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木讷的梅香,陈宛秋破天荒的给了个好脸,梅香关切道:“姑娘,您的脸色不大好,用不用奴婢去叫大夫来给您看看?”

陈宛秋脸沉了下来,冷硬的拒绝了,在进房门前照旧吩咐了一句:“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姑娘,可您?”梅香虽然憎恨占据了她家姑娘身体的孤魂野鬼,可这具身体可还是她家姑娘,万一她家姑娘有天回来了,总不能还拖着病体吧。

陈宛秋暗骂了一声不懂看眼色的蠢货,冷冰冰道:“你是个什么身份。还敢对我管东管西的,做好你身为下人的本分才是最重要的。”

梅香被关在门外面,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才低着头守到旁边。

忠睿王府

忠睿王爷在听了内侍的禀报后,神情怪异的道:“互不相欠?”

在陈宛秋面前扮演了忠睿王爷的下属面无表情,内侍也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忠睿王爷定睛看着陈宛秋送上来的小瓷瓶,嗤笑一声:“既然是她奉上来的药,自然是有奇效的。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偏偏陈家奉上灵药,本王记下了这份情,少不得要替陈家尤其是陈宛秋表表功,如此一来。就是那想害陈宛秋的幕后之人定是要收敛行径,这样也算是能保得了她一时死不了。”

忠睿王妃睡得昏沉沉的被奶娘叫醒,奶娘喜极而泣:“主子,世子醒了,太医说世子现在已经没事了。”

“真的?”忠睿王妃立马清醒了不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眼圈立马红了。“太好了,翰儿没事了,太好了。”

奶娘擦了擦眼泪,也是欢喜:“是啊,世子没事了,往后您的地位谁也撼动不了的。”

忠睿王妃沉默了。

奶娘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忠睿王妃的神色。蠕动了下嘴唇也没说出话来。

忠睿王妃见状,叹口气:“难道嬷嬷这是和我生分了?还是说觉得我这个王妃地位不稳的,嬷嬷有事也敢瞒着我了?”

奶娘连忙跪下声称不敢,吞吞吐吐道:“老奴听的太医说多亏了陈家献上了灵药,不然世子就…老奴不是有意要瞒着王妃的,只是太医会这么说。只怕是得了王爷的吩咐。那陈家分明就是害的世子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可偏偏如今却成了世子的救命恩人,王爷他这是颠倒黑白啊!”

忠睿王妃脸色一白,“哇”的吐出一口血来,惨笑道:“王爷他真是好谋划!为了这么个女人。竟是毫不犹豫的将翰儿和我都算计了进去,可怜我还日日懊恼不该听信了谗言,害了翰儿!”

忠睿王妃声音嘶哑,脸色灰白:“我现在是想明白了,什么那个女人的转世,分明就是陈宛秋和王爷联手坑了我。不然以着陈宛秋一个深闺少女又如何得知了苏侧妃的容貌,分明就是王爷有意为之。目的可不就是拿了我这么一个把柄,为此还不惜把勇武侯府也牵连进来!不对!”

忠睿王妃一脸惊恐:“王爷这是要打压我们敬国公府啊,勇武侯府要是得知了真相,肯定会和敬国公府不死不休,王爷这是要借刀杀人啊。我还傻呼呼的主动把刀给递过去,我,我——”

忠睿王妃泪如雨下,悔恨交加,再加上吐了一口血,心神损耗的厉害,怒急攻心又晕了过去。

奶娘听得忠睿王妃一番哀戚的话,本就六神不宁,见忠睿王妃又是吐血又是昏迷,奶娘也顾不上规矩不规矩了,扯着嗓子喊人去叫太医来。

奶娘想去找世子去找忠睿王爷,刚到了佛堂外,就见忠睿王爷身边的内侍站在外头,见着她扯了扯脸皮:“嬷嬷老实呆着罢,王爷等会子要过来。”

奶娘心里一紧,咬了咬牙退了回去。

内侍见奶娘还算识时务,又扯了扯脸皮,可惜跟了个拎不清的主子。

不对,这个奶娘也是个不大能拎得清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忠睿王妃心中命运曲曲折折的苏颖正在接受李夫人的歉意,她觉得当时苏颖差点遭受无妄之灾全都是她临时起意要领着苏颖出门逛逛导致的。

在那件事发生的隔天,李夫人就让人送了压惊的礼来,还让人专门带了话来,人没亲自过来——毕竟上面还有婆婆在,还有这是个回娘家都不能回的勤快了,否则会被人说闲话的时代——她能磨到现在过来,也算是苏颖门第高,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苏颖看着神色激愤的李夫人,忍不住嘴角一抽,她可真活泼。

