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陈夫人就‘鬼祟附身的亲身经验’的话题,在戴夫人以及陈宛凝面前表现的一派淡定从容,侃侃而谈,可真等到需要亲身上阵了,陈夫人就软了。

“太太?”翡翠扶着陈夫人的手臂,感觉到陈夫人的手臂都僵了,抬头去看陈夫人,却发现陈夫人脸色僵硬,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善解人意的问道:“太太您没事吧?若是您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若回去夫人院里,找大夫来给您瞧瞧?”

陈夫人刚想说好,可一想到陈宛凝蔑视的神情,一下子就满血复活。扶着翡翠的胳膊往里去。

陈宛秋的院子静悄悄的,陈夫人一路走来,几乎都没看到仆从,一阵清风拂来,陈夫人一个激灵,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打着飘的对翡翠说:“瞧瞧这院子里的下人懈怠成什么样子了,连个人影子都见不着了,你过去通报一声。”

正说着呢,兰香惨白着一张脸从耳房里出来,她那副凄惨的模样把陈夫人吓的往后退了一步。“惊惊慌慌地像什么样子?见鬼了不成?”

这句话若是搁在平时纯属是一种修辞,可现在,陈夫人一说出来都觉得毛骨悚然,倒吸了一口气之后问:“陈宛秋呢?”

来者不善。

兰香顾不得求饶,连忙回答陈夫人的话:“姑娘去到松涛院跟着齐嬷嬷学规矩了。”

陈夫人一听,奇怪的就觉得脚下踏实多了,不阴不阳的说:“去学规矩了?哦,可不是呢。她这是眼巴巴等着去宫里选秀,学那麻雀飞上枝头呀。”

跟琥珀一个德行,被脏东西附了身。就拎不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了,都想着往高枝上蹦跶,就不怕到时候高枝蹦跶不上去,反而是把自己给摔死了!

琥珀就是这样的,陈夫人撇着嘴,把轻蔑都写到了脸上。没注意到兰香抖如筛糠。

陈夫人正想趁着陈宛秋不在,冲着陈宛秋的丫环放放狠话呢。就听到后面响起一个讨人厌的声音:“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陈夫人迅速扭过身来。对上一脸讥诮表情的陈宛秋。

“鬼呀!”陈夫人一脸见鬼的表情,非但如此,还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撞到了兰香身上。

翡翠忙是上前把陈夫人给撑住,又是揉胸又是抚背的,一边还嘴上劝着:“太太您看茬了,那是二姑娘。”

大白天的哪里能看到鬼呢,翡翠偷偷的看了一眼,陈宛秋是有影子的。

陈夫人咽了咽口水,不想把脸丢尽了,扶着翡翠站好,指着瘦成一把骨头的陈宛秋说:“你瞧你那是什么鬼样子,家里又没有丧事,你穿一身孝是要咒谁有个好歹呢!”

这就是了!当初琥珀那个狐媚子,也是被脏东西附身后,就穿一身孝服,去勾引傅煦阳的!

这下子陈夫人是更确定陈宛秋也是跟琥珀一样的,说不定也就是想穿着这一身孝服去勾引男人。

这么想着,陈夫人就斜睨向陈宛秋。

陈宛秋倒也不是穿的一身白,她穿着滚蓝边的葱黄色比甲配窄袖白色中衣,下身穿着白色纱裙。挽着个堕妆髻,上头还插着一根素银的钗子。

再加上陈宛秋因为心理压力大,近段时间身心都受创,就算是有灵水滋养,但也得身体能跟得上,所以陈宛秋瘦的厉害,当真是一瞧上去就形如柳,好似风一吹就倒地了。

陈夫人心里越发瞧不上,开口就带刺:“还有你啊你什么你,见着我,竟是连这点礼仪都没有了,还说跟着嬷嬷学规矩呢,我看那规矩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到底是小妇生的…”

陈夫人一想不对,陈宛秋如今是被鬼祟附身了,谁知道那鬼祟是嫡是庶,不对,说不定根本不是人,而是不知道哪个山窟窿里修炼成精的狐狸精,专门投到人身上勾引男人来了!

