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荟也拧着眉:“是季夫人传了话过来,说是让您过去一趟,我瞧着她脸色不大好看,怕是有急事呢。”

苏颖由芦荟扶着往之前接待客人的侧屋走去,季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一见着苏颖就要同她赔罪,苏颖可不能接,季夫人到底还是傅奕阳的长辈,便道:“表婶,这不是折煞我了么,表婶不怪我招待不周才是。”

季夫人心里对潘如月恼怒到了十分,早知道会闹出这么一出,她早就该让潘如月在马车上等着呢,不过转念一想马车停靠在二门。就是她那样不知规矩礼数为何物的指不定会闹出更大的幺蛾子呢。

本来她来侯府,就是存着和侯府拉近关系的念头,如今偏偏在人家喜庆时滋生事端,季夫人心里再是恼火,脸上却是无奈至极,看着苏颖叹道:“说来都是我管教不严,给侄媳妇儿你添麻烦了。”

苏颖听了她解释,目瞪口呆:“这。这实在是…”

季夫人也觉得脸上无光,“如月她是小姑子的女儿,客居在我府上,平日里我也不好拘着她,倒是我那女儿姗姗,她被我宠坏了,回头我定是好好管教管教她,只如今还是把如月那孩子找回来才是正经的,回头我让她们俩来给侄媳妇儿端茶赔罪。”

“表婶言重了。我让人悄悄去把潘姑娘寻回来便是了。”

还别说,苏颖不知道潘如月是哪个,却能把人给对上号了。之前不还跟在季姗姗身后古里古怪的做丫环打扮却细皮嫩肉的那个弱柳扶风般的可人儿么。

之前傅奕阳出外公干回来时。还被府里的人当成了假想敌呢,没想到这么的不拘一格。

潘如月自诩对正院各处如数家珍,可出了正院就两眼一抹黑,兜兜转转就迷路了。

季夫人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去劳烦苏颖,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潘如月就被找到带回来了,季夫人再不满也不好当着苏颖的面责备她。毕竟潘如月是她外甥女,不是她女儿,说了出去别人恐怕会觉得她刻薄自家亲戚了,彼此面上都不好看。

“你这孩子,怎好到处乱跑。可让我们担心了,快给你表嫂赔个不是。”

潘如月被拉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上座的苏颖,她脸上的红晕未散,平添了几分妩媚,脑子里一片空白,季夫人说什么她都没听见去,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响。

季夫人见潘如月这样心里不虞,看向她时带了些不满,嘴上却说:“这孩子,见着你表嫂儿这般俊的人物竟是看呆了。”说着推了推她,这本没用多大的力气,哪知道潘如月一时不妨,柳条一样的纤细的身子就倒在地上,可把季夫人也唬了一跳。

结果还不等季夫人说话呢,潘如月就跟回了神般,一声嘶叫:“苏姐姐!”

这一声‘苏姐姐’叫的那可叫一个哀婉,更多的却是愤懑跟质问,跟着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苏颖怎么欺负她了呢。

可苏颖这毕竟是第一次见到潘如月,这一声‘苏姐姐’从何而来?

不光是苏颖,就是屋子里其他人都怔住了,季夫人心里却是咯噔一声,捏着手指看了看坐在上座皱着眉疑惑不解的苏颖,再看看也不起来就瘫软在地上却半抬着头透着泪光目不转睛直直盯着苏颖的潘如月,心里却有了不好的猜测。

难不成表姑娘真的和表侄子有些什么,可一想就觉得不靠谱,不说他那表侄是什么脾性,光是表姑娘这是在选秀女的身份,要是这时候还和外男牵扯不清,被外人知道了,他们几家都要跟着受连累。

季夫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抬起头来对上苏颖的目光,显然苏颖也想到这里,看向芦荟,芦荟往外退到帘子外头,其他人之前都被她撵到屋子外去了,季夫人明显注意到了,在心里先松了一口气。

再看瘫软在地上毫无所觉的潘如月,季夫人脸色沉着,缓了一口气不慌不忙的说道:“你这孩子,不会是看你表嫂亲切,就情不自禁的叫上姐姐了吧?你倒是会来事儿,他侄媳妇儿你还不快准备表礼给这孩子。”

