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大姑子来给傅煦阳求娶她的大女儿时,可是答应了日后定能叫二房袭爵的。

真要论起谁亏欠谁,叫戴夫人说,戴夫人都不好说是勇武侯夫人亏欠陈家。

“算了。”戴夫人颓唐的摆摆手,看上去满脸疲态,夏绿懊恼极了,她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的瞄着戴夫人的神色,咬了咬嘴唇,只低着头给戴夫人按摩太阳穴了。

陈宛秋一脸阴郁着回到她的院子,原本还有下人嘀嘀咕咕的或是传递着两个眼色,但看到陈宛秋的脸色,顿时都老老实实起来。

等陈宛秋走进屋子之后,就有人小声的议论起来。

要进去伺候陈宛秋的两个丫环一脸胆颤,她们到底不傻,可不会被陈宛秋随便找的理由就打发了。

昨天晚上,她们可是听到了屋子里的惨叫声,梅香进去之后可是没出来,等到再见到梅香的时候,梅香就没了,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啊。

可这种事儿只能是心照不宣,可没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的说到明面上来。但想归想,可心底到底是害怕的,恐怕是成为第二个梅香。

要知道梅香可是打小就在陈宛秋身边伺候了,就那么说没就没了,其他人很是觉得唇亡齿寒。

幸而陈宛秋直接叫她们在外面守着,两个丫环皆是在心里狠狠松一口气,紧接着面面相觑,都放轻了呼吸往外走了几步。

陈宛秋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如同一条被卷到沙滩上的鱼,拼命呼吸,试图让自己好受那么一点点。

她到现在都没想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或许是,她从事情发生到现在,都还没有时间来想这件事。

陈宛秋现在也不愿意想,她太累了,就像是在沙漠里走了几天几夜,却一直找不到救命的绿洲,那样的感觉糟透了。

陈宛秋躺在床上。一动都想动。

勇武侯府

因为陈宛秋平安到家了,那出去寻人的家丁就别召回了,侯府派出去帮忙寻人的小厮也辛苦地回来了。

“每人赏一个月月钱。”苏颖也不让人家跟着白辛苦,给了辛苦费后,跑出去一路的小厮忍不住咧嘴笑起来。这回可是赚大了。

说起来,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他们基本上达到了苏颖派他们出去的目的——想知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事实上,还真是发生了“有趣”的事。

家丁们按图索骥,不,是循着蛛丝马迹在京郊找到了车夫的尸体。还有几乎被烧成灰的陈家的马车,但就是没找着陈宛秋。

折腾来折腾去,结果陈宛秋自己平安到家了。

家丁们累得像条狗,还在找到车夫的尸体以及马车的‘尸体’时,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结果呢,全都是虚惊一场,还白忙活了一场。

另外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查不出来,毕竟陈宛秋出去的时候,没带下人,就一个车夫,还死了。

而陈宛秋作为当事人。她什么都不说,陈远良不好逼问她。最后是底下的下人遭了秧,陈宛秋院子里的丫头。每个人罚了一个月的月钱。

丫头们这些日子本来就忙得团团转,最近又是心惊胆战的,没盼到赏钱也就罢了,还被多扣月钱。

更何况这件事又不是她们的错,陈宛秋是主子,她出去的时候不想带下人。难道她们做下人就能违背主子的意思吗?结果发生了什么事,主子没什么事。倒霉的还不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为此,丫环们当面不敢议论。背地里却是对任性妄为导致她们遭殃的陈宛秋更加不满了。

她们这些丫环都这般了,那就更不用说累死累活,却半点赏赐都没有的家丁们了。

侯府和陈府的家丁表现可是截然不同啊,不过这些不是傅奕阳和苏颖关心的,他们夫妻俩更关心的是,这里面究竟出了什么事?

死了车夫,马车也被烧了,这不是简单的事故就能讲清楚的,看来是有人对陈宛秋下手了。

傅奕阳并不愿意多说,毕竟这些个还只是他们暂时知道的,只有只言片语,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更不清楚,不好轻易下结论。

苏颖在心里叹了口气,分不清是惆怅还是失落的,果然是祸害遗千年么?

