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在心里叹气,不过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可并没有同情陈家的意思,她的中心思想就是咱们明哲保身,旁观陈家大厦将倾。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下去,苏颖把话头绕到了两个儿子上头,“昀儿又出一颗牙,这次倒没有像上回那样疼得哇哇哭了,晨儿是弟弟,在这方面也比昀儿晚了一程,他才长第一颗牙。”

“看来是大夫上回开的药有了效用。这样才好。”傅奕阳提到儿子神色就松散了下来,“这两天我都没能够好好看看他们,前天还被晨儿那小子给尿了一身。他平日里看着挺文静的,这时候反而是比昀儿调皮了。”

用着责怪的语气,可他翘起来的嘴角可实在是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苏颖看着也不由得跟着翘起嘴角。调笑道:“晨儿那是亲近你,我整日抱着他,可也没见他尿到我身上来。”

傅奕阳瞧了她一眼,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这种亲近法,我还真是第一回见。”

苏颖捶了他一下,“那是你见少识窄了。”

傅奕阳笑了一声。感叹了一句:“他们兄弟俩身体好,从生下来,没病没灾的,不像雯儿三五不时的就生病,汤药当饭来吃。如今她身体可是好多了。我知道,这里面多是你的功劳,辛苦你了。”

傅奕阳单纯是感叹一句,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毕竟在他看来养好庶女也该是正妻的责任。

可到苏颖这儿,就不一样了。苏颖只觉得原先温情的气氛一下子大打折扣。

雯玉这不是她亲生的,却是傅奕阳的血脉,往后还得叫她一声母亲。而且还是合法合理的。

被傅奕阳这样毫无隔膜的说出来,只叫苏颖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的。实在是憋闷。

心里不起疙瘩,那怎么可能。苏颖在心里冷笑,雯玉会三五不时的生病,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苏颖就呵呵了。

拿着孩子当邀宠的借口,那可是魏姨娘常做的。苏颖可不就是抓着这点,一下子就把魏姨娘打的原形毕露。

这才有了后面傅奕阳铁了心的要把大姑娘从南院挪出去。而魏姨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苏颖慢慢吐出一口气来,脸上笑意平缓下来。道:“也别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她总是你的血脉,如今又养在正院,我自然是想着她比在南院的时候更好的。”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苏颖嘴上总是要软一些的,好吧,是绵里藏针了。苏颖心里很明白,像之前在床上指着傅奕阳的鼻子讽刺,往后可是没机会了。

傅奕阳敏锐了觉察到苏颖情绪的不对劲,想想就明白了,以手作拳在嘴边咳嗽了一声,道:“你这院子里平时看着没什么,可也有些老鼠洞,我叫永平列了单子来,上面都是干净的人家,你挑选过来用。你放心,雯玉那边儿,我再不叫你多为难的。”

苏颖轻轻哼了一声,“我说话向来是算话的,我虽然因为那事儿对雯玉有了些芥蒂,那毕竟事关到你还有雯玉的声誉,可我如今想通了,可不会把过错推到雯玉那边去,我还没糊涂到如此地步。”

傅奕阳哑然失笑,道:“我知道。”

傅奕阳总是认为苏颖说那些强硬的话就只是嘴硬,实际上她是嘴硬心软。往前魏氏做的那么过分,她也没因此迁怒到雯玉身上去。

不得不说人心一偏,看什么都是偏的。

“雯玉还小,好好教导她就好了。”

苏颖不愿意再在这种事情上和傅奕阳起隔阂,得不偿失,脸色缓和了下来,还顺着傅奕阳的意思说了两句。

说违心话又不会少块肉。

傅奕阳回来就是陪着苏颖吃了午饭,过后又去外书房了,招了永平过来,吩咐了他几句,永平一矮身子应下就出去了。

等晚间永平抹着冷汗进来,傅奕阳皱了眉斜了他一眼,“这么久?”

