轻地在他手心里勾他一下,嘴里轻轻地说:“手放开。”

“嗯?”大老爷心思全都在她露出的一截细白的颈子上了,男性气息喷洒在那一片细白的肌肤上,很快就染上了粉红,瞧着格外的勾人,大拇指摩挲着那块儿肌肤,就要往下探。

这是要假装没听到苏颖的话呢。

苏颖假装不胜娇羞地扭了扭身体,躲开他想单手解开衣裳上盘扣的架势,嘴唇贴着他的带着胡茬的下巴,往外呼气,声音软绵绵的带着股儿刚才喝的杏仁羊乳的乳香味儿,就跟刚才蹭到鼻子间的味道一样儿,往外溢着一股儿勾人的香味儿:“我来吧。”

傅奕阳哪里见过苏颖这么主动的样子,低头就瞧见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就那么半阖不阖的勾着他,藏着娇含着媚,睫毛颤啊颤就跟一根羽毛挠过心间一般,喉结滑动,扣住苏颖一双手的大手手劲松动下来,压住她的厚实胸膛也勉强抬起来,空出那么丝缝隙来,黑沉沉的目愈发黑的深不见底,就那么等着苏颖的进一步工作。

苏颖被看的脸生红晕,想想就她这小胳膊的根本就拗不过大老爷的大腿,好在手终于被放开了,这想挣脱开根本就没机会,还没等她上手去解开盘扣时,人家已经等不及了,大手已经从下摆那里伸到衣裳里头去了。

等苏颖慢吞吞地解开一颗盘扣,傅奕阳手已经隔着里衣握住胸前的一个莹软揉了起来,伏低了身子一路沿着细滑的颈子寻到了她的耳畔,轻咬着她的耳垂,喑哑着嗓子低语:“今儿是什么花样的,嗯?”

四片唇儿就黏到了一起,苏颖搂住他的脖子,主动探出舌尖尖在他嘴唇上舔了下,又受惊似得往回缩,可惜没能逃过他的追逐,迫切的含住那甜腻的舌尖尖勾缠。

身上都还穿着好几层衣裳,根本就不方便,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好在衣裳也宽松,他双手都黏了进去握住一对不舍得放开,苏颖脚儿蹭到他小腿上,也动了情。

不过头一次在榻上,也没有实地考察过,动作大了些,没注意到榻上还有个炕桌,就是之前茶杯盖弄出来的动静都没让这两个人注意到,这次还是苏颖注意到炕桌上的那个茶杯晃了晃,连忙捉住他往她裙子里探的大手,“去,去床上。”

傅奕阳这才回过神来,以前别说是在榻上了,就是在床上也没有这么放肆过的时候,又想起上回儿在浴桶里的滋味儿,忍不住别开脸将手抵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可这手才依依不舍从她那莹软处儿挪出来,一下子这只觉得鼻子里全都是她身上的香味儿,眼神暗了暗。

二话不说刚劲的手臂就把面红鬓发乱含娇带媚的苏颖自榻上抱起来,就连从榻上到床边的几步路都觉得远。

苏颖刚躺在床上,身后就靠上了温厚胸膛,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就从背后抚上她的肩膀,沿着锁骨缓缓游移,寻得领口的位置稍微摩挲了两下,也不耐烦的去解扣子,直接使了力道挣开了扣子,将外头那件大衣裳就撕了去,扔到一边儿,然后强撑着领口霸道的往下一路探索。

他一手仍旧在她身上游走,一手开始拉开自己的腰带,再然后三两下就将她的衣服剥光,就剩下她身上那一截嫩红抹胸,束在胸前,一痕雪脯,乍然见了天日,止不住的荡漾,几乎晃花了大老爷的眼,勾走了大老爷的魂。

肌肤突然接触到微凉的空气,令她忍不住瑟缩了下肩,他微抬着下巴,手略微一用力就将自己的里衣扯开了来,光裸的厚实胸腹贴上她细滑如凝脂微凉的背,傅奕阳忍不住动了动喉结,强忍着才没有喟叹出声。

