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荟“扑哧”笑出来:“就你知道,她们俩现在住一个院子,感情好也是难免的。”

薄荷从鼻子里哼了声。

芦荟向苏颖禀报魏姨娘情况的时候很疑惑的说:“太太,我瞧着魏姨娘精气神可好了,颜色比生病前还要好上几分呢。”

苏颖“哦”了一声,想了想说:“看来阿胶滋补养颜,疗效确实上佳。”

042章 互诉衷肠

傅母特意给苏颖的阿胶不纯,苏颖明明知道,还大张旗鼓的让紫苏拿去弄来每日都吃。

苏颖还没有蠢到“自食恶果”,现在这具身体可是她自己的,就悄悄把傅母赏下来的和苏太太给的阿胶给调换了,她那么做只是做给傅母安插在正院的眼线看罢了,好放松傅母对她的警惕。

真说起来傅母给的阿胶没有毒,只是女子食用之后不易怀孕,偷梁换柱后苏颖又将阿胶给了魏姨娘,至于魏姨娘吃没吃,她就不知道了。

魏姨娘容颜更好啊,苏颖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了,不过如果不是魏姨娘弄出这么一出,苏颖都快把她给忘了呢。

“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

傅奕阳还不知道傅母生病的事,回到侯府后照旧去上房给傅母请安,傅母有心爱的儿子以及好儿媳在身旁,病自然好的快。

傅奕阳到的时候,这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傅母笑成了一朵花,傅奕阳掸了掸官服朝傅母微微颔首:“母亲。”

傅母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就连语气都淡淡的:“大老爷来了啊。”

傅煦阳表现的一派弟恭,先给傅奕阳问好,然后又略带责怪的说:“大哥,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这做小叔的自然没资格在背后置喙大嫂,可事关母亲的身体,我就逾距请大哥好好说说大嫂。咱们这做小辈的,最重要的品格是什么,是孝顺啊!”

傅奕阳闻言,看了傅煦阳一眼,傅煦阳被他黑嗔嗔的眸子看的心里发虚,不自在的错开身:“弟弟我言尽于此,大哥你想做什么我就不置喙了。”

傅母嗔怪的拍拍傅煦阳的肩膀,笑容就和蔼多了:“你浑说什么,大太太是个好的,只她管着偌大个侯府周转不开来罢了,哪像你这个猴儿闲的发慌,和你媳妇儿舔着脸到我这儿来蹭饭吃。”

傅煦阳乐的在傅母跟前卖痴,哄的傅母乐开怀,这对母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站在下首的傅奕阳给忽略个彻底。傅奕阳也不表态,傅母心里不是滋味,挥挥手就放傅奕阳离开了。

隐隐还听傅煦阳忿忿不平的声音:“大哥未免太偏袒于大嫂,伤了同母亲之间的感情,母亲怎么不说说他?”

“我是管不了他了…”

这对母子来似是而非的对话把矛头霍霍指向苏颖,还暗指傅奕阳不孝顺,真是够了。

如果不是昨天在寿安郡王府里那一出,傅母的挑拨离间十有八.九是会成功的。傅奕阳现在也不会再偏听偏信了,可心里不怎么痛快,直接大步流星的往正院去了。

正院苏颖也没闲着,傅奕阳过来的时候正有管家媳妇子进进出出,一个问仆役调度安排的,一个问各色器皿摆设的。就算有柳姨娘和丽月搭把手负责厨事,拟定宴席中的各色菜肴和茶点小吃,可其他的都还得苏颖过问,能当场拍板的就直接定下来,不能定下来的就叫芦荟记下来,等其他地方协调好了再商量。

苏颖忙的晕头转向的,连口茶都来不及喝,心里再三想这正妻果然不是人干的,再来这么几回她都得累死。傅奕阳过来,小丫头早就跑过来说了,管家媳妇子们连忙说完就往外退,苏颖抬眼就冲傅奕阳笑了笑,骂芦荟:“去给我端杯水来。”

对傅奕阳说:“老爷今天回来的真早呢。”

傅奕阳指了指摆在榻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单子问:“这是弄什么呢?”