永平脑袋一缩,垂了头:“红玉曾去过葫芦胡同,跟住在那里头的丽月姑娘的嫂子有过来往,只小的再去查的时候,那一家子却是连夜搬走了。已经叫人跟着了,这回定是能顺蔓摸瓜找出幕后之人来。”

苏颖这边儿在红玉吞金后就意识到事情可能复杂了,光顾着找正院的老鼠洞呢,没来得及调查红玉的事儿。

可傅奕阳一早就上了心,竟真是叫永平查出些实质性的东西了。

没想到竟是牵扯到前事上去了,当初丽月撺掇魏姨娘试图借刀杀人,在魏姨娘给雯玉的香囊里装了腌臜东西,想借着雯玉的手给福禄两娃。可她没想到苏颖的戒备心很强,身边还有个懂药理的孙嬷嬷。

苏颖连柳姨娘等人送过来的小衣裳小鞋子的都要细细检查一遍,就算没问题也不会给福禄俩娃用的,更不要说魏姨娘送来的东西了,就算是给雯玉的。但凡是要进正房的,都是要过一遍的。

事发之后,丽月上吊自尽了。

她死是死了,可不代表事情就会随之平息了——丽月是从哪里得来的那腌臜害人的东西?

傅奕阳知道后震怒,她们想害的是福禄两娃,那可是傅奕阳好不容易盼来的嫡子。还是要通过雯玉的手害。幸亏是被截下了,不然的话,傅奕阳很有可能就要膝下荒芜了。

是人都不能忍,更何况这件事的参与者竟是他的侍妾,魏氏还是他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丽月更是面上憨厚心里藏奸的。

更何况傅母若是不在其中横插一道,她们俩早就该被送到庄子上软禁起来了,这样的话,这种恣凶稔恶的事必然能杜绝的。

种种加起来,在当时无疑是加剧了傅母和傅奕阳之间关系的进一步恶化。

傅奕阳当时就铁了心要调查清楚,并非没有收获,后来顺藤摸瓜摸到了丽月的娘家,可线索断了。事情看起来就像是嫉妒心重的侍妾妄图谋害嫡妻所生的嫡子一样。

可傅奕阳不敢掉以轻心,留了丽月的娘家,想看看到底是否还有后手。

如今果然又露出了马脚。傅奕阳紧绷着一张脸,脸色凝重,沉声道:“府里人也好好查查。”

永平抬了抬脑袋又低了下去,“是。”

勇武侯府的下人实在是盘根错节,像先前几乎被连根拔起的那一撮人,也就是傅母的嫡系。他们交代出来的事儿实在是触目惊心。

再往前数就要数魏姨娘的老子娘以及哥哥嫂子一家子了,想想他们这一家子积攒下来的家业。还有在外头打着勇武侯爷大舅子的名头私下收取贿赂,给傅奕阳脸上抹黑。下场可不会好。

虽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但可不能叫奴才蹬鼻子上脸。

永平暗自警醒,正要退出去,又听头上傅奕阳冷冰冰的声音:“做的隐蔽些。”

永平一愣,在心里琢磨了下,老爷这是要瞒着太太吗?当然,这不是他做下人能问的,只管照着主子的命令去做事便是了。

傅奕阳站在书桌前,重重吐了一口气。

傅奕阳这边儿暗地里调查红玉,苏颖那边儿也并没有让这件事因红玉的自杀就不了了之了。

桂嬷嬷凑到苏颖跟前来,说:“红玉的老子娘一家倒没什么异动,把红玉带回去草草埋了。说起来这可不光彩,他们可不敢闹腾,若不是叫人拦着,说不得她娘就要过来给太太赔罪呢。”

“原本我觉得红玉是个憨厚老实的,才留下她来服侍大姑娘。瞧着她从南院到上房再到正房,可都是一心一意的替大姑娘着想,可不曾想我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她做出那样的事来,才叫我觉得诧异,越想越觉得她说的什么富贵险中求的缘由,才叫人不信服。”

桂嬷嬷失笑道:“我的太太哟,你可是把她给高看了。她既是能做出爬主子床的事来,自然是想谋求荣华的,毕竟在府里好吃好喝,寻常的小姐都比不过呢,连带着一家老小什么都不用操心,吃穿不愁了。

再说了,可不有句话是越是面相憨厚的内里越是藏奸,红玉可就是这样的,先前也就是她藏得好,没叫人看出端倪来罢了。”

