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还真就不明白了,勇武侯府可真是招他惹他了?

从之前的敬国公世子联合潘夫人,想在大街上让疯马撞了她坐的马车;再到后来敬国公世子和姜存富厮混到一块儿,姜夫人脑袋不灵光,和潘夫人里应外合把潘如月放出来祸害人,就是因为敬国公世子把潘如月的事儿泄露出去的。

到如今怎么姜存富送个女人,都是从敬国公世子手边进的货,敬国公世子豢养扬州瘦马做什么?还想开青楼自己做*公吗?

那如玉姑娘本来就碍了苏颖的眼,现在知道源头了,苏颖说起话来也就不客气了。

傅奕阳“哧”了一声,抚掌道:“你这形容倒是有些个意思。”

苏颖把书放在手掌心里,细声说:“这位如玉姑娘好似知道了一些事儿,听你这么说起来,好似有问必答了。”

傅奕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叫苏颖做过来,他斟酌了下用词,道:“她是专程教育来送到高官豪门中做姬妾的,概是江南盐商之家的女儿。”

苏颖不由得惊奇道:“我原以为是那扬州瘦马,没想到竟是…”

苏颖在傅奕阳暗沉的目光下咽了咽口水,难道她说错话了吗?

实在不怪苏颖这么先入为主,都是‘扬州瘦马’太有名了!

再看那如玉姑娘,倒不是苏颖侮辱她,只是瞧她盘条细软,脑袋里能给她个身份的,也就只有扬州瘦马这一个词了。

难道这一个词也是说不得了?

苏颖一头雾水,傅奕阳却是皱了下眉头,目光落在苏颖手中的书上,很快就释然的松开了。

苏颖还真没明白傅侯爷在搞什么鬼,就听他简单说了下这如玉姑娘的来历。

苏颖略微一听就明白了,其实如玉这样的,不是扬州瘦马甚似扬州瘦马了。

这扬州瘦马如何而来的呢?

先出资把贫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入秦楼楚馆,以此从中牟利。因贫女多瘦弱,“瘦马”之名由此而来。

初买童女时不过十几贯钱,待其出嫁时,可赚达千五百两。一般百姓见有利可图,竞相效法,蔚为风气。

在正史上,明代扬州盐商垄断全国的盐运业,腰缠万贯、富甲天下,故在当时全国,扬州养“瘦马”之风最盛。

苏颖现在所处的年代,虽然是历史架空的,但格局却是和明朝相似。

而傅奕阳所形容的如玉这般的,是扬州一代盐商族中的女儿。这盐商,家资泼富,官商分不开,这把族中的女儿送到官家就是其中一种方式。

对族中女儿的教育就有些和扬州瘦马类似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歌艺舞技…无所不教,送到高官豪门中做姬妾的,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像如玉就是生的面容姣好,苏颖称赞她一句如玉美人,她也当得起啊。

姜存富把如玉送来,打的什么主意也就一清二楚了。

只不过,这如玉到底是听命于谁,那就有点微妙了。

苏颖拧着眉毛,直接点明了问:“如玉姑娘的来历,姜大人可清楚?”

傅奕阳赞赏的看了苏颖一眼,奖励般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来。

苏颖嗔了他一眼,见他还能有这样的心情,肯定觉得这件事不是多难的事儿,说不定他已经暗搓搓的想好招数反击了。

既然如玉威胁不了傅侯爷的清白,那苏颖就不多跟着掺合这件事了。

再想想怪不得傅奕阳对那些送来的女人都防着呢,家里后院的女人也都是家里边提起来的,外面送来的女人不安全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在背后捅一刀子。

苏颖也就这么一猜测了,等到傅侯爷神情淡然喝茶的时候,慢条斯理的说:“舅老爷的病,你怕是还不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吧?”

不等傅奕阳说什么呢,苏颖就自问自答了:“路院判说是中毒了,那你可知道这毒是谁下的?”

“嗯?”傅奕阳放下茶盏,专心听苏颖说她打听到的事了。

事实证明,傅侯爷还是太天真了,苏颖接下来说的实在是刺激大了。

“陈宛秋。”苏颖为了傅奕阳好,说出来的事儿还都是层层推进的,没有直接把最劲爆的捅出来,好给傅侯爷一个缓冲的时间。

不过,苏颖还是低估了傅侯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苏颖以及傅母斗法,或者是苏颖和魏姨娘等妾室斗法,傅奕阳当局者迷。

但一旦跳出是非圈,作为旁观者,傅奕阳智商就恢复了正常水准。

所以,苏颖把陈宛秋给撂出来后,傅奕阳略一沉吟就说:“是影响神智的药?”

