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秋是借尸还魂的吧?他既是来找你说明真相,”说到这儿,苏颖在心里冷笑,“可和你说到此事?”

傅奕阳没直接回答,只说:“你觉得呢?”

苏颖拿眼斜了傅奕阳一眼,这种事儿也值当他卖关子,略一想就道:“怕是没说。”

不过一想也不对,“原这事儿两个弟妹都没想着要瞒我,那日里我也是跟陈宛秋说过一道的,既是这样,你也是该知道的。舅老爷莫不是觉得你该知道,就没有提起来。”这种事儿说出来都是见光死的。

傅奕阳伸手捏住了苏颖的手背,捏到手心里揉搓,“照我说,即便没有那劳什子玄而又玄的药,他近段日子的所作所为都说得过去,不然,怎么就没人怀疑他性情大变了呢。”

傅奕阳说起自己的亲舅舅,语气也不是多客气,连声‘舅老爷’都不愿意称呼了。

苏颖略一想,试探道:“舅老爷可是找你‘一笑泯恩仇’的?”

傅奕阳被她这说法给说的一乐,“像你说的,又不是江湖上那些草莽间的刀光剑影的,哪里有这么简单。”

苏颖眨眨眼,也别怪苏颖错愕,毕竟她接触到的都是正经官家,又不是什么武侠,怎么还涉及到了‘江湖’这样的说法。更惊讶的是,这样的词从傅侯爷嘴里说出来。

不过,他这么说,也算是默认了。

苏颖一撇嘴,恐怕不是‘一笑泯恩仇’,而是‘一笑泯仇’吧。还是单方面的。

想想看,傅奕阳先前说的,吃药跟没吃差不多,就可以见得。有点像是她原先给傅母吃的那种,无端的放大人的所思所想。但在傅母这里出了点意外。她完全把傅煦阳当做唯一可信之人了。

“虽说我不耐说那些个虚话,可不管如何,在外人看来。陈家是勇武侯府的舅家,俗话还说舅甥舅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若真是撕扯起来,不免叫人跟着烦心。”苏颖挨着傅奕

阳坐了起来,慢条斯理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在她这边。跟傅母这个婆婆都彻底撕破了脸皮,可这撕破脸皮,那都是几个主子心知肚明的,从没有说到外面去。

真说起来,像苏颖这样跟着婆婆对着干的,在这年代可真是少之又少。所谓的多年媳妇熬成婆,一个“熬”字。可见这年代做人媳妇委实不容易。

就是苏颖原先的待遇,刨除傅母给人下药致使儿媳妇不孕不育,又在儿媳妇生产时买通产婆想一尸两命的,又加上买通人想败坏儿媳妇名节的,或许是都不用刨除这几样。真的说出去,说不定比这更会磋磨儿媳妇的婆婆还有呢。

就算如此,也只有做婆婆的能对儿媳妇变本加厉的磋磨,可没得做儿媳妇的敢光明正大的反抗的。当然这都是大面上的,谁知道私下里婆媳斗法能斗成什么样子,可不管如何说,

在这时代,婆婆无论其他,要拿捏儿媳妇不用旁的,就只用‘婆媳关系’,就能把儿媳妇拿捏的死死的。

毕竟做人儿媳妇的往后是要在婆婆手底下讨生活,中间牵扯的不光是两个人,还有两家人,毕竟这婚姻结的可不就是两姓之好。

苏颖这边儿情况特殊就特殊在,这做婆婆是通过磋磨儿媳妇去对儿子下手,破坏的是国法,问题就升级了。

而且傅母当初想的法子,可就是想往傅奕阳头上扣屎盆子,扣他一个谋害生母,只想着如此就能让傅奕阳的爵位到傅煦阳身上。

可傅母就没想过,若真是这罪名成立了,傅奕阳别说爵位不保,怕是前程无望,甚至会身陷囹圄,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了。想想也是,就算傅母想到了,说不定还乐得如此呢。

凡此种种下来,就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外热内冷”的局面。

苏颖自不必说,就是名副其实接受这种教育长大的傅侯爷,都在吐了一口血之后,“大彻大悟”了。

即便如此,每日的晨昏定省都不少的,这和以往其实没什么不同。就算以前傅母还‘正常’的时候,对傅奕阳也没什么好脸色。

苏颖都很多次怀疑,傅奕阳不是亲生的了。

总之说下来,就算如今傅母担了个“不慈”的名头,还是官方鉴定的,侯府都不会露出“不孝”的意向来的。

扯这么远,就是说明如今的形势,再绕回到陈府那边儿,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想来陈远良和傅母的想法差不多,更何况人家被下了药,这中间做的事情如何能算得了数!

