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打眼一瞧,方才那小丫头端上来的几碟点心少了好几块,心里更加不满意了,只觉得陈宛凝太不厚道了!

不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一个外嫁女那么紧着娘家。也会叫人心里嘀咕。这倒也罢了,陈家出了事,不说陈家这边拿主意,她眼巴巴的跑到侯府来是几个意思?

这还不算,侯府都给她想主意了,她还巴着太太不放,分明是要把太太给架起来,软磨硬泡的让太太也跟着过来。若是有这样的功夫。可不早就到陈家,瞧到陈远良的情况了,真是搞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

“太太。”芦荟一边拎起茶壶来给苏颖续茶,一边说着从陈家的小丫头嘴里打听到的消息,“昨个儿陈老爷冲着陈夫人发了好大的火,可一转眼不光是陈老爷磕到头晕过去,就是陈夫人也是厥了过去。只陈夫人很快就转醒了,可陈老爷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呢。府里头的几个主子都围在陈老爷的病床前。怕一时也抽不出空来招待太太,到底是陈家的大少奶奶随着大少爷远赴永州上任去了。”

苏颖倒不在意这个。她指了指手边剩下的点心,叫跟过来的丫头们分着吃了。苏颖这做主子的都没顾吃上饭。当丫头的就更轮不着了。

几个丫头道了谢,芦荟捏了两块放在帕子里,其他的几个丫头给分了。

“陈宛秋在不在?”苏颖话音儿才落,陈宛凝就一脸歉意的进来,想说招待不周,苏颖就先问她:“舅老爷怎么样了?”

陈宛凝一脸黯然,只说太医院的左院判还没确诊。

苏颖站起身来:“说来惭愧,虽我有心过来,是想瞧瞧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可如今看来,非但搭不上手,反而还得叫你们分出心思来招待我,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见苏颖要走,陈宛凝立马急了,咬着嘴唇,似乎再想什么把苏颖留下来的借口。

可这把苏颖拉过来,就已经是勉强了,现在还真的想不出什么恰当的理由。

苏颖把陈宛凝的神情尽收眼底,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淡,只等着看陈宛凝还能摒到什么时候。

就连芦荟都意识到问题不对劲了,侧了小半步,撑在苏颖身侧。

果然陈宛凝撑不住了,望向苏颖的目光中带着祈求,正待说话,外面就传来了小丫头惊喜的声音:“三姑奶奶,老爷醒了!”

苏颖目光灼灼的盯着陈宛凝,将她在这一瞬间的神情尽收眼底。

不可置信,惊疑不定,继而是松了一口气,最后定格在惊喜不定上。

苏颖‘善解人意’的开口道:“赶快去看看吧。”

陈宛凝这才反应过来,语无伦次的说:“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

转过身去快步离去,苏颖扶着芦荟的胳膊,“咱们也过去看看。”

“太太?”

苏颖现在没功夫跟芦荟说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她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可也拿不准,现在过去就是想一探究竟。

太医院的左院判路院判一脸凝重的将金针拔出来,陈远良“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黑血来,唬的屋子里的众人俱是倒抽了一口气。

戴夫人神情复杂的看着那一口黑血,就算不懂医术,也意识到陈远良这并不是单纯的磕到头导致昏迷不醒了。

“路院判,我家老爷他这是…?”

路院判用帕子将黑血撮起来,他还一时不敢确定。

陈宛凝激动得过来,“父亲可是大好了?”

戴夫人安抚的拍了拍陈宛凝的手。环视了一圈,拿出当家主母的款说:“你们也跟着受累了,现如今老爷既已醒过来,你们且回去歇着吧。”

尽管还有人心里不满,可戴夫人积威犹在。就算心里不满也只能按下,相反还出言要戴夫人也保重身体,戴夫人面无表情得点了点头后,这些人才鱼贯而出。

苏颖刻意避开了这些人,并没有在其中看到陈宛秋,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昨天也不知道陈宛秋究竟有没有被陈夫人揍得破相了。破不破相倒是其次,关键是陈宛秋尊严扫地,应该是不想出现在人前吧。

苏颖掸了掸袖子,神色莫名。

“太太?”芦荟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满心纠结。她可没弄明白刚才苏颖和陈宛凝打的是什么哑谜。