大手已经自发的寻到抹胸里,揉搓着那勾人夺魄的莹软,手沿着腰腹往下探,止不住掰开合拢的腿弯,半褪下亵裤里的灼热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寻求温暖的巢穴,他缓缓沉下身子,缓缓地而有力的进入。

比起以前的强硬,这称得上温柔,细细的研磨,缓缓的抽动,那种被抛上云端的不踏实感让她几乎哭出来,胡乱中也不知道是抓到了什么,塞到嘴里堵住到嘴边的哭声。

腿猛地被架起来,苏颖鬓发散乱,不由自主地的轻抬雪臀,迎合着,最后终于哭出来,“奕阳,奕阳”的胡乱叫一通,身上的男人的动作顿了顿,就开始更加凶猛起来,滚烫的汗珠顺着他隐忍着的脸颊滴下来,滴落到那荡起来的涟漪里,**的景色让他毫不防备的卸了力道,忍不住脸黑了,伏在她身上喘着粗气,气不过在那嫣红上咬了一口,听身下的传来一阵细弱的抽泣声,又安抚似得含住嘬弄起来,不一会儿又蓄势待发,这次可好好的按住她来了好一回儿。

第二天丫头们进来收拾的时候都不敢抬头,个个红着脸。

苏颖强装镇定,摸了一把耳垂,等摸到就一只昨天戴的梅花样式的坠子,忍不住啐了一口,这大闷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戴上的,另外一只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这像什么样子!

等苏颖坐在梳妆镜前,就发现芦荟她们几个丫头从刚才就欲言又止的,又红着脸,苏颖就算再不想注意都难。

到最后忍不住开口道:“到底是怎么了?”

白芷推了推芦荟,芦荟不好直说,便道:“白芷新学了一种发髻样式,不如太太换了新样式来?”

苏颖注意到锁骨上的吻痕,转眼一想就明白了芦荟和白芷什么意思了,咳嗽一声:“那还不快过来梳头发!”

又换上高领的中衣,等整理的整整齐齐的没漏丁点不该漏的后,才施施然的走出去。

坐在外厅餐桌前的傅奕阳等苏颖出来,忍不住多瞧了眼她耳垂上戴的粉色珍珠耳钉,看的时间久了,被苏颖背着人瞪了他一眼,大老爷也不恼,嘴角悄悄扬起来,照旧给她夹菜,这次却是一块儿昨儿晚上就上过的奶油松瓤卷酥,“这个还不错。”

这个男人,他压根就是故意的!苏颖拧着眉瞧他,他神情不变,等瞧见苏颖将那块奶油松瓤卷酥吃了,眼中也透露出几分笑意。待准备往外走时,按住欲要起身的苏颖的手,还拍了拍她的手背,清了清嗓子道:“不用送我了。”

苏颖回过神来对上桂嬷嬷欣慰的神情,以及芦荟她们相互挤眉弄眼的鼓舞样子,忍不住绷起了脸,可怎么瞧都是寒色遮不住眉梢眼角透露出来的春色。

苏颖扭过脸来不去看她们,又喝了一碗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慢慢将刚才的咸腻味道压了下去。

不出苏颖意外的傅母又将她叫了过去,还不等苏颖说话呢,傅母就道:“我听说魏姨娘又闹了一场?你是太太,当家主母,怎么不管管她?也幸好魏姨娘闹事的时候府里没外人,都是一家子,便没人敢说什么,不然这笑话可就传到府外去了!人家可不管魏姨娘是什么人,到时候不仅是你这当家主母没脸,就是你们家大老爷也跟着被连累,这像是什么话!”

傅母训斥起苏颖丝毫不留情面,怎么她也知道苏颖是当家主母啊!苏颖眯了眯眼睛,从座位上站起来低着头解释:“都是我的不是,让这种糟心事扰了您的清净,让您跟着操心了。不过也没那般严重,魏姨娘她也是揪心大姑娘,一时之下乱了分寸,逾了规矩罢了。”

“老太太您也是知道的,这魏姨娘一家都在府内,她又是自小在府里长大的,往前时也由老太太您调.教过的,对府里的规矩不会不知道,这等逾矩的事儿也不会有第二回了。”

陈夫人在帘子外乍一听苏颖这么说,心里不屑,撇撇嘴,这大嫂也太能忍了,就是这样了还能替那狐媚子开脱,便出声道:“大嫂也忒是大度,就魏姨娘那样轻狂不着三四的性子,怎能任由她这般胡搅蛮缠下去,不然往后就会越发不成体统了!”