苏颖拍了拍额头,连忙让丫头们收拾妥当,又上了茶给傅奕阳,她自己端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干净,可见是渴极了:“过几天就是老太太寿辰,虽说不是整寿,可也得热闹热闹,下午就忙活宴席的事呢。”

不等傅奕阳说话,苏颖就兴致勃勃的拉着他说:“老太太爱听昆曲,我正打算请最近京城最红的一个昆曲班子,听说这戏班子新排的一出戏很受欢迎呢,叫什么枉凝眉的,老太太肯定爱听,京剧班子也请两个来,你觉得怎么样?”

傅奕阳看着她真心实意的神情,目光又落在她一直没露在外面的左手来,心里烦躁的很,敷衍的“嗯”了一声。

苏颖挥挥手让丫头们下去,坐到傅奕阳跟前来:“老爷,心情不好?可是在外头遇到什么烦心事?”

傅奕阳看了她一眼,没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看她关切的神情放佛一阵春风吹来,表情缓和了一些:“没什么,上房那?”

苏颖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低头看看衣裳上的如意纹,傅奕阳皱起眉,苏颖抬起头来冲他略带讨好的笑了笑:“老太太病了,我脾气冲了些,惹她老人家不大高兴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她眼巴巴的看着傅奕阳,就生怕他生气。

“病了?”傅奕阳惊讶了,他没看出来傅母像是生病的样子,对上苏颖的视线,他把吃惊压了下去,“大夫怎么说的?”

苏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颤啊颤:“大夫说气为血帅,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凝,气滞不畅,喝几剂药就没事了。”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傅母这是气病了,实际上还不是自己作的。

傅奕阳情商不低,联系起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就不自觉的往苏颖这边偏了,语气也跟着柔和下来:“你的手怎么样了?”

苏颖好笑的把绑着纱布的手伸出来挥了挥:“丫头们太大惊小怪了,就一点痕迹非要给我绑上纱布,让我做什么都觉得有点不自在。”又抬眼偷瞄傅奕阳,被他看个正着,不大自在的偏过头去,“老爷可要换上常服到上房去?本有我和弟妹在老太太跟前,后来小叔来了后,我才得空回来的,如今小叔还在,我就不大好去了。”

她这话不知道捅了傅大老爷哪个马蜂窝,他哼了一声,颇有些赌气意味的说:“不去,有二老爷在,我何必去找不自在。”

苏颖“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么说来,我和老爷可谓是同病相怜了,比不上二弟妹会讨老太太欢心,现在我可理解我大哥和二哥他们了。”

“这话怎么说?”

苏颖把跟前的一碟子点心推到傅奕阳跟前,“离饭点还有段时间,老爷要是觉得饿,就吃这个先垫垫,我尝过了,这枣泥馅山药糕甜而不腻。”然后也不看傅大老爷那有些纠结的神色,有些怀念的说:“我是家里头最小的,又是姑娘,祖母偏疼我,底下人进上好的头一个准想到我,还让大哥和二哥都让着我,大哥和二哥都疼我,往往到最后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人都占三份呢。”

傅奕阳吃了一块山药糕,听苏颖这么说不由的开口:“老祖宗也偏爱我,我在她跟前养大的。”他们俩这样互诉衷肠还真是头一回,感情一下子就拉近了不少。

傅奕阳心里因为傅母偏心而产生的那点不爽快也散了,对平时不怎么‘热衷’的甜点心都‘勉为其难’的多吃了两块,苏颖笑盈盈的把茶杯递给他,还是假装没看出来侯爷其实爱吃甜点却碍于面子对心头好视而不见这个事实。

“厨房还新做了红豆糕,你要不也尝尝?”