陈宛秋被陈夫人这三连击,击的陈宛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你是嫡出的又如何,还不是要跟你妹妹共事一夫,真是够恶…”心的。

‘心的’两个字,陈宛秋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张牙舞爪扑上来的陈夫人给扇到了脸上,扯住了头发。

“你——”

“啪!”陈夫人反手就是一巴掌,恶心恶气的说:“你这个心思歹毒的贱.人,你还有脸提这件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是你使了下作的手段,陷害了宛凝!”

陈宛秋才不会傻愣着被揍呢,她挣扎着想反抗,结果陈夫人一把从她头发里把素银的钗子连着几根头发一块儿拽下来。

陈夫人拿着钗子在陈宛秋的脸上比划。轻蔑的说:“你不就是想要这张脸蛋去勾引男人吗?要是我把它给画花了会怎么样?嗷——”

陈宛秋一口咬在了陈夫人的手腕上,陈夫人一痛,手一松,钗子就掉在了地上。

陈夫人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气急败坏的不管三七二十七。朝陈宛秋使出[又抓又挠三十六式]。

陈宛秋也是被挠红了眼,朝着陈夫人使出了[又踢又踹十二式]。

周围的丫环们纷纷傻眼了,好似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陈夫人就和陈宛秋干上了,还打到了地上。

直到翡翠嗷了一嗓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去把人拉开!”这才把一众傻眼的人惊醒。手忙脚乱的上去拉架。

陈夫人似乎在“做一个泼妇”上无师自通,加上又憋了一肚子气,正好找不到发泄口呢,陈宛秋撞了上来,还出言撩拨陈夫人。陈夫人毛了,一不做二不休的说揍就揍。

陈宛秋可没有在“做一个女侠”上无师自通,再加上身子骨弱不禁风的,基本上是被有怒气加持的陈夫人压着又抓又挠。

所以等到手忙脚乱的丫环把她们俩给拉扯开时,陈宛秋脸上多了几道红痕,披头散发,身上的素色衣服本来就很容易脏,这下子在泥土里打了几个滚。那一股子仙儿范荡然全无,简直就是一个疯婆子。

相比之下,陈夫人就好很多了。她还不满的冲拉着她的翡翠大吼:“你抓着我做什么?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陈宛秋伸手摸着因被陈夫人扇了两巴掌而火辣辣的脸,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当然言语上的不算。

就像是陈宛秋曾经嘲讽过苏颖的,说他们这些人别管心里怎么想的,在外人面前就是装也得装出一副斯文的面貌来,然后再暗箭伤人。虚伪的要命。

从没有像陈夫人这样,一言不合。就挥舞着钳子,不顾后果的扑上来揍人的。

可真是暗箭易防。明枪难躲。

陈宛秋当下看陈夫人时,眼睛就淬了毒。

陈夫人毫不客气的回瞪过去,丝毫没了之前畏畏缩缩的姿态。

就在陈夫人和陈宛秋上演‘两个女人一台武打戏’时,陈宛凝从夏绿手中接过了盖盅,试了下温度,端到戴夫人跟前,劝着戴夫人进一些。

戴夫人虽然没有胃口,但瞧着陈宛凝殷切期盼的模样,还是勉强吃了几口。

“你姐姐呢?”戴夫人没瞧见陈夫人,问了句。

陈宛凝勉强笑了笑:“我刚才没忍住说了她两句,姐姐在跟我生闷气呢。”

戴夫人想和陈宛凝说让着点陈夫人一些,可转念想想,陈宛凝还比陈夫人小两岁呢,哪里有做妹妹的要让着姐姐的。

不由得叹口气,反倒是陈宛凝主动说了:“姐姐向来如此,我知道她没有恶意,不会跟她计较的,母亲放心好了。”

戴夫人搂着陈宛凝肩头,道:“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往后可是少不了你们姐妹相互扶持。”

“母亲!”陈宛凝听不过戴夫人这样好似是交代后事的语气,皱眉道,“姐姐那样子,还是得母亲在边上看着才行。”

顿了顿,咬了咬嘴唇说:“姐姐说的,母亲您怎么想?”