苏颖从善如流的褪下手腕上戴的一个翠玉镯使了力气把潘如月拽起来,不容拒绝的给她戴到手腕上,一派自然的笑道:“看着就让人眼前一亮,我一时没准备旁的,这镯子就给你戴吧。”

季夫人就算是尴尬也得继续把话接下去,不给潘如月说话的机会,在一旁客气:“说来我这个外甥女容貌是随了她母亲,俱是丽色过人,把我家姗姗都给远远比下去了呢,只初到京城,有些水土不服,思乡情重。身子有些纤弱,让人好生担心呢。”

季夫人也来了火气,她是真服了潘如月了,这样的姑娘若是进宫选秀,真不知会不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这次潘如月没把人家说的话当耳旁风,苏颖的一举一动她都紧盯着,戴在手腕上的镯子潘如月觉得烫手,她想质问。想发泄自己积在胸腔里的愤懑,可对上苏颖笑意盈盈的面庞,嘴里就如同塞了棉花,发不出声音来。

苏颖轻淡淡的看了一眼一直盯着她的潘如月,就把视线转到季夫人身上了,“既如月和我亲切,等我闲了下来就下帖子邀请她和姗姗来,到时候也好正式见个礼。”

一句话说的潘如月羞愤交加,她觉得她被轻视了。被看不起了,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身子簌簌打着颤,季夫人正想借坡下驴。哪知道潘如月又一声‘苏姐姐’冲口而出。这一声里的质问更重了,重到苏颖都想要自省吾身到底以前对这位潘姑娘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季夫人连忙打住,道:“你既忙便去吧,今儿本来就是你的好日子,别被这么个小事儿给耽搁了。”说着狠狠瞪了一眼潘如月,潘如月瑟缩下身子。眼泪又喷涌而出,秀眉微蹙,妙目含泪,纤腰细细不胜衣,好不楚楚可怜。

可在场的都是女人。没人能欣赏她这般美姿,都假装都没看见。苏颖也不多和季夫人寒暄,施施然的领着芦荟走了。

等苏颖一走,季夫人脸就耷拉下来,低喝:“真不知教你规矩的嬷嬷是哪个!”又一想这是别人家里,心里说不出的尴尬和恼怒,吩咐玛瑙:“表小姐身体有恙,先家去,我自会与太太分说。”

潘如月一听,季夫人这是要赶她走,她这一回去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到侯府来,怎么能同意,连忙哀求道:“舅妈,你就让我呆到宴会结束吧,我现在只是姗姗妹妹身边的丫环,姑娘未走,我怎好就先走了,万一守门的人问起来,那岂不是让舅妈和姗姗妹妹为难。”

季夫人被气笑了:“这会子你还知道你是做丫环打扮的,那之前在主人家府上乱窜算怎么一回事?姗姗就是太心软,才会这般胡来,我也是糊涂了,竟也由着你们乱来。”

季夫人揉了揉眉心,挥挥手:“去把姗姗叫过来,一起家去。”

潘如月脸色煞白,情急之下挥开玛瑙的手,就往门口跑去,季夫人气急败坏道:“还不快把她拉住!”

结果潘如月还是没能出了门,在门口被两个小丫环拦住了,季夫人松了一口气,芦荟端了茶水和果子来,似乎没看到狼狈倒在地上的潘如月,冲跟过来的季夫人曲曲膝:“我们太太吩咐我给姑太太上茶来。”

季夫人也露出公式化的笑容:“你们太太有心了。”

两个小丫环把倒在地上的潘如月拉起来,假装不知她是表姑娘,谁让她穿着丫环的衣裳呢,关切的问:“可是要去方便?我让翠竹带你去吧。”

潘如月咬着下嘴唇,看着周围对她虎视眈眈的人群,难过的要死,她摇了摇头,“不,不用。”

季夫人不由的有些讪讪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之前还觉得那位侯夫人是个好相与的,可现在看想的这么周到,就觉得脾气也只是看上去温和罢了。

又想,看那侯夫人也是个通透的,别因为潘如月就起了嫌隙才好,想自己还是长辈,却还得因为个外甥女拉下身份来,季夫人脸上就带上了不虞之色,看向潘如月的目光更是带了十分的不满。