伸出手安抚的拍了拍李夫人的手背:“那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必自责。”

李夫人眼睛一扫就看出不对来,苏颖穿了件湖蓝色的家常衣服。露出的一截白皙的手腕,一条粉色珍珠长链绕了三四圈挂上面,只这一样就显出与众不同来。

不过李夫人打量着她眼眶子底下一片青黑,眼睛里还有血丝。精神倒还不错,只是这样子也不像是得病到不能出门交际的模样,反倒是像是没睡好。

李夫人也是个聪明人,稍微一想,就知道这里面怕是另有隐情,这不该是她能问的,就顺着苏颖的话叹口气:“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着话里还透出些羡慕的意思来:“我看你还因祸得福了,如今也没有那不省心的到你跟前晃荡碍眼了。”

“怎么?你也知道了?”苏颖把装着点心的碟子往她那儿推了推。

李夫人伸手捏了块点心往嘴边送:“有些人啊就是得了红眼病,看不得别人比自己日子过得好。非要插上一脚,实在是不知所谓。”

苏颖眯着眼睛笑了笑:“到底是心善,看不得我府中里的那个受委屈,就来找我理论几句罢了。”

李夫人“扑哧”笑了出来:“心善?快别说了,你是不知道。她前脚借题发挥,想给你泼脏水呢,后脚那外面的就找上门来了,哭的别提多可怜了,听说养在外面的连儿子都生了,大好几岁了呢,据说当时她脸都要气歪了。”

苏颖在心里冷笑。那个姜夫人实在是够可以的,还在外头故意抹黑她。如今被打脸了吧,这才是真打脸呢,肯定是被打的特别疼。

慢吞吞的说:“虽说她现在有个嫡子,可到底兄弟一个孤零零的,而且不管怎么说。外面的那个都是姜大人的血脉,再说一个外室生的孩子也威胁不到姜夫人所生的嫡子的地位。

依着姜夫人都能替我府上被送到庄子上的姨娘求情的秉性,她应该会欢天喜地的接进来的。如此一来,姜少爷今后也有了兄弟扶持,再者想必姜大人也不愿意看着他的血脉流落在外。

姜夫人那么贤淑。定是能妥善安排那对母子呢,这样的,我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李夫人都要为苏颖这番明褒暗讽的话喝彩了,附和道:“可不是呢,她这么做了,定是能取得个贤良的好名声,好让大家都刮目相看呢。”

苏颖长吁一声,好似出了一口恶气:“她生的那位姜少爷可不是个知道上进的,前不久还因为一个唱曲的伶人,跟人起了冲突。本想着姜大人后继无人,哪想到这么快就多了个儿子,好歹年纪小,往后教的好了,也一样能支撑家业不是。”

李夫人有些诧异的看了苏颖一眼,她还是头回见苏颖这么毫不客气的嘲讽一个人呢,可见是姜夫人的所作所为把她给膈应的不轻,撇了撇嘴道:“说不得姜夫人还会把那外室子养在自己名下呢,这也算是合乎规矩的。”

“姜大人能娶了这么贤淑的妻子,实在是三生有幸。”苏颖慢悠悠的说着,李夫人笑的前俯后仰的,姜夫人要是真贤淑,姜大人会养外室?儿子都生了都不敢接到家里来认祖归宗,这哪是三生有幸,分明就是倒了血霉了。

李夫人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感慨:“你现在倒有几分待字闺中时的促狭劲儿了。”可见是生活的如意了,不然哪里会看起来这么鲜活呢。

苏颖抬头看了一下她:“你也不差,仍旧是那个脂粉堆里的英雄。”

“快别这么夸我了,这脂粉堆里的英雄我可是不敢当的,倒是有人特别能当的。”李夫人说的意味深长,苏颖很明白她说的是哪位,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说笑够了,李夫人提议道:“你家那俩小子呢,抱出来让我瞧瞧罢。”

说起这个来苏颖就懊恼起来:“他昨儿发烧了,可把我吓得不轻,大夫说是出牙引起的高热。虽然大夫和奶娘都说是正常,可看他又疼又痒的咧着嘴哇哇大哭,我就跟着心疼熬了半宿,你来前才哭累睡着了。”

