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安抚住了炸毛的禄小娃,他羞涩极了,苏颖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蛋儿。

这一次都不用苏颖提醒,禄小娃就自动承担了之前苏颖和他说过的‘任务’。让苏颖都不好意思再欺负他了。

苏颖回到里室,把掖在枕头底下的荷包拿了出来,把纸条从里面拿出来。点了火折子把纸条烧了干净,剩下的灰烬淹没在茶杯里。

苏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晦涩,不管忠睿王爷和陈宛秋之间到底怎么纠葛着,苏颖都不想往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没有人能忍受得了别人家的爪牙在自己的院子里来去自如,就算这一次苏颖自己创造机会让他们进来。如果没发生什么,那可真是太对不起她这一番苦心了。也别对不起陈宛秋煞费的苦心。

苏颖把荷包连着纸条都‘毁尸灭迹’了,才重新整一整衣摆。恍若无事的走了出去。

忠睿王府

忠睿王捏着纸,力道之大导致了手背上的青筋毕现,薄薄的纸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力道,撕拉一声的被撕成了两半,纸锋把忠睿王的手指划破了。

战战兢兢的内侍站在一旁看到了,可碍于忠睿王爷的威压,又不敢出声提醒,如丧考妣。

忠睿王爷毫无所觉,手指上沁出来的一滴血滴落到白纸上,衬得格外刺眼。

忠睿王爷缓缓说:“可知道在此之前,陈宛秋和勇武候夫人交谈了些什么?”

下属跪在地上,诚实的回禀:“属下不敢离得太近,不过属下想陈宛秋应是去试探勇武候夫人了,先前她就曾自言自语过‘勇武侯夫人是否和她一样’。”

忠睿王爷目光落在纸上那刺眼的‘苏侧妃’三个字上,这是第三次了,忠睿王想。

第一次,陈宛秋闯到了忠睿王爷的书房,发现了忠睿王爷珍藏的关于苏侧妃的画像;

第二次,陈宛秋联合忠睿王妃,设计了陷阱,借苏颖遇险来试探忠睿王爷,不但如此,陈宛秋还妄图一箭双雕的算计忠睿王世子,想趁机逼迫忠睿王爷站在她那一边。

显然这不是一个新鲜的招数,在此之前,陈宛秋就已经在勇武侯夫妻身上用过了。当时并没有按照陈宛秋编订的剧本走,然而陈宛秋可不知道什么是‘吃一堑长一智’,又一次用到了忠睿王爷身上。

不过这一次,陈宛秋认为她成功了,如果不是还有别人在暗处毒害她,让她不得已只能向忠睿王选择了妥协,让她的计谋大打了折扣。但实际上是怎么一回事,陈宛秋可不是那么的清楚。

如今陈宛秋再次触到了忠睿王爷的逆鳞,真是不知死活。

皇上的意思,原本是想最大程度的榨取陈宛秋可利用的价值,但也不是绝对的。

忠睿王爷按下了现在立马就进宫的念头,随意的拿过帕子擦了擦手指上的血滴,目光沉了沉,她想接着玩,那就再继续陪她玩几天好了。

等恢复平寂后,内侍把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呈到了忠睿王爷面前,忠睿王爷挑起眉毛拿过来看了。

潘如月割腕自尽了,潘夫人伤心过度病倒了,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事情来。

忠睿王爷“嗤”了一声,关注潘如月还是因为陈宛秋点出她的异常来。在所谓的‘穿越’之后又来了个‘重生’,可实在是有意思。

然而潘如月是个疯癫的,除了从她那边知道她上辈子——姑且是称之为上辈子——是傅奕阳的继室,苏颖一年多前就去世了,其余的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连除了侯府之外的事都不知情,满心满眼的都是情爱,实在是叫人倒足了胃口。

如今,她没了利用价值,死了还一了百了呢,真是便宜她了。

至于潘季氏。忠睿王爷可没忘了当初在算计他以及勇武侯府时,她可是掺了一脚,就算是被他那小舅子敬国公世子拉过来当替罪羊的又如何,冒犯了他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去。