傅奕阳一顿,放弃了最后一块枣泥馅山药糕,清了清嗓子:“不了,多吃这几块糕点就是难得,省的晚饭时积食,我看你最好也不要多吃。”

苏颖嘴角溢出一抹笑,眉眼弯弯的推了推跟前的碟子:“这样啊,那我就听老爷说的了。”

傅奕阳瞪了她一眼,语气生硬的说:“你想吃就吃,不用碍于我说的。”

苏颖见好就收,要是逗跳脚了说不定最后倒霉的还是她,手指碰碰看不出喜怒的傅奕阳,苏颖觉得他现在心情应该不错,才不怕他的臭脸呢。“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怎么听都带着股撒娇的意味,软软的柔柔的,比以前那种硬邦邦的语气让傅奕阳受用多了,“唔”了一声算是应了。苏颖觉得好笑,她斟酌了下用词,窥了他一眼,缓缓说:“是有关魏姨娘的事——”

傅奕阳也没像之前最恼魏姨娘的时候立马把脸拉下来,他神色寡淡,似乎对苏颖的话题兴趣缺缺,语气里还带着点不悦:“她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他这表现一下子就把苏颖心里刚翻腾起来的那一丁点温情给震的粉碎,她扯开嘴角笑了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头前我还让芦荟给她送了几块阿胶去呢,看来实在是病了,这日子不短了,今儿回话说身体大好了,你要不去瞧瞧她?”

“就这么让她一直静养也不是个事儿,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大姑娘的亲姨娘。”她可真是太贤惠了,苏颖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傅奕阳第一个反应就是魏姨娘又借着大姑娘生事了,他眉头皱起来:“大姑娘怎么样了?”

渣爹!自己闺女怎么样都不知道,还问她这个不是正经亲生母亲的,苏颖在心里又默默的给傅大老爷扣了几分。刚才那点温情咻咻就没了,苏颖没忘了给魏姨娘挖坑,傅奕阳听完大姑娘的情况沉默了会儿,“我去南院看看,”顿了顿又说,“晚饭还在你这儿吃。”

043章 破釜沉舟

“我去南院看看,”傅奕阳顿了顿又说,“晚饭还在你这儿吃。”

苏颖抬眼看着他,微微颔首,目送着傅奕阳离开,神色就冷淡下来,愣了会儿后就把芦荟她们叫来,“宾客的单子拟好了吗?”

薄荷欲言又止,芦荟瞪了她一眼,她才闷闷不乐的闭了嘴。苏颖余光瞟到,轻笑出声,这丫头可真是皇帝不急她着急,再说就算魏姨娘想咸鱼翻身,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魏姨娘正因为一点小事打骂了个小丫头,坐在榻上自怨自艾呢,茉莉就兴奋难耐的小跑过来,凑到魏姨娘跟前说:“姨娘,老爷往这边来了。”

“真的?”魏姨娘激动的站起来,她扶了扶头上的绢花,又扯了扯身上穿的藕荷色偏襟褙子,心砰砰直跳,快步走到屋门口倚在门框眼巴巴的看着走过来的傅奕阳,满心满眼的都是他。

等傅奕阳走近了,魏姨娘就满心含泪的望向他,面向傅奕阳的那半边脸上含怨带嗔,声音细细的缠**绵的叫了声:“老爷…”折起那如弱柳般的腰肢,垂下半截细白的颈子,眼泪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手里捏着的帕子扯的紧紧的,一副“痴心一片终于等来了我的天神”可又要拼命克制的模样。

男人的恶根性啊,被这样娇媚不减的女人这么看着,心里的虚荣心总会得到满足。是个男人就算心里有点不大喜欢了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要为这样的模样动容了,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原先跟着他最久的,还为他生儿育女的。

傅奕阳心思复杂,在离开正院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再踏入南院时竟然觉得陌生,隐约听到哭声陡然升起几分不耐烦来,可看到魏姨娘这副模样时候,竟然神色一恍,就那么顿住了脚步,紧盯着魏姨娘越发显得窈窕的侧影以及她算好角度刻意摆给大老爷看的柔美的脸颊线条上,以及鬓角上那一朵大红色的木棉绢花上。

魏姨娘怎么会注意不到,心里顿时得意起来,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傅奕阳说话,屈着的膝都酸了,她身体微微颤动,抬起脸来,一脸的惊喜和期待:“老爷,妾身可把您盼来了。”