苏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她还以为原本陈远良就是那样子,被陈宛秋描述的光辉前程迷花了眼,一切都朝陈宛秋看齐呢。

她一撩眼落在手中的书上,慢悠悠的说:“你为何会这般想?”

傅奕阳没有立即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拿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摩挲着,说:“你怎的一点都不惊讶?”

苏颖的手修长白嫩,指尖还有些凉,她就那么任由傅奕阳握着,另一只手上还握着那本从傅奕阳书架子上拿下来的书,听了这话,只道:“陈宛秋既是能做出往昔那些事来,即便是再多一桩事儿又如何,不过你为何会猜测是影响神智的药?”

苏颖这话儿听起来和傅奕阳问的有些出入,可傅奕阳并不在意,沉吟了一番方说出他的疑虑之处。

说的可是陈远良行事之间的变化,说来人的行事风格会变,但基本的原则哪里会说变就变,只不过傅奕阳原先也只是有所察觉,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这个想法也不过是自己的猜测,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苏颖暗暗看着把自己的猜测都说的好似是真有其事一般的傅奕阳,暗想这也就是他的本事了,一本正经起来说的话很能让人信服。

“如此,”苏颖放在他手心里的手动了动,脸色沉着的说,“该是有这种可能的,不过这还不是我想和你说的最要紧的事儿。”

“嗯?”傅奕阳先是诧异了下,顿了顿就说,“可是有关陈宛秋的?”

“你如何知道?”

“她一个深闺女子哪里来的毒药?更不用说往昔她做过的那些出格的事了,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这么说也是,苏颖垂下眼帘,只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乍一脱了他温暖的手心,苏颖不知怎么的心里头还有些失落,随即就把这情绪抛到脑后。

沉住气说:“一时我不知该怎么跟你开口说这件事,”把手中的书摊开,指着其中一页给傅奕阳看,“你看看便是能明白一些了。”

苏颖觉得她可真是够好心的,没有直接说出来,还给了这个迂回的法子。

这一回饶是傅侯爷也是惊骇了下,随后放下手中的书。

苏颖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问。

苏颖愣了下,如果说她什么时候知道陈宛秋是穿越的话,那可就早了,但事实上,她该什么时候知道的呢,那只有——

“昨儿,”苏颖觉得这个答案也不精准,赶紧说,“其实是昨日二弟妹和三弟妹来找我,只怀疑陈宛秋是换了人,被鬼祟附身,并不确定。”

苏颖说着的时候,还一心二用的瞄着傅奕阳的神情,继续说:“今日我随着三弟妹到陈家去,被陈宛秋找了去,被我拿话一激,她竟也不反驳。说来她也曾提到过潘家姑娘,只说潘家姑娘是重活一世的,还说我也该同潘家姑娘说的那般的…”

“鲁莽,胡闹!”不等苏颖再往下说,就被傅奕阳斥了这么一句。

苏颖张了张嘴,不用傅奕阳再多说,她就已经明白了傅奕阳这斥责中的含义。

不过,她自己理解归理解,可傅侯爷这么不解风情的,不说清楚,二话不说就呵斥她,真是让她心中生出那么几分委屈来。

更闹心的是,苏颖还觉得陈宛秋说的那个,关于傅奕阳才是渣男,重生复仇戏码里怎么能少得了虐渣男的理论,多少还是有道理的。

想想看,她若真是苏氏重生,就算小妾不安分闹心,傅母这个做婆婆偏心,可不管怎么说这其中也有傅奕阳这做丈夫的不上心的缘故在。

怪不得,苏氏后面就没半点留恋的就走了呢。

苏颖抿了抿嘴角,不再去看傅奕阳。

反倒是傅奕阳先放软了语气,道:“既是知道她不同寻常,又是个危险的,你怎么还主动撞上去?”

