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宛凝不以为然,冲着绿湖点点头,绿湖便是下去催了。

勇武侯府

芦荟黑着脸说:“二太太怎么还是这么不着调,什么都往外说。”

口无遮拦的,实在是叫人不放心。

苏颖脸上的笑深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说道:“她就是那样的臭脾气,我可没指望她一时半会的就能改掉。”

改不掉,那就收敛起来。

看起来,并不是没效果的。要是搁在以往,陈夫人不闹个天翻地覆,她能罢休?

回到正房,苏颖随口问了句:“老爷可回来了?”

芦荟眼前一亮,两位主子这是要和好的架势?

薄荷笑着回道:“老爷从衙门回来有半晌了。只季府的表老爷来了,老爷要招待表老爷,刚叫人传了话来,他就不过来用饭了。”

“表老爷?”这算是什么称呼?

薄荷嘟嘟嘴,以为苏颖没转过弯来,就提醒道:“太太,您难道忘记那位魔障了的潘姑娘了?”

薄荷嘴快的让芦荟眉毛都竖起来了。瞪了薄荷一眼,薄荷吐了吐舌头。

苏颖睨了薄荷一眼,嘲弄道:“忘了谁可不能忘了她,她那样的可是我生平仅见。”

不过,季家来人找傅奕阳是要做什么?

苏颖揉了揉眉心,想起来还有傅奕阳‘公报私仇’的那一茬。

杭州知府被弹劾本来就是傅奕阳在其中牵的线。季大人丝毫不知情,还转过头找傅奕阳转圜。

等到最后杭州知府落马了,说不定季大人转过头来还会感谢傅奕阳从中转圜呢。

这才是把人卖了还叫人帮着数钱呢,比起来她诓陈夫人的那点小伎俩,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傅侯爷。真腹黑也。

还真叫苏颖猜对了,季大人之所以过来,一方面是想避开神志不清的潘夫人,另一方面就是想来感谢一下傅奕阳了。

季大人可不像潘夫人那么不知感恩,还倒打一耙,他对于傅奕阳在其中出的力,还是心知肚明的。

因此季大人代着潘知府一家向傅侯爷表达了谢意,傅奕阳荣辱不惊,只平淡的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傅侯爷这般的荣辱不惊,反倒叫季大人更高看一筹,欣慰道:“你有如此锦绣前程,姑母泉下有知,定会感怀甚慰的。”

季大人提起祖母来,傅奕阳稍微有一些的不自在,可这不自在也只有一瞬间。

毕竟比起祖母的子侄女,在傅奕阳心中,万万是比不上自己的妻儿重要的。

傅奕阳眸色沉了沉,不经意的问道:“事已至此,不知潘璋有何打算?我曾和他有数面之缘,他有才华学识,有上进心,只希望如今别沉寂了才好。”

季大人感叹道:“璋儿是个好孩子,他并没有为此自怨自艾,打算着带他母亲和妹妹回杭州,等过了几年,再参加科举,以再光耀门楣。”

季大人说完,恍然意识到其中的尴尬之处——如月那丫头,唉,实在是魔障了,竟是接连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来!

不知该庆幸对象是傅奕阳,会帮着遮掩过去;还是该觉得更加羞惭,毕竟比起潘夫人和潘如月跟勇武侯府是拐着弯的亲戚,

季大人跟潘夫人母女俩关系更亲密,掺合在其中,实在是让一向迂腐的季大人脸上无光。

傅奕阳沉默着,让季大人的神色中更添了几分窘迫。

本来若是只出了潘如月那不知耻的事儿倒也罢了,关键是潘夫人的所作所为,让季大人实在是觉得没脸。

这还不算完,为着潘家的事儿,季大人又得昧着心中的羞惭,来求傅奕阳帮忙。

想到此,季大人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又觉得臊得慌。他这辈子都没干过这样出格的事。

偏偏出力不讨好,想起潘夫人憎恨的话语,季大人心里可真是五味杂陈,只剩下一腔苦涩。不由得叹息一声。

傅奕阳好似没看到季大人青青红红的脸色,道:“潘璋有如此志气便是个好的。”

至于其他的,完全没被傅奕阳看到眼里。

季大人有了台阶下,脸色缓和了些。

不过,这一顿便饭还是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傅奕阳亲自送季大人到仪门,临了季大人叹口气,拍拍傅奕阳的肩膀,没再说什么的上了轿子。

傅奕阳一路往正院走一路问跟在身后的永平:“太太怎么处置的?”