桂嬷嬷转念冷笑道:“就像是先前那丽月,当初咱们可不都是看上她生性木讷,老实憨厚,不会做妖弄鬼的,才把她开了脸给老爷的么?那可真是人心隔肚皮,她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竟是妄想在背后捅刀子。”

这样的话儿也只有桂嬷嬷这么在主子跟前有脸面的才敢这么说了。

听桂嬷嬷提起丽月,苏颖也有些唏嘘,也是,在丽月自个掩饰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以前,谁能想到她能那么疯狂呢。

不知怎么的,苏颖突然想起原先她玩的游戏,在这游戏里。苏颖最开始就是王府里的丫环,不也是奔着爬上王爷的床,成为主子去的。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可在游戏里的勾心斗角也让苏颖颇有感触的。但游戏总归是游戏,本人是置身之外的。就算有感触那也只是了了。

可命运被撞了腰,她竟是要亲身体会了那勾心斗角。

这也就算了,‘惊喜’往往是连着的,游戏里的角色现实化了,她玩的角色竟成了活生生的——虽然苏侧妃已经死了,可她曾经是活生生存在的。

苏颖当时还在想。更‘惊喜’的就该是苏侧妃还活着啊,到时候大家碰面,那才叫真叫‘老乡见老乡’呢。

不过,现在的‘惊喜’也不差,和死去的苏侧妃在长相上有七八分相似。呵呵。

“再看看吧。”难不成还真是简单的俏丫鬟妄图爬床?

“对了,大姑娘那里缺的人手,咱们先不管了。老爷说是亲自挑选了几家人,到时候从那里面挑人出来补上去。”

桂嬷嬷一愣,“老爷这是?”

苏颖一看,怕桂嬷嬷也跟着误会了,解释道:“不独大姑娘那边儿,咱们这儿缺的也从那里头选。说来从这件事上我也看明白了。平时看着咱们院子里怪平静的,进来的人先前都是把底细摸清楚了,可就是这样了。竟还有老鼠洞。如今院子里少了人,要从外面挑选来补上,这一进新人,难免就会出岔子。如今老爷筛选过的人,总是已经事先调查过了,也省了咱们一番功夫。”

桂嬷嬷听了苏颖这么说。脸上的疑色退了些,可仍旧是带着迟疑。“盘查下倒是容易。不需劳烦老爷那边,芦荟那妮子的哥哥不就在外院做事。打听起来也是便宜的。”

芦荟的哥哥在外院做事,很得用,打听些不要紧的事儿是不在话下的。

苏颖抬了抬眼皮,“那单子给了我,里头还带着身契的,我想着是把从中间挑几房人出来,好好调、教调、教,等福儿和禄儿再长大些,总是要有身边人。先调、教好,也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苏颖说着往大姑娘的屋子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再者往后大姑娘那儿有了老爷的人,我能担的责任可就少了。”

苏颖暗示的已经够明显了,桂嬷嬷哪里还能不明白,毕竟大姑娘不是亲生的,有个闪失要担责任,到苏颖这里就会成了嫡母不慈呢。

有了傅奕阳派来的人,分摊了苏颖的责任,虽说这样一来大姑娘房里发生什么事,傅奕阳那边立马就知道了。

可苏颖问心无愧,也不想给雯玉不满的机会。

说起来傅奕阳之所以会想着派人进来,也不完全是因为红玉一事恼羞成怒,在前面也有事情让傅奕阳意识到正院有老鼠蛀虫,当时他就上心了。

那时候没派人安插进来,倒是因为苏颖把正院看的紧,再加上丽月和魏姨娘都不成威胁了,正院就没出过事了,叫傅奕阳也就暂缓了心思。

然而这次是借着红玉一事往正院安插人有些突兀,不过这倒不是怀疑苏颖,也不是要来监视她的。

傅奕阳这么做,有一大半是要看顾苏颖和几个孩子,再来是坚决杜绝再有‘霸王硬上弓未遂’这样不受控制的事儿出现。

苏颖这样一说,桂嬷嬷就好接受多了,她还感叹了一句:“到底是老爷想的周到,目光放的深远。”

苏颖又给了她一枚定心丸,“左右挑出来的人也不用多顾忌,往不显眼的位置放一放便是了。要真有什么不妥当的,嬷嬷只管管教就是了。”

桂嬷嬷彻底放下心里来,一拍手,笑道:“太太只管放心,若是哪个不老实的,我一手一脚就能料理了。”

苏颖笑了笑,“有嬷嬷在,我哪里会不放心。”

心里却微微一晒,看桂嬷嬷听到时第一反应就是质疑,可她听到傅奕阳那么提议的时候,却下意识的觉得傅奕阳不是要来监视她,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相信他了?