昨天傅昀突然发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把苏颖吓得不轻,傅奕阳脸也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若是搁在以前苏颖和傅奕阳都不会揪心。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谁知道有人把黑手下到孩子身上。涉及到孩子的事儿,饶是苏颖平日再怎么冷静这时候也全然没了那份淡然,忘记了若是真有人把心思动到傅昀身上。禄小娃会没有预警么。

只能说是关心则乱,苏颖把傅昀从奶娘怀里一把抱过来,将他抱在自己怀里,轻轻的哄着,傅奕阳沉着脸连忙让人去请大夫来。

奶娘顶着傅奕阳的气势,颤颤巍巍的说:“福哥儿怕是出牙了,才会有些发烧。”

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颖这才想起之前给傅昀喂奶时也发现了,还摸到了正中下边的牙床上摸到一块鼓鼓硬硬的东西,这才知道小家伙要长牙了。

一慌乱就给忘了,苏颖连忙把傅昀放下来。接过来芦荟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指,伸手轻轻撬开傅昀的嘴巴,忍不住皱起眉来。

因为是要出牙,那一块的牙龈红红的,小家伙小脸挤成一团。皱成包子样。苏颖用手指轻轻的在他的牙床上按摩,缓解疼痛,小家伙哭声才渐渐小了起来。

傅奕阳不由得跟着舒口气。

别看傅侯爷在外面多雷厉风行,之前是完全没了谋划着怎么把潘知府给拉下马以及策划着怎么的让姜侍郎不死也得脱层皮的时候霸气侧漏,永平喘着气过来还被他给皱着眉头给训了一通:“大夫呢,怎么还没过来?”

永平赶紧道:“我去催催。”

郭大夫基本上就是被俩小厮给抬着小跑过来的,郭大夫仪容都没来得及整理。就被永平给拉扯了进去。

郭大夫往常也算是侯府固定会请的擅长儿科的大夫了,这会子也是敢怒不敢言,原本还以为真出了什么大事呢,哪想到就是小孩子出牙通常都会有的小状况,并没什么大碍,侯府也太大惊小怪了。

当然这半句他是不会说的。只说了前半截了。

郭大夫给开了个方子,是给奶娘喝的,将药性渗透到奶水里,间接的喂给傅昀。

傅奕阳看着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大儿子这会子蔫头蔫脑的也跟着心疼,脸色不大好看。盯着郭大夫让郭大夫都觉得头皮发麻,再三保证了这只是正常状况,你家公子真是没什么大碍。

傅奕阳咳嗽一声:“他既然长牙了,饮食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原来是要问这个,郭大夫脸色好看多了,他想了想:“不如我给写个食谱,让府中奶娘照着食谱来。”

“嗯,麻烦大夫了。”永平引着郭大夫到一边去写,还跟着赔罪:“大夫,之前情急之下多有怠慢,您多见谅。”

郭大夫捋了捋胡须摇了摇头:“无妨无妨。”

苏颖在屋里也是长吁了一口气,再偏头看睡得雷打不动的禄小娃,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指头点了点他的额头:“这么大的动静都还睡得这么香,没心没肺的臭小子。”

可不是,整个正院的都严阵以待的,偏就这小子睡了就是睡了,雷也打不醒,就显出他特别的让人眼红。

傅奕阳也看过来,跟着叹息一声:“还是晨儿乖,对了还是让大夫来给他瞧瞧。”

苏颖已经上手去掰开他的小嘴儿,探进手指头来摸来摸去:“他没出牙。”还是个真正的无齿之徒。

“咦?他们兄弟俩是双生子,长牙却不是一块的。”傅奕阳有些惊奇的说道,苏颖扯了扯嘴角,先不说禄小娃这芯子里不一样,单看他们兄弟俩并不是完全一样,差异越长越明显的相貌,就说明他俩是异卵双胞胎。

也不对,就算是同卵双胞胎,也不能做什么都做到同步吧。

苏颖轻声说:“估计也快了吧。”

虽然不是大病,但是福哥儿牙龈又痛又痒,到底是难受,皱着小脸哭个不停,苏颖和傅奕阳在一旁守着,等到了夜里,苏颖就打发傅奕阳自己回去睡,她在屋子里守着这小家伙。

傅奕阳道:“我回去也睡不好,不如把昀儿抱过来和咱们一起睡。”

苏颖也没推托,把傅昀抱起来回他们夫妻的房间。把小家伙放在两人中间。

苏颖让芦荟给找了干净的纱布洗干净后,在纱布上蘸上消肿止疼的三七药粉,裹在食指上,轻轻擦小孩的牙龈。

就这样折腾到半夜。福哥儿终于睡下了,苏颖亲了亲他的额头,对跟着折腾了半宿的傅奕阳说:“你赶紧睡吧,明儿还要上朝呢。”