可不能再让潘如月在这里呆了,谁知道还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在送潘如月回季府时,季夫人不放心的千交代万交代让玛瑙看好了潘如月,还一点都避讳的在潘如月面前说,潘如月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苏颖听了芦荟的回禀后,吊了吊眉梢,示意自己知道了。

心想那潘如月潘姑娘到底是哪根弦搭错了,叫她‘苏姐姐’,还带着质问。明明她们俩才第一次碰面,听她叫‘苏姐姐’那般流畅,可见是在心里是常叫的,这可真有意思。

苏颖想起一重这‘姐姐’的含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那魏姨娘或是柳姨娘还真没敢叫过她一声‘姐姐’的,或许魏姨娘从前在苏氏面前以‘妹妹’自居过,可苏颖对这种‘姐姐妹妹’的称呼还真是膈应。

可潘如月这是以她的‘妹妹’自居了?

这让苏颖以后怎么很好的面对‘姐姐妹妹’这个称呼。

还有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她不知道的,以至于让潘如月以‘妹妹’自居。想想,傅奕阳和潘如月唯一有过交集的便是去年从江南到京城的路上了,但他们并非是同乘一艘船,更何况同行的还有潘如月的亲生哥哥,能见面的机会也有外人在场。难不成就在那短短的会面中就让潘如月倾心于傅奕阳,心心念念不能忘怀,还千方百计的想和她这个正妻见面,叫一声哀婉的‘苏姐姐’?

…呵呵。

傅奕阳傅大侯爷还是很有桃花运的嘛。

苏颖一想到傅奕阳出外公干的那两三月里,她还殚精竭虑的担心傅小阳的安危,哪里想到那些都是无用功,或许从一开始傅小阳的专一与否都不用她顾虑。

每每想到这里,苏颖就火从心起,恨不得喷出来把罪魁祸首给烧焦了。

苏颖缓缓松了一口气。继续谈笑风生,说实在的连她自己都没能想到她会这样的冷静,憋到现在还没爆发呢。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等送走了最后一名女客。苏颖脸上满是倦色,“前面还没散?”

芦荟扶着苏颖坐到榻上,替苏颖松散松散,把头上的凤钗拆下来,轻声说:“哥儿们的满月宴比洗三礼更要热闹,前头客人来的比预计的还多呢。”不光是前头的。就是后面的女客也比预计的要多,原以为比洗三时人多个两成也就差不多了,谁知道就是没接到帖子的也厚着脸皮登门了,还都提着厚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提着厚礼来了。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

苏颖换下身上见客的大衣裳,换上家常的衣裳。她挣扎了下,慢吞吞的说:“让厨房准备好醒酒汤。”

芦荟没注意到语气里微妙的不同,应了下来。

苏颖例行去侧房看福禄俩娃,从奶娘怀里接过精神过剩的福儿,小家伙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慢慢的闭上眼睛睡着了,粉嫩的小嘴吐着奶泡泡。

苏颖伸出手指毫不犹豫的戳破那奶泡泡,奶娘在旁边看着不敢怒不敢言,小家伙比刚出生时圆润了不少,虎头虎脑的,就是精力太旺盛了,很难想象这样小小的家伙能有那么大的能量,苏颖都怕他扯着小嫩嗓子哭嚎的时候会把嗓子哭坏了,事实证明苏颖还是低估了这只小家伙。

苏颖抱了一会儿,才轻轻的把福哥儿放在摇篮里,眼尾一挑斜睨了一眼很乖巧很乖巧的不哼唧不吐奶泡泡的已经睡香香的小儿子,凑过去‘邪魅’一笑,睡得香香的小奶娃粉嫩的小拳头握紧。

“哎呀,小心肝,你怎么没和哥哥一样吐奶泡泡呢?是不是觉得不舒服啊?”