得,这即便是放软了语气,从他嘴里说出来,仍旧是像教训人。

苏颖若不是了解傅奕阳的脾气,恐怕都会误会了。斜睨了眉头皱的打结的傅侯爷,就是先前知道陈远良是被陈宛秋下毒以及陈宛秋是借尸还魂的时候,眉头都没皱这么高。

“我这不是没事么?”苏颖这么一嘟哝,就被傅奕阳瞪了一眼。

苏颖不想把陈宛凝给牵扯进来,反正不管陈宛凝苦衷如何,她都不想再和她以及陈夫人有过多牵扯了。

苏颖不嘟哝还好,这一嘟哝可把傅奕阳的话痨毛病引出来了,他真的絮絮叨叨的说了苏颖好半晌。

实在是难得在清醒的时候,说那么多话,直把苏颖说的抬不起头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加以反省后,才停歇了。

苏颖暗暗松了一口气,生怕傅奕阳再像教导主任训导学生一样训导她,把他的茶杯往他手边挪了挪,喝口茶歇歇吧。

不过经过他这么一打岔,原本应该重点关注的那‘借尸还魂’的离奇事件就有点被轻视了。

苏颖自认是早知道了,又有她自己这个特例在,所以才能表现的比较淡定,可傅侯爷完全是第一次听说,竟也表现的那么淡定,实在是有颗大心脏。

不是说‘子不言怪、力、乱、神’的吗?怎么看傅奕阳的样子,他一下子就接受了呢?

苏颖左想想右想想,然后…觉得自己思维太发散了。

等回到正院,苏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还没问下傅侯爷,在得知了陈宛秋其实是‘借尸还魂’的这件事的感想呢。

芦荟原本是跟着苏颖到前面去的,只不过到了书房时,苏颖摆手让她停下了,等苏颖进到里面时,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不清楚,但却是见到了永平着人从里面拉出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出来。

真有这么个女人啊!

芦荟有心问到底怎么一回事,可永平哪里有空和她说详细的,只摆手势说啥事没有只管放心,就自去忙自己的了。

芦荟见了这手势稍微放了心,可一直没见苏颖出来,心里也跟着煎熬。好不容易盼到苏颖出来了,一瞧苏颖的神情,还真拿不准她这是好了还是不大好了?

琢磨了下,就多问了句:“太太,老爷可是要回来用晚饭?”

苏颖真没意识到自己的大丫环也感染了她想太多的习惯,听芦荟这么一问,就随口说:“要。”

比起这对不管是真淡定还是假装淡定的夫妻,其他人可就没那么淡定从容了。

陈家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昨日戴夫人和陈远良接连晕倒,戴夫人不过是气血上涌,很快就醒过来了,不比陈远良晕倒的方式别开生面,就连晕倒的理由都特别的玄妙。

但不管怎么说,陈远良吐了一口黑血之后醒过来了,戴夫人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叫底下人伺候着。

紧接着陈宛秋一脸血的被底下丫环发现晕倒在亭子里,戴夫人多想叫陈宛秋自生自灭,只不过鉴于陈宛秋如今表面上还是陈家的女儿——她也只能是陈家的女儿,戴夫人很明白比起传陈宛秋自他的名声,就算是让她看不过眼的命格高贵之说的,也都好过陈宛秋是鬼祟附身,一旦沾上这事儿,陈家可就真的算毁了——戴夫人做嫡母的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家的女儿自生自灭。

陈宛凝双眼通红,可真是恨不能趁她病要她命,被戴夫人劝住了。

陈宛秋就是要死,也不能让陈家的其他人沾上手,尤其是陈宛凝。

原本戴夫人就忌惮陈宛秋,如今在确认了陈宛秋真是妖怪后,戴夫人心中的忌惮就更深了。万一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那真不是戴夫人想看到的。

陈宛凝被一连串的事儿折腾的有些神经衰弱,今天算是堵不住,全都爆发了出来。

戴夫人心疼的叹口气,吩咐了夏绿准备了安神汤,让绿湖服侍陈宛凝喝了,扶她回到原先她未出嫁时住的院子里去,先歇会儿。

戴夫人身心俱疲,此时又有小丫头跑过来怯生生的说:“夫人,老爷找您过去呢。”

戴夫人当下没好气的说:“可说有什么事?”

小丫头连忙摇头,只道不知。

戴夫人虽说从陈宛凝那里知道了陈远良是被陈宛秋下了毒,可没往旁的地方想,只在心里嘲讽陈远良费尽苦心,结果却是养了一只白眼狼,真真是讽刺啊。

戴夫人却不打算同情陈远良,她现在是分/身乏术,不愿意去见陈远良,曾经的夫妻感情全都是叫陈远良近来的所作所为给糟蹋完了。

只让那小丫头去说:“老爷大病一场,须得好好静养,有什么事等老爷再好一些之后方说罢。”

小丫头踌躇了下,还是乖乖跑腿传话去了。

冬雪从外头进来,把戴夫人扶住,压低声音说:“二姑娘伤了额头,怕是会留下疤痕了。”