傅奕阳伸手摸了摸福哥儿毛茸茸的头发:“坏小子。”

坏小子在苏颖的怀里哼唧了下,傅奕阳也不好再闹他,把手挪开,看苏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明儿把昀儿让奶娘顾着,你多歇会。”

苏颖勉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来,熬夜熬了这么久,可真是累坏了。

好在今天起来福哥儿没那么严重了。就还跟小猪似的哼哼唧唧的,还得苏颖在一旁哄着。

苏颖哪里好单独撇下他去补眠,就这么干熬着,熬的眼里头还带着血丝呢,也导致了眼眶子底下一片青黑。李夫人来之前。福哥儿才睡着,苏颖才能过来陪李夫人说说话,顺便吃点东西放松一下。

李夫人恍然大悟:“我道呢,你眼下一片青黑,原是小孩儿给闹的。”

李夫人有一子一女,不像苏颖是新手母亲,可她并不像是苏颖这样还亲自喂养孩子。差不多都像是其他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一样把孩子交给奶娘和丫环们照顾,因此也不会和苏颖说些育儿经。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

两人正说着,外边白芷进来了回禀苏颖:“二太太来了,说是有事找太太商议。”

李夫人就笑道:“既是你家的家事,我就不跟着掺合了,再者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该回去了。”

苏颖也不留她,只说下次有空暇了再邀请她过来做客,送走了李夫人,苏颖才扭过头来对芦荟说:“她怎么又来了?”说着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芦荟关切的说:“奴婢觉得二太太找您无非就是些鸡皮蒜毛的事儿,您大可不必也跟着操心。到底二太太他们已是分了家搬了出去。往前都没有这般的,如今就更不必如此,也不知二太太为何就认定了您。要不,奴婢去和二太太说说,让她等闲不必常来。”

苏颖揉了揉眉心,也不怎么愿意搭理陈夫人,就跟芦荟说:“她有什么事儿跟你说也是一样的,我去歇会儿。”

陈夫人进了偏厅,没见着苏颖,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芦荟瞧见了心里就不舒服起来,以前二房还没分家的时候,陈夫人就仗着有老太太撑腰没少给苏颖下绊子,寻常也难得到正院来。

如今都分了家,二房又不是多荣耀的分出去了,可不是灰溜溜的,偏偏陈夫人丝毫不以为意,不知怎么的就赖上了太太,屁大点事儿都能拿来做借口来侯府折腾一回,偏偏她还没自知之明,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

“你们太太呢?我有事找她,让她来见我。”

这话儿扎了芦荟的耳朵,她脸上笑得四平八稳,嘴上说道:“二太太可有要紧事?我们太太累了一天一夜了,这会子实在是疲怠,您若有什么事儿,便是和奴婢说也是一样的。”

这是认定陈夫人不会有什么要紧事了。

“瞧瞧,连个奴婢都敢跳出来糊弄我了,当我不知道,我刚才可是瞧见了大嫂这里有客人来的。有空招待客人,到我这儿便是要怠慢了,这是什么道理。”陈夫人愤愤的说道。

芦荟是苏颖的大丫鬟,不说往前,单就是正院渐渐立起来,苏颖地位稳固之后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别说侯府的下人,就是外面来拜见苏颖的诰命夫人见了她也都客客气气的,何曾被这么戳脸过,更何况陈夫人嘴上不客气的把苏颖给捎带上了,当下脸色就有些难看。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哼!我倒要问问大嫂,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186章 晚节不保

陈夫人像是吃了炸药一样,看芦荟格外不顺眼:“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哼!我倒要问问大嫂,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芦荟一点儿都怕她,苏颖既然同她这么交代了,就不会怕陈夫人拿了事说嘴,仍旧笑的四方八稳:“二太太,您若真有什么要紧事,只管和奴婢说了,奴婢即便是冒着打扰主子歇息的不规矩之事也会去和太太通报的。”

芦荟像是没看到陈夫人黑着的脸,掀了掀眼皮:“再者奴婢的事且用不着您来操心,自有太太管教。”

芦荟这优哉游哉的样子,好似一点都没把陈夫人放在眼里的样子让陈夫人气恼,但更恼火的是,要论起要紧事,那简直是难以启齿。

太羞耻了。

陈夫人冷眼看了芦荟一眼:“你这下人好大的胆子,竟是能做的了你们太太的主么?”