伤心过度导致一病不起,可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缘由了。

话转到潘如月一行人上。

自从潘如月梳着妇人头历经千辛万苦。才出现在傅奕阳面前,试图唤起傅奕阳的记忆未果,反而遭受了来自身心的全方位的打击后,好不容易才清醒起来的潘如月立马就萎靡不振了。

在他们一家坐上回程的船只之前,潘如月并没有出现,诸如潘璋担心的她会想不开的情况,沉默着做她的木头人。

但这种情况也只限于在坐船之前,等坐上了船。潘如月就发病了,这只能算是触景生情,谁叫这一辈子对潘如月来说。她和傅奕阳的缘分就是从船上开始的。

这只是潘如月单方面的认知,当时也只是凑巧了——傅奕阳从江南回京城,在回程途中遇到了潘璋和潘如月沿河而上去京城,双方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也不过是客气的同行而已,什么都没发生。

潘如月当时倒是想和傅奕阳‘你侬我侬’呢。可惜啊,一个避嫌就能让她见不到傅奕阳。

但潘如月不那么认为。她自己还脑补了一番她和傅奕阳坐船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美好记忆呢。

可惜现实都是残酷的。潘如月的心支离破碎了,等上了船再回想起过去种种的美好,一下子刺激大了。

当时突然凄厉的大叫一声‘奕表哥’,可真是石破天惊,吓煞人也。

本来,潘如月败坏门风,追求真爱是带着遮羞布的秘密。原本潘如月病的没那么严重,再加上她性情如此,季夫人在发现苗头后,又是快刀斩乱麻的给潘如月换上了新的下人,严格控制了下人的嘴巴,把这件事给藏着掖着了。

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潘如月丝毫不知收敛,渐渐病的重了。下人们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不差,从一点蛛丝马迹上都能还原整个事件真相,潘如月的事儿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可公开的秘密,它还是个秘密,但潘如月这一嗓子嘹起来,那层半透明的遮羞布,呼啦啦的就自个扯下来了。

潘璋也管不了其他的,气急败坏的让人把潘如月领回到房间里,看好她。

潘夫人脸上也不好看,主要原因是为了潘如月的那嘹亮的一嗓子不假,可并非是和潘璋一样。

潘璋是因为觉得丢人,觉得耻辱,潘夫人则是为了潘如月发力发晚了,她想着要是潘如月能早一点这么做,说不定还能借机让别人认为傅奕阳和潘如月之间有什么,到时候傅奕阳为了遮羞,不还得把潘如月娶回家去。

现在呢,他们一家被季家她的娘家和勇武侯府联合着撵出京城,明明错多在勇武侯府那边。

要是勇武侯早一点妥协了,接受她提出的‘两全其美’的法子,事情就不会闹到现在这步田地。

潘夫人恨恨的想着。

潘璋面色难看的扫视了一圈,被扫的下人们纷纷低下头,她们恐怕是难逃被发卖的命了,不由得恨起潘如月来。做主子的做了不规不矩的事情,到头来倒霉的反而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潘璋心力憔悴的望了从刚才就沉默不语的潘夫人一眼,狠了狠心,对下人说:“太太身体不舒服,还不快扶着太太进屋歇着。”

潘夫人有心要说两句,可一接触到潘璋强忍着不耐烦的脸色,就呐呐的住了嘴。回到船舱里,忍不住低声骂了两句:“翅膀硬了。不把我这当娘的放在眼里了,个不孝子。”

潘夫人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想想当初她送潘如月到京城来,想的全是潘如月能够被选中入宫做了妃嫔,到时候她就是妃嫔娘娘的母亲。到哪里那些夫人太太的不都尊着敬着她。

就是娘家来信暗示了潘如月不知检点时,潘夫人先是恼火潘如月的不争气,但转念一想却是不相信的。当时坐船来京城,心里想的却是,那是她的大嫂季夫人的阴谋。

季夫人早就不待见她这个小姑子,没能从她身上找补回来。就对她的女儿下黑手,到时候一定要戳穿她的阴谋,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季家的人都好好看看,到时候让季夫人再无颜面见人。

可事过境转。如今呢,季夫人仍旧是尚书府当家夫人,而她却得灰溜溜的回杭州去,她如今都不是官太太了,如今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呢。

潘夫人一想到这里,就开始愤懑不甘的诅咒导致她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人来。从季家到勇武侯府,从苏颖到季夫人…还有当时出卖她的下人一个都没放过。

等骂得累了,口渴了。偏偏手边没茶,又见伺候她的丫环躲得远了,阴仄仄得瞪了她一眼:“还不上茶来。你是瞎的!”