永平头一低,声音也跟着低下来:“太太什么都没问,只叫把人给发卖的远远的。不过。没看住叫她吞金自尽了。后头,太太又处置了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

这话儿说的有些含糊,傅奕阳拧了眉,阴仄仄的瞪了永平一眼,永平缩了缩脖子。

傅奕阳想了想。这件事儿要是办彻底了,苏颖倒真是不合适的,想着就对永平说:“你去办,把事儿查清楚了。”

“是。”永平跟了傅奕阳这么多年,这时候也不免在心里打起鼓来,这是对太太的做法不满意了?看着不像啊。

傅奕阳的脾气一向不好琢磨,关键是他很能收敛情绪。往往喜怒都不能从脸上瞧出些波澜来。

永平心一抖,想起昨天的事儿,赶紧把“老爷对太太不满”的念头打出脑海去。

一时间还不由得在心里咂舌,都那样子了,老爷都硬生生的忍下来,为得谁。还不是一清二楚吗?

为这个,永平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这时间再往前推个一年,那时候他压根就想不到被魏姨娘挤的快站不住脚的太太,翻身了不说。这地位是节节攀升。

往前气焰高涨的都不把他看在眼里的魏姨娘呢,怕是坟前都长草了吧。

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唏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傅奕阳来到正房,苏颖这边才叫人撤了饭菜,见了傅奕阳这么早过来愣了下,“小厨房备了馄饨,我尝着味道不错,你要不要来一碗?”

傅奕阳点了点头,往旁边一坐。

苏颖目光落在傅奕阳下嘴唇上,乍一看那痕迹并不怎么明显,可还是遮掩不住的,真不知道他今天遭受了别人多少揶揄?

不过,以着傅奕阳用视线都能冻死人的本事,也不会有多少人敢上来撩虎须吧?

苏颖想出神了,傅奕阳清了清嗓子,道:“潘季氏的夫家被罢官抄家了。”

苏颖回过神来,消化了一下傅奕阳所说的话,视线上移。

傅奕阳继续用刚才的语气平铺直叙道:“近日他们会返乡,几年内是不会出现在京城了。”

苏颖慢了半拍道:“潘夫人会善罢甘休?”

傅奕阳疑惑的看了苏颖一眼,奇道:“她有什么好不善罢甘休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虽说那潘耀庭没死,如今也是半死不活了。”

合着她觉得算是大事,在傅奕阳这里根本就当一回事儿。

还有这“三从”能这么用吗?还有傅侯爷可真没有从傅母这个前车之鉴中,学到什么吗?

傅母要是懂的夫死从子的道理,可就不会折腾出那么多烂事了!

话也不能这么笃定的说,傅母倒是懂夫死从子,可这里面的‘子’不是傅奕阳罢了。

或许傅母一心想的是‘夫死子从’,不然就换‘子’。

总之,话说回来傅奕阳都没有从中吸取教训吗?潘夫人可不像会是遵从“三从四德”的。

还有他是认真的吗?最后说潘夫人的丈夫半死不活,是认真的?不是在说冷笑话?

苏颖不解的看向傅奕阳,嗫喏道:“怎么?”

傅奕阳平淡的说:“这有什么?他做知府时可没少得罪人,如今被罢官朝不保夕,先前他得罪的那些人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

说到这里,傅奕阳意识到说得多了,这种官场倾扎的事儿说给妻子听不适合,硬生生的转了个弯:“潘璋倒是个长进的,他家这一支不会就这么没落的。”

苏颖不以为然。俗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潘璋身边可是有潘夫人和潘如月母女呢。

苏颖没有搭腔,傅奕阳多少有些不自在。他们夫妻俩先前还在拧着脾气对着干。若不是昨天晚上杀出那档子事儿,今天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对话?

好在这时候,解围的来了。紫苏端着托盘上来,傅奕阳闻到了香味,也觉得饿了。

之前招待季大人的时候,根本就没吃上几筷子菜,只顾着劝季大人不要多喝了。再加上季大人觉得不自在,饭局草草地结束了。

这会子是真饿了,傅侯爷遵循着“食不言”的规矩,三下五除二的一碗馄饨下肚。又吃了两个虾饼,才放缓了速度。

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苏颖微微撇了撇嘴,自个给自个斟了一杯茶,刚喝了一口。就听傅奕阳说:“早上的白粥倒是该就着这虾饼吃。”

苏颖猛地咳嗽了两声,抬起头来瞪了傅奕阳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好气的说:“白粥没有,倒是有酥酪你要不要来一碗?”