里面,陈宛凝一时激动也就把苏颖给忘到一边了,再加上听路院判说陈远良这很有可能是中毒了,而且什么毒目前还真不好说,虽说人现在是醒了,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了,这才是诡异的地方呢,他要回去和同僚们商讨一下。

陈宛凝尽了很大的努力才没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态。戴夫人明显就镇定多了,冷然的扫了一眼也是错愕不已的陈远良,很客气的谢过了路院判。往外送了路院判几步,叫来大管家送路院判回太医院。

家里没个能主事的爷们儿就有这点不好,路院判也没在意,看来还是在琢磨着陈远良的病情。

戴夫人回到房里,见陈宛凝神思不属的,以为她是在揪心陈远良为何会中毒。在心里冷笑一声,戴夫人可真是巴不得陈远良就那么一直昏迷不醒呢。也总比现如今把整个陈家都往火坑里推要来得好。

戴夫人想到陈远良吐出来的那口黑血,心里莫名突得一下。但好歹也是历练多年的当家主母了,也练就得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了。

也就是在陈宛秋这件事上,戴夫人跟陈远良别着气,再好的涵养也容不得陈宛秋那么放肆,以及陈远良那般不辨是非的。

“难为你一大早就跟着过来了,”想到那太医院的路院判是看在勇武侯府的面子上才赶过来的,戴夫人在心里叹口气,似埋怨地对陈宛凝说,“你来便是无可厚非,怎的还把你大嫂领过来了,没得怠慢了人家。”

陈宛凝勉强挤出一个笑影来:“这只是一时情急,况且”陈宛凝手里攥着帕子,青筋都快凸出来了,吞吞吐吐的问:“父亲昏迷期间,她可是没来过?”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戴夫人一听就知道陈宛凝说的“她”是谁。

戴夫人刚想冷哼一声,瞧着陈宛凝晦暗的脸色,皱起眉头来:“没得提她做什么?”

陈宛凝吞了吞口水,压低声音同戴夫人说:“父亲竟是中了毒,母亲觉得可是谁做的?”

戴夫人神色一凛,旋即就明白了陈宛凝暗示的意思,她如今有些不愿意陈宛凝沾手,先让陈宛凝去招待苏颖,回头她们再来说这个问题。

陈宛凝踌躇着还要说些什么,绿湖就打了帘子进来,附到陈宛凝耳旁说了句,陈宛凝就脸色大变,冲戴夫人勉强扯了扯嘴角道:“我自去招待大嫂。”

戴夫人点了点头,等陈宛凝快步走出去后,才抬起手来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夏绿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太太一夜没合眼了,横竖老爷已是醒过来,也有下人在旁边伺候,太太合该去歇一歇。”

戴夫人从鼻子里头哼一声:“哪能睡得下。”

不说戴夫人这边心力交瘁,那边从刚才得知陈宛秋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而是太医院的太医把陈远良救醒后,陈宛凝心里就非常懊恼了,如今再一听苏颖被陈宛秋叫走了,心里更是惊疑交加。

这般想着,陈宛凝越走越快,真是恨不能赶到苏颖见到陈宛秋之前,就把苏颖给拦下。

“太太,您慢着些,二姑娘可不会把侯夫人怎么着的。”绿湖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底气不足,在绿湖心里,陈宛秋俨然是不着调的代表,杀伤力比陈夫人还略胜一筹呢。

“你不懂。”陈宛凝这么说着。迟疑了一下,心里却是想了:“如果说大嫂不知陈宛秋的真实身份也就罢了,可她昨儿明明已经把她所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了,怎的大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陈宛凝这一迟疑,脚步就慢了下来。眼前一黑,身体跟着晃了下,得亏绿湖撑住她。

苏颖也还只是没按时吃早饭,而陈宛凝是一夜翻来覆去在床上烙饼,刚朦胧中有些睡意,天就亮了。她也顾不得时辰尚早,就冒失的到侯府去了。

折腾了这么久,如果不是还有陈远良的病情牵着她的心,她说不定早就倒下了,这会子“劫后余生”。脚步都跟着打飘。

绿湖想劝陈宛凝歇会儿吃些东西,陈宛凝哪里有胃口,又想到苏颖跟她过来后看她时的眼神,如果不是陈宛凝确认自己没说漏嘴,她都以为苏颖心里知道点什么了。

陈宛凝咬着下嘴唇,扶着绿湖的胳膊,撑着往去找苏颖。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苏颖已经见到了“虎”。

说来陈宛秋还真是有几分闲情雅致,请苏颖见一面。并不是到她的院子里,而是在一处亭子里,半掩映在一丛竹子后。瞧上去倒是挺雅致的。

苏颖挑了挑眉,她还真想瞧瞧这一次陈宛秋葫芦里还能卖出什么药来?