苏颖抬眼瞧傅母僵硬的脸,忍不住在心头赞一句:二弟妹这可真是神助攻啊!

022章 以退为进

苏颖偏过身来笑的有些无奈:“魏姨娘生了大姑娘,不比旁人,大姑娘如今是咱们侯府唯一的孙辈,何等金贵,不管如何管教魏姨娘总归是要先顾念着大姑娘的。”

陈夫人也没想着去看傅母的脸色,听苏颖这明显示弱的话,忿忿不平说:“咱们大家规矩,让个姨娘养着庶女就是抬举她了,大嫂身为嫡母说一句把大姑娘抱到自个身边养,谁也不会说你的不是。”

陈夫人当然没这么好心替苏颖说话,她这话自然是说给傅母听的,也是给她日后打个预防针。

听了陈夫人的话,傅母心里不自在,不想再让陈夫人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便对苏颖说:“你刚才也说了,魏姨娘不会不懂咱们府里的规矩,她使使小性子,发发小脾气或有可能。可要是说她不分尊卑,犯到你头上,她是没那个胆子的。”

陈夫人撇嘴,傅母假装没看见,继续说:“再者大老爷饱读诗书,是绝对做不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的。即使魏姨娘服侍的好,大老爷偏向几分,可也怎么都不会越过你去。你身为管家太太,若是后宅都管理不好,怎么能管好整个侯府呢?”

傅母这话分明是说苏颖没本事管教不好,当然她这话也有敲打陈夫人的意思,陈夫人那天得了傅母的话,回去可没少‘敲打’傅煦阳的姨娘通房。

所以傅母这么一说,陈夫人的表情比苏颖的还难看,几乎把帕子拧成一股绳了。可陈夫人又不好给自己辩白,毕竟现在傅母是在教训苏颖,因此陪着笑说:“姑妈,我看大嫂就是顾念着大姑娘,万一因为大姑娘和大伯生分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依我看,大嫂就该把大姑娘抱到自己身边养,大嫂前些时候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将大姑娘养在身边还可以聊作慰藉。”

苏颖抿着嘴角,陈夫人你到底是天然黑还是天然呆啊?

傅母看苏颖没说话,神情分明是因为陈夫人的话而意动,她还能不明白苏颖打的是什么主意,又想到昨天傅奕阳推拒了她再往他房里塞人的举动,眯了眯眼睛,喥道:“咱这样的人家原是没有将姑娘养在姨娘身边的道理,当时你大嫂管家才上手,偌大个侯府全都由她操心,分.身乏术,再者当时大姑娘生来体弱,便是让魏姨娘先养着大姑娘…”

苏颖心里冷笑,这可不是没有将姑娘养在姨娘的道理能说清的,压根就没有嫡子未出生就折腾出个庶女的道理!说什么规矩体统,这勇武候府可真是自成方圆。不过心里是这么想,但还是眼前一亮,脸上带了几分喜色,抬起头来就想说话。

可再听傅母对向她说:“你嫁到侯府也有五年,头前那个孩子和你们无缘就罢了,可大老爷年纪也不小了,膝下只有个庶出的姑娘算怎么一回事。你还是尽早养好身体,尽快再怀上一个才是正理儿。你又管着家,这样一来,大姑娘抱到你跟前,你也无暇教导。”

“你们平日里都忙,独我这儿清净,我心里不是滋味,若把大姑娘抱到我跟前来陪我说说笑笑,我也觉得开心。”傅母也不提昨天她和傅奕阳提了提这件事被傅奕阳婉拒的事儿,自然是不想让苏颖的心思得逞。

陈夫人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勉强挤出笑脸的苏颖,立马附和起傅母的话来:“大嫂,老太太说的很有道理,我看大嫂你的气色都还有些虚,大姑娘生来就是个药罐子,到时候还得让你跟着操心,别到时候得不偿失就不好了嘛,老太太这可都是为你考虑。”

苏颖神情一滞,勉强笑道:“大姑娘她身体不好,这会不会太烦劳老太太了?”这陈夫人真是一朵奇葩!