又埋怨起身边没有一个得用的下人,当初从潘家带来的那些个背叛的她的下人,不但毁了她的计划,还叫季夫人一等人狠狠看了她的笑话。

实在是叫潘夫人愤恨不已,这还就罢了。剩下的那些下人,在杭州的时候看着个顶个的有能耐。可到了京城怎么就跟被拔了牙的猫咪,连挠人都挠不到。

害的她连个能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怪不得她举步维艰,不得不和外人联手。

被潘夫人骂的丫环一哆嗦。只得硬着头皮出去找热水来沏茶了。

这才刚开船,船上哪里会有在平地上方便。等她要来热水来,免不了被潘夫人指责办事不力,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

后头还是潘夫人骂累了,没去管被丫环仔细看管起来的潘如月,自顾自的歇下了,她的贴身丫环才免过一劫,出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第一天倒是相安无事的,只除了潘如月刚上船时嘹亮的那一嗓子。

潘璋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昼夜不停的赶路,未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杭州。

期间还去看了一回潘如月,结果被潘如月如水流一般的眼泪给哭出去了。

潘璋也就没了耐心,他自认为对潘如月这个妹妹已经尽到责任了,等回了杭州,该是他父亲来管了。这么想的时候,潘璋还伸出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到时候爱咋咋地吧,就是把潘如月绞了头发做姑子去都不管他什么事了。

潘璋没去潘夫人屋里找骂,在他心里对潘夫人还是有诸多不满的,更何况旁人说的对,潘如月还能用年幼无知来辩解,潘夫人可就只能用无知来形容了。

潘夫人的所作所为那就是把所有亲近的人往死了坑,最后,最后把自个也坑进去了。

潘夫人也是累了,骂人是一件特别耗费精力的事,不是吗?

等第二天清晨,阵阵惨叫把船上所有的人都给惊醒了。

潘如月的贴身丫环吓得魂飞魄散,除了尖叫什么都不会了。

潘如月用簪子化开了自己的手腕,血把身下的被褥都给浸透了。

潘璋目光沉沉的落在了潘如月的头发上,她却是梳起了那日梳着的妇人髻。

潘夫人被丫环扶过来,潘如月已经没救了,她抓着潘璋的胳膊尖着嗓子道:“叫他们调头回京城!”

“什么?”

“回京城!你妹妹不能就这么白白没了,回去叫你舅舅给咱们做主,你妹妹她是被勇武侯逼死的!”

潘璋死死盯着潘夫人,他没能从他母亲脸上看到一丁点的伤心,反而是看到了熟悉的算计。潘璋心寒极了,他硬扛着冷声道:“让底下的船工加速,以最快的速度回杭州,工钱加一倍。”

潘璋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似乎是故意说给潘夫人听的。

“我让你回京城。你没听到我的话是不是?”潘夫人涨红着脸冲潘璋喊道。

潘璋眼圈登时红了,昨天他还在埋怨潘如月寡廉鲜耻叫他颜面无光,还打定主意不再管她了,可等现在潘如月没了,先前的埋怨都没了意义。反而升起了愧疚。

对潘夫人的质问不理不睬,等潘夫人想自己去下命令的时候,狠狠得瞪了她一眼,冷笑道:“母亲要是想把儿子也一块儿逼死,就只管去罢!”

“你说什么?”

