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还和声和气的说:“你有什么委屈,总也得先说出来,这一来就放悲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你们家受了莫大的委屈呢,这若是让老太太和你们家老爷知道,都不知道该怎么想你了。”

一句话就把亲疏给划定开了,‘你们家’,可别忘了,咱们两家已经分家了。

这话儿的言外之意陈夫人哪里会听不懂,可她愣是为了美好的未来硬生生的按捺住了,可嘴上仍旧带出几分酸气儿来:“大嫂如今可是舒坦了,威风八面的侯爷夫人不说,就是姑妈那儿也不能拿你如何了,不然这时候大嫂合该在姑妈跟前侍疾才是。”

陈夫人拿帕子攒攒眼角:“哪像我,还得操持一大家子的生计,表哥他如今又没个正经营生,就是入仕也是不能的,我们一大家子可就是得坐吃山空么。这倒还就罢了,偏偏,偏偏——”

陈夫人还跟苏颖卖起关子来了,憋着这口气非得等着苏颖顺着她的话问‘偏偏怎么了?’然后碍于贤良名声不还得说‘若有什么苦衷,尽管说来,我要是能帮自然是要帮的’,到这时候自己再说出傅煦阳得罪人需要转圜的事儿,再暗示下,苏颖总不能装傻充愣的什么都不往外拿吧。

陈夫人自是知道侯府因为国库欠银的事弄得不得不节衣缩食的事儿,她也不多要,能有千八百两的就行了。

这是来哭穷来了?苏颖心里嗤笑一声,就好似她这个侯府当家太太不操持一大家子似的,更何况他们家根本就不至于坐吃山空。

当初分家时,傅煦阳分走了侯府十分之三的家产,这里面不仅仅包括古董玉器金银这些固定的数目,还有田产和店铺,光是收来的租子就不是个小数目。

苏颖脸上的笑容加深:“弟妹,你向我诉苦可真是找错人了,莫说当初是小叔子自己主动提出的分家,更不提小叔子到底是因个什么要主动分这个家,就是如今我们侯府为了那么一大笔国库欠银整日里愁眉苦脸的,侯府眼看就要捉襟见肘了。如今啊,就是弟妹不来找我,我原本还想拉下这个脸去找弟妹呢。”

目的被戳穿的陈夫人顿时讪讪的,又一听苏颖拉下脸来要找她,陈夫人眉眼一跳,连忙说:“大嫂这是什么意思?”

苏颖原本还想‘以牙还牙’跟陈夫人哭一回穷呢,可惜她眼泪凭空的掉不下来,那条‘潸然泪下’的手帕早就被收起来了,关键时刻也不能重新找出来派上用场不是。

苏颖眉眼淡淡的道:“弟妹难道不知道侯府欠国库多少银子?我们府上周转不开了,弟妹你——”

“大嫂,咱们都分家了,这事儿怎么还能来找我们!”涉及到自家的银子陈夫人比谁都要‘护崽’,说话快的生怕苏颖会说出要跟她开口借银子似的。

芦荟暗自撇嘴。

陈夫人也知道自己嘴快失言了,连忙又补救道:“大嫂你也知道我向来嘴笨不会说话,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向来大人大量,就莫要跟我这嘴巴笨的一般见识。”

“哦。”苏颖脸色也跟着淡了下来,陈夫人暗自打量了一下苏颖,刚才一进来只顾着先声夺人没顾着看仔细苏颖。

这一看,竟是暗自惊讶,苏颖身上只穿着家常的旧衣裳,戒指手钏钗簪耳环竟然一件全无,发鬓间也只凑数似的戴了一朵蓝色绢花,竟是连个大丫环都不如。

这也太素净了!

陈夫人这下子对陈宛凝跟她说的苏颖这个大嫂早不如往日里威风的说法信了十成十,而且还觉得陈宛凝料想的太好了,这哪是没有往日威风,这简直就是跟往日里不跟比。

陈夫人倒是没觉得苏颖这是专门往朴素里打扮给她看的,依着陈夫人自己的想法,自己就是内里再苦也不能让外人看轻了去,即便是打肿脸充胖子那也得把脸打的肿的高高的。

苏颖既然以这副模样见人,那就只能说明她实在是没能耐充门面了,往常那些金贵华丽的首饰怕是都悄悄典当了吧?