奶娃娃在装死几秒钟后,嘟嘟秀气的嘴唇,噗噗出声,可惜了【吐奶泡泡】这种高级的技能他还没有点亮,噗噗吐出来的是带着浓浓奶香味的唾沫,鉴于他刚才才和他的哥哥福儿同步吃过奶娘的奶,这种奶腥味更浓郁。

苏颖反应更快,她的帕子正好挡在了禄哥儿脸上方,之所以不是挡在她自己脸前,那是因为这个奶娃娃他噗噗的力气还没有大到能把唾沫星子吹这么远的地步。

更何况,这奶娃娃的本意并不是吹口水,他是想吐奶泡泡出来。

苏颖很‘慈爱’的拿着沾了带着奶腥味口水的棉布帕子去擦禄儿的小嘴儿,很‘宠溺’的笑着说:“你啊——”

被慈爱被宠溺的禄儿只能颤巍巍的睁开眼睛,那又长又翘的睫毛就像是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又脆弱又精致,就是铁石心肠的看了说不定都会心小小的软那么一下,可惜了。

苏颖眉眼弯弯,嘴角也噙着一抹笑意,怎么看带着十分的母性光辉,她看到禄儿醒了,故作惊呼的说:“是娘亲把你吵醒了吗?小心肝~”

他又不能说话,也不能摇头,还想怎么样啊!

苏颖把禄儿也抱起来鼻尖对鼻尖,还是用那种甜腻腻的语气说道:“禄儿也想让娘亲抱抱么?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在外人看来,这一点问题都没有,太太真是疼爱两个小少爷啊。

但在禄儿看来,他是真的自作孽不可活,这种精神攻击每天都来那么几回,每次都是这样的招数,可不管招数鲜不鲜管用就行,禄儿每次都恨不得一口嫩血喷到苏颖脸上,他的命可真苦啊。

禄儿倒不是不能和苏颖交流,只是他怕还用以前那样的方式交流,就更会激发苏颖对他的不满,继而变本加厉的折磨他,他真是好羡慕旁边睡得正香什么都不知道的【哥哥】。

呜呜,求放过。

长而翘的睫毛上带上晶莹的泪珠,如同晨曦时从花芯里顺着脉络落下来的露珠,苏颖抱着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见此在禄儿耳边嘀咕:“每次见到你掉眼泪我都觉得很惊奇啊,要是眼泪掉下来变成珍珠就好了,我们禄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吧~”

他敢说他不是吗?系统版的奶娃娃先缴械投降了,他现在真的是个才一个月大的奶娃娃,不能频繁的受刺激,况且这还是他欠苏颖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苏颖脸上的笑容僵了下,【你认为呢?反正我又回不去了,在这里还算是赚了,再说不是还有你这么个贴心孝顺的好儿子么,我怎么会舍得做出什么蠢事呢。】

【我会孝顺你的。】

【…呵呵,那我还真是感动啊,感激的都要涕零了。】苏颖凉凉的说,她这样和原来系统寄宿在她身上时其实没多大的差别,只不过她现在和系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了,她不能像以前那样和系统互相牵制罢了。

系统跟她在一起后,好像变得更加人性化了呢。

【你想怎么样啊?】禄儿变成死鱼眼,呆呆的靠在苏颖的怀里,婴儿精力有限,他现在还不能抵抗,只好顺应本能打了个可爱的哈欠,往苏颖怀里拱了拱,可等他意识到他到底做了什么后,连眼泪都掉不下来了。【以后咱们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呵呵。】

【…】这是炸毛炸半截,就跟戳破了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有气无力的说:【求放过。】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看来你真是长进了不少呢。】苏颖淡淡的说着夸奖的话,可禄娃娃就没觉得她这是夸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就听见她接着说,【我今天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哦。】

是谁,是谁,我感谢你!禄娃娃热泪盈眶,不过没把这句话说给苏颖听。

苏颖低着头摸了摸禄娃娃的小嫩脸,眯了眯眼睛:【你不是很厉害么?以前不还是检测到府里来了了外来者么?难道你没有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

【…激将法对我没用,再说了难道你离了我就不能解决了吗?】

苏颖挑了挑眉:【哦,果然有问题啊。】

禄娃娃又打了个哈欠,苏颖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不等他说什么,她就自顾自的往下说了:【我想知道我原先背包里的东西,还在吗?】

禄娃娃这次连隐瞒都不敢再隐瞒,他还真不知道如果这次他再这样,苏颖以后会怎么对他,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都在都在,只是现在还在封印中,不过你做任务得的那些奖励没有被封印,在你放贴身衣物的下面,只有你能看见。】

等了半天就等到苏颖一句【哦,还真是高端】的评价,就没了,我裤子都脱了,你竟然给我听这个,嘤嘤。

禄娃娃抵不过婴儿的本能,这次是真睡过去了,苏颖把他放到摇篮里,揉了揉有些酸的胳膊,看着睡得正香的两个娃,眼底多了一丝笑意。

089章 好好说话

在禄娃娃出了口郁气,苏颖心情总算是明朗了些,前面大老爷又续摊了,倒是有兴致,也不知那朵泪桃花他作何感想呢?