傅奕阳叹口气:“果然是不安分。”

苏颖挑眉看了他一眼,捏了捏手里的果子,没了食欲,随后把果子搁到了果盘里,“只不知她又策划着什么。”

苏颖说真的,她可猜不出来陈宛秋找上忠睿王爷打的什么主意。

傅奕阳皱着眉头:“且不说忠睿王爷,单她得罪的可不止他一个。因着她和忠睿王爷先前的纠缠不清,间接碍了敬国公世子的眼,那敬国公世子可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国公爷都是管不住的。得罪人不自知也就罢了,偏她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到如今了都还不知道安分,如今她遇了险,多是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傅奕阳难得一口气讲这么多话,苏颖微微笑着,把茶杯往他那边挪了挪,想了想,说了句七分真的话:“先前潘如月说我合该一年多前…”剩下的词在傅侯爷的注视下含糊在嘴里,“不知为何陈宛秋跟着信以为真,三番两次的提起潘如月来。我冷眼看她最近的说话行事越发没个正行,倒是与潘如月的风格靠拢起来了。”

苏颖抿了下嘴唇,道:“我还想着难不成就是为这个,所以陈宛秋才盯着我不放?”

傅奕阳放下手中的茶杯,摩挲着戴在大拇指上的扳指,听着苏颖的话若有所思,半晌后才道:“我可是想不到她手里边有那所谓的灵药,想必里头的弯弯绕绕不少,她要是真知道些什么,我并不觉得意外。倒是潘如月,她们俩竟是能凑到一起来,实在是叫我有些意外了。难不成她也在潘如月的事儿里头掺合了一脚不成?”

“你是指有姜夫人掺合的那件事儿?”见傅奕阳点头,苏颖跟着吊吊眉梢,她没想到傅奕阳会联想到这件事上去,“可若是陈宛秋跟着搅合了。那她的目的是什么?我可是想不透她的心思。”

苏颖并不觉得是陈宛秋做的,听着陈宛秋的语气,好像是还不知道潘如月已经自尽了。

傅奕阳对此不置可否,他微微讽刺说:“先前陈宛秋做的那些个事,有哪一件说起来真的能说得通的?大抵与常人思维不同。”

傅侯爷嘴毒起来。有时候都叫苏颖甘拜下风,苏颖嘴角翘起来,听傅奕阳继续说:“再者说了,那件事里,我还没有查通透,除了姜夫人、潘季氏。定然还有第三方参与了。”

傅奕阳沉吟着说,“不然,可有好些个地方说不通,可怎么想,我都想不通透。这第三方意欲何为?若真是想叫侯府声名扫地,大可不必曲曲折折的,还把好几方的人都搅合进来。”

苏颖心里想着,难道对方就是爱玩这一套,点到为止,下回再来?

苏颖都为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扯了扯嘴角,“早晚能抓到对方的狐狸尾巴的。说到这件事,我可是听说了不少姜家这几天发生的事儿,瞧着他家可是热闹的紧。”

自己郁闷的时候。看到别人更憋屈,就会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傅侯爷也不例外,他暂时放下刚才让人郁闷的话题,转而说起姜家发生的倒霉事来。“…后院起火,兄弟阋墙,接连着可是快要姜存富给压垮了。”

苏颖难得沉默了下。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傅侯爷自己给自己的膝盖射了一箭,毕竟说起“后院起火。兄弟阋墙”来,也曾经发生在他身上。更不用说还得添上个“亲娘倒戈”了。

不同的是,傅奕阳背后有大靠山,处理起来也是游刃有余的,不像姜存富,虽有靠山,但那靠山可是拼命扯他后腿的姜夫人的娘家,听起来就挺叫人沮丧的。

傅奕阳摩挲了下大拇指上的扳指,继续道:“先前抓到的姜家下人,可是招出了不少姜家的私密事儿,比说书人说的都精彩,以往可是我小看姜存富了。”

苏颖抽了抽嘴角,这是反讽呢,还是反讽呢?