苏颖越是这样,傅母就越认为戳中了她的心思,道:“身体不好,好好将养便是了,无碍的。”这是要一锤定音了。

苏颖也不再说什么,还得强颜欢笑说了句“这是大姑娘的福气”,等走出上房房门时还由芦荟虚扶了一把,就连身上穿的雪里金遍地锦滚花狸毛长袄都看着撑不到起来了。

傅母心想都说她身体大好了,可看着还是虚弱,又想到苏颖争强好胜的性子,估计又是在管家上费心费力了,身体一时半会儿可好不了了,这样倒好。

再看还呆坐着的陈夫人,道:“我听说煦阳这两日整日里都在书房用功读书,虽说用功读书是好的,这孩子也傲气,非说要考出个举人来给我添光增彩。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一个举人身份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

虽是这么说可傅母笑的嘴角都合不拢了,对陈夫人说:“我这儿有几颗新得的西洋参,你拿回去给煦阳补充营养,不过他和寿安老太妃的外孙那位孙家少爷可握手言和了?”

陈夫人一脸难色,道:“表哥听了您的话去和那孙少爷道歉,可又被奚落了一番,弄得表哥很是郁郁不乐的。”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傅母脸一沉,忖道:“罢了,回头我让大老爷亲自去一趟,那孙家少爷这回儿可不会不给面子了,好歹咱们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勇武侯呢!”

***

苏颖回到正房,白芷端上茶来,她端起来轻轻啜了一口,眉宇间哪还有半点郁色,芦荟有些担忧的和白芷使了个眼色,白芷过来说:“太太,大管家差人送来一盆水仙盆景,说是老爷特意提出来给太太摆设屋子的,您看要摆在哪里?”

说是水仙盆景,却不是真正的水仙,乃是以象牙为根、白玉为花、黄玉为蕊的玉雕盆景。工艺精细,颜色纯正,一看就价值不菲,苏颖一看就喜欢上了,让白芷端过来摆在面前细细观赏。

芦荟和白芷对视一眼都为苏颖感到欣喜,这段时间太太的脾气软和了不少,和老爷的关系也有了进步,要是像以往老爷可没有像现在这样隔三差五就送头面来讨太太的欢心。

不过心里也隐隐跟着担忧,老太太又存心刁难太太,可一个孝字压下来,当媳妇儿的只能打破牙齿混着血往下吞,只希望等太太生下侯府嫡子,这种情形能有所好转罢。

——苏颖从来就没有和桂嬷嬷以及四大丫鬟提及傅母下药害她多年不孕以及诱她小产的事,她们还都天真的以为是因为苏颖没能生下嫡子才惹来婆婆不喜呢。

对傅奕阳送来的水仙盆景,苏颖心里确实挺高兴的,这是好现象。

好几天都没有出声的系统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中间顿了顿,似乎是它在伸懒腰,天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欢快的开口:【妞儿,有没有觉得和我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呢?我知道你害羞,我就知道你是想念我的哟——】

那金属无机质的声音稍微还真让苏颖有些想念,但听它嘚瑟的话还是不要告诉它了,【你这几天怎么都没出声?】

【我就知道你想念我,别不好意思承认啊妞儿。】系统又桀桀笑两声,【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这几天都去做什么,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好了。】

…我真没那么想知道。

系统可听不见苏颖的吐槽,它得意洋洋的说:【我费劲千辛万苦的去采集资料了,如果你现在点开地图的话,你就可以看到地图以勇武侯府为中心渐渐往外扩展了,鉴于你现在激活的地点,被点亮的副本地图就是苏家,也就是你的娘家。】