真是可怜,竟是连一件新衣裳都置办不起了,陈夫人这么想着,心里幸灾乐祸的同时不禁涌起一股儿优越感。

这股儿优越感让她迅速忘记了自己来找苏颖的目的,也不拿帕子攒眼角了,端起茶杯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把手腕上戴的一对玉镯子露出来,见苏颖的目光落到她手腕上后,甭提多得意了,装作不经意的打量了苏颖一眼:“大嫂,打扮的好生素净,不像我,出门不装扮一新都不好出门,怕是因为没撑得起身份被旁人指点。就是我手腕上戴的这对镯子成色倒也是通透,只是没雕花儿,但也是能看的了。”

苏颖眼见着陈夫人脸上的神色从装出来的悲苦到后面的吃惊再到得意,又听她带着炫耀的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敢情陈夫人把她当一穷二白到连个玉镯子都戴不起的了,顿时就无语了。

她穿戴是素净不假,可陈夫人就没打量打量她这屋子里的摆设,还有屋子里丫环们的穿戴。不过苏颖想依着陈夫人先入为主的思维,怕是会觉得这些都是强撑着充门面的吧。

苏颖忍耐住翻白眼的冲动,低头端起茶杯掩住抽搐不已的嘴角。

陈夫人是觉得苏颖是羞愧的,嘴不停的从她手上戴的镯子说到头上戴的钗环再到身上的衣裳,那浓浓的炫耀之意听的芦荟眉头皱个不停。

苏颖也不说话阻止,陈夫人就越说越得劲,最后还是说无可说,说的口都干了才停下来想喝口茶润润嗓子,就听苏颖幽幽的说:“听弟妹这么说,你们家如今是过的滋润得很了?”

“那是,”陈夫人意识到不对赶紧改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话可如何说的,这些个不过是我嫁妆里头的,当时出嫁时父母疼我,又不能坠了我们陈家的名头,嫁妆倒是比大嫂的丰厚一些罢了。”

这倒是真的,按说次子媳妇的嫁妆不能越过长子媳妇去,可谁让人家陈夫人本来论起出身就比苏颖要高,嫁妆抬数比苏颖的多,能怎么样啊。

“嫁妆丰厚啊,那正好,弟妹——”苏颖就跟听不懂陈夫人的暗示一般,谁让陈夫人的暗示是又抑又扬,让人捉摸不准她到底是有银子还是没银子呢。

苏颖多和颜悦色啊,话还没说完就把陈夫人给吓走了,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站起来,说了句“嫂子,我出来也够久了,该回去了,就不打扰了。”就马不停歇的往外走,根本就不给苏颖说客气话的时间。

苏颖隔着明亮的玻璃窗子往外看,陈夫人健步如飞,几乎快成了小跑了,也不知道走的太快没注意脚下的路,还是其他什么的,陈夫人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个狗啃屎。

“哈哈哈哈。”苏颖乐不可支,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招呼从刚才就一直黑着脸的芦荟:“快给我揉揉,肠子都要打结了。”

芦荟一边给苏颖揉肚子一边气得半死道:“二太太实在是…”她说了半天,都不好把评语给说出来,到底意难平,带着讽刺道:“这到底是来哭穷的还是来炫富的?真真是前后矛盾。”

苏颖倒不没怎么生气,只是觉得陈夫人实在是不知所谓,怎么说还是有爵位的人家的嫡长女呢,戴夫人和陈宛凝也没她这么眼皮子浅啊。

苏颖想到陈夫人那极力克制自己有银钱傍身还有很多哦的神情,忍不住露出个笑来:“我这个二弟妹,可真是个活宝,是个开心果。”

得,到苏颖嘴里,陈夫人就成了专门逗她发笑的开心果了。

“可知道二太太去上房做什么了?”苏颖笑够了问芦荟。

芦荟端了杏仁茶来给苏颖,说:“翠竹都打听的清清楚楚的,二太太刚一进院子就哭开了,直说让老太太给二老爷做主,进了屋子里足足哭了有两柱香的时间,之后二太太从上房出来就直奔正院了。听说老太太开了库房,外头有小丫环瞧到跟着二太太来的丫环抱着一个木匣子,可宝贝的模样。”