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229章 引狼入室

苏颖和桂嬷嬷把事儿说了,傅奕阳那边就着人把清单送了过来。

苏颖把单子递给桂嬷嬷,桂嬷嬷管着内宅的丫环婆子,对单子上的一些人名都是知道的,指着剩下的她没印象的说:“这些个再叫芦荟的哥哥问问罢。”

“这倒容易,奴婢叫哥哥私下里打听一番。”

苏颖点点头:“咱们院子里缺的位置,你们看着从中选几个填补上。”

桂嬷嬷笑着说:“这就交给我了。”

等桂嬷嬷告退后,苏颖抬了抬下巴,对着芦荟说:“你和我说说,先前说老爷惧内是怎么回事?”

芦荟跪坐在脚踏上给苏颖捏腿,一边说:“奴婢的哥哥出去采办,在茶楼歇脚的时候听了那么一耳朵。”

芦荟咬了咬嘴唇,瞄了下苏颖的神色,才接着说:“虽是没指名道姓,可仔细一听那里头的话,分明就是冲着老爷来的。奴婢哥哥把话儿说了一嘴给我,奴婢总觉得怪奇怪的,怎么会传出这样的话来,就想着和太太说了。”

苏颖轻轻嗤了一声,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的,对着这种流言,越是理会,越是闹得凶。再说了清者自清,有些见识的人断然不会信的。就像是姜夫人先前不也是在背后说我善妒不容人么,不也是转眼就打脸了。”

芦荟笑起来道:“姜夫人怕也是没想到转眼姜大人养的外室就找上门了,听说在一班子夫人诰命中间闹了大笑话呢。”

说到这个,苏颖抬抬眉毛,“那外室母子可是被认回去了?”

“太太。那哪里有那么容易被认回去的。那外室倒是容易,只接进府里也不过是姜夫人一句话的事儿。姜夫人若是想彰显她的贤惠大度,大抵是要把那外室认下的。”

本来对姜夫人的趾高气扬就特别不待见的芦荟语气里隐隐有些幸灾乐祸,她撇了撇嘴继续说着,“不过。以那外室的出身进了府顶多也只是个侍妾,那样的会被其他的侍妾姨娘看不起的。”

“可那外室子要认祖归宗可真的难了,毕竟外室子认祖归宗一来是要宗族里准许,二来是要正室同意。奴婢觉得以着姜夫人的性子,怕是应允不得。不然的话,姜老爷早该在那外室生了儿子后就带进府来了。要真说惧内的话。姜老爷那才真叫惧内呢。”

芦荟说秃噜了嘴,缩了缩脖子。

苏颖端起手边的茶杯,用杯盖拂去茶面上的浮叶,轻呷一口:“这不是说搞错了么?姜老爷都在朝堂上陈情了,说那外室母子是姜二老爷养在外头的。既然如此,若是一转眼再反口,那岂不是自打嘴巴。姜老爷也是很有魄力,不说把外室养在外面一养数年,都没让姜夫人发现些蛛丝马迹,就是这为了自身的名誉,张口就把自个的女人自个的血脉推了出去。”

芦荟抿嘴偷笑,说:“这里头最高兴的当属姜夫人了吧。姜老爷膝下也只会有姜少爷一个儿子。”