“你姐姐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戴夫人叹道,“她既是说出这样的事儿,八成是真有其事的,可她那话儿里头到底有几分真,还真是不好说。这样玄乎的事儿,竟是没听你姐姐说过。”

陈宛凝低头想一想,才道:“若真有这样子玄乎的事儿,定是有人记着的,若是想查,也很快就能够查出详细的来龙去脉的。可到底没那么时间,不若我回头问一问大嫂罢,她既管着家,没道理会不知道这种事的。我想着,要真是如姐姐所说的,那咱们不如…”

陈宛凝正待往下说自己的想法,夏绿就在外面嚷嚷起来:“夫人,三姑奶奶,不好了!大姑奶奶和二姑娘打起来了。”

287章 庸脂俗粉

池子里的荷花开了一整片,接天莲叶无穷碧,柳条荡漾。

苏颖倚在美人榻上望着水榭外头的风景,芦荟在后面剥着松子,没一会儿就剥了一小碟来,放到苏颖跟前。

阳光透过雕花玻璃照在身上,懒洋洋的让人升起暖意来,苏颖打了个哈欠,正想往靠枕上靠过去,薄荷从外面走过来通报:“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来了,想见一见太太。”

芦荟扶着苏颖坐起来,苏颖抿嘴道:“这不是才来过么?怎么又过来了?”

说着在心里撇撇嘴,实在是提不起多少劲来,去应付她们姐妹。

想了想说:“让她们到水榭来吧。”

薄荷应了句退下了。

陈夫人和陈宛凝过来的时候,苏颖正倚靠在栏杆上,投喂池塘里的锦鲤,她穿着一身妃色百褶裙,外罩大红石青葡萄提花丝绒长衣,瞧上去熠熠生辉,妩媚艳丽。

陈夫人不由得嘟囔了句:“大嫂倒是悠闲。”

陈宛凝掐了她一把,陈夫人才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苏颖一眼扫过去,挑了挑眉,陈夫人竟然戴了面纱,这是怎么的了?

等她们俩进到水榭里头来,陈夫人不耐烦得把面纱拿下来,苏颖吃了一惊,水榭里头的丫环们都小小的倒抽一口气。

苏颖仔细看了一眼,惊讶的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被猫挠了?

虽然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但陈宛凝还是觉得很尴尬,倒是陈夫人大咧咧的说:“被陈宛秋那个贱,人挠的。”

苏颖嘴角抽了抽。从陈夫人被撵出侯府到现在,这中间满打满算顶多有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精彩的戏码啊?

陈夫人摸了一把红了一块儿的脸蛋,撇嘴道:“大嫂你别看我这样。其实陈宛秋被我挠的更惨,最好是破相了!”

苏颖沉默了半晌,给芦荟使了个眼色,“快去给二太太和三太太倒茶来,再去厨房端几样点心来。”

等芦荟领人下去了,苏颖招呼陈夫人和陈宛凝姐妹来坐下。自己还坐到美人榻上,一撩眉毛看向一脸尴尬的陈宛凝:“这是?”

陈宛凝也并非全然尴尬,但一时之间没找好语句来形容这件事,再加上陈夫人的口无遮拦,很能打乱章程。

陈宛凝正思忖着怎么说这件事。顺便还能替陈夫人遮掩一二的时候,陈夫人就噘嘴不满道:“这件事,大嫂最该问我才是,还是说大嫂也看不起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看得起你?”苏颖在心里没好气的想着,还是说陈夫人有健忘症,上午刚发生的事,转头就给忘了?

下一刻,陈夫人就用事实证明。她没有忘了这件事。恼羞得说:“我就知道,大嫂如今…”

陈夫人话没来得及往下说,就被陈宛凝给截断了:“大姐!来之前咱们是说好的。若是你还得不得教训,干脆家去罢。”

别介啊,苏颖可是很想知道,陈夫人和陈宛秋之间的事故的。

为了这个故事,苏颖倒是愿意往后退一小步,微微一笑说:“说来早些时候。也是我气大了,就算看不惯弟妹的所作所为。也不该出言过重。”

又指了指陈夫人脸上的青紫,开玩笑的说:“如今再瞧着弟妹的这般行径。我真该庆幸,弟妹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陈夫人现在自信心急速膨胀,恍若未听出苏颖话里小小的嘲讽,在陈宛凝的无力扶额下,把她拳打脚踢陈宛秋的场景描述的生动形象。