苏颖伸手拍了拍芦荟的手背,芦荟从一开始听说是陈宛秋请苏颖小叙就不赞同,陈宛秋是个危险人物,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在芦荟看来,昨儿还和陈夫人真刀真枪的动了手。虽然不清楚陈宛秋被打成什么样子了,但看陈夫人脸上挂了彩。再看那胳膊上被咬的那一处,牙印里头都渗着血丝。可见是咬的多用劲。

这可不能单单用脑子不灵光、不着调来形容了啊!如果可以的话,芦荟都想跪下求自家太太三思了,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她家太太憎恶的神色中绝对还掺杂了一些跃跃欲试!

“太太…”

苏颖眯了眯眼睛,用轻松的语气说:“别那么紧张,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这说不准啊,太太您怎么不想想二太太险些被咬下一块肉的胳膊啊!

苏颖刚踏到亭子里,陈宛秋装出惊喜的声音就从亭子里传出来:“大表嫂可来了,我等得花儿都要谢了呢。”

苏颖淡笑道:“明明是你巴巴的请我过来,怎么反而是连这么一会子都不耐烦等了?”

一边说着一边进入亭子,等进来才发现,这亭子里就只有陈宛秋一个人,而且她好似很悠闲的靠在栏杆上,还背对着她们。

芦荟下意识的皱起了眉毛,陈宛秋“嗤”了一声:“大表嫂是堂堂的侯夫人,一品诰命夫人,多少人都冲着您卑躬屈膝,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陈宛秋愣是没扭过脸来,不阴不阳的说道:“大表嫂您多贤德淑良,又宽宏大量,应该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吧?还是说侯夫人您就爱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只要不被别人拆穿,就能一直套着一层虚伪的脸皮,把所有人都蒙骗过去呢。”

陈宛秋的语气不屑极了,苏颖眼底的笑意几乎没有了,她看了一眼亭子,想了想,难道陈宛秋特意找了个亭子跟她见面,是在回报上次在苏家时,她请她见面也是在亭子里吗?

到了这时候,陈宛秋还是在出言刺探她啊,如果还是这件事的话,苏颖真想说这可真是新瓶装老酒,一点新意都没有。

还有陈宛秋不是还有光辉璀璨的正事要忙吗,怎么就一直抓住她不放呢,还七拐八拐的把她拐到这儿来见面?

姑娘,大局为重啊懂不懂!

不过想想也是,陈宛秋要真的懂大局为重的话,这会儿可不会那么凄惨,连陈夫人都能对她拳打脚踢的,而是应该等着选秀入宫,到皇宫里大展鸿鹄之志了吧~

现在陈宛秋都这般不客气了,苏颖还真不介意再跟她“虚以委蛇”,用陈宛秋的说法,应该是这样吧。

苏颖勾起嘴角,语气很平和:“我听说昨儿你和二弟妹之间发生了些小摩擦。得巧今日过来探望舅老爷,顺便给你带了些膏药来…”

苏颖客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宛秋相当不耐烦的打断了。

苏颖嘴角保持着原来的弧度,陈宛秋这又是看不惯她的虚伪了吧。果不其然,陈宛秋又鄙夷她这一点了。真是毫无新意,苏颖兴趣缺缺的想。

陈宛秋冷哼一声,“咱们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说这话的时候,陈宛秋阴仄仄地瞧着一直对她态度不善的芦荟,露出个恶意的笑容。“没听到主子们在说正事吗?你这狗腿子还不快去看门,难不成你家主子赏你几块肉,你就真把自己当成人了?”

陈宛秋这讽刺的话一出,苏颖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芦荟眉毛一掀。反唇相讥:“狗腿子再如何,也抵不过那些个逮着人就乱咬的,反倒是畜生不如了!”