苏颖托着海棠花盖盅喝了一口杏仁茶:“要老太太给二老爷做主?二老爷在外面被欺负了?”让媳妇哭着回来跟老娘告状,呵呵。

“二太太是从老太太那里得了好处,就来我这里瞄瞄了。”苏颖还能不明白陈夫人的意图,“她自个手缝里但凡漏点,就足够寻常人家吃好几年的了,我这素净人可真是比不起啊。”

苏颖正兀自感叹着,外头有小丫环通传说老太太有请。

苏颖呵呵两声,坐在榻上没立即动身,优哉游哉的将杏仁茶喝完:“我这副素净模样怎的好到这老太太跟前碍眼呢。”

话是这么说,可苏颖也丝毫没有要打扮的意思,就这么素面朝天的往上房去了,还跟芦荟说:“同人不同命啊,瞧人家财大气粗的二太太到了上房哭嚎个几句,就能得不少好处,你们太太我啊,就是在上房呕心沥血怕也只能得个碎茶杯。”

不过,碎茶杯好啊,一个茶杯碎了,那一套茶具就不得用了,要再想要,那就得出银子买。

自打傅母病了,上房的易碎品损坏率可是节节攀升。

还没踏入上房呢,就听到了傅母的呵斥声:“那个不贤不孝的还没来?好大的面子,竟让我当婆母的等她个做儿媳妇的。”

这话专门说给苏颖听的,通报的小丫头早在看到苏颖刚一露面就去报给傅母听了。

苏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打帘子的小丫环战战兢兢地,苏颖也不难为她,就朝她点点头,小丫环结巴道:“太太太来了。”

里头就听到茶杯砸在地上的声音。

苏颖还在外头,听了个响,挺清脆的。

傅母杯子没砸到人,心里窝的火没处发,就出口成脏了。

苏颖嘴角上翘的弧度一丁点都没变,心里还吐槽人家,听听这些骂她的话实在是没什么新意,再说这话儿如今骂到她这里不痛不痒的,难不成傅母还指望着因为她这么几句喝骂,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就得诚惶诚恐的跪下请罪不成?

如今可不是去年毅然去撞柱的光景了。

打帘子的小丫环真是恨不得把头低的埋到膝盖里去。

杜鹃迎了出来,一脸的为难。

苏颖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意进去,实在是事出有因。实在是大夫说了老太太如今动不得怒,不然中风就有可能再犯。既然老太太历来不待见我这个儿媳妇,见着我就大动肝火;再者呢,我这做儿媳妇的真是有愧啊,本来老太太的诰命已经没了,偏偏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仍旧是一等诰命,老太太见了我难免也会想起那难堪事儿。所以,为了老太太身体健康着想,那老太太还是不亲见我的好,就隔着这帘子,老太太有什么教诲我也是能听着的。”

苏颖这番话说的可真是感情充沛,哪一处不都是为傅母考虑,多孝顺啊。

杜鹃还没有回去转述这话呢,里头傅母已经被气晕过去了。

苏颖赶紧拉着芦荟往后退:“怎么能这样?我明明已经避到帘子外头了,老太太她还是晕过去了。老太太她就这么不待见我,我真是惭愧啊。”

又对杜鹃说:“快些去看看你们家老太太,我,唉,还是不跟着进去了。万一等老太太醒了知道我进了她的屋子,不定怎么让你们打水抹地呢。如此,我就不自讨无趣了。”

等杜鹃苦笑着进去后,苏颖还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悄悄跟芦荟说:“你们太太我实在是太善解人意,太体贴孝顺了。”

芦荟默默的举起了大拇指。

傅母到底没亲自面见苏颖,照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还不想因为苏颖这么个媳妇儿气的升天。

自然传话的杜鹃没有原封不动的照搬傅母的话,但也没影响傅母的中心思想,傅煦阳被欺负了,傅奕阳不能不孝不悌,让苏颖看着办。

苏颖抿了抿嘴,很无辜的说:“可之前二弟妹专程跑到我这里来说,二房既然已经分出去,独立门户,那往后二房的事就不劳动我们侯府了。唉,到底是老太太,自己都这样了,还这么挂念分出去的二房,既然这样的话,我这做儿媳妇的不能不替老太太着想。”