这一个月来,苏颖想的挺多,没了系统加给她的枷锁,她也不能就那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不说禄娃娃,就是福儿还是她生的呢,就算这具身体不是她本人的,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孩子也不是她的。

这一个月里,苏颖就全顾着纠结这因果循环了,明明她从来就不信这些的,对福儿的态度里带着纠结,但也比对禄娃娃好多了,这一个月来那可真是禄娃娃的血泪史,小白菜,地里黄啊~

这么纠结纠结着,苏颖还是从牛角尖里钻了出来,得出的结论:这‘苏氏’的缸她还得继续顶下去,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赚了,虽然过程不那么尽人意。

苏颖躺在榻上昏昏欲睡,芦荟笑盈盈的掀了帘子进来说:“老爷来了。”

终于来了。

苏颖郁闷的想,她总觉得她现在还没有琢磨出合适的态度对待这位,不是说是去续摊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回来就回来了,还火急火燎的送到她这里干什么?

傅奕阳刚一进屋就带来一屋子的酒气,永平扶着这位进来的时候,这位大老爷脚步还在趔趄,醉眼迷瞪,看样子是醉得不轻。

“老爷,您可得慢些…”永平小心翼翼的扶着傅奕阳,醉倒的人尤其沉。永平憋红了脸,生怕把这位爷给摔着磕着,可等傅奕阳捕捉到站在不远处的苏颖,立刻就把永平给嫌弃了,大手一挥,嘴上说着:“不用你扶,我自己走。”

傅奕阳正摇摇晃晃的站稳了,苏颖不由的想起上次他喝醉时的情景。那时他发酒疯还是发的很内敛的,只是暴露了他其实爱吃甜食但为了维持他的威严就装出一副他不爱吃甜食的假象,还诗兴大发吟了一句诗。

只不过这次?

永平利落的打了个千,苦哈哈的说:“老爷今儿高兴就多饮了几杯,小的怎么劝都不听,小的还是头回见到老爷这么高兴呢。”

多饮了几杯的傅大老爷摇晃着双臂就要往苏颖那里扑,“高兴,爷高兴。”

永平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在掉下来之前他就先溜了:“老爷明日沐休。小的就不过来差遣了,小的告退。”

芦荟和薄荷眼观鼻鼻观心的很有默契的往外退。

苏颖这时候就嫌弃她们机灵过头了,最起码能在屋子里当个缓冲吧。

这下好了。苏颖就只能亲自上阵。她这亲自上阵还是被迫的,傅大侯爷张牙舞爪的扑到她身上来了,苏颖的脚想往后撤,可手臂就被某人铁钳子一样的大手给锢住了,小胳膊拧不过大手,扑面而来的酒气差点没把苏颖给熏晕过去。双重夹击下苏颖只好投降。

面无表情的将傅奕阳撑住往床上拖,谁料到大老爷就跟一颗青松般的站定,咬定原地不放松,任尔又拖又拽就是拽着苏颖的胳膊不动。

苏颖咬着牙,心头火是蹭蹭的往上冒。你不动也把我的胳膊放开啊。苏颖虽然现在身体好了,但力气绝对比不上常年练武的傅奕阳。再说她还真拿不准这人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就是真醉了那也得分醉到什么程度,就像上次他醉了不还是口齿清晰,没有耍酒疯不是。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就是以前的形象维持的太好了,前面有苏氏太贤惠的加成,后面她也不能把这贤惠的形象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尤其是在傅奕阳面前,这就是悲催所在,现在告诉她不用再装贤惠了,你做回你自己吧,摔!

苏颖缓缓吐气,耐着性子温柔体贴的说:“老爷,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我扶你到床上躺着,不然明儿起来头该疼了。”最好头疼欲裂!