想想,都够心累的。

苏颖原本就看不上陈家,这个傅母的娘家、陈夫人和陈宛凝的娘家以及傅奕阳的舅家,再加上不管有没有被下药,陈远良在其中掺合了,更让苏颖打心里厌恶。

谁家是都有几门糟心的亲戚,可亲戚糟心到这种程度,那就真让人敬而远之了。

苏颖又想到陈宛凝身上去,不免对着傅奕阳嘀咕了一句:“难不成是咱们夫妻好性儿,觉得好拿捏?”

端着好名声,都觉得心累,可如今谁让勇武侯府被人盯着呢。不光是陈宛秋的事儿,还有国库欠银的事儿,一丁点错处都能叫人恨不得用放大镜放大了百倍搁在人前呢。

远的不说,就是去年那所谓的平妻一事儿,这种事儿说小可小的,可偏偏还闹得沸沸腾腾的。

“好性儿,你若是好性儿,可就不会…”剩下的就低了声去,在耳畔缓缓往她耳朵里吹气,这样的话儿,眼见着她脸上泛上了红晕,酡红着一张脸,跟吃醉了酒似的。

苏颖恼的掐了他一把,慢吞吞的说:“可谁叫咱们老爷神勇无双。简在帝心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傅奕阳怎会不懂,如今还有皇上在上面压着,可一旦崩盘,若是皇上也保不住他了。到那时候。能会有什么好结果。

毕竟不光是旁的事,单就是这追缴国库欠银一事上,就算那些勋贵世家心里清楚那都是皇上的意思。可他们未必有胆子冲着皇上去,那么作为执行人,又铁面无私的傅奕阳就成了他们嫉恨的对象。

傅奕阳自是心里明白,他胸有成竹,颇有些漫不经心的说:“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这副淡定的模样才叫人无名火起呢,苏颖坐起来,上手戳着他的胸膛,咬唇瞪他一眼说:“是呀,咱们英明神武的侯爷心中有数,我这没等子见识的妇人杞人忧天了。”

“这也值当你恼我。”傅奕阳无奈又好笑的说,说着揽了苏颖的肩膀又把她给拢在了怀里。“做男人的倒叫家中的女人跟着‘杞人忧天’,那倒是显得男儿没担当了。”

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苏颖心里挑眉,面上却嗔他:“敢情你这是自个夸自个呢。”

傅奕阳只往她嘴上一啄,“只管你高兴。便随你怎么说。”一句话便是把苏颖给逗笑了,原先傅侯爷何曾会说这样子的情话,现在可是张口就来,真是进步巨大。

许是她眼中的调侃意味太浓,叫傅奕阳看个正着,傅奕阳就想起来曾经她说他可爱的事儿了。一边想着一边手就自动的溜到了她腰间。

苏颖穿了件雪青色绣蔷薇的家常服,掐了腰,便是显出玲珑来。

原先的苏氏起先也是珠圆玉润的,可惜做了夹缝里的媳妇儿,殚精竭虑的很快就瘦了下来,待后来身子骨越发不好,临到了生了场大病,整个人几乎瘦脱了形。

等到苏颖接手了,情况才有所好转,养了回来,加上生育了一回孩子,反倒是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夫妻间夜生活和谐,等傅奕阳两只手一搓一揉,苏颖从鼻子里便喘了一声出来。

这一声儿喘的傅奕阳喉咙口跟着一紧,原本就在苏颖耳畔说了几句床笫之间的话儿,心里头跟着热烘烘的,这会子儿自然而然的就心猿意马起来。

“这事儿我是真有数,你可是知道我的脾性,若是心里没个底,如何会跟你说这样的虚话,平白叫你跟着担心。再说万一等日后没做到,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时候他还一本正经的说起这样的话来了,苏颖叫他手下的动作弄得身子发软,听了这话儿先是急急喘了口气,他们可不是在床上,而是在外头的软榻上,稍微有点大动作,就会响起来,伺候着的丫环就在帘子外头。

“你便是多和我说几句,我哪里会是不信你的…”后面那几个字都含含糊糊的含在喉咙里。只说了这一句,下边傅奕阳的手已经动作起来,苏颖搂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肩膀上,“别在这儿…”说着又咬了嘴唇。