芦荟不卑不亢道:“侯府的奴才自都是谨守规矩的。”

陈夫人说不过她,冷哼一声:“那我就在这儿等着大嫂罢。”

芦荟有些愕然,真没想到陈夫人这么无赖,她又不能赶陈夫人走,只朝陈夫人曲曲膝盖,让两个小丫环来伺候陈夫人,自己就去服侍苏颖了。

苏颖刚躺在榻上就睡了过去,芦荟过来,薄荷就朝她做了手势,芦荟往里面看了看,就和薄荷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这时候天不算太热,廊外种了树正好遮阳,薄荷给福哥儿和禄小娃做小衣裳,芦荟伸手摸了摸棉布料子,点了点头后,撇了撇嘴说:“二太太看中咱们正院泡的茶了。”

薄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小声嘀咕道:“狗皮膏药。”

芦荟从箩筐里拿出之前做了一半的小鞋子,做起鞋子来:“她执意等就让她等呗。”

陈夫人等了两盏茶的时间就等的不耐烦了,叫了小丫头去看看苏颖现在愿意见她了不。小丫头和另外一个被芦荟叫过来伺候陈夫人的小丫头对了个眼,就退下去找芦荟了。

芦荟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过去跟陈夫人说:“太太实在是困顿,已经歇下了,二太太不若等太太得闲了再过来。不然,若您实在是有什么要紧事,便是和奴婢说,等太太醒了,奴婢转告给太太也是一样的。”

陈夫人接连被芦荟给下了面子,心里不舒服:“大白天的,大嫂就歇下了?这像是什么样子!莫不是没了长辈约束,大嫂就这么肆无忌惮了?”

芦荟脸难看起来,道:“二太太这话好生没道理,奴婢且说过了太太为着大爷熬了一天一宿。又撑着疲劳见了客人,这会子好容易才得了空闲歇下了,怎么到了二太太嘴里就成了不成体统?

奴婢可得替我们太太说句公道话,二太太如今也是当家太太,也该懂的当家太太的辛劳。我们太太操持整个侯府,上又要侍奉老太太,已是辛劳不已。

偏二太太却是无要紧事却频繁登门劳动我们太太跟着费心费神,如今却是得不着二太太您一句辛劳便罢了,可二太太您这般诋毁我们太太也实在是令人心寒。”

陈夫人被芦荟一番话闹了个大红脸,气不顺瞪着芦荟冷笑:“好个牙尖嘴利的大丫鬟,大嫂真会调教人儿。这以下犯上的,合该捆了拖出去打板子!”

芦荟并没有因为陈夫人发怒就惶恐害怕,她往地上干脆一跪:“奴婢自知逾矩,不当太太醒了处罚,便是有这等自知之明,跪到太太醒了。奴婢再去认错。”

陈夫人没想到芦荟说跪就跪了,可她这一跪陈夫人反而尴尬了,说好听些陈夫人是苏颖的弟妹,不算是两家人,可就算是当初二房还没分出去的时候。她这个二太太也不好越俎代庖的去罚苏颖院子里的奴才,尤其还是芦荟这样的大丫鬟,这都是代表着主子的脸面。

俗话说打狗还的看主人呢,更何况是现在二房都分出去了,她总不能特意跑到人家院子里来,什么都没干,就把人家的大丫鬟给罚了。

陈夫人被芦荟这跪弄得颇为下不来台,狠狠的瞪了芦荟一眼,口气生硬道:“看在你是忠心护住的份上,便是饶过你这次罢!”

两个小丫头连忙去扶芦荟起来,嘴上还说着:“二太太慈爱,芦荟姐姐快起来吧,便是太太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的。”

“是啊是啊,芦荟姐姐一心替太太着想,怪不得太太这么器重姐姐呢。”

这一唱一和的差点把陈夫人气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跺了跺脚,甩手走人了。

临走前还阴测测的盯牢了芦荟的脸,冷笑一声道:“等下回我见了大嫂,也得向大嫂说道说道这般忠心的奴婢!”