苏颖觉得姜老爷这是走了一步很糟糕的棋,有本事养外室,没本事承认。这才更败坏人品。

说到外室来,苏颖手一动,让她想起曾经傅煦阳养的那个外室了。

原先那外室突然没了,傅煦阳以为是傅母做的,母子俩险些因为这件事翻脸。

苏颖当时不觉得是傅母做的,以傅母的那一心为傅煦阳的心态。不会采取这么绝的手段。

苏颖叫人查了下去,等到后头才查出些头绪来。竟是指到了戴夫人头上。

仔细一想,那些疑团却是能说得通了。毕竟傅煦阳养外室一事把陈宛凝刺激的早产。后面又难产,陈宛凝险些没命。

戴夫人为着陈宛凝和陈夫人能容得下傅煦阳的外室才怪,更何况在陈宛凝生孩子期间傅母二话不说就叫产婆保小,戴夫人转而恨上傅母也不奇怪。

所以这有了弄死傅煦阳养的外室,再嫁祸给傅母,用来离间他们母子,可谓是一箭双雕。

当时是成功了,可惜戴夫人低估了傅煦阳的节操。那外室死时,傅煦阳是伤心欲绝,甚至还买了上好的棺材,准备给那外室‘披麻戴孝’来着。

可不过一转眼功夫,傅煦阳就有了新人忘旧人,等傅母轰然倒下时,又成了大大的孝子。

但不得不说,戴夫人在让傅家几个主子分崩离析中间起了莫大的作用。

苏颖感慨完,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抛之脑后了,想了想叫芦荟从库房里重新翻出一块石青色的料子来。

芦荟不疑有他,以为苏颖是要给傅奕阳做衣裳,觉得这终于是雨过天晴了,还兴致勃勃的把白芷拉过来,“老爷惯常穿的就那几种颜色,库房里都齐备着呢。”

苏颖诧异:“我没说要做衣裳。”

“咦?太太寻料子不是…”芦荟知晓自己误会了,立马改了口,“那太太是想做什么?”

白芷在旁边嘟了嘴道:“太太先前说要给老爷做的扇套还没齐活呢,先前薄荷还说要是照着太太的动作下去,那扇套得等到明年夏天才能用着了。”

芦荟笑着说:“哪能啊,太太再紧个几天,很快就能做好了。”

苏颖恼羞成怒:“…这儿不用你们,我自己看就行了。”

芦荟和白芷面面相觑,退到外头,白芷扯了扯芦荟的袖子,冲她挤挤眼,做口型道:“太太这是怎的了?”

芦荟也是一头雾水啊,她喃喃道:“难不成太太是不好意思了?”

白芷撒开了拽着芦荟袖子的手,白了芦荟一眼,“天渐渐热了,厚实的衣裳该晒晒收拾起来了。”说完,就走了。

芦荟无奈。她可真不晓得苏颖是怎么想的。

苏颖现在可算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总不能平白变出个完好的扇套来吧。

更主要的是,苏颖怎么解释那扇套被绞烂了?说是她手滑了,总不好实话实说吧,这真是叫人郁卒。

苏颖原本是打算重新做一个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最起码不能再做扇套了。

傅奕阳昨天虽然没再纠结那被绞烂的扇套,可苏颖和他相处的久了,多少还是了解他的脾气的,隐怒比盛怒更叫人瑟缩啊。

禄小娃像只毛毛虫一样蠕动到苏颖身边,扯着脸上肥嘟嘟的肉冲苏颖露出个甜蜜度黏人的笑容来。芯子里却是一副“老怀甚慰”的语气:【看到你们和好了,我也就开心了。】

苏颖松一松紧着的手指,她觉得禄小娃的欠揍指数蹭蹭往上涨。

禄小娃还在感慨:【看看你现在,多么像一个贤妻良母。】

苏颖把手中的针线放到一边儿,她可不是怕一不小心。禄小娃就冲着针过来了,到时候酿成血案,可就不好了。【长牙的滋味怎么样?】

禄小娃一听这个就悲从心中来,显然苏颖要是想戳他的痛处,可是一戳一个准的。

不过禄小娃吃一堑长一智了,他挥舞着手中用来磨牙的玉骨头,【在夜里静静的听着牙兹兹生长,那感觉实在是棒极了。为了更好的未来。我们就应该武装到牙齿。我感觉到我就要长第二颗牙齿了!嗯哼,等小爷集齐七颗牙,就是召唤神龙的时候了。】