傅奕阳放下筷子,擦了擦手,“够了。”

明显是要揶揄苏颖的,苏颖放下手中的茶杯。等着傅奕阳端茶漱口的时候说:“那助、性、药原本是魏氏弄来招待你的,只不过当时没派上用场。不过兜兜转转,到底还是用上了,你说这算什么?孽缘么?”

傅奕阳捏着茶杯的手一僵,他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来历,一时间脑海里记忆深刻的场景又浮现出来——粉色的褙子。满院子的素缟。

想到此,他冷淡的说:“咱们别翻前面的那些旧账。”

苏颖冷哼一声,说:“当我愿意和你翻旧账,算新账的?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说着就啐了一口:“我也甭管她是图个什么,如今人都没了。我何苦再为个‘霸王硬上弓’未遂的事儿,跟你扯来扯去的,多没意思。”

傅奕阳当下就把脸拉下来了,“什么“霸王硬上弓”,这词哪是能这么用的?”

苏颖又是一声冷哼:“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我难道还说错了?”

傅奕阳哑然,没错是没错,可这词用到他身上来,总是觉得脸上不好看。

苏颖见状,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有本事遇到这样的事儿,怎么没本事敢直接面对了?”

傅奕阳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不过苏颖这样的话反而叫傅奕阳没多少火气。到底不像是昨天跟他说话时要么是爱答不理,要么就是死气沉沉、一板一眼的了。

沉声说:“我哪里会预见会碰到这等晦气的事儿?原本只是去瞧瞧雯玉的,却是被人钻了空子,我倒是庆幸是没被得逞了。”

傅侯爷这么一说都觉得不大对劲,什么叫‘没被得逞’,又不是黄花大闺女遭遇采花贼,唉。

苏颖忍住要抬眉毛的念头,努力让自己绷住,“说的你好似是无辜的一般?”

严格说起来,傅侯爷还真算得上受害者。

傅奕阳不跟苏颖争执这件事了,再争执下去,傅奕阳都不知会落个什么让他哭笑不得的‘罪名’来了,先服个软:“这算是我疏忽了,往后再不会的了。你也别和我拧着了,咱们俩开诚公布的好好说说,别总是胡思乱想,让我也跟着心神不定的。”

苏颖杏眼瞪圆,不可置信的看向说了一番‘似情话又不似情话’的傅侯爷,“你这是倒打一耙!”

什么叫她胡思乱想?什么叫她拧着脾气?说的好像她想太多,又憋着话,才导致了两个人冷战的。

这到底是谁的专利啊?倒打一耙也不带这么颠倒黑白的!

苏颖气得半死,恨不能把手指戳到他鼻子上去,愤愤的甩了甩手腕,平了一口气道:“不知所谓!”哼,没说他是无理取闹,都是很给面子了。

尔后,气呼呼的站起来丢下愕然的傅侯爷去内室了。

224章 当断则断

季大人回府,季夫人派来的人连忙把事儿说了。

“姑奶奶在正房等您呢,夫人规劝无用,您看这?”

季大人心里烦躁,本来在勇武侯府他就替自己这个妹妹觉得臊得慌了,可如今潘夫人仍旧是那么不依不饶的,没有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这让季大人原本就寥寥的耐心告罄了。

季大人万分不想见潘夫人,可潘夫人摆出这么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季大人不见也得见了。

季大人叹息一声,“走吧。”

潘夫人是硬赖在季夫人房里不走的,季夫人可没心思招待她。

对此,潘夫人心里愤愤,可她还是得耐着性子,等着季大人回来。

让潘夫人觉得愤懑的是,她总是觉得季夫人屋子里的下人总是会朝她投来或不屑或鄙视的目光;要么潘夫人就觉得她们窃窃私语,肯定是在对她这个姑奶奶指指点点。

就在潘夫人耐心要告罄的时候,丫环进来通报:“老爷回来了。”

季夫人连忙从内室里出来,潘夫人看见神态自若的季夫人,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尖锐着嗓子说:“大嫂,你不帮忙就算了,我原本就没奢望你会帮我的忙。毕竟在我未出嫁时,你就看我这个小姑子不顺眼了。可你也不能这么侮辱我和如月,我们不过是想法设法的挽救潘家罢了,可你却是落井下石,把我和如月禁了足。事到如今,你非但没有一点悔意,反而是说些不阴不阳的话,真是可恶至极。”

季夫人在潘夫人毫无征兆破口大骂的时候一怔,旋即就明白了潘夫人打的什么主意。

季夫人不由得觉得腻歪,这种侍妾姨娘惯用来争宠的伎俩,堂堂季府姑奶奶竟是毫无顾忌的拿来用,实在是不知所谓!