潘璋攥着拳头,颤着声音问:“如月是有诸多不是。可若不是母亲一意孤行,把如月往死路上逼,事情就不会到今天这样的局面!有些事情不是母亲矢口否认了,就不是母亲做的了。”

潘璋一字一顿的说着,“到了这种时候。如月的尸骨未寒,母亲最该关心的反而不是她,却是想着回京城去!母亲想回京城做什么?想借着如月的死再大闹一场吗?借机从侯府和舅舅家占便宜吗?说实话,母亲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叫儿子失望了!”

“啪!”

潘璋脸偏向一边,拳头捏的更紧了。

潘夫人被气的浑身直哆嗦,“不孝子啊不孝子!”

潘璋咬着牙说:“母亲若是执意如此,那就是想让如月不得安息了。”

潘夫人随着潘璋的视线看向躺在床上的潘如月。潘如月脸呈现了灰白色,映衬着红色的血迹,特别有冲击力。潘夫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潘璋别开眼,冷静的吩咐着让人把潘夫人搀扶回去躺着,又冷冰冰的环绕一圈,几个丫环守着都能叫潘如月出事了,那留着她们还有何用。

等到潘夫人醒过来时,船已经过了扬州。潘如月的尸身已经装殓好了,放到经过扬州时临时买来的棺材里。

这话儿是潘璋在得知潘夫人醒过来时。一字一顿的告诉她的。

“大夫说母亲是受惊过度才昏厥过去的,我对外说是母亲伤心过度。”潘璋口气里是掩不住的讽刺。潘夫人听得分明,她恨不能再给这个儿子一巴掌,口里骂他:“混账东西!你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实际上却不敢再动手打他,要知道如今娘家指望不了,丈夫又被罢官,往后能指望的就只有潘璋这个有出息的儿子了。

原本还指望如月能够再谋上一门好亲事,往后还能帮衬下娘家,可哪里想到她竟是这般不中用,想不开了结了自个!

潘夫人想着,眼泪噗噗的掉下来,“干脆让我也跟着去了算了,如月没了,如今你也跟着怨恨我,我活着可还有什么奔头?”

潘璋捏着拳头,跪下来喑哑着嗓子道:“都是儿子不孝,母亲只管保重好身体。”

也不等潘夫人应声呢,他磕完头起来默不作声的走了。

潘夫人瘫在床上直咬牙,潘璋这是跟她离了心了!

这可真是叫潘夫人觉得寒心,她做的那么多可都是为了谁好,还不是为了他为了潘家!

既然如月都不能参加选秀给家里带来荣光了,那想着法子叫她嫁到侯府,才是最得当的主意!

到时候有个侯爷做姑爷,潘家可不是能够更上一层楼了!先前,跟侯府套近乎的是他,那时候怎么就没见他怨恨她这个当娘的和如月!

如今没指望了,他倒是埋怨起她这个当娘的了,听听他说的那都是什么话。

如今合着什么都得怪她了,他要是自个有能耐,就自个去使劲啊,倒是自怨自艾起来了。

潘夫人捶了一下床板,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一只白眼狼!

“太太,少爷特意吩咐了给您熬的汤,您多少就喝点吧。”就在潘夫人自怨自艾的时候,丫环的话传进来,“少爷可还是孝顺您的,可不是故意顶撞您的,只是小姐突然没了叫少爷太伤心了。”

潘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听着丫环的劝说,心里更是气恼,指着她就骂道:“你是什么低三下四的身份,也敢来我跟前嚼舌,也不怕烂了舌头!是不是瞅着我如今落魄了,胆子都大起来了,等明儿我精神了,不揭了你的皮!”

潘璋站在外头,面沉如水。

245章 反目成仇

潘夫人骂归骂,到最后还是由秋月哄着喝了汤,沉沉的睡下了。

秋月伺候了潘夫人睡下,端着托盘走了出去,迎头碰到潘璋,曲曲膝:“少爷,夫人喝过凝神汤,已然睡下了。”

潘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算是应下了,冷然道:“好好照顾夫人。”

“是。”秋月低眉顺眼的应声,抓着托盘的手因为用力而发白,只不过她低着头,没人注意到。

潘璋回头看了一眼关着的房门,抿着嘴角压制着心情离开了。

潘璋回到自己的房间,抚平了思绪后,拿出纸笔开始写信。母亲说得对,不能让如月就这么白白死了。凭什么如月都没了,那些‘侩子手’还过的和和乐乐的?