苏颖暗自挑眉:【以你的能力就点亮这么个副本地图就需要这么长时间,那你可真是辛苦了,我以为这对你来说就是分分钟的事呢。】

【哼!随便你怎么说。】系统难得没有炸毛,【本来我还想告诉你一件喜闻乐见的事,你这么不合作,那还是算了。】

苏颖还真没想知道,她将水仙盆景放在桌上,对白芷说:“将它放到里室榻边的红木三足雕花圆几上吧。”她又环顾了下正房的摆设,原本因为探察出老太太赐下来的摆件里都是常年用对孕妇不好的药水浸润过的,就连平日里常用的一套碗碟里也有残留,苏颖就借故小产后心情不好不想见到喜庆的色彩,也为了不打草惊蛇,就将原本屋子里的大部分摆件都撤换了下去,整的整个屋子跟雪洞似的,现在她自己看都觉得凄寒,人长时间呆在里面心情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如今戏也演得差不多,苏颖可不想在看到什么导致睹物思人,弄得自己苦不堪言,就吩咐芦荟她们说:“我瞧这屋子里太磕碜了些,不像样子,去库房里寻几件雅致鲜亮的摆件摆出来,原先那些收到库房的那些就算了。我记得不是有个白玉比目罄,那件就可以。”

苏颖悠然然的吩咐丫鬟们摆这放那的,系统都快憋死了,这种‘我有一个秘密你快过来问啊唉你怎么还不问’的滋味可不美妙,它咳嗽一声:【既然你问了,那我还是告诉你吧。】

苏颖:【…】

023章 同病相怜

系统没理会苏颖的点点以对,一口气将它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这件事还要从傅煦阳到苏颖的大哥苏申那求指导学问说起,苏申能升任国子监祭酒才学自然不必说,更何况他还是当代颇有盛名的书法家,门下自有几个弟子。

苏申也没有吝于指导,但考察傅煦阳的才学还是要的,傅煦阳去苏申那时好巧不巧的正好遇到了前来请教的弟子,所以就让他们几人就同一命题做篇文章来。

傅煦阳恃才傲物惯了,当下洋洋洒洒的写下一篇自认为文采斐然的文章来,苏申自己批阅后让弟子们传阅,那几个弟子都是世家公子,当着先生的面也不好嘲弄傅煦阳,哪知道傅煦阳不服,说了一些昏话,大意便是自认自己的文章有新意不拘泥于书本,而其他几个人的都着眼于功名利禄失却了读书的本意,言语中也带上了对苏申的不满。

这可把那几个弟子得罪了,私下里就想出那么一招折折傅煦阳的傲气,要不然的话傅煦阳写的那篇一鸣惊人的文章怎么会被传诵出去,就连他说的那些话也被修饰过后传将了出来,再加上傅煦阳一言不合将寿安老太妃的外孙那孙家少爷打了,事后也被闹得沸沸扬扬的。

“公侯府爷儿大放厥词自比文曲星下凡,实乃腹内草莽纨绔子弟”虽没指名道姓,但这所谓的公侯府爷儿得罪寿安老太妃最疼爱外孙的事情都被翻出来说烂了,这说的是谁大家都明了。

傅煦阳不明就里的去和人家孙公子道歉,结果被一群读书人引经据典的说的灰头土脸,自认受到了侮辱,轻易不再出门,窝到书房里整日里和书房里的水灵小丫头抒发自己的郁郁不得志,传到陈夫人和傅母耳中就成了傅煦阳在埋头苦读、用功读书。

傅奕阳在户部却被往常看他不顺眼的小人或明褒暗贬或冷嘲热讽了一通,才知道傅煦阳干的那些浑事儿,当下一冷脸,没有当场发作,就冷冰冰道:“各位大人既然有这等心思关心本侯爷的家事,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在月末考评上!”

反而让那些存心看好戏的小人灰头土脸,弄得好大一个没脸,对着傅奕阳气势逼人的背影气结却又无可奈何。

傅奕阳抿着嘴角,却没有妄下结论,先去拜访了苏申这个大舅哥,苏申也没隐瞒,更没有添油加醋,用平和的语气点评了傅煦阳的学识,没有责怪傅煦阳的意思,这样反而让傅奕阳更觉得羞愧,郑重的朝他作揖替傅煦阳道歉。

“奕阳不必如此耿耿于怀,若是颖儿知晓了反而会怨我这个大哥为难你了。”苏申这话儿中透着亲近,他话中的意思让傅奕阳有些不好意思,对苏申也起了几分亲近的意思,两个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相聊甚欢。