苏颖沉吟一下道:“当初分家时,老太太当着族中耄老的面就有了要搬去跟二房一起住的意愿,这样吧,你就问问老太太如今是否还愿意。但凡老太太露出一丝一毫愿意的意向,我和老爷就是拼着不孝的名声也得成全老太太对二房的一片慈爱之心。”

傅母当初不是说什么跟小儿子亲,要搬去跟小儿子住吗?如今怎么就绝口不提了呢。

真是好笑,荣华靠着大儿子,偏偏还看不上大儿子,恨大儿子,千方百计的不愿意大儿子过得好。

这种人,实在是,只能呵呵了。

等杜鹃回去复命了,苏颖一拍巴掌:“这等喜事,应该让弟妹知道才对,顺便再让人打听清楚了二老爷到底怎么被人欺负了?老太太也真是太心焦了,什么都不清楚呢,就急吼吼的要替二老爷做主撑腰。唉,可真是一片慈心。”

170章 庸人自扰

傅煦阳独立门户住的地方离侯府其实并不远,他家里发生的事也好打听,苏颖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原本本的始末。

“哈。”苏颖讥讽一笑,“好个风流男儿。”

跟人家争风吃醋落了下乘,自己先动手反而被人家打成猪头,还好意思说出来自己被欺负了,丢不丢人!

苏颖转念一想,陈夫人为了这等事来傅母这儿哭诉,肯定不会将实情告之。

苏颖让芦荟去问问,果然,陈夫人还真是能睁眼说瞎话,将被别人胖揍了说成了得罪了人,硬是从傅母手里抠了不少体己。

苏颖嘴唇露出一抹玩味的笑:“看看我这个弟妹多有生财之道 。”

说不定人家还乐的傅煦阳再这么来几次呢。

芦荟想了想道:“二太太就不怕二老爷知道后会不高兴么?”

苏颖将手中傅母的脉案边看边道:“不高兴?或许。”说不定傅煦阳会不高兴陈夫人出师不利,怎么就没能从傅母手里多抠一些。

“如今外头有什么新鲜事吗?”苏颖饶有兴趣的问道,这外面的众生百态不及时围观实在是暴殄天物,再说侯府又不是没这个人力物力财力。

人呢,总不能坐井观天不是。

“外面一大话题就是陈二姑娘了,如今传言说什么的都有,诸如仙女下凡、凤凰转世之类的,恨不得把陈二姑娘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那陈家是个什么反应?”

“听说陈家门前宾客如云,都想一睹陈二姑娘的天颜,陈二姑娘的生身姨娘要被抬成二房,倒不知是真假了。”

“二房?能生下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胎,二房岂不是太委屈了,怎么也得是平妻啊。”二房说的好听,但也就是贵妾,哪里有平妻这二头并进的好听啊,即使是律法不承认。可律法不承认怎么了。看看陈夫人和陈宛凝,陈宛凝照旧还是太太。

芦荟抿嘴笑了笑。

苏颖伸出素白的手指捻了快新出炉的糕点往嘴里塞,这糕点做的小巧玲珑,一口一个。她吃了一个后道:“陈二姑娘可真是明珠蒙尘,可都是这等命格了,又何必在意出身,本来好好的大家都没怎么关注她的生身姨娘。这抬成二房岂不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罢了,再说了就是二房又如何,也改不了陈 宛秋庶出的身份。”

芦荟又说:“另外一个热门话题是忠睿王世子病了,太医束手无策,忠睿王爷广招民间神医入府。”

苏颖手指尖在桌面上刮了刮:“这么严重?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

芦荟一边将调好的蜜水端给苏颖一边道:“只这两天的事。”

这两天?苏颖想了想,前两天她才出门险些遭遇不测。也不知道傅奕阳调查的怎么样了?这两天傅奕阳一直是早出晚回的,苏颖不欲再拿旁的事去烦他,就一直没去催促调查进度,而且看这样的情形,应该可以确定是人为。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恨她。

苏颖捏着碗沿喝了一口,笑了笑道:“世子金贵。”

能不金贵么?千倾地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是这世子有什么不测,那忠睿王妃岂不跟丢了半条命似的。

等等,昨天才有忠睿王府的人专程过来说王妃病了无法宴客呢 。

“忠睿王妃定是很担忧吧?”苏颖抿了抿嘴角。

“是啊,听说世子一病倒,王妃就搬去小佛堂前替世子祈福了 。”

苏颖吊吊眉梢。这儿子病了当母亲不能在病床前看顾,反而去 =小佛堂祈福,外人说是一片慈母之心,可实际上,不是这回事 吧?