平心而论,不说先前的事儿,单论他们离开京城之前发生的那件事。如月就算再有错,那也是被蛊惑的,可是呢,勇武侯夫妻一点余地都不愿意留,全然忘记了如月不过是年幼无知。

潘璋不清楚勇武侯夫人是如何从如月嘴里问出话来的,可自那之后如月心如死灰般,再不打算开口说话可是事实。

在勇武侯根本无意的情况下,如月不会威胁到勇武侯夫人什么,可勇武侯夫人这么做未免太不仁义,简直是想活生生的毁掉如月。

更何况这件事,到最后也证明了如月是被无辜牵连的,归根到底还是勇武侯府和姜家的纠葛波及到了如月,这可不单单是放如月离开就能抹平的。

如果当时大家都愿意采用软和一些的方法来看待这件事,不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如月的不知检点上,不那么逼迫她,或许如月就不会一直钻牛角尖,也就不会想不开,割腕自尽了。

潘璋选择性忘记了,在潘如月被‘无辜波及’中,潘夫人可是在推波助澜,潘夫人可是一点都不无辜。

潘璋分明是清楚的,不然他就不会在之前失控的朝潘夫人吼:‘有些事情不是母亲矢口否认了,就不是母亲做的了’。

潘璋凭着一时意气和悲愤写了信件,等船行到镇江,立马交代人把信快马加鞭的寄到京城去。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潘璋烦躁的闭上酸疼的眼,等他的长随匆忙的跑过来告诉他:“夫人那边出事了。”

潘璋原本以为是潘夫人醒了,又开始吵闹着回京城,但他的长随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让他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

很快,潘璋就到了潘夫人的船舱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夹杂着哭嚎声。

潘璋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他打量四周,本来心存侥幸远远的躲在一边想看热闹的,接触到潘璋的冷冰冰的目光,刹那间做鸟兽散了。

在门外,潘璋隐约听到了里面的求饶声。“…少爷只说是凝神汤,让我伺候您喝了,您才睡的沉了些。”

潘璋眉头顿时紧皱,顺带着一头雾水,然后就听到了潘夫人阴沉的声音:“你不知道,那你跪个什么,分明是心里有鬼!我问你,是不是那个白眼狼让你做的,嫌我碍眼了是不是?”

“夫人,这件事绝对和少爷没关系,他素日里最是孝顺了,怕是您想多了。您觉得身子沉,想来是舟车劳顿,再加上姑娘没了,您伤心过度了…”

潘夫人冷笑一声,一面又骂她的贴身丫环:“天打雷劈的下作东西!我自个身体如何,我最是清楚不过了。还有那不孝子,他哪来的孝心喂我安神汤,分明就是一肚子鬼胎。如今他翅膀硬了,嫌弃我不中用了是不是?如月没了,他还想叫我跟着没了…”

潘璋只觉得潘夫人的这些话,砸的他脑袋嗡嗡作响。浑身发抖的推开门,颤抖着声音说:“母亲想说什么,只管当着我的面来说罢。”

潘夫人狠毒的目光就投射到潘璋身上,而跪在地上哭诉的不是潘夫人的贴身丫环秋月还是谁。

秋月见着潘璋进来,顾不得其他忙劝道:“夫人若是有什么气只管撒到奴婢身上来,可千万不能就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和少爷生了罅隙。若是如此的话,那奴婢可真的就死几次都不够的了。”

不知道哪个字刺激到了潘夫人,潘夫人艰难的撑起身体,朝秋月呸了一口:“他给你什么好处?事成之后把你收房吗?我呸!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是死了也别想得逞!”

秋月吓得瑟瑟发抖,伏在地上不敢吭声。

潘夫人只当是她是没脸再说话了,对着她指桑骂槐道:“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东西!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如今你倒是胆子肥了,胆敢来反咬我一口!”