这一张脸比花桥,丝毫不见任何病容。

傅奕阳多看了魏姨娘一眼,“嗯”了一声,抬脚就进了魏姨娘的屋子,魏姨娘光顾着欣喜了没有注意到傅奕阳的神色,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殷勤备至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对傅奕阳嘘寒问暖,还亲自扭着身子去沏了茶来,满心满眼的都是傅奕阳。

傅奕阳还很给面子的接过魏姨娘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是好茶,和在正院喝的也不差什么了,再看魏姨娘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时新的款式,尤其是她发髻上戴的那朵精致的宛如真花的绢花,傅奕阳前几天还在苏颖那里见过,本来以为是她自己要戴的,没想到魏姨娘这里也有。

傅奕阳抿了抿嘴,神色晦暗,原来他觉得魏氏和苏氏之间的那些不对付都是正常的,以前魏氏变着法子和他诉苦他也不是听不出来,但是魏氏伺候他的时间更长,相处的时间也更长,更何况中间还夹着大姑娘,他也不免更偏向魏氏一些,偶尔听了魏氏拐着弯的话都会真觉得是苏颖对魏姨娘不够宽大。

他断然是不会做出宠妾灭妻这种事的,自认为对苏氏这个太太给予了足够的敬重,她出身的还不懂么?还觉得苏氏断定了他宠妾灭妻,才会对魏氏不够宽大,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让他觉得恼火。

可现在看来,原先他真是一叶障目。如果不是魏氏折腾,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几年来大姑娘的份例都是照着嫡出来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就不知道母亲背地里对苏颖这个媳妇儿这么不满。就是对魏氏,魏氏都那么处心积虑的冒犯她了,她也没苛待魏氏,大姑娘就是到了上房,她也时常看顾,任劳任怨的操办母亲的寿辰。

这么一想,原先在她小产后他不再身边,好不容易等她从悲伤中走出来,身体还没大好,就让她照顾大姑娘,实在是为难她了。当初他向着魏氏,孩子生下来也从来没想过要抱到嫡妻身边,这哪里算得上嫡妻该有的体面。

傅大官人细细一想突然发现自己往前认为的自己即使宠妾也没有灭妻在事实面前就没站住脚,不免有些感慨,还带了几分迁怒,再看魏姨娘时,就觉得她内里藏奸,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这么不安分。

魏姨娘还不知道傅奕阳已经在心里给她打上内里藏奸的标签,心里还颇为沾沾自喜,准备将这些天自己受的委屈委婉的好好的诉一诉,就连名头都想好了:“妾身不该惹太太生气,太太身为当家主妇,为了阖府好,借着养病的名义让她反省都是应该的,她都了解,一点都不怨恨太太,再说太太心肠好,见妾身生病,还特意差人送了药材来,妾身吃了,果然身体大好了呢。只是心里念着大姑娘,茶不思饭不想,想出门去瞧瞧又不方便,妾身还给大姑娘做了几件小衣裳呢,这下好了,老爷您来了,妾身就能把衣裳拿给大姑娘了。”

不管怎么样,宗旨只有一个:可劲抹黑苏颖。

可惜傅奕阳没那耐心再呆下去了,放下手中的茶杯,魏姨娘不知怎么的就跟着眉心一跳,原先准备的一摊子话都到喉咙头了就咽了下去,拢了拢有些散下来的发丝,心思转了转,细声细语的说:“可是这茶喝不惯?”回头嗔怒茉莉:“你这丫头是怎么办事的?老爷惯喝的茶叶呢?”