陈宛凝当时一时情急,就用茶杯去砸陈宛秋,把陈宛秋的额头给砸破了,血流了一脸,可见还是挺严重的,陈宛秋很有可能要破相了。

戴夫人闻言冷笑一声,却是对此不发表任何看法,反而是关心起另外一件事了:“可还有谁瞧见宛凝从亭子里出来了?只找了由头,暂时先封了嘴,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说罢。”

冬雪心中一凛,赶紧应了,道:“夫人只管放心罢。”见戴夫人形容憔悴,劝道:“夫人还是歇一歇养养神吧。”

294章 晴天霹雳

戴夫人形容憔悴,一桩桩的事儿几乎就要把她的背给压弯了,冬雪来扶她,她这一次也就没再逞强,由着冬雪把她扶到了软榻上,连番折腾下来,已经是有些不支了。

夏绿连忙送上熬的补汤来,好说歹说的劝着戴夫人喝了几口,正要伺候戴夫人躺下歇歇,原先给戴夫人传话的小丫头带着哭腔的过来,是陈远良执意要见戴夫人。

戴夫人当下就把脸盘拉了下来,她以为是哪个想讨好陈宛秋的,把陈宛秋砸晕过去的事儿说给了陈远良听,陈远良转过头来要为他那“宝贝闺女”讨公道呢。

夏绿一见戴夫人把脸沉了下来,一琢磨就懂了戴夫人心中所想,忙是要把那小丫头给打发出去。

那小丫头含着眼泪,咬着嘴唇,怯懦道:“奴婢瞧着老爷好似有些不同了。”

戴夫人嗤笑一声,心里想着:‘这一个跟头摔的但凡能把人给摔的清楚一点,她就去菩萨面前烧住高香。’

“如何不同了?”

那小丫头不敢瞒,战战兢兢地说:“老爷好似是忘记自个是怎么病的了,醒了只问他怎么会躺下了…”

小丫头说的话本来也没什么,这人昏睡了一天,醒来了难免就有些浑浑噩噩的,过会子清醒过来就好了。

可她这样的话儿听到戴夫人耳中,就如同晴天一个霹雳般,一下子就想到陈远良跟陈宛秋一样,把恶鬼给招来了!

结果这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头重脚轻的就往下榻下倒,得亏夏绿和冬雪就在近前。把人给扶住了,不然,直跌倒地上,这陈家可是又要多一个伤患了。

戴夫人这一倒,可把来传话的小丫头唬的不轻。抖如筛糠。

夏绿这又是揉胸又是拍背的,戴夫人总算是缓了一口气,攥着丝帕的手却是泛起了青筋,阴仄仄地盯着那小丫头,好似要把那小丫头盯的少块肉,“老爷叫我作什么?”

戴夫人刚才也是一时惯性思维了。也怪陈宛秋给她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乍一听陈远良有古怪,难免就往这方面想。

到底戴夫人人精明,转念一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不对劲来——陈远良若真是像陈宛秋那般被鬼祟附了身。那又为何接二连三的叫小丫头让她过去。

小丫头颤巍巍的一口气不停的说:“老爷本是要叫大爷来,奴婢说了大爷外放去了永州,可老爷竟是发了脾气,说家里头发生这么大的事儿竟是不和他老人家商量,所以才叫夫人过去。”

说完,小丫头真是恨不能把头低到膝盖上去。

戴夫人想也不想的嗤笑了一声,这时候竟是想起关心伯儿了,以往可不是一心都扑在陈宛秋那个贱。人身上了,却是把嫡长子都放在一边儿不管不问了!

还和他商量呢,就是把伯儿外放到永州。都是她娘家四处活动给走的门路呢。原先皇上赏赐的五品官听着名头怪响的,实际上也就是个虚衔,还是得了荫庇才得到的,自是被那些正儿八经的科考入仕的所轻视。

戴夫人对陈远良是满腔怨怼,陈远良做什么她都能往孬初上想。

夏绿和冬雪面面相觑,夏绿可不敢“顶风作案”。以免扫到台风尾,只拉住那小丫头问了句:“老爷可说要找大爷做什么?”

小丫头咬着嘴角诺诺得说:“奴婢听了一耳朵。好似是说还银子的事儿,旁的奴婢就不知了。”

戴夫人正自怨自艾的。听了这么一耳朵,口气很不好的说:“还银子,还劳什子的银子?”陈家除了欠国库的银子,她怎么不知道还欠谁家的银子!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戴夫人霍然起身,急切问道:“老爷还说什么了?”