“芦荟!”苏颖呵斥了一声,长眉蹙起道:“作什么没了体统,难道狗朝你乱吠,你还要反咬回去不成?”

芦荟立马把头一低,做认错状:“奴婢知错了,狗若是敢朝主子乱吠。合该立马打杀了才是。”

苏颖欣慰的笑了笑:“这般才是,没得像刚才那般失了格调。”

她们主仆俩一唱一和的,刚逞了嘴边威风的陈宛秋脸上青青白白。几乎没有一块儿好颜色。

苏颖教训完芦荟,还恍若未见陈宛秋难看脸色一般的,冲着她微微一笑道:“叫二姑娘看笑话了,芦荟还不把给咱们二姑娘敷脸的药膏拿出来,这药膏倒也是得用,保管咱们二姑娘用过之后。颜色如之前一般丝毫未损。”

从刚才陈宛秋激动的转过脸后,苏颖就冷眼旁观。陈宛秋脸上虽然敷了厚厚的一层水粉儿,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她脸上被陈夫人打过留下的痕迹。

芦荟恭顺的把一个小瓷瓶拿出来,放到陈宛秋前面的石桌上,之后就自动退到亭子外几步远的地方。

陈宛秋满脸阴翳,盯着苏颖就真的好像真有杀父之仇夺夫之恨的。

苏颖都觉得陈宛秋很有可能会在下一刻,扑上来狠狠咬她一口。

陈宛秋耷拉下眼皮,把目光放在芦荟放在石桌上的瓷瓶上,连摸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陈宛秋再次抬起眼帘来,皮笑肉不笑的说:“刚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大表嫂对自己的奴才都那么好。大表嫂快别站着了,快坐啊。”

苏颖优雅的坐到石凳上,斜睨着陈宛秋,语气淡淡的说:“你不是说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么?”怎么反而绕弯子说废话的是你自己了,啧。

陈宛秋的皮笑肉不笑都僵住了,脸色说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苏颖看了都在心里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暗道一声可惜了,想曾经的陈宛秋色如春花,皮肤如羊脂白玉般,气质也是温雅可亲的,那时候可真是个美人儿。

不像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心理扭曲了,原本温雅可亲的气质也变成了古怪尖锐,好好的五官染上了阴翳,人也瘦成了皮包骨头,可没有原先那么顺眼了。

也怪不得人家都说“相由心生”,果然古人诚不欺我也。

陈宛秋深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来紧盯着苏颖,目光尖锐,“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苏颖再怎么都没想到,陈宛秋吭哧了半天就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这句话不是应该她这个受邀前来的人该问的吗?怎么反而是陈宛秋没头没脑的问她啊?反了吧。

苏颖愣了下,陈宛秋撇撇嘴,自顾自的说:“我不觉得上辈子咱们俩有什么仇,潘如月不是说了吗,你早早就死了。这辈子你想复仇想报复,就该冲着那些害你的人去啊,你干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

苏颖眯起眼睛,目光变得冷厉起来。

和傅侯爷呆得久了,傅侯爷的不威而怒,虽然学不到那么厉害,但有其形还是可以的。

陈宛秋果然误会了,她藏不住心里的恶意,不屑的说:“我看你该报复的都报复了,唯独把傅侯爷落下了,难道是心软了?我可不信,上辈子你的死能跟他脱了干系?”

290章 狗急跳墙

苏颖眼睁睁的看着陈宛秋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明明是她的凭空臆想,可陈宛秋却自认为那都是事实。

苏颖眼里的笑意慢慢的结成冰,好整以暇的听着陈宛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心里还在想,尽管陈宛秋都是脑洞大开想出来的故事,但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还是挺契合的事实的。

还有,这一次倒真是有那么一些新意了。之前陈宛秋断定她是苏侧妃借尸还魂,现在好像是从这一点上跳出来了,单纯的认为她是重生的了,而且还走的是重生复仇的路线。

苏颖沉默不语,更加助长了陈宛秋‘嚣张’的气焰。

陈宛秋嗤笑出声,苏颖都能大致猜出陈宛秋心里在想什么。

大概是嗤笑她,既然都重生了,竟然还没有脚踢渣男——傅侯爷也算是躺着也中枪——只知道对付女人,果然是后宅妇人,眼界只局限于后宅的那一亩三分地,只顾着宅斗,果然是古代女人云云的。