说到那个被抓到的人,那可是姜秦氏玩的无间道,姜秦氏玩这招就是想分家么?太得不偿失了吧?

“姜夫人好似把这件事给遗忘了,所以那姜家下人就成了弃子,干脆的破罐子破摔了么?”勇武侯府没什么动静,季家他们可管不着,但作为当时始作俑者的一方,姜夫人没什么动静可就说不过去了。

现在估计姜夫人就更没有空闲了,要忙着给姜源收拾烂摊子嘛。

“姜夫人怕是自顾不暇了,不过有胆子做就该要承担后果。”傅奕阳舒展开眉头,吐出一口气来,和苏颖温和的说:“最近相关联的都是这些个糟心事,说起来就不让人舒心,还让你跟着受牵连。”说着还反手握住苏颖的手。

苏颖微微一笑,眼睛里印着烛光,被傅奕阳握紧的手跟着握紧:“你还和我见外?”她的手能感受他手心的热度,暖暖的,让人忍不住流连。

原本他们夫妻俩有话要说,伺候的人就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俩,傅奕阳心头欲动,手裹住了苏颖的手,凑过去揽住了苏颖的肩膀:“不说这些让人不舒心的了,咱们来说些正经事儿。”

说着拉起她的手搁在嘴边亲了亲,苏颖笑着嗔了他一眼,半推半就的就被他拉着站起来了。

比起苏颖在不舒心之余的闲情逸致,傅奕阳最终那些相关联的糟心事而关联的当事人们,可一个个才叫被糟心的心情包围呢。

离他们夫妻俩最近的傅煦阳就不用说了,先是他苦心隐瞒的‘秘密’,就那么一着不慎让陈夫人说出去了,傅煦阳从没有觉得那么丢脸过,这毕竟是攸关他男性尊严。

再来就是他被傅奕阳按着揍,被揍得浑身都疼,他怀疑自己是伤筋动骨了,可大夫愣是说他没有,这让傅煦阳很没有安全感,一心想着从上房逃走。

然后…然后他摔得更惨,杀猪般的嚎叫在上房上空回荡,好在上房和正房还有一段距离,这声凄惨的犹如要生孩子的惨叫没有打断了傅奕阳的好事。

不然,傅煦阳就等着下半辈子都在床上渡过吧。

263章 雪上加霜

傅煦阳摔折了骨头的事儿,傅奕阳和苏颖夫妻俩还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颠倒了半夜,照旧是傅奕阳先起来了,苏颖想了想还是跟着起来。

没先让丫环们进来伺候,苏颖披上了外袍,坐在镜子面前挽头发,刚想着挽什么样的发式,就听身后的人说:“先前见你梳凌云髻,衬你,就梳那个吧。”

苏颖笑了,她可不会梳那么复杂的发髻,平日里都是薄荷替她挽发的,只抿了抿嘴笑了笑,把手中的梳子放在了桌子上,只披散着头发。

傅奕阳把她搂过来,手指头绕着她的头发,眼睛里印着她脂粉未施的模样。不知怎的心里一动,说:“原我还说昀儿和晨儿都有伴,可想着儿女我哪有嫌多的,只怎么没见有动静?”

苏颖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靠在他胸膛上,“他们俩才多大,我整日里顾着他们都顾不过来呢,哪里会还想着再有一个。这种事儿,可是急也急不来的,想想以前…”

苏颖突然停了下来,以前,以前怎么了?以前不是苏氏不能生,是有人不想叫她生。偏偏傅奕阳却和别人去生了,还和别人在南院关起门来自成一家了。

苏颖垂下眼帘,手拽着他的衣角,微微叹了口气,可傅奕阳却觉得那声轻叹,叹到了他心里。

傅奕阳把她搂紧了一些,不愿意再谈起往前的苦处来,只道:“我可问过太医了,太医也说间隔时间短,对女子没好处。再等等也好。”