这么想着。季夫人看潘夫人的时候,嘴角还噙着笑意,那笑容里带着轻蔑,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潘夫人突然的发难就慌张。反而是用看跳梁小丑的目光看着潘夫人。

潘夫人被季夫人的轻蔑的目光看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季大人阴沉着脸进了门。

“大嫂…”潘夫人孤注一掷了,她眼泪掉了下来,“大嫂看不过我说教我一句,我不敢说别的,毕竟先前我猪油蒙了心,顶撞了大哥。可大嫂一味的贬低我和如月,我却是不敢苟同的。大嫂也是当母亲的。那就应该明白我这为了儿女好的心态,如今相公仕途折戟,我若再不为如月好好考虑一番,那我这做母亲的就实在是不够格了。”

说着,泣不成声。

可正在这时。玛瑙就端了茶来,伸手还跟着小丫头,手里端着托盘,里头摆了散着热气的糕点,她有板有眼的说道:“太太先前吩咐奴婢叫厨房送上填补肚子的糕点来,说是姑奶奶等得久了,怕是要饿的。姑奶奶可要尝一尝?”

说着进来重新摆了茶,主座上根本就没有摆了茶点,季夫人仿佛没听见潘夫人的质问,将阴沉着脸的季大人迎了进来,微笑着说:“姑奶奶应是有要紧事找您,等了有好一会子了。您可回来了。”

季夫人和玛瑙主仆俩的一唱一和,半句替自个斑驳的话都没有,可就是把潘夫人噎的张不开嘴,脸上又红又白,胸口起伏了几下才忍了下去。

红着眼眶。仿佛刚才互相打脸的事儿没发生一般,冲着季大人道:“大哥,先前是我做的不对,我只是关心则乱罢。我心里知道大哥所作所为都是为着我好,如今大哥要是因着这事儿在心里对我有了罅隙,那我真是没脸面了再呆在季家了,等明儿我拜会了父母的牌位,就和璋儿回杭州去。”

季夫人在心里冷笑连连,如今可是知道装可怜了,还把死去的老太爷和老太太搬出来,来以退为进了。

可就是这样,季夫人对潘夫人就越发的不齿,阴仄仄地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丫环,斥道:“都出去罢,把嘴都管严实了,今日之事若是有只言片语传了出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喂了药卖出去!”

季夫人这一番动作简直就是明着狠狠地打脸,打的潘夫人脸上火辣辣的。

无他,类似的话,季夫人在潘如月勇闯勇武侯府过后,查出来那些给予方便的季府中下人,就当着潘夫人的面说过。

如今季夫人这么说,可就把潘夫人的所作所为当成了不可外扬的丑事,不是明晃晃的打脸还是什么。

偏偏潘夫人当下不能出口说什么,不然那可不就是自个对号入座了。

潘夫人心里恨死季夫人了,脸上还带着哭泣的弱相,这样一来,面容不可避免的有些扭曲,看起来特别的诡异。

屋子里只剩下季大人、季夫人和潘夫人,季大人面色仍旧没有一丝缓和的坐在主位上,对着潘夫人沉声道:“你还有什么急事找我?”

潘夫人咬着嘴唇,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跟着坐下的季夫人,摆明是觉得季夫人在这里碍事。

可季夫人对潘夫人幽怨的目光不当回事儿,嘴上还说着:“虽说小姑子你对我有诸多误解,可不管先前发生了什么糟心的事儿,可到底你还是季府的姑奶奶,老爷和我总不能真的对你不管不问的。若真是这般的话,叫我们往后对上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灵位时,于心何忍?”

季夫人并没有掩饰她们姑嫂间的嫌隙,反而是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但话说得好,是潘夫人对她有诸多误解,错还是在潘夫人身上。

再者又着重提醒了潘夫人以前的龌蹉事迹,还把‘灵位’都摆了出来,呼应了下潘夫人先前把‘牌位’拎出来,来迫使季大人心软的行为——现在,没什么兄妹情了,有的也只有去世的父母的情面了。

潘夫人不理会季夫人,拿着帕子掩着脸自泣道:“大哥,事已至此,相公他落到现在被罢官的下场。只能算是他咎由自取。我想通了,并不怪大哥,大哥也只当先前我那些话儿是我鬼迷心窍说出来的混账话。我在这儿诚心向大哥认错,也不渴求大哥因为我几句认错的话就原谅我…”