他动了!

傅奕阳动了动脖子,苏颖好像听到机器启动时‘咔嚓咔嚓’的声音,再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低下头来,眯了几次眼睛,好似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后,胳膊一甩,双手一扯,就把苏颖给搂到怀里。

砰地一声。

强而有力的臂膀,宽厚温暖的胸膛,猝不及防之下,苏颖的鼻子就和他的胸膛来个零距离亲密的接触,而且他还继续使劲,好似要把她给勒进到自己胸膛里一般。

苏颖哭了。

她想伸手摸摸她的鼻子是否还健在,生理性疼痛带来的眼泪瞬间就糊了双眼,偏偏被傅奕阳勒紧根本就没有多少空隙,双手从那铁箍的力道中挣扎出来,按在他的肩膀上使出吃奶的劲推拒。

“放手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混蛋!

事实证明,和喝醉的人讲理是讲不通的,苏颖的双手被钳住,腰也被铁臂钳住往上提,傅奕阳的眼睛不再是深邃的看不到底,还有些涣散,努力对焦的过程中看起来还带了两分无辜,这真是太惊悚了。

大老爷微微俯下头来,滚烫的带着酒气的鼻息喷到她的脸上,苏颖鼻子还很酸痛,眼里还蒙着水汽,隔着一层水汽看对方的动作虽然不大清楚,但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想做什么。

虽然腰和手都被禁锢住了,可她的头还能动,在那滚烫的鼻息往嘴角来的时候,灵巧的避过去…

计算失误。

苏颖觉得她的唇角肯定被磕破了,至于为什么这么笃定,妈蛋铁锈味都跑到嘴里来了,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娘是病猫啊。

在【铁头功】和【撩阴腿】两个选择之间,苏颖犹豫了一秒后果断选择了【铁头功】,之前还咬定原地不放松的傅奕阳往后趔趄了几步。一个踉跄,一个屁股墩,坐在地毯上。

“嘶…”苏颖摸了摸嘴角,好痛,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擦干了鼻子痛痛出来的眼泪,苏颖瞪向‘罪魁祸首’,他还傻了吧唧的坐在地上,眼神里还带了几分无辜。

苏颖咬牙。她可不吃这一套,往旁边的贵妃椅上一坐,看谁耗得过谁。

苏颖有心想让傅奕阳就这么自生自灭,只不过到最后妥协的还是她,连拖带拽的费了牛鼻子劲把‘茫然失措’的大老爷给弄上了床。

可把苏颖累得不轻,她坐在床沿上看老爷范十足的大老爷,想想就来气,又想到这一年里她被系统坑了付出的感情,还有现在鼻子也痛。嘴唇也疼,心情就更暴躁了。

再加上她估摸着傅奕阳是醉得不轻,这样任由摆弄的机会可不多。苏颖冷笑一声。三下五除二的把他给扒个干净,拉过被子把他从脚盖到头,温柔体贴都去见鬼吧。

干脆的眼不见心不烦后,苏颖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床被子,往榻上一放,她可不愿意跑去床上和某人共处。

苏颖怨念的摸了摸嘴上的伤口。又把膏药翻找出来,还没来得及往嘴唇上抹,就听到床上醉酒的某位大老爷瓮声瓮气的声音:“夫人,娘子——”

苏颖额头上青筋欢快的跳动起来,手抖了抖。不小心碰到了嘴唇上的伤口,疼的她眼泪快要崩出来了。就是咬定了不应声。

“傅苏氏,颖儿…”

苏颖愣住了,她还真没注意过原来苏氏的名字,竟然和她是一样的么?苏颖思绪翻腾,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变得虚妄起来。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之前对他升起的一丁点的依恋都在任务是虚假的这点面前变得可笑,她自己何尝不是在最开始就假心假意,这样子还期望别人拿真心真意对她啊,未免太自私了。

苏颖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听他拉的老长的叫魂声,一声接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太刺耳了,尤其是还‘颖儿颖儿’的叫唤着。

走到床边,看她原来给他盖得被子还蒙在头上都没有被拉下来,怪不得听声音怪怪的呢,苏颖没好气的把被子一头往下拉,冷不丁露出的那双在光影交错中显得尤其炯炯有神的眼睛吓了一跳。