苏颖伸手摸上了他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握住他两根手指。

傅奕阳把头抵在她头顶上,在上头亲了亲,半晌等到她闷闷“嗯”了一声。

想到昨天夜里说的浪荡话,傅奕阳嘴唇贴到她耳畔低声说着:“可是答应要再给我生能凑成两个‘好’字的孩子呢。可不能食言。”嘴里呵出来的热气吹到她的耳朵眼里,刚刚还僵着的身子马上就软和了下来。

什么两个‘好’字?那不就是两男两女吗?可要再算上福禄两个小家伙,那就是六个孩子,天呐这不是想要了她的命吗?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就顺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嘴里嘟囔着:“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我可是半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傅奕阳语气怪怪的,说不出是愉悦的还是郁闷的。张开嘴啃起了近在嘴边的莹白耳垂,苏颖忙是要躲开,结果被他扣住了脖子,把原来莹白的耳垂嘬成了红彤彤的,才不舍得放开。“我记得就是了。”

苏颖拿脚踢了他一下,脸上染上了红光,才叫他把锢住她腰的手放开,嗔了他一眼,扭过身去:“要生你自己生去。”

光是上一回怀孕时,千防万防着不让他去睡小老婆,就快让苏颖心里憔悴了。这还不是让人最郁闷的,更郁闷的莫过于就连她的奶娘都劝着她给傅奕阳纳妾找小老婆。不知道下回再怀孕了。她娘家人会不会都来劝着她要贤惠大度了。

要知道那时候后院里魏姨娘、柳姨娘以及丽月还在,这都是少的了。如今可是没的没,送到庄子上的送到庄子上。一个都没有了。

上回她回苏家给大嫂祝寿,就有不知是哪个亲戚隐晦的提起此事来,大嫂虽说没说什么,但意思是摆明了。到底是碍着侄女要选秀,要婚嫁,若是落个不贤惠大度的名声。多少还是会有影响的。

苏颖无语了,合着正妻的贤惠大度的标杆就在给丈夫纳妾上了。那是不是纳得多,纳的好。那就真的是很贤惠大度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也怪不得都知道姜夫人是胭脂虎,可看看人家姜存富后院百花齐放,说她不贤惠不大度的就没几个了。

苏颖扭扭捏捏的,傅奕阳见她这般说,突然无声的笑起来,正想说什么,外头芦荟的声音响了起来:“老爷太太,二老爷昨儿夜里摔断了腿,已经寻了大夫来瞧了。”

傅奕阳站直了,皱起了眉头,苏颖也顾不着想东想西的了,吊吊眉梢:“进来回话。”

芦荟低着头进来,苏颖问:“怎么回事儿?”

芦荟咬了咬嘴唇,没抬起头来:“昨儿三更的时候,二老爷从墙上摔下来,摔着了,回到正院来没好惊了老爷和太太的觉,大管家请了大夫来,只说是摔着了腿,只得在床上养着了,旁的倒是没有的。”却没提他为何会从墙上摔下来。

苏颖抿着嘴角,心里想着傅煦阳不会是去爬墙了吧?三更半夜的爬墙,想逃跑吗?是不是梦游了?他可真是能作死。

苏颖回身去看着傅奕阳,却见他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先指着芦荟给她梳头,轻声细语的对傅奕阳说:“他三天两头闹腾出事来,说到底对老太太病情不利,再留他在上房可不是个法子。”

这样的话儿,苏颖说出来都觉得口不对心,她巴不得傅煦阳和傅母双双恶化呢。

傅奕阳不知道苏颖心里的想法,从苏颖身边给芦荟让开位置来,沉吟了一声说:“等会子把大夫的脉案拿来瞧瞧。”

苏颖真不好说什么,就只轻轻点了点头。傅奕阳套上了常服,拿着衣带走过来递给苏颖,苏颖心里只觉得这糟心事一件接一件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头呢,却还是接过了给他系上了,随手掸掸,小小的叹口气。