戴夫人这猛地站起来,把屋子里的人都吓一跳,可她又不等小丫头答话,就要往外走。

她这样的态度陡然变化的,倒叫一屋子丫环都摸不着头脑,夏绿管不着那么多,赶紧跟上,扶住戴夫人的胳膊。

见戴夫人真的是往陈远良住的屋子去了,更加不解,她小心翼翼的瞄着戴夫人沉郁的脸色,就是一肚子疑惑也没好开口问。

戴夫人忐忑着到了屋门口,打眼便瞧见陈远良沉着一张脸,,正发脾气呢。地毯上一片狼藉,又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应是陈远良暴躁之下摔了药碗。

戴夫人一瞧见陈远良发脾气,脸色就又变了。

说来戴夫人除了在教养孩子方面有些糊涂外,其余里里外外各方面都是很精明的,陈远良往时性子有些软,被戴夫人吃的死死的。

可自从被陈宛秋灌了*汤之后,陈远良就突然强硬了起来,没少冲戴夫人发脾气,而且毫不顾忌,好几次都是当着一屋子仆从的面,冲着戴夫人大吼大叫,直叫戴夫人颜面扫地。

若不是管家这么多年积威犹在,别说在侍妾姨娘之间,怕是连在下人面前,都立不起来了。

饶是如此,原本在戴夫人面前乖的跟鹌鹑似的姨娘侍妾们,都敢张牙舞爪的要挠一爪子了。

索性陈宛秋的姨娘邱氏还很有些自知之明,陈宛秋得宠,她反而是比陈宛秋不得宠时更加畏缩了。

邱氏大病了一场,戴夫人冷眼瞧着,当时还不明白邱氏怎么就忧思过虑,又是惊又是吓的病了,还是心病。

当时戴夫人还不屑的想,果然是下贱胚子,但凡有了荣华也立不起来,如今再想想,可不就全明白了。

邱姨娘怕是早就知道了陈宛秋换了芯子,自己当命根子一样的女儿不知还回不回得来,且这个又是个疯魔的,邱姨娘又素来胆小怕事,如此一来。能不得心病么?

“夫人?”夏绿见戴夫人停了脚步,脸上的神色绝对称不上好看,关切的叫了声。

戴夫人还在出神呢,倒是把在屋子里头乱撒气的陈远良的注意力引过来了。

陈远良大喜,快步走过来。竟是出手扶了戴夫人一把:“夫人,你可来了,快些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这一觉醒来,府里头竟是变了天一般的?”

不提陈远良说的这一番话,单就是陈远良这出手扶了戴夫人一把的动作,就足够吓人的了。

别说夏绿当下就呆愣在当场。便是戴夫人都非常不适应的,浑浑噩噩的被陈远良扶到了屋里,反倒是陈远良说的那一番话,戴夫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冷气。

“你这是怎的了?瞧着气色不大好。夏绿你是怎么伺候你家夫人的?”陈远良转身训斥呆在当场的夏绿,夏绿也是傻了,这段时间以来哪里见过在戴夫人的院子里这么和蔼的陈远良?

戴夫人看起来镇定,实际上捏着帕子的手都发白了,颤着声音说:“你们都先下去。”

等人都下去了,戴夫人虽然红了眼角,但气势却半点都不见减弱,眯着眼睛沉沉的看着陈远良。连声音都没有刚才那么颤抖了:“老爷,可知道如今是什么时日?”

关上门,戴夫人开始‘审问’陈远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门外,夏绿回过神来之后,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夏绿本就是戴夫人跟前得用的心腹,戴夫人有些事情都没有避讳过她,就是一些边边角角的事情。夏绿都是摸得着的,不过是为了求心安。在戴夫人跟前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

就比如说有关陈宛秋的事儿,那些‘魑魅魍魉’之说。夏绿却是知道那么一些的,更何况有时候做主子的还没得到信,做下人的却能先知道。

方才陈远良那般行径,再联想到之前陈远良无故晕倒,醒来时又吐了一口黑血,现在好似清明了,夏绿产生了一个联想:难道老爷这段时日,是被魇住了?

那做法的?

夏绿突然不敢往下深想了,暗暗给自己鼓气,不管这事儿如何了,总归是夫人不倒,她们这做下人的才能跟着立足。

不过在心里,夏绿还是能盼着事情有转机的,如今眼看着陈府一团糟,就像是一团泥沼,这样下去,真不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