苏颖捻着松子吃的津津有味,当听到陈夫人打了陈宛秋两个耳光时,忍不住对陈夫人高看一眼。

打陈宛秋耳光,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在过去和陈宛秋交锋的时候,有好几次,苏颖都被陈宛秋那自以为是到脑袋里只有自己的态度哽得,想甩手给她两耳光,可这样的想法从来没有被付诸于实践过。

而且苏颖还相信,不止她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可真的能做到的有几人呢?怕只有陈夫人一人吧,简单粗暴,舒爽啊。

苏颖用余光瞄了从陈夫人侃侃而谈时,就没有出声阻止她的陈宛凝,陈宛凝这尴尬之余也有几分痛快吧。

陈宛凝觉察到了苏颖的目光,抬起头来和苏颖看了个对眼,一愣之后,也意识到苏颖目光中所含的深意,想笑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陈夫人说的唾沫四溅,芦荟端了茶过来,趁着陈夫人口干舌燥喝茶的空档,苏颖突然好奇的问:“听弟妹说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和陈宛秋是怎么对上的?”

没有前因,光是有后果,这不太正常吧。

陈宛凝眼里的那点笑意迅速蒸发的一干二净,而陈夫人一个哆嗦,苏颖还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把手中的茶盏放下,难道她问了一个不能问的问题?

陈宛凝和陈夫人既是从陈家一出来,就顶着尴尬和狼狈到陈府来了,还丝毫不介意将“家丑”外扬——苏颖不确定陈夫人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陈宛凝可不像是那么大方的人——这里面要是没点戏肉,苏颖自己都觉得不大可能,现在看来,果然有些什么。

陈宛凝不说话,陈夫人看看陈宛凝,又看看苏颖,张了张嘴,可没发出半点声音来,完全不像是刚才侃侃而谈的样子。

苏颖神态自若的端起茶盏来啜了一口茶,既然陈宛凝和陈夫人姐妹俩都不着急,那她这个事外人可就没什么好着急的了。

一时间,水榭里头安静下来。

外边,薄荷拉着翡翠和绿湖到一旁喝口茶,吃些点心果子。

芦荟上了茶之后,就退到水榭外。翠竹凑过来跟芦荟嘀咕了一句。芦荟朝里面望了一眼,冲翠竹点点头,翠竹咧着嘴下去了。

沉默了半晌,还是陈夫人耐不住寂寞,嚷嚷道:“宛凝不愿意说。那就我说吧,这么蝎蝎螫螫的怪没有意思的。”

苏颖闻言,忍不住低着头翻了个白眼,刚才因为陈夫人对陈宛秋的“拳打脚踢”而产生的那么一点敬仰感摇摇欲坠。

然后,就在这种无言的情况下,被陈夫人一个惊天鱼雷震得外焦里嫩。险些没打翻手边的茶盏。

陈宛凝紧盯着苏颖,她一直觉得苏颖对陈宛秋知之不少,最起码不比她知道的少,但就是因为是她在求着侯府,所以就站在了比较式微的一方。这样的感觉。陈宛凝虽然觉得心里不舒坦,可谁叫她是求人的一方呢。

为这,陈宛凝都愿意不计前嫌,没有表现出因为那催/情/香一事去胁迫苏颖。

苏颖不知道陈宛凝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她在消化了陈夫人说出来的话后的一瞬间想的也不少。

苏颖再怎么想都没想到,这戏肉会是“陈宛秋是鬼祟附身”啊!

真说起来,苏颖也很纳闷,陈宛秋变化那么大。怎么就没有人往这方面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

久而久之,苏颖就不再纳闷这件事了。可现在陈夫人突然就扔下这么颗深水鱼雷,苏颖的震惊和郁闷就可想而知了。

以至于苏颖愣了好大一下子,才回过神来,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从何说起?”

先不说其他事情,苏颖现在最好奇的就是。她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在陈夫人的印象里,苏颖这个嫂子惯常就是从从容容。就是原先被傅母刁难的时候都是面不改色的,今天一天见着了苏颖两次变脸——一次是暴跳如雷。一次是惊讶的嘴巴大张,都能塞鸡蛋了——陈夫人心里诡异的升起自豪感,然后猛地晃晃脑袋,觉得自己这情绪不大正常,难道被陈宛秋咬到了就被传染了?