先前那口气叹到了傅侯爷的心口上,这口气也让傅奕阳皱了皱眉头,抬手揉揉眉心:“大夫既说让他在床上养着,那就好好养着,以免日后落下什么病根来,雪上加霜。”

苏颖看了他一眼,她可不是真的担心傅煦阳到底是摔断了腿还是摔断了胳膊,她只是烦心以着傅煦阳那种拿着鸡毛当令箭、无事都能搅三分的性子,往后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不过。傅奕阳这说法可不见得是真的替傅煦阳担心,听听“雪上加霜”,傅煦阳原本已经残了第三条腿,如今又把另外的腿给摔断了,古代的医疗水平可没那么好。一个不小心落下病根,再给整瘸了,那就不是简单的用‘雪上加霜’来形容了。

苏颖赶紧把扯远的思维拉回来,又有点疑惑的看了傅奕阳一眼,怎么他不好奇傅煦阳为何从墙上摔下来的吗?等傅奕阳先一步出去了,芦荟才说:“昨儿事后永平回到了正院来。只老爷说不惊扰太太,只和永平说了几句,便罢了。”越说声音越小,苏颖拍了怕她的手,才算明了了。敢情傅奕阳是已经知道了。

苏颖暂时不纠结此事了,小丫头们在外面摆了饭菜,苏颖不想再口不对心的说起来,就照着傅奕阳的意思,没再说这事儿。

傅奕阳将要出门了,福禄哥俩被奶娘抱了过来,福哥儿精神奕奕的,眼睛灵动有神。咿咿呀呀的不知嘟囔些什么,看了就让人觉得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傅奕阳的脸色果然晴朗许多,把他抱了过来。顺势颠了颠,感叹道:“可实在是一日重过一日。”

比起哥哥,禄小娃就有些蔫蔫的了,但是等他被傅奕阳也抱过去和福哥儿面对面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看到福哥儿白嫩的脸湿漉漉的,禄小娃咯咯笑起来。还拍了拍手,福哥儿一脸懵懂。见弟弟笑了,也跟着咯咯笑起来。弄得禄小娃兴致大跌。

苏颖嘴角抽了抽,把禄小娃抱过来:“调皮小子,羡慕哥哥第一个被爹爹抱起来了?”

傅奕阳听了这话儿乐了,扭头对福哥儿说:“福哥儿日后定是个懂的友爱的兄长。”虽说福禄俩娃都是嫡子,还是一胞双胎,但按照齿序,福哥儿是正经的嫡长子,多了个长字,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尽管他们俩现在还小,但傅奕阳还是不可避免的多注重福哥儿一些,当然这里头还和福哥儿相貌更和他像的缘故在。

禄小娃窝在苏颖怀里更郁卒了,【我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和那个小妖精一般见识。】

苏颖摸了摸他细细软软的胎毛:【你总算是有自知之明了。】

傅奕阳还要先去一趟上房,苏颖被两个儿子绊住了,就没跟着一起去,这倒是正和了苏颖的心意。

俩娃被放在榻上,禄小娃躺着装死,福哥儿咿呀的想和他玩,一下子把拳头挥到了弟弟的肚子上。这一下,禄小娃顿时就忘记了他先前说的话,【我和这个小妖精有不共戴天之仇!】

苏颖摇了摇头,一点都不愿意掺合到他们兄弟俩的斗争中去,转过头来问:“说说,二老爷是怎么就从墙上摔下来了?”

“那会子都三更了,守夜的婆子丫环们都睡了,直听到二老爷的惨叫声才被惊醒过来,循着声音找过去,才瞧见二老爷在外墙底下抱着腿痛呼呢。当下也没管那么多,只叫了管家来,忙是七手八脚的请了大夫来。”

苏颖闻言问了句:“是在院子里头还是在院子外头的墙底下?”

芦荟顿了顿,才说:“外面。”

苏颖眯了眯眼睛,懒洋洋的说:“难不成是二老爷梦游着去爬墙了?”这可真是一点没让人惊讶到,不过傅煦阳不会就想着爬墙逃出侯府吧?