茉莉心思也跟着转得快,一脸为难吞吞吐吐才说:“原先老爷惯常喝的存茶没了,奴婢大着胆子才换上另外稍微次一等的,都是奴婢的错——”

次一等的?傅奕阳不自在起来,看跪在地上的茉莉目光也冰冷了起来,茉莉动都不敢动,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的冒了出来。

以前这样的伎俩魏姨娘是手到擒来,咬了咬唇角,神情有些委屈,骂了句就把茉莉打发出去,再面对傅奕阳时仍旧是解语花一朵。“老爷,要不要来碗羊乳?您刚从前面——”

这句话立马捅了马蜂窝了,魏姨娘这就是不惜余力的作死啊,等傅奕阳狠狠一甩袖子,脸色阴沉的走出屋门,魏姨娘才反应过来,煮熟的鸭子就要眼睁睁的飞走啦,她也顾不得多想身手矫健的扑过去拦住脸色不大好看的傅奕阳,泪睫于盈,嘴唇微张着,含冤莫白的模样可真是让人极为心疼的,再然后在傅奕阳冷冰冰的视线下眼泪哗哗的就落了下来。

“老爷,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惹来老爷这般恼怒于妾身?就是让妾身死,妾身也得做个明白鬼。”说着,魏姨娘泪流的更凶,悲悲戚戚的,全然没了往日穿红戴绿时颐指气使的模样。

傅奕阳冷然的目光落在魏姨娘头顶,魏姨娘就觉得有千斤重,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抬头哭道:“妾身病这么久连屋门都没出去过,太太让妾身反省的妾身也反省了,妾身是不该不知分寸顶撞太太,妾身已经知错了。老爷若因此惹怒妾身,妾身也就认了,至于其他的,妾身嘴拙辩驳不得,也不知该怎么辩驳。大姑娘已经离了妾身,老爷若是再厌弃了妾身,妾身可不要活啦!”

魏姨娘慌了,乱了,可她心里认定是苏颖从中作梗,到这时候都没忘溅几滴泥点子到苏颖身上,哭的梨花带雨,却不知道眼泪多了就不值钱了。

傅奕阳压住心里涌上来的厌恶,可眼前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女人他却宠了好几年,这种认知让一向追求完美的傅奕阳觉得如鲠在喉,吞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憋屈极了。

不耐烦的甩开魏姨娘的拉扯,他的教养让他也说不出什么粗鄙的话来,只瞪了一眼伏在地上的魏姨娘一眼,“你好自为之!”

傅奕阳在南院也不是没发过火,之前魏姨娘用大姑娘生病做筏子抹黑苏颖被大夫戳穿时这位就差点把门给踹穿了,可那会傅奕阳没明说大家还以为他是因为大姑娘生病才生气的。

可现在直接给魏姨娘没脸,厌恶就差明明白白的摆在明面上了,魏姨娘觳觫着惊惧异常,伏在地上只觉得没脸见人,惊慌失措下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

声音大的外院都听得见,傅奕阳出门时柳姨娘院前有小丫头探头探脑的,见傅奕阳看过来,当下吓的跪在地上,抖得跟鹌鹑似的。

苏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由芦荟扶着刚出了屋门,就和跟吃了炮仗似的傅奕阳面对面撞上了。

傅奕阳顿时觉得不大自在,自己的嫡妻因为自己宠的不知所谓的侍妾受了委屈,自己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本以为硬邦邦不知情趣心思狭隘的妻子,是这样的知情知趣,从不跟自己诉苦,即便是吃了亏,还满心满意的都替他考虑,实在是纯良的让他觉得有些心疼。

这两下一对比,立马觉得苏颖哪里都顺眼,看向苏颖的眼神温情脉脉,那是前所未有的柔软,脸上还不自觉的表现出“原来你这么好以前都是我误会你了我愧疚我会补偿你的”的神情,苏颖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侯爷咱不要放弃治疗啊!

苏颖忍耐住看看自己胳膊上鸡皮疙瘩起几层的冲动,朝做温情状的大老爷露出个温婉的笑,回到屋里还没坐稳,白芷慌里慌张的进来脸上惊惧未消:“魏姨娘撞柱子了!”

044章 镜花水月

魏姨娘撞柱子了!

苏颖眉心一跳,手里的茶杯差点就倾倒了,在这一时间苏颖都不知道自己改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超乎苏颖的意料之外了!