想到这里,陈夫人又一哆嗦,哭丧着脸。

苏颖望了陈宛凝一眼,沉声问陈夫人:“你又怎么了?”

陈夫人哆哆嗦嗦的把陈宛秋咬了她一口都咬出血的事儿说了,完全没有了刚才讲述她对陈宛秋势如破竹的打击时的壮志凌云。

“不若叫个大夫来给你瞧瞧?”苏颖也只僵硬了那么一小会儿,现在冷静逐渐回笼,眉眼间就笼上了一贯的冷冷淡淡,虽然是和陈夫人商量的语气,但就是带着一股儿不容置喙的意味。“顺带再瞧瞧你脸上的印记,万一留下疤,那可就不好了。”

“大嫂,这样的事儿哪好叫外人知道,只抹些祛瘀化肿的药膏就是了。”陈宛凝终于舍得开口了,苏颖对此不置可否,出声叫芦荟进来,领着陈夫人去上药。

可见是从陈府出来的急,都还做好妥善处理,就又急匆匆的到侯府来了。

苏颖斜睨了一眼一脸沉郁的陈宛凝,遮住眼底的戏谑,似笑非笑的说:“眼巴巴的把这样的事儿来告诉我,可见是没把我当外人的。有什么事儿,现在只管说罢。”

“大嫂——”陈宛凝脸色一僵,心里也有些恼怒。苏颖听闻后的失态也就那么一小会儿,现在已经恢复如常,要么就是早有心里准备,要么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才能这么快恢复如常,而且还能继续那么淡定从容的。

陈宛凝深吸一口气,道:“原本我们也不大确定,只姐姐说起她身边曾经有过的类似情形,我们…”

苏颖打断陈宛凝的话:“等等,我只好奇你们怎的会把这等事儿全盘告诉我?难不成这件事儿还和我有什么瓜葛?”

苏颖真想不到,不管陈宛秋被鬼祟附身,又或是陈夫人大战陈宛秋,这里面和她有什么牵连?

陈宛凝不会是真把她当‘同盟’了吧?就算陈宛凝摆出一副把侯府当救命稻草的姿态,苏颖心里还是半信半疑的,现在这样“我什么都告诉你”的态度,又是想怎么样?

因着苏颖的话,陈宛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恍若未闻的自顾自的往下说。却不再去看苏颖的脸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姐姐提起她身边的丫环琥珀,同样是被鬼祟附身,导致性格大变。不但背主,还从目不识丁变成了能吟诗作对…”

陈宛凝语速也变得飞快,不过没听到苏颖再次打断她的话,悄悄的抬头飞快的瞄了苏颖一眼,见她眉头微蹙,似乎是在回想。在心里慢慢松了半口气,继续转述着陈夫人美化过后的事情经过。

苏颖往后靠在秋香色的靠枕上,没想到竟然要追溯到琥珀身上了。

琥珀可是她遇到的除她之外的第一个穿越者,到现在苏颖都还迷惑不解,别的地方不去。怎么偏偏就穿到了侯府二房,陈夫人的丫环身上?

“她竟是这么说的?”苏颖缓缓开口,陈宛凝急切的看过来,苏颖仍旧不动声色道,“当初我还当是二弟妹她眼里容不得沙子,才放了一把火呢,没想到这里头竟还有这样的渊源。”

“当时说是走水了,可偏偏哪儿都没事。就住着琥珀的屋子烧着了。”苏颖抽出帕子来按了下嘴角,没让陈宛凝瞧到她抽搐的嘴角——陈夫人可真是能掰扯的,不过现在该说什么。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么?

苏颖才不信呢,想想看来,她知道的那些穿越或是重生者,好似都是茫无目的的。

像琥珀,穿到了陈夫人的二等丫环身上,却是转头就爬上了傅煦阳的床。得罪了主母,被一把火烧了。

像曾经穿到魏姨娘身上的圣母花。苏颖都不知道她原本的名字,不过是魏姨娘磕到了头。那朵圣母花就来去无踪了。

再来就是清婉,她穿到了戏班子里的伶人身上,很快就被忠睿王爷看中,纳进王府做了庶妃,还和陈宛秋搭上了线,最后也是不得善终。

最有能耐的当属陈宛秋了,和上面那三个出身可高了不知多少,尽管是庶出,但好歹也是官家千金,还有空间做外挂。可如今呢,陈宛秋何去何从?