这就可能是世子的病有猫腻,难道是王府后院起火了。王妃引火上身结果祸及了世子么?

这也不是没可能,忠睿王府后院可是乱的很,苏颖在玩攻略游戏时就已经深有体会了。三个女人都是一台戏了,忠睿王府后院能有十个三个女人了,而男人只有一个。不乱才怪呢。

忠睿王妃也是个能人,忠睿王爷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不着调的,可忠睿王妃却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自己素有贤名,但这种贤名却是在建立在踩着忠睿王爷宠妾灭妻的基础上的,也就是说忠睿王妃为了自己的名声,而置忠睿王爷的名声于不顾,甚至还帮着外人坐实了忠睿王爷宠妾灭妻的名声。

这样的女人说实在的不会讨男人的喜欢,尤其是像忠睿王爷这样的上位者。

想多了,忠睿王府的种种已经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了。

但是我不犯人,人却犯我,想到禄娃子说的这两天有敬国公府的人在勇武侯府外转悠之事,苏颖眼里的笑意全无。

敬国公府,忠睿王妃的娘家,世子之病,王妃入佛堂,疯马闯大街…凡此种种,总要有根线可以把这些事串联起来。

可这根线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自从禄娃子发现敬国公府的人后,就一直困扰着苏颖 。

傅奕阳回来的挺晚,苏颖等的困不不行了就上床睡了。

守夜的白芷刚想说话,就被傅奕阳摆手给制住了,他自己进了屋子,一掀开被子钻进了苏颖睡得热乎乎的被窝,苏颖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嗯了一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被傅煦阳的事耽搁了,那混不吝的都这个光景了还能翻出浪花来,忒的让人头疼,他要是我儿子,我早把他腿给打断了。”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跟着啃了过来,两片带着凉意的手一碰上苏颖的脖子,她就打了个冷颤,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傅奕阳在后头搓搓手,声音含含混混的传来:“该暖暖再进来的。”话是这么说,他自己扯了外面的衣裳,手就意思意思的搓了那么两下,一刻不停的就钻进苏颖的衣裳里。

刚上手一摸,就发现里面没有任何的阻隔,一时呼吸都重了起来。

苏颖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睡意正浓的还不想这样那样。刚才反应还慢半拍呢,这会子正好反应过来,按住傅奕阳乱摸的手。

男人在后头低低笑两声,嘴巴凑到脖子上乱啃。呼出来的热气激得脖子上寒毛都竖了起来,“就这么想我?”

苏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打断谁儿子的腿呢。”

傅奕阳哧的热气喷出来:“咱们儿子像我,哪会这么没出息。 ”

那傅煦阳是怎么回事?本是同根生啊,这要是再往上计较,都计较到傅母头上去了,就是因为傅煦阳是根本傅母长大的,长于妇人之手,所以才成了今天这种混不吝的模样么。

傅奕阳这话可真是大有深意啊。

“你怎么知道小叔子的事了?”谁捅到他跟前去的?傅母?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不但知道了,还跟着去收拾烂摊子了么?

傅奕阳凑过来嘬住她两片嘚吧的嘴唇。把她一摊子话都堵到肚子里去了,猴急的扯开她的衣裳,把自己挤了进去。

苏颖一时半会儿的是没机会跟傅奕阳讨论这个问题了,一时事毕,苏颖还记挂着这问题就含含混混的问起来。

傅奕阳把她耳边的头发顺到耳后。“你知道?”

说到这个,苏颖就觉得可乐,往傅奕阳胸膛上蹭了蹭:“二弟妹来上房哭诉,过后又来找我哭穷,看她形容凄惨,不知道的也知道了。”

傅奕阳冷哼一声:“兵部侍郎特意来堵我,不知道的也知道了 。”

苏颖“扑哧”一声笑出来。对上了傅奕阳的黑脸,苏颖真是觉得他不容易,怕是那兵部侍郎也是不怀好意,抬手轻拍了傅奕阳的脸:“庸人才不招人惦记,如今老爷可是叫人眼热呢。”

像傅奕阳这样的即是爵位在身又是实权在手的,能不让人眼热。更何况因为国库欠银的事,户部可是处在风口浪尖上。

可又不太对,苏颖灵光一闪:“兵部侍郎家可有在选秀女?”