先不说侯府大院的墙多高——那必然是比上房的院墙高多了,傅煦阳爬上房的院墙都能摔下来,那还用提其他的院墙吗——单就是就算是到三更了,还是有家丁巡夜的。

到时候,让家丁抓着,让人知道堂堂的傅二老爷像个盗贼一样,在侯府爬墙跑路,那可真会让人笑掉大牙。

芦荟抬头瞧了瞧苏颖的脸色,斟酌着说:“底下人在二老爷身上发现了一沓银票,数了数有千两呢。”

“嗯?”苏颖愣了下,这可是出乎苏颖意料了,疑惑道:“他从哪里得来的银票?是老太太主动给的?还是他私自拿了老太太的私房银子?”

要是前者,苏颖都没什么好说的,想想看就算是上一回傅母和傅煦阳联合起来算计傅奕阳的爵位。被戳破后,傅母一力把罪责承担起来,而傅煦阳可是推脱的干净,只说自己是受母亲之命。可就是这样了,傅母不还是‘痴心不改’。认定了傅煦阳是‘唯一孝顺之人’。

现如今,傅煦阳把傅母给气的再次瘫痪了,可傅母对他的慈爱之心可是经过真金白银锤炼的,傅母被傅煦阳哄骗着私房银子可真算不得什么太惊奇的事了。

可若是后者,这里头可就有的深究了。傅母如今口不能言,全身就数眼睛最灵活了。威望日渐消,若是底下丫环吃里爬外…

当然,这都是苏颖的臆想,做不得准。

福哥儿哇哇大哭把苏颖的注意力拉了过去,苏颖瞧了瞧。发现他肥嘟嘟的脸蛋红彤彤的,上头还印着一个牙印,看那印记就知道是谁的。

禄小娃得意洋洋的挥着四肢,奶娘被唬的不轻,想把禄小娃抱走求情呢,苏颖就摆摆手:“叫他们俩一块儿玩。”

拿过帕子擦了擦福哥儿脸上的口水,抱着他哄了会儿,小家伙也是个不服输。就算是被苏颖抱着啜泣着,还朝禄小娃张牙舞爪的。

对苏颖没有偏袒,禄小娃还是很高兴的。为此他愿意和福哥儿一块玩,就算那让他觉得很掉价。

苏颖看了他们一会儿,就叫奶娘守着他们,到了外间去。

芦荟低声问:“太太,可是叫人去查一查,是个怎么一回事?”

苏颖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福哥儿流的口水。想了想问:“先前上房可是调换了人手进去?”

芦荟点了点头,这件事她有印象。毕竟如今上房原先的那些下人都因着傅母的失势,还有傅母越来越残暴的脾气。都削尖了脑袋想往外走的,但竟然还会有人被调换进去。

反常必有妖,芦荟用心记下了这件事儿,和苏颖说过,后头还去看了下被调换进去的下人都被安插到哪里去了。

苏颖用手摩挲了下桌角,“不必管。”

想必如果傅奕阳觉察到不对劲的话,说不定会管一管。再说了,就算是傅煦阳的银票来路不正,可那也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儿。人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何必掺合进去呢。

“对了,二太太那边儿可是叫人通知了?”

“已经叫人去了。”芦荟欲言又止,苏颖挑挑眉让她说。

“以着二太太的脾气,怕是会做出些不大恰当的事来。若是等二太太来正院,奴婢叫人拦着?这些日子太太可没怎么安生过,不必再为这样的事儿烦心。”

这话儿倒是说到苏颖心坎上去了,要是有可能她才不愿意管这种烂事,就算是她喜欢看热闹,也不愿意自己也跟着沾上浑水。

遂点点头,芦荟这才笑了笑,又忖着话和苏颖说:“太太往常就不该纵着二太太,二太太那般的惯是不会察言观色,心里还总想着打蛇随棍上。再说如今也已经分了家,偏偏二太太仍旧把侯府当自个家,随意来往,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再说二老爷,奴婢瞧着那哪里是来侍疾的,竟是让老太太病情跟着加重,如今又闹出这般幺蛾子来,不得还叫老爷和太太跟着收拾烂摊子…”