苏颖用非常微妙的眼神看着禄小娃:【认真的?】

禄小娃挥舞着胳膊。【当然是骗你的!咩哈哈,这世界上有我这么一个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就够了。】

苏颖:【…呵呵,怎么会有你一个。像陈宛秋就是一个可以和你媲美的了,她现在可是仙女下凡。】

【哼!不就是随身空间吗?】禄小娃很不服气,【怎么会比得上我这样无所不能的人工智能!】

苏颖才看不过禄小娃小人得志的模样,【一心想要变成人的人工智能吗?这可真是往前数三百年。往后数三百年,前前后后六百年都难得一见的。】

禄小娃冲着苏颖张牙舞爪。要去拽苏颖的衣领子,苏颖一把抓住了他的小拳头。现在他们两个人单纯的武力值可是没法比的。

【你不嘲讽小爷会少块肉吗?太过分了!毒舌了不起啊!】

苏颖笑眯眯的逗着禄小娃玩,在禄小娃看来,苏颖在对着他的时候,就是腹黑大魔王啊。

【是不会掉块肉,可生活就少了很多乐趣啊。再说了,你每次都不禁逗,所以才更叫人想逗你玩。】

禄小娃悲愤交加:【叫你这么一说,倒是我的错了?这黑暗的世界!我不要和你玩了。】

禄小娃说话算话,他四仰八叉的,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因此,就错过了傅侯爷每日的‘巡逻’,就没有像苏颖所说的为了表示亲近而把童子尿贡献给傅奕阳身上的行为了。

福哥儿是个好哥哥,他很英勇的完成了这个任务。

傅奕阳当下脸就黑了,苏颖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笑意,如果不是周围人看着,她都要朝福哥儿举起个大拇指了。

幸好,上房给傅奕阳准备的备用衣裳不少,傅奕阳不至于没衣裳可换。

傅奕阳又一次去换衣裳了,薄荷白着一张脸进来,气的嘴皮子都发抖了,凑到苏颖跟前哆嗦着说:“太太,那个疯子似的潘姑娘上门来了。”

“什么?”苏颖觉得不可置信,发生了上回那样人仰马翻的事儿,季夫人怎么还会放心放潘如月出来到处咬人啊?

薄荷眼睛里都冒火了,磨牙道:“她竟是梳着妇人发髻,在侯府门外哭诉,引人误解!”

苏颖冷笑道:“叫她过来,我想看看这次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薄荷眉毛竖了起来,又听苏颖吩咐道:“去通知季府,我很想知道她是怎么一路顶着妇人的发髻到了勇武侯府的。”

薄荷听苏颖这么说,神情一凛,一边在心里咒骂着恬不知耻的潘如月,一边快速下去吩咐人办事去了。

苏颖亲了亲福哥儿红扑扑的小脸蛋。把他交给奶娘抱着,小家伙还依依不舍,在奶娘怀里拧麻花,朝苏颖支着手,嘴里还咿呀咿呀的叫着。

苏颖心里一暖。被儿子这样亲近的动作弄得心都要融化了,想着把他重新抱在怀里,裹上披风,一路抱回到正厅。

潘如月被人领着进来,才走到仪门就已经累喘吁吁的了,她原本想停下来歇一歇。可领路的翠竹得了话,心里对潘如月不住的鄙夷,哪里还会给她好脸色看。

潘如月步子一慢下来,翠竹立马就张嘴催促了:“您快着些,不要叫我们太太等急了。”说完就哎呀一声。“您这样的打扮,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了?这才几天呢,您就嫁人了?我们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呢,不知道您夫家是哪户人家?”

潘如月紧咬着嘴唇,仿佛没听到翠竹阴阳怪气刺人的话,只顾着闷声往前走。

翠竹在心里啐了一口,装什么冰清玉洁,连她做下人都觉得臊得慌。她竟然还不知羞惭,如今竟是梳了妇人髻大咧咧的找上门来,比窑姐儿都还放荡!

翠竹越发羞于与潘如月为伍。越走越快,潘如月咬着牙跟着,她的脸色白的吓人,加上整个人比柳条还瘦,罩着大衣裳看上去空荡荡的,好似风一吹就倒地。

到了正房。翠竹丢下一句“等等,我去通禀”就上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