傅奕阳原本的黑脸因苏颖的体贴话变成了柔和脸,听听这话多顺耳,忽又听苏颖这么说。傅奕阳那个皱一皱眉头:“怎的? ”

这就是有了。

苏颖眨眨眼睛,撑起身子来去看傅奕阳:“外面那些个流言你不知道?”

傅奕阳很聪明,苏颖这么一说,他就反应了过来,听出苏颖的言外之意——可能是被陈宛秋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出身给连累了。

这还不如他本身有能耐被人眼红所以人家来找茬听得舒服呢,就为了个子虚乌有的传言就遭人恨。更何况,要真是这么个原因,他完全就是被牵连的,从陈宛秋到傅煦阳,哪一个都不是傅奕阳喜欢的,他要是能高兴起来才怪呢。

这下子,脸又沉了下来。

苏颖一瞧,赶紧顺毛捋:“要真是这么个弯弯绕绕,那也只能说明人家忌惮你呗,毕竟陈家可是你的娘舅家,怕前朝后宫连成一气,不给别人活路。”

傅奕阳被顺的情绪平缓了,他缓缓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苏颖笑出来:“就是这么个理。”

傅奕阳只笑一笑。

苏颖这会子睡意也走了,就来了谈兴,问傅奕阳:“那小叔子的事儿你是怎么处理的?”

傅奕阳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把玩着,漫不经心的说:“兵部侍郎姜大人既然都愿意小事化了了,我何必揪住此事不放,更何况这件事原本错多半在傅煦阳身上。呵,那姜老儿也是故意滋事,若不是他主动提起此事来,逼得我不得不表个态,但凡我事后知道了,也不会主动插手。为了个伶人,呵。”

这两个呵字,就已经表明了傅大老爷的态度。

“陈氏可曾为难你了?”

苏颖一愣,这陈氏指的是陈夫人。苏颖摇了摇头:“她本来是来和我哭穷的,后来见我打扮的素净,就心生同情,好生安慰了我一通呢。”

傅奕阳听她这样说拧了眉:“不知所谓!”

苏颖不甚在意:“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往后也省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傅奕阳听了她这话神色松了下来,反而冷笑一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外乎如此。”

傅侯爷毒舌起来还是很厉害的。

苏颖往他怀里窝了窝。傅奕阳拍着她的背哄她:“睡吧。”手上拍个不住,渐渐的把她的睡意拍了上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苏颖一睡,傅奕阳有些心不在焉了。他望着苏颖的睡颜发怔,床头点着玻璃灯,柔和的光透过秋香色的床帏洒进来,傅奕阳手背抚上苏颖的脸,怔怔出神。

当日疯马一事确实不是意外。

傅奕阳以为是别人想要对付自己,才迁怒到苏颖身上的,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苏颖只是一介妇人,近来因为府中事情繁多,连出门交际应酬的次数都不多。又如何会跟外人结了仇。

本来傅奕阳以为又是傅母掺合的,可查来查去这里面和傅母以及傅煦阳都并无关联,看到这样的结果,傅奕阳都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觉得无奈至极。

明明该是嫡亲的,只可惜竟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最开始的时候。傅奕阳自己进了一个误区,认为是他结的仇,而苏颖也跟他差不多,认为是冲着她自己来的。

傅奕阳查了两天,几乎都要进入死胡同了,可就在刚才苏颖说的那些话,提醒了他。

有的时候。有些人就是会因为莫须有的事就去攻讦旁人。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太正确了,傅奕阳抿了抿嘴唇,这件事自然是要接着往下查的。

等第二天早起时,傅奕阳抓着苏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这冷不丁的就来这么半句话,真是就不怕人想多了误会。苏颖愣了下,这话儿是从哪里来的?上下文呢?

可是傅奕阳没再跟苏颖剖白心计,他吃过饭,苏颖难得起得早,就送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