傅奕阳却偏不准,屋子里头又没了人,他可没了顾忌,见她咬了唇,凑上去撬开叫她放开唇瓣,自己凑上去叫她咬,手上动作不停。

苏颖又羞又恼,她自己是胆子越来越小,反倒是傅奕阳得了趣味之后越发放开了。

叫他伸了舌头过来撕缠,一狠心就那牙去咬,反倒是被他横冲直撞进来,纠缠着她的舌尖儿一通搅和,彻底让她没了力气。

到底没在榻上行事儿,男人把她从榻上抱着转到屏风里头,原本亟不可待的,却又突然耐下性子来,照着他的理由就是,“可还有些话儿没说完。”

就变成了两个人还坐着,可他却是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凑。这原先是苏颖开发出来的,后头偏也少了,只他食髓知味,寻常想到一出便是一出的。

不知怎么的,这样不过是做个手活儿,在苏颖瞧起来竟是比正经做起来还不好意思,她不肯,要是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偏还要折腾这么一出来。

可架不住傅侯爷磨,只扯了被子出来掩在他腿间,起先还装作去看被子上头绣的花样,可大老爷不干,凑过来含住了舌尖儿。好一通嬉戏。

这一分心,手上动作却是慢了下来,傅奕阳不满得“哧”的热气喷洒出来,自己握住苏颖的手,来回动作着。终是先叫他舒服了一回。

苏颖手上黏黏糊糊的。寻了帕子来,这边儿还喘着气享受着余韵的大老爷喑哑着嗓子开口了,说出来的话儿偏还就正儿八经的。“追缴国库欠银,说是虎口拔牙,可拔了牙的老虎,不说威力减半,对着今上也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苏颖原本正又羞又恼呢。可不曾想傅侯爷还有心跟她说这种正经话儿,气的差点将手中的粘液丢他身上,坏心思的在那囊/袋上捏了一把,结果就那么一下,就让男人急红了眼。

别说他原先就是存了逗弄的心思,真叫他再忍下去他自己都不干了,可现在让那所谓的逗弄还有正经话儿都见鬼去吧!又是扯又是拽的把衣服给扯了。架着她两条腿就直/捣/黄/龙。

苏颖自觉是扳回一城,被顶撞着时还磕磕巴巴的跟他说话,惹的傅侯爷发了狠,来了几下狠的,让她再没了力气和精神去跟他说话。脑子里没化成一团浆糊都算是好的,身子也跟着软成一团。

被他摆弄了又摆弄,嘴里呜呜咽咽的不知道被他哄着说了多少混话,到最后根本再没有心思去想些旁的,亦或是再跟他说说话,继续先前的话题,嗓子都哼得哑了,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苏颖起来的时候,傅奕阳已经上朝去了。她身上懒洋洋的,靠着枕头上不打算立马起身,把昨儿傅奕阳跟她说的那些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突然发现,别看昨儿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通,可实际上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说到点子上的话儿少得可怜。

苏颖忍不住拽了一把被子,腰酸背痛,又在心里咒骂了“罪魁祸首”两句。

忠睿王府

今日是敬国公夫人的忌日,忠睿王爷特别允了忠睿王妃回娘家。

忠睿王妃的奶娘一早起来就忙前忙后,悄悄拿话儿暗示忠睿王妃。

虽说敬国公日渐不上朝,可到底余威犹在,只叫敬国公在忠睿王爷那边说上几句软话,好叫忠睿王妃能离了这佛堂,别受这罪了。

忠睿王妃听了只木然不语,心里头就跟灌了黄连似的,又苦又涩。

敬国公府已经一脚踏进不复之地了,可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偏偏照着她从忠睿王爷那里得知的信息,她父亲还是毫无所觉,丝毫不知道皇上早已经盯上了他。

忠睿王妃如今的地位就不如从前,一旦日后敬国公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到时候她的地位更是尴尬,怕是会彻底成了有名无实了吧。

说不定还会受到娘家牵连,连这“有名无实”的“名”都保不住了。希望忠睿王爷看在她给出的诚意的份上,能说到做到,保全他们敬国公府。

思及此,忠睿王妃又暗自苦笑。那日,她是呈了一时口舌之快,冲着忠睿王爷发泄了她内心的怨怼,可再恢复理智后,忠睿王妃不是没后悔过。

她自认了解忠睿王爷的性格,偏偏刀刀都往他的痛处上戳,忠睿王爷若是为此翻脸不认,那她这些时日以来的隐忍以及让步不就成了