等傅奕阳告辞时都觉得意犹未尽,甚至都和苏申约好等沐休时再过府一叙,脸色比来的时候缓和多了。

只可惜刚回到侯府还没等歇口气就被傅母差人叫到上房去了,还没等傅奕阳开口,傅母就强硬的说:“你兄弟和孙家少爷起了些争端,你和他父亲同在朝堂为官,不若你在其中做个和事佬,两家人化干戈为玉帛,以免伤了两家和气。”

傅奕阳皱了皱眉,道:“母亲可知二弟都做了哪些浑事?”

傅奕阳这么一说傅母就不高兴了,在傅母眼里傅煦阳是各种好,就算有不好那也是别人教坏他的,因而对傅奕阳这个说法很不满,黑着脸说:“你兄弟平日里脾气温和,待人有礼,若不是那起子小人在其中撺掇,又怎么会和那孙家少爷争吵起来,再说你兄弟也已经去和那孙家少爷道歉了,只人家傲气不受你兄弟的道歉。我想着,由你这个勇武侯在其中牵线,也可够分量了罢!”

言语间的意思很明显,连人家孙家都埋怨上了。

傅奕阳见和傅母说不通,就想去找傅煦阳谈谈,毕竟事关侯府的名声,傅母又叫住他,说:“将大姑娘这个孙女养到我跟前一段时间这事儿,你媳妇儿也已经同意了,左右我这儿清净的很,也有事情可做,省的成了只知道吃喝的老废物。”

傅母想的好:既然傅煦阳偏向魏姨娘,不愿意让她们母女分离,但这件事可是你太太从中作梗,就是让傅煦阳对苏颖不喜,这是要离间他们夫妻呢。

只是傅母并不知道这件事就是傅煦阳做主拍板的,见傅奕阳神色寡淡,便不再多说。

傅奕阳抿了抿嘴角,只说了句:“全凭母亲做主。”

见他恭顺的态度,傅母这才满意了,又交代了两句让傅奕阳尽快将傅煦阳的事儿抹平了才放傅奕阳离开了。

傅奕阳转身去了傅煦阳的书房,傅煦阳向来和傅奕阳这个兄长感情不亲,除却了傅奕阳从小被养在祖母跟前这个缘由外,更大的原因就是傅奕阳从小都是侯府的骄傲,老侯爷偏爱长子,老祖宗偏疼自小养在她跟前的孙子,也不排除傅母私下里给傅煦阳灌输的那些偏见。

更不用说傅奕阳作为嫡长子不但继承了侯府的爵位,还凭靠自己的能力让侯府没降爵,说起勇武侯来都要赞一句的。

这都让傅煦阳相当的不满,他自诩哪点都不比傅奕阳差,偏偏就因为齿序问题他就要处处往后靠,所以当初老侯爷去世时要给他谋划个六品同知的差事,傅煦阳十分自满的拒绝了,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也一样会比傅奕阳这个兄长强。

因此对傅奕阳的说教很不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直接冷笑着打断傅奕阳的话,“大哥你不就是觉得我让你觉得丢脸了,给咱们侯府抹黑了,何必说的这么假惺惺的,真是虚伪至极!”

说完踹了一脚书案,上头的白玉雕花儿的笔筒连着里头几只不知道用过没有的毛笔滚到地上,滚到了傅奕阳的脚边,傅煦阳看也不看,丢下一句“我的事不用你插手”然后甩开门就走了。

傅煦阳书房里的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都是屏气不敢出声儿,傅奕阳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站在原地半晌才甩了袖子,转身出了傅煦阳的书房。

气闷的大老爷也没往后院去,就在自己的外书房里,把伺候的人都赶出去,关了门就自个一个人生起闷气来了。大老爷生气也不踢桌子砸花瓶的,就抄书写字,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

等到了饭点,外头候着的人也不见里头有动静,就有丫头大着胆子在外头问了句:“老爷可是饿了?可要奴婢们传饭食进来?”