季夫人也不把潘夫人的话当一回事。她低着头喝茶,至于应付潘夫人,那是季大人的事情,谁叫潘夫人是他亲妹妹呢,没看到潘夫人是把她这个大嫂当外人的么。

季大人语气没有先前那么生硬了:“你且说说你的打算。”

“大哥,”潘夫人坐下来试了试眼角,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欣喜,她隐晦的看了看季夫人,只可惜季夫人低着头,好似在专注的欣赏茶盅上的纹络。“我唯一揪心的便是如月了。”

季夫人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可她按捺下来,想听听潘夫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如今我们家也算是家道中落了,如月没了选秀的资格,我能想的就是托大哥给她找一门好亲事了。我知道我家这般如月若是嫁到旁的不相熟的人家,怕是会被婆母、妯娌们瞧不起。我也只想着能不能找户知根知底的人家。最好能亲上加亲的?这样的话,夫家顾忌着亲戚关系,如月做了人家的媳妇儿就少被错待了。”

随着潘夫人说话,季夫人捏着茶杯的手不断的用力,咬着嘴唇,脸色沉了下来。

心里想着,若是潘夫人敢打着把潘如月嫁到季家的主意。她就是拼着鱼死网破,也绝对不会让潘夫人得逞!

甭说如今潘家落魄了,就是姑老爷仍旧是知府,季夫人也不会同意潘如月成为季家的儿媳妇的!

那样寡廉鲜耻的儿媳妇,季家实在是不敢恭维,就算是庶子也不成。毕竟就是潘如月如今的德性。那不是要给季家戴现成的绿,帽,子吗?季家可丢不起这种脸!

在这一刻,季大人和季夫人想到一处去了,他也认为潘夫人是把主意打到了季家身上了。

季大人眉头紧皱。显然是不愿意的,季家娶妻娶贤,最注重的就是媳妇的品德,光是冲着这一点,潘如月就严重不够格。

季大人把茶盅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严肃道:“我觉得目前最主要的还是好生教导如月,最起码得知晓最基本的礼义廉耻!”

对此,季夫人颇为诧异,毕竟季大人还从没说过这么直白而严苛的话,在心里哂笑一声,看来他还没有糊涂到任由潘夫人为所欲为的地步。

潘夫人只觉得一口冷气吸在心里,堵在喉间,脸色瞬间变了,“大哥?”

季大人沉着脸,道:“你不必再狡辩。论亲,如月是我的外甥女不假,我该是倾向她的。可论理,如月的所作所为用不着我再多加评判,毕竟多说无益,作为她的母亲,你该觉得羞惭,没有好生教导她。”

“若是我顾忌着她是我外甥女,做主替她相看知根知底的人家,把她那般的姑娘嫁过去做人家的儿媳妇,我做不到!那不是嫁姑娘,而是去祸害对方。到时候,为着这么一个不讲规矩不懂礼数的外甥女,毁了我季家的声誉,实在是得不偿失。”

季大人说这么一番话的时候,也是带了怒气,原本因为潘夫人向他认错而软和了那么一分的心肠,也再度的硬了起来。

潘夫人怎么都没想到季大人会这么决绝,不但是拒绝了为潘如月的亲事操心,而且还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这让心存侥幸的潘夫人难以接受。

“大哥,如月她可是你外甥女,你怎么能这么说?如月当初在杭州时可是再规矩不过的了,哪里想到到京城才多久,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潘夫人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闷声不吭的季夫人。

季大人没看到潘夫人的小动作,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正因为她是我的外甥女,我才直接点明。你作为她的母亲,该做的不是助纣为虐,而是好好约束、劝导她回归正途!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招惹了不该招惹的,暗地里针对勇武侯夫人,险些酿成大祸!”

潘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季夫人眉头都要打结了,她从季大人的话里听出不对劲来,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季夫人目光直直刺向脸色煞白的潘夫人。不用问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不然,季大人不会说出这么毫不留情的话来。

潘夫人还不打自招了,痛哭流涕的说:“大哥。我是鬼迷了心窍,只想着为如月着想,被那人给挑唆了啊!”

季大人听着潘夫人越说越不靠谱,“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我看你也该好好反省反省!你愿意去放任自流,愿意不把自己的名声当回事我不管,只别再带累了季家。否则,就是对着咱们过世的父母,我也不会再心软。”

季大人不容分辨的说:“你不必再存别的心思了,收拾行李随璋儿回家。往后好好教导如月,别再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丑事了。”

季大人在潘夫人这个妹妹跟前难得一见的硬气起来,就把潘夫人给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