芦荟撑起膝盖起来:“之前确实是我逾矩了,等太太醒了,我自会去请罪。”

这两个丫头是芦荟提上来的,桂嬷嬷也掌过眼了,圆脸小丫头叫桂枝的嘟了嘟嘴,有些不服气道:“本来就是二太太没道理,姐姐你也听到了她说的那是什么话,没得让太太听了心烦呢。”

芦荟斜了她一眼:“这样的话也不必往外说,二太太到底客人,没得咱们逾矩去反驳的。”重点是在这‘客人’上,没说二太太是主子,旁边的叫连翘的眼睛一转,笑嘻嘻的说:“刚才我和桂枝可没有怠慢了客人。”

桂枝还想说什么,被连翘扯了扯袖子,嘟了嘟嘴就不说话了。

芦荟看了桂枝一眼,只觉得这桂枝的性子有几分像薄荷,不大稳重,不过慢慢教她们就是了。

芦荟想到什么又点一点她们:“我知道你们几个私下里叫二太太是个打秋风的,这话要传了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苏颖本身就不是个多重规重矩的,但待下也是奖罚分明的,可这样下人也不是不会看风向的,。虽说苏颖每次都和颜悦色的招待陈夫人,可陈夫人却不是个好客人,她俨然有种把这儿当自己家,有时候说话直了些。底下人就不怎么看的上她的做派,难免会在背后议论,只是不放在明面上罢了。

现在被芦荟提出来,两个丫头先是面上一红。吐吐舌头,向芦荟讨饶:“再不敢了,姐姐就饶了我们这一回罢。”

芦荟说了两句便放她们去了,她本来就是存心气一气二太太的,可这话儿怎么都不能叫底下不经事的小丫头学了去。

等回头苏颖醒了,芦荟就把话儿往苏颖原原本本的说了,苏颖嗤笑一声:“合着我这儿倒成了二太太撒气的地方了。”

一回两回的就当是逗乐了,可陈夫人实在是太会蹬鼻子上脸了,这毛病可不能这么惯着。

苏颖揉了揉眉心,芦荟赶紧上前来替苏颖不轻不重的按捏。过了会儿苏颖才将胸口里的一口气叹了出来:“既二太太登门拜访在我这儿受了委屈,总不好再让她说嘴,说咱们侯府失了体统,挑几样好看些的东西送过去,跟二太太赔个不是。”

芦荟也不叫着委屈。听了苏颖这话儿,勾了勾嘴角。

苏颖抬了抬眉毛,似感慨的说了句:“三太太倒是一次都没跟着二太太来过呢。”

苏颖眯了眯眼睛,想到陈宛凝给的那搁在荷包里的一千两银票,还有后面的陈宛凝的所作所为,让苏颖觉得她好似稳重了不少,和最初的骄纵简直是判若两人。“看看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打听不到也不勉强。”

陈夫人这边儿正气鼓鼓的跟陈宛凝抱怨呢,听完始末陈宛凝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陈夫人一眼:“姐姐我就不懂了,你非得去找大嫂做什么?这次你指望大嫂做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好开口能启齿的事。”

陈夫人嘴硬道:“我自有我的考量。”

她这副死性不改的样子让陈宛凝顿时没了好气:“行,我也不问你这考量是什么了。”你爱咋咋地吧。

陈夫人又愿意说了:“我原本打算去找老太太的。”

陈宛凝抬头去看她。

陈夫人愤愤道:“要不是老太太把那个叫芍药的贱、人给老爷,老爷又怎么会变成那样。”陈夫人扭着帕子。脸都气愤的涨红了,“我是打算把这事儿和老太太掰扯掰扯,气气她的,顺便让老太太出些银子,只不过守门的婆子说老太太不愿意让人叨扰。不放我进去,我就过去找大嫂了。”

陈宛凝无奈极了:“你就不怕隔墙有耳,若是不小心被人偷听了去,咱们家还要脸面不要。”

“这不是没见着老太太嘛,我看定是老太太心虚,不愿意见到我,才让守门的婆子拦住我的。”陈夫人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解释,陈宛凝却拆她台:“那你去找大嫂,原本也是打算把这事儿告诉给她的吗?”

陈夫人死鸭子嘴硬:“这不是也没见着大嫂么,还被她身边的大丫鬟怠慢了,真是气死我了。”

正说着话,绿湖进来回禀道:“侯府来了管事娘子,带了礼来说是大太太让她过来给二太太赔礼的。”

陈宛凝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就听陈夫人有些急切的说:“让她进来。”

管事娘子进来先是向陈夫人和陈宛凝行了礼,规规矩矩的奉上礼物:“我们太太问清楚缘由,便是差遣了奴婢来给您赔个不是,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必跟个下人一般见识。

再者我们太太想问问您可有什么要紧事,要是有的话,您不妨让奴婢给带个话,总不好再让您麻烦着跑一趟侯府。”

陈宛凝冷眼看着管事娘子,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