苏颖跟着撇撇嘴,“就是放他出去,指不定还捅出更大娄子来呢,如今在眼皮子底下还好些。”

不过看到傅煦阳这么能作死,真是有些出乎苏颖的意料了。

芦荟叹道:“这回儿二老爷该是能安稳一段时日了,若是再这般不安心休养,若是落下什么病根,使得往后走路不稳当,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先前傅奕阳叫人把傅煦阳的脉案拿过来瞧了瞧,傅煦阳摔得不轻。他原本就被傅奕阳痛揍了一顿,皮外伤还没好呢,如今又是伤上加伤,还多了内伤。但他那样的实在是叫人同情不起来,全都是自找的,自作孽不可活啊。

出乎苏颖意料的,派人去给陈夫人和陈宛凝说了,结果她们俩谁都没来。

苏颖听下人原样复述陈夫人的话,‘家里离不了我。二老爷在姑妈那儿我该是放心的,再不济大伯和大嫂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二老爷受难而不管不问。等忙完了家里的一摊子事儿,再说罢’,不由得挑挑眉,陈夫人这是对傅煦阳死心了?

“三太太可是说了什么?”苏颖又问。

传话的下人老实回答道:“并不曾。”

苏颖垂下眼。芦荟对那下人打手势,叫她退下领赏钱了。

觑着苏颖的神色,芦荟自笑着说:“二太太不来,倒显得奴婢想多了,白担心了一场。”

苏颖想的却不是这个,她想的是陈宛秋的事。昨天的事可够玄乎的。

到底是谁想对陈宛秋下杀手呢?想想看,忠睿王爷分明是想和陈宛秋‘缠缠绵绵’的来,不会就直接用那么简单粗暴的方法吧。

在这种情况下又是谁呢?还让陈宛秋逃了。外挂空间果然是了不起的,居家旅行杀人逃命的上上之选,还能避开禄小娃的搜索。苏颖都觉得眼红了。

觉得玄乎的可不单单只有苏颖一个人,忠睿王爷斜睨着属下:“没查到人?”

“属下无能,等属下追上那伙人后,发现他们已经被灭口了。而且属下瞧着,那伙人不像是家养的,倒像是江湖上草莽粗人,像是来投石问路的。”

忠睿王爷挑了挑一边眉毛,“既是像投石问路。想必还有后招,继续监视着,查出是谁。其他的不必管。”不过昨天发生那玄而又玄的事儿,应该会让这幕后之人迟疑了吧?

就像是他那小舅子曾经拿着国公夫人提供的毒药去毒杀陈宛秋,眼睁睁的看着陈宛秋吃了下去,结果陈宛秋却没死,弄得敬国公世子望而退步一样。

“本王那小舅子可还老实?”忠睿王爷好似百无聊赖的,用手指敲着桌面。懒散的问道。实际上却是眯起了眼睛,思索着昨天的事儿。不想不觉得,如今回想起来。总觉得他那王妃吐血的时机也未免太巧了些。

非但如此,还用那样的理由叫他过去。在陈宛秋前脚说了苏侧妃的事后,就算是忠睿王爷觉得忠睿王妃是想用这个理由把他激过去,但随后发生的事儿,怎么都让忠睿王爷无法释怀,无法不怀疑。

更何况忠睿王妃还有前科——非但蠢着信了陈宛秋的鬼话,还险些害了他的儿子,又和敬国公世子联合起来,演了那么一出戏来试探他——忠睿王爷难免就想得多了,又增派人去守着正院。

忠睿王爷随后又问了陈宛秋的现状,昨天陈宛秋消失在郊外,又隔了一段时间后出现在陈府附近,可真让忠睿王爷大开眼界了。

这次是说真的,这已经超出了忠睿王爷能接受的范围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加坚定之前的决心。

在忠睿王爷看来神乎其神的事情,可在当事人陈宛秋眼里可就没那么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