苏颖暗自哂笑,她去了解陈宛秋的心里想法做什么。

陈宛秋越说越多,却不知道说的越多露出来的破绽就越多,虽然人家并不在意自己话里的破绽,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几次会面中,陈宛秋自话自说时,都带了这时代不该有的词汇。

苏颖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海棠花式雕漆的小茶盘上,陈宛秋这一次倒是知道些待客之道了。

陈宛秋喋喋不休的怕是也渴了,注意到苏颖的目光,她首先注意到的不是茶盘,而是苏颖似乎并无所动的神情。

“嗤”了一声。道:“想喝茶?不敢碰,怕我给你下毒?”

苏颖表面上神色自若,可心里却是一突,她是真不明白陈宛秋的脑洞到底是长怎么样的?她不过是多看了那小茶盘一眼,陈宛秋怎么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来的?

以己度人?

苏颖把目光挪向仍旧放在原处的小瓷瓶。果然听陈宛秋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讥讽语气又上来了:“说真的,我真是搞不明白了。你看照你说的,咱们俩这梁子结大了,都要不死不休了!你竟然还能笑盈盈的说出关怀我的话,还准备了这药膏给我。假惺惺到了极致了。”

苏颖淡淡的笑了:“你怎么不说我是故意来看你笑话来的呢?”反讽不懂吗?

陈宛秋咬牙切齿,银恻恻地盯着苏颖:“你这是有恃无恐了?你就不怕我把你是重生的这件事宣扬出去?”

‘不,陈大侦探,你推测错了,我不是重生的。’苏颖在心里否认了一句。她掸一掸衣袖,不得不承认,有些事还真的是刻在骨子里的,在得到了苏氏的记忆后,有些动作做起来就是不一样,这样的动作让她做起来都带着几分婷婷袅袅的意味。

只抬了眉眼来看陈宛秋,眉眼转动间都带着平和的意味,可说出来的话并不怎么温和:“我只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好似很熟悉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这样的话儿你可不是头一次跟我说了。”

陈宛秋嘴唇动了动,然后轻蔑一笑:“你是在套我的话?”

‘啊呀呀。被你看出来了。’苏颖在心里吐槽了这么一句,她甩了甩帕子,用指尖勾了鬓角:“你千方百计的引我来,就是想这般的老生常谈么?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又是舅老爷昏迷不醒,又是叫三弟妹到我府上哭诉的。可真叫我觉得受宠若惊呀。”

苏颖这说着‘受宠若惊’,可神情以及语气中半点‘受宠若惊’的意思都没有。

而且苏颖觉得有些事是陈宛秋搞反了。像刚才陈宛秋质问她的那番话——‘我不觉得上辈子咱们俩有什么仇,潘如月不是说了吗。你早早就死了。这辈子你想复仇想报复,就该冲着那些害你的人去啊,你干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陈宛秋是不是搞错了谁是受害者,谁是被害者?

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好像是陈宛秋一头热,单方面加诸到她身上的吧?不管是初次见面就送上的大礼,还是后面二话不说就反目成仇,把手伸到侯府里面来,还一而再再而三的。

怎么到最后陈宛秋见不到成效,却怪上侯府不配合了呢?侯府可真是有大罪过了,从陈宛秋这方面来看。

陈宛秋最见不得苏颖这样似笑非笑,似嘲似讽的神情,修炼还不到家,一动怒就很容易说漏话。

“我可不像大表嫂你是堂堂的侯夫人,高高在上的,什么事情只要张张嘴,就有人替你办妥了。我一个庶女,要是不用些特殊的手段,说不定早就被自诩高贵但实际上却心狠手辣的给害得连渣都不剩了,邱姨娘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自诩高贵但实际上却心狠手辣的’都不用指名道姓,苏颖大致能明白陈宛秋指的应该是戴夫人这个嫡母。

苏颖没说话。

陈宛秋以为是陈宛凝把什么事儿都跟苏颖说了,不然苏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冷笑一声:“说来真是好笑,她们嫡女就是多么的高贵多么的仁慈多么的美好,欺压庶女来就那么的理所当然。等到庶女做出什么回击的事了,就成了冷酷无情的贱、人!怎么只准她们欺负别人,就不允许别人反击了?这到底是有多厚颜无耻,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实在是让人作呕!”