魏姨娘那样的怎么有胆量有魄力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颖愣住了,低着头没反应,白芷在心里着急,连忙又添了一句:“好在丫头们反应快,及时将魏姨娘拦住了,只魏姨娘还是磕到了额头,这会儿晕过去了。”

苏颖反应过来,厉声说:“快去请大夫来!”说完她敛着眉头,从榻上从从容的站了起来,一时间竟然将傅奕阳给忘记了,芦荟上前搀住苏颖的胳膊,低声提醒:“南院这会儿乱的很,老爷和太太不如先歇着,让奴婢先去探个究竟。”

这话儿反而提醒了苏颖和傅奕阳,苏颖脸色一僵并不好看,看傅奕阳的时候难掩苦涩和为难,魏姨娘这下子可真是将苏颖这个当家太太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苏颖真是恨不得立马就掐死魏姨娘,或者是摇着面前不发一语的傅奕阳的肩膀咆哮一通,妈蛋这正妻谁愿意当谁当,咱们不玩了行不行?

苏颖脑中思绪万千,转的很快,她很快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并且分析了现在的局面会给她带来的哪些不利情况,如何才能最有效的化解,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了,怎么才能全身而退甚至借机将魏姨娘彻底拍死…

刚才那一霎那的失态也很快就被苏颖掩饰过去了,在这一刻她希望傅奕阳会说些什么,总比他沉默不语强,可让苏颖失望的是,从头到尾傅奕阳都沉默了,他甚至在出门前深深的看了苏颖一眼。

原先满屋子的温情都消散的干干净净,如同镜花水月般,根本就经不起外来的冲击,一颗石子投进来都能让原本看似美好的画面泛起涟漪,直到破碎。

苏颖慢了傅奕阳一步。她唇角勾起个凉凉的笑,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太容易得来的,反而不会懂的珍惜。

不过,傅奕阳没有如苏颖想的那般去南院,反而大步流星的走出垂花门,看样子是到前院外书房去了。

又一次出乎苏颖的意料。不知怎么的,苏颖没觉得多痛快,心里平静的都超乎她自己的认知。站在南院门口,目送傅奕阳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回头对上芦荟担忧的目光。苏颖眯了眯眼:“去打听打听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尤其是老爷从南院出来后。”

南院乱糟糟的。还没到魏姨娘的屋子,就听到她跟前的大丫鬟茉莉哭嚎声,苏颖抿了抿嘴直接给桂嬷嬷使个眼色,桂嬷嬷先上前将茉莉拉开斥道:“这会子哭嚎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想把其他人都招来,看你们家姨娘的笑话不成?小丫头们不懂,你这做大丫头也不懂事么?好端端的怎么就生了轻生的念头了?”

桂嬷嬷这话说的有点逾矩,可她是苏颖的奶娘,她这般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苏颖,茉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苏颖磕头:“求太太救救我们姨娘,奴婢知道我们姨娘以前多有冒犯太太,求太太看在我们姨娘伺候老爷这么久的份上,看在大姑娘的份上。救救我们姨娘!”

“你这贱婢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听出茉莉话里的威胁之意,桂嬷嬷脸色铁青,连忙出声呵斥茉莉。

“桂嬷嬷!”苏颖厉声制止了桂嬷嬷往下说的话头,桂嬷嬷恨恨的瞪了茉莉一眼,退到后面去。

苏颖眉峰一转。茉莉接触到她投射过来的利光,心中一凛,觳觫着说不出话来。

苏颖神色带着几分愤恨,还有几分懊恼的说:“你们姨娘可是对侯府,对老爷还有我这个当家太太有什么不满?老爷前脚刚从南院离开,后脚你们姨娘就这般自残,若是传了出去,别人可怎么评论这等事?大夫这就来了,先允你在你们姨娘跟前照顾着。”

听着苏颖轻飘飘的话,茉莉只觉得遍体生寒,一股寒气从尾骨上生起来,说话都带着颤,“奴婢…记下了。”