最扯淡的当属潘如月了,从没有苏颖借尸还魂的前世里穿到了有苏颖借尸还魂的今生,结果把自己搞疯了,自己把自己给结果了。

苏颖罗列了一下,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干脆揉了揉眉心,问好似坐立不安的陈宛凝:“你想…”想做什么啊小妹妹?

“我原本以为大嫂会知之一二,只没想到大嫂竟也被蒙在鼓里。”

听了陈宛凝这意有所指的话,苏颖眉毛动都没动,反而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当时我还暗自纳闷呢,只为了那么一件事,老太太就兴师动众的罚了一众下人,打发的打发,发卖的发卖。如今再听你说的,若真是这般的话,那就好理解了。”

陈宛凝不由得抬头看向苏颖,苏颖不闪不避,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我就直说了吧,你这如今再翻旧事来,可是有什么打算?”

琥珀的事情都过去一年多了,人早就没了,连灰灰都没有留下,这里面有什么好深究的。

就算琥珀真的是鬼祟附身,类比一下证明陈宛秋也是,陈家还能像陈夫人一样,有勇无谋,直接上去把人烧死了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那真的该弹冠相庆了。

陈宛凝明显一滞,她过来也是撑着一肚子气来的,只顾着想弄清楚陈夫人说的那件事的来龙去脉了,没顾着想搞清楚之后,她们要做什么。

苏颖吊吊眉梢,又问:“舅夫人是个什么打算呢?”

陈宛凝咬了咬嘴唇:“我还没来得及问母亲,就被母亲喝令带着姐姐家去了。”

陈夫人和陈宛秋打了一架,陈夫人是爽了,陈宛秋被揍得遍体鳞伤,就有那想讨好陈宛秋的转身去找陈远良了。

戴夫人只怕陈夫人从陈远良那里讨不着好,再火上浇油,弄个两败俱伤,就一咬牙让陈宛凝拉扯住陈夫人出府了。

苏颖看向窗外,池塘上风景怡人,勉强挤出了句:“船到桥头自然直。”

苏颖挺好奇的,在陈宛凝的认知里,陈家的下场到底是什么,怎么就让陈宛凝如临大敌成这个样子?

还有陈宛凝这样‘胡来’——自认为自己知道未来。就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这无可厚非——奇怪的是戴夫人竟然信以为真,陪着陈宛凝这样‘胡来’,陈家不是应该沉浸在出贵人的荣耀里的吗?

陈宛凝听了苏颖的话,那可真是笑的比哭还难看。最后失魂落魄的起身离开了。

当陈宛凝和陈夫人相携离开后,芦荟和薄荷进来伺候,芦荟咂嘴道:“二太太手腕上牙印可深呢,像是要把二太太给咬下一块肉一般。”

薄荷在一旁添了句:“陈二姑娘被二太太打的不轻,二太太还拿钗子在陈二姑娘脸庞比划,说是要划花她的脸呢。”

苏颖听她们俩一唱一和的。颇觉有趣,再瞧她们俩欲言又止,笑道:“怎的了?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薄荷看看芦荟,芦荟凑过来说:“只不管陈二姑娘还是二太太,都是不着调的紧。太太往后还是和她们谨慎来往才好,以免被误伤。”

苏颖一愣,没想到芦荟和薄荷还有这种担忧,不以为意的说:“二太太先前还被我吓哭了呢。”至于陈宛秋,陈宛秋应该没精力和能耐再来招惹侯府了吧?

“太太!”芦荟和薄荷身为苏颖的大丫环,从苏府跟到侯府,以往何尝见过那样粗暴的场面,就是主子之间当面有口角都是少见的。更不用说粗俗的上手打架了。

陈夫人和陈宛秋这一下子,在她们眼里就变成了和潘如月一个级别的了,绝对要严加防范才行。

“行了。我知道了。”在苏颖这儿,陈夫人可还没上升到和陈宛秋一个级别的,但苏颖得承认,陈夫人这回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真是想知道陈宛秋当时被陈夫人按着打脸挠抓时的表情,想必一定很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