苏颖暗自眨眨眼睛,这怎么就从戴夫人这个嫡母扯到了陈夫人以及陈宛凝这些个嫡女身上了?

还有,这里面听起来很有故事啊。陈夫人又或者陈宛凝曾经对陈宛秋做过什么吗?

就看陈宛秋越说越起劲,“她有现在这样的下场,都是一报还一报,当初我就不该心软。让她去死去死好了。小小年纪就那么恶毒,果然是有其母女比有其女。”

陈宛秋面容因为嫉恨而变得狰狞,苏颖抬抬眼皮,把落到一旁的目光收回来,这回确定了。陈宛秋说的是陈宛凝。

难道陈宛秋还有原主的记忆?

苏颖一直觉得陈宛秋是没有原主的记忆的,不然怎么还需要重新学规矩?

还有陈宛秋说的‘当初我就不该心软,让她去死去死好了’,指的是哪件事呢?

还有不知道陈宛凝自己知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让陈宛秋认为她和戴夫人一样恶毒?

咦。是不是跑题了?陈宛秋找她来,不是要重申她是重生的吗?怎么到现在却成了陈宛秋的‘诉苦会’了。

站在亭子外的芦荟暗自咧咧嘴,更往外走了两步,她没敢再走远了,这会子还提着心呢。生怕陈宛秋一个愤起,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亭子虽说是被一丛竹子掩映着,可不止那么一条道能通到亭子里。

陈宛凝赶着来阻止苏颖和陈宛秋的会面,在看到芦荟站在亭子外时,鬼使神差的走了另外一条道,靠着竹林挡着,正好能隐隐约约听到亭子里的两人的谈话声。

保险起见,陈宛凝还支开了绿湖。让她不远处放风。陈宛凝站定的时候,正好听到陈宛秋说到‘我可不像大表嫂你是堂堂的侯夫人’,接下来陈宛秋大开嘲讽的话全都听到了耳朵里。

苏颖能听出来的话外之意。陈宛凝自然是能听出来,这也得归功于陈宛秋说的太激动,就差指名道姓了。

陈宛凝几乎是要冷笑出声了,陈宛秋可真能替自己辩解的,她也不看看她如今做的那些好事!

而且对陈宛秋指责她恶毒的言语,陈宛凝却是不能承认的。咬着嘴角想听听陈宛秋还能怎么颠倒黑白!

陈宛秋说的愤慨没察觉到,苏颖耳聪目明却是透过丛丛绿色看到了一抹黄色。想来应该就是陈宛凝了。既然陈宛秋借着陈宛凝的手找她过来,又怎么能少得了陈宛凝这个观众。

苏颖在心里嗤笑一声。甭管陈宛凝是为着什么理由做了这件事,往前堆积起来的那点子好感全都烟消云散了。

想到这儿,苏颖也没耐心听陈宛秋开批判会了,抬手止住了陈宛秋的话头,“我来可不是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的,你想做什么?”

“我要是说我真没想再怎么样,你信吗?”

陈宛秋这好无辜的一句话让苏颖怒极反笑:“没想做什么,就折腾着舅老爷又是昏迷不醒又是吐血的,你要是想做什么,岂不是要捅了天去?咱们俩可不是什么同道中人,也不是什么患难姐妹。虽说不至于到你说的不死不休的地步,可既是做过了,别想着风过水无痕般没留下什么印记。”

“上一回儿我既是把话说的清清楚楚的了,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说来,该费解的是我,你为何仍是盯着我以及侯府不放?陈家图你这个女儿飞黄腾达了带携,我们侯府可半点不需要。”

其实,苏颖更想说的是,陈宛秋为何总是盯着她不放?看看,这才多长时间,陈宛秋就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的找上她三回了。

一回是曲曲折折的打听到她要去苏家,就去闯苏家了;再一次是在路上遇到了,孤身一人就要拦住侯府的马车,请她喝茶;再一回就是这一次了,明明就是陈宛秋直接到侯府去见她就可以的事儿,到了陈宛秋这里就变得格外复杂,牵连到了陈远良,还把陈宛凝拉下水。

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苏颖的话,也把陈宛秋听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