门被打开,傅奕阳冷着脸走出去,只说了句:“去正院。”还没等傅奕阳走进正院,就听到魏姨娘的南院嘈嘈杂杂,夹杂着魏姨娘的哭声,若搁在以往魏姨娘委委屈屈的掉几滴眼泪说不得就能引起大老爷的怜惜,可经历了这段时间魏姨娘折腾出来的糟心事,现在大老爷听起来只觉得烦躁。

脚步没停直接往里走,哪知道刚经过南院门口,就听到半遮半掩的门里头传来一道声音,傅奕阳听着有点耳熟,这不是苏颖跟前的颇为得力的一丫头么。

“太太下午刚给魏姨娘说了老太太疼爱孙女要把大姑娘抱到上房去养,当时瞧着魏姨娘挺乐意的,还连说大姑娘得了大造化,怎的这时间又闹上了,扰的太太跟着得不了清净,还出力不讨好,回头老太太又该…”余下的句子说的含糊,又被另一道声音斥责了两句,才不甘愿的住了嘴。

“我避着人才说两句的。”

“行了,别让太太起疑,过去罢。”

傅奕阳抿了抿嘴,步子就停顿了下直接往前走,等到了正院果然苏颖不在,径自到了里室,随意坐在椅子上,薄荷伶俐的送上茶来,傅奕阳浅浅啜了一口,是他喜欢喝的碧螺春。

薄荷退出去后给个小丫头使眼色,让她去南院叫苏颖来,回头进了屋子大着胆子说:“太太被魏姨娘叫去南院看大姑娘了这就回来,老爷可用过晚饭了?”

“就在这儿用。”傅奕阳挥手让薄荷下去,随手拿起了一本苏颖随手放在书案上的书,也不是什么写诗描词的书,却是一本与养生有关的书,随意翻了两页,上面还有苏颖随手写下来的注释,很清婉的字体,韵味甚好。

成亲几年,傅奕阳还不知道妻子竟然写的这么一笔所谓“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的簪花小楷,着实让大老爷有些诧异。

不过转念一想妻子出身,不像傅母和陈夫人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家族中女子大多大字不识几个,习得这么一手细致的字,偏偏平日里从不显露,想来也是和侯府风气有关。

这么一想,傅奕阳心里升起几分怜惜,联想到自己的际遇,尤其是被母亲不喜、嫡亲的弟弟不理解后,对苏颖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等苏颖回来,就被大老爷那怜惜中夹杂着同情的眼神弄得心里发毛,心道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唉,只能说大老爷脑洞开太大!

024章 春风化雨

苏颖还真不知道傅大官人还能化身话痨,就在她例行问了句发生了什么事后,傅奕阳索性一吐为快,从听到外面的传闻、户部那些小人的明嘲暗讽、傅母的偏心、再到傅煦阳的不理解,虽然有些事被他一言以蔽之了,但苏颖还是从他说的再结合系统透露的,就能将整件事弄得清清楚楚。

“小叔怎么说?”苏颖很有耐心的听着,等傅奕阳停歇下喝口茶时问道。

傅奕阳语气更冷了:“他能说什么,嫌我这做兄长的多事,我瞅着他竟似是根本没摸过书本,怕是整日里和那几个花花绿绿的丫头嬉笑玩耍罢了!说他两句,他就不耐烦了,不是心虚是什么!如今还得我这个做兄长的替他收拾烂摊子,年纪也不小了,都成亲一年多了,竟然还这般不知进取,实在是可恼。”

苏颖心里觉得好笑,听傅奕阳这样的口气不是在教训兄弟而是在训导儿子了,更何况像傅煦阳那样被傅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自是清高的肯定不会觉得傅奕阳这是为他好,不打心里抵触傅奕阳,甚至歪曲傅奕阳的好意才怪呢。

苏颖想的可一点都没错,傅母在听闻她的好儿子傅煦阳闷闷不乐后,把他叫过来一问,傅煦阳惯会在傅母面前卖乖讨好,他可没直接说傅奕阳的坏话,反而说:“我知兄长训斥我都是为我好,我也不该顶撞兄长,要知道大哥平日里当差也够忙的了,我这做弟弟的实在不该再让兄长再为我的事情费心。不知母亲叫我来为何事,儿子正打算挑灯夜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