潘璋再也听不下去了,好歹沉住气道:“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潘夫人才说了那么一会子话,就觉得浑身发虚,喘气喘得厉害,她颤抖着手指指着潘璋:“你自己作下的好事,你不曾知道?”

秋月跪在地上,眼里面是被深压不住的不甘和愤怒,她低着头咬着牙,在潘夫人质问潘璋的时候,一瞬间冷了眼神,猛地抬头大义凛然的说:“夫人,事儿可不是少爷做的,一切和少爷没关系,都是我自己做的!”

潘夫人阴仄仄的看向秋月。

秋月侧头看了一眼愣住的潘璋,猛地起身跑向外头,在众人的惊呼下,跳到了河里。

几乎是没大会儿的空档,水面上就没了动静。

“死人啦!”不知道是谁叫了那么一嗓子,随后整条船就如同炸开了锅。

那些被雇佣的船工们纷纷啐了口,暗道晦气!先不说这一天的功夫就死了俩,就是床上还有个棺材,就让他们觉得晦气了,就算是工钱加了双倍,也让他们产生了不满。

秋月跳河死了,非但没有让潘夫人释怀,反而是更叫潘夫人更加怀疑潘璋心怀鬼胎,秋月的样子分明就是想来个死无对证。

潘夫人阴沉着脸死死的看着面色凝重的潘璋,她冷哼一声:“这丫头忒不顶事,我不过是吓一吓她,她就顶不住了,反而是叫我知道,原来我这个心腹丫头也是个吃里扒外的!”

潘璋心里十分不好受,他沉着脸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母亲还是好好与我分说分说罢,不然,我可不好和船上的人交代。”

潘璋越是表现的无辜,潘夫人眼里就越是冰寒一片,她闷声咳嗽了几声:“不过是睡的昏沉,身子不舒服,只开口问了那丫头几句罢了。不过,如今分明是那丫头早就有了贰心。你不是听了她说的那些话,她分明是在你让我喝的安神汤里做了手脚。这会子你最该做的,就是去查明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手脚。”

潘夫人越说越觉得胸口憋闷,一径咳嗽起来。

潘璋才意识到事情严重了,连忙端茶过来给潘夫人,被潘夫人一手甩开了,“这会子我还能操一会子心,改明儿我被人害死了,也就不操这个心了。”

潘璋想到先前潘夫人指桑骂槐骂他的那些话,心里堵得厉害。如今见着潘夫人甩开他递过来的茶,又这么说,显然刚才那些认为他指使秋月害她的话不只是说来吓吓秋月的,分明是当了真。

潘璋被潘夫人这般想法弄得面红耳赤,他就算是再如何因为潘如月的事儿怨恨潘夫人,但他可没有心狠手辣到去害自个的生身母亲。

潘璋深深吸了一口气,苦涩道:“母亲只管先歇着,我立马去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潘夫人截断了,潘夫人冷笑道:“最好查出个四五六来!”

潘璋被潘夫人撵了出来,他一脸的暗沉,满心疲惫,总觉得今天一天都只是在做噩梦,等到梦醒了,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了。

等到船奔波不停的行到苏州,潘璋立马让人去请大夫来给潘夫人诊病。

大夫给诊脉后说潘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气血虚弱。

点明了了,也不过是潘夫人饿的,她疑神疑鬼的认为潘璋要害她,但凡是下人端来的饭菜,她基本上都没怎么吃,气血能不虚吗。

潘夫人不信大夫的诊断,把同仁堂的老大夫气的胡子直翘,直接让药童拎着药箱往外走,指着潘璋不客气的说:“她身子无大碍,只叫人准备吃喝便是了!”

这话儿船上的不少人都听到了,这下子看向潘夫人这边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后宅大院里都没什么秘密,更何况是在一条船上。就算是先前潘璋把想听墙角看热脑的撵走了,可在此之前潘夫人就发了一会疯了,再加上后头潘夫人喝骂的声音隐隐绰绰的传了出来,秋月跳河了。

大家原本以为秋月是做了腌臜事,可现在潘夫人半点事都没有,那秋月岂不是被活生生的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