看着眼前都还惊魂未定的奴婢们,苏颖罕见的严厉道:“今个的事,半个字都不许往外吐,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就现在和我说,我立马令人去拿瓶哑药来给你们灌上。若是日后让我听到了丁点风言风语,我一概不问到底是谁说出去的,唯你们试问。”

“这府里最不缺的就是伺候人的奴才了。”

在场的可没哪个不长眼色的认为苏颖这话只是说说而已,无不腿软的磕头,连连说不敢。

苏颖眯着眼睛点点头:“既如此,管好自个的嘴就好,好了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大夫来给躺在床上的魏姨娘诊脉,结果不出苏颖意料,这很有魄力的魏姨娘只是额头略有红肿,连皮都没有磕破,更谈不上破相了。

到头来,雷声大雨点小。

苏颖就坐在魏姨娘屋子里的椅子上,一屋子丫头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是之前哭的如丧考妣的茉莉,她跪在地上,豆大的冷汗从她额头上一滴滴的滴下来。

芦荟进来,对苏颖耳语了几句,苏颖神色半明半晦,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呵呵,如果不是茉莉这丫头哭的实在悲惨,我倒觉得魏姨娘这是在以身犯险借机来让老爷和我难堪了。”

茉莉遍体生寒,嘴唇蠕动着却根本发不出声音来,一咬牙砰砰磕头为自家主子喊冤:“请太太明鉴,姨娘她心心念念的全都是老爷,日日都以泪洗面,期盼着能够再看上老爷一眼,不求老爷能够再次垂怜,但求能够继续呆在老爷身边。老爷对姨娘冷淡,姨娘痛不欲生,悲痛的都要晕过去了。都怪奴婢鬼迷了心窍,想为姨娘鸣不平,才故意夸大了姨娘的伤势,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和姨娘没有丝毫的关系。奴婢现在知道错了,奴婢就是死了也在所不惜,只望老爷和太太不要因此迁怒到姨娘身上来!”

说着茉莉站起来,就往红木高脚桌角上撞去,被眼疾手快的芦荟和桂嬷嬷连扯带拽的拉住了,瘫软在地毯上。

苏颖余光瞟到躺在榻上仍旧昏迷不醒的魏姨娘,发现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却没有醒来,不由的在心里冷笑连连。真不愧是主仆,连寻死的方式都那么雷同!

这么想以死明志,要是不成全,那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么?

“咱们府历来待下宽厚,可没有逼死奴婢的先河,我念你是个忠心的,先允你伺候你们姨娘直到她痊愈,到时候再行惩罚,你且好自为之。”苏颖这话和之前傅奕阳悲愤之下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这个“你”自然不是指的瘫软在地的茉莉,而且话落后苏颖明显是注意到‘昏迷’的魏姨娘突然不动的眼珠子,苏颖吊了吊眉梢,临出门时突然又开口说:“这院里头可不能没主事的人,芦荟你先留在这帮衬着。”

芦荟向来机灵,苏颖也放心她留在南院。

又说:“可差人去将魏姨娘的病情告诉给老爷了?老爷可是很挂心的。”

说实话,苏颖也拿不准傅奕阳到底是个什么态度,魏姨娘弄出这么一手,如果传出去,别人不会说傅奕阳如何如何,只会将缘由都归咎到她身上,苏颖都能想到傅母会用什么样的嘴脸说她这个做嫡妻的竟然逼的姨娘寻死觅活不是善妒是什么,以傅母的心思绝对会借此做筏子,夺取管家权、小佛堂里自省、不由分说再往傅奕阳身边塞人、或者说借机休了她这个妒妇?

凭什么傅奕阳这个渣男和魏姨娘这个作死小能手作下来的,要她劳心劳力的在后头收拾烂摊子!

还有,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苏颖冷笑几声,既然想玩,咱就玩个大的。

苏颖在榻上坐了好一会儿,桂嬷嬷一脸惴惴的进来,苏颖问:“老爷怎么说?”