苏颖往后退了半步,看他的眼睛眨都不眨,迟疑了下,方才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还好,眼珠子还是会动的。

苏颖都被她这想法给气笑了,她真是被气糊涂了,嘀咕了句:“傻蛋。”

哪知道傅奕阳耳朵那么尖,重复了句:“傻蛋,呵呵,傻蛋。”

嘴角抽了抽,苏颖就这么听他重复了好几遍,醉酒的人还真是不可理喻,她还是不要再搭理他的好,省的他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重新给他盖好被子,“睡你的觉吧。”

天旋地转,等苏颖迷瞪回来她已经躺在床上,上头还压着一具热烘烘的死沉死沉的身体,猛地压下来,那力道痛得苏颖直咬牙,为什么到最后受伤的总是她。

“痛啊,混蛋!”苏颖磨着后槽牙,眼神霍霍向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刚才真的是猝不及防就被他拉着从床边一下子就到了床上,这样的身手真的是醉酒的人会有的吗?!

“痛?哪里痛?相公给娘子揉揉。”说着他真的就上手了,这丫的还真是会找地方,哪儿不摸,就先摸上她胸前的肿块,湿热的呼吸间还带着酒气,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狎昵,“是这儿吗?”

苏颖闭着嘴不吭声,她能说什么,这人恐怕是真醉了,而且还醉的不轻,不然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还用这种透着股轻浮的语调来说话,就是平时在床帐间的时候也没有‘相公娘子’的一通说的。

苏颖愣神间,那双不老实的手已经伸进衣裳里揉起来,这样就罢了他还拱来拱去,苏颖根本就没心思要去做这事儿,更何况他根本就毫无章法,弄得苏颖胸前疼了起来——本来就软绵绵的两团莹软如今又长了一个尺寸,他一只手险些就握不住了,偏他非要去捏顶点,手下的力道没个准。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虽然有奶娘在,可苏颖自打生了孩子后就没有喝回奶的药,还亲自喂着福儿,这熊娃娃有劲,每次吃奶时都嘬的很起劲,再被傅奕阳这狠狠一捏,能不疼么?

伤上加伤,痛上添痛。眼见着肚兜都保不住了,苏颖恼了,怒从心头起,两只手扒到傅奕阳的脸上,趁着他毫无防备又抵抗不了的空档,她面无表情的翻身而起,脸都被捂住的傅奕阳就这样被她压在了身下。

苏颖早就想把这男人压在身下蹂躏了,之前也有用过这样一次女上男下的姿势,只不过刚开始就被打断了。只不过当时那是一种情趣,现在么,呵呵。

苏颖就这么骑在傅奕阳的腰腹上。他之前被苏颖扒光了。玻璃灯明亮的光透过帷帐,光影交错也足够苏颖看到他的人鱼线,还有坚实的腹肌了。

苏颖撇开视线,把手淡定的从大老爷脸上挪开,看他之前还迷醉的双眼变得深邃起来,苏颖一咯噔。不会是被她蹂躏清醒了吧,僵住身体不敢再动,同时就感觉得到抵在臀后的热烘烘。

“颖儿,我难受。”卖萌可耻啊老爷!

苏颖僵着嘴角,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手就被拉住去揉他难受起肿块的地方了,这拔萝卜的活她以前不是没干过。可也不用手把手的教她啊,而且能不能快点消肿。

苏颖就这么木着脸来来回回拔了两刻钟,手都快磨破了,终于出来了,手被烫的一缩…

苏颖是懒得再动弹了,就那么被热烘烘的怀抱拢住,腿还被某人的粗大腿压住,面部表情的转过了身,闭眼入睡,刚出了月子就宴客,来来往往的客人,还找到了一个疑似失散的‘妹妹’,就累得不轻,晚上还陪着耍酒疯的大老爷来了那么一通,她又不是铁打的,算了还是洗洗睡吧。

翌日宿醉醒来的大老爷脑袋还是有些懵痛的,不过这头的痛感还是其次的,他怎么觉得下巴还有些痛,更让他觉得不太对劲的是他浑身是光裸着的,被他抱在怀里的夫人却还穿着里衣,他揉了揉眉心,却想不起来这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