桂嬷嬷也拿不准,嗫嚅道:“老爷说让太太您看着办。”

“呵,”苏颖嗤笑出声,自言自语道,“老爷可真信任我。”

苏颖心里不是滋味,但这种莫名的情绪立马就被她压了下去,转身就把紫苏叫来。

***

陈夫人本来想借着傅母生病这事儿把傅煦阳留到自己屋子里,哪知道傅煦阳从上房回来直接去了琥珀的院子,就连陈夫人打发去找傅煦阳的丫头都被撵了回来,直接落了陈夫人的面子。

陈夫人恨得要死,直接摔了最喜欢的一个金红五彩莲花大盖碗,脸色狰狞,“琥珀这个贱胚子!”

她的陪房陈忠家慌张张的进来,陈夫人兜头就骂:“这么着急着去投胎啊,规矩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陈忠家的拍着胸脯,火急火燎的说:“太太这比投胎还要人命啊! ”

陈夫人压住火气,没好气的问:“到底是怎么了?你要是说不出个二三来,看我怎么治你!”

陈忠家的凑到陈夫人跟前说了一句,陈夫人一下子也跟着傻了,脸都白了,咽了咽唾沫:“快快…和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045章 借尸还魂

自从琥珀被傅母做主开脸后,陈夫人心里憋火,动不动就发脾气,就连她的陪房陈忠家的也不能幸免,都没像以前那样有事没事就到陈夫人跟前卖乖讨巧。

听傅煦阳又到了琥珀院子后,陈忠家的就赶紧躲了出去,在假山后的小亭子里躲懒儿,却见两个穿着葱绿小袄儿的小丫环边低头窃窃私语边走过来,她就赶紧藏了起来,想要探听些消息好去向陈夫人讨赏。

可巧,那俩小丫环走到假山旁的几颗海棠树旁停了下来,陈忠家的藏在假山后听得清楚。

只听一个小丫环压低声音说:“你见着没有,老爷赏给琥珀姑娘的那对翡翠镯子,听说就是太太那里都没这么好的呢。”

另外一个小丫环道:“这有什么的,琥珀姑娘长得好,还会作诗赋词,老爷当然喜欢啦。如果不是碍着老太太,老爷早就给抬成姨娘啦,到时候咱们也跟着有面子不是。”

“说得对,咱们就好好跟着伺候琥珀姑娘,琥珀姑娘待人可宽厚了。”

假山后面的陈忠家的听到“翡翠镯子”“抬成姨娘”眼都红了,直想冲出去给这巨嚼舌根子的小丫头们两耳刮子,想想还是按捺住性子听下去,看这对贱胚子还能说出什么来!

最开始说话的那小丫环拧着眉疑惑道:“你有没有觉得琥珀姑娘和以前跟在太太跟前的时候不大一样了,我有个干娘说原先琥珀姑娘针线可是头一份的,就连老太太都夸过的。可那天太太让琥珀姑娘给老爷做双鞋,琥珀姑娘把手都给扎破了呢,惹来老爷好一阵心疼,接连又赏给琥珀姑娘一个金步摇呢,金闪闪呢肯定值不少银子吧。”

另一个小丫环声音清脆:“才不是,琥珀姑娘的手是用来握笔写字的,连老爷都夸她写的字好看。琥珀姑娘真是善良,她说要教咱们认字呢。要是太太也像琥珀姑娘这么贤惠宽厚就好了。”

陈忠家的心思早就不再这两丫环背后抬高琥珀去贬低陈夫人这点上了,她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脊背发冷,越想越不对劲——原先陈夫人就是看琥珀老实木讷,才让她从娘家陪嫁过来的,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个内里藏奸的,更重要的是琥珀那贱蹄子她压根就不识字!

陈忠家的也顾不得更多了,等两个小丫环走后,急忙忙的直奔陈夫人的屋子,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和陈夫人说了,陈夫人脸色发白。她跟前的大丫环翡翠突然腿软瘫倒在地上。把陈夫人吓了一跳。

陈忠家的也跟着唬的不清。骂道:“你这小蹄子作死呢!”

翡翠赶紧跪下来声音都跟着打颤儿:“奴婢该死,奴婢只是在想琥珀她会不会是被厉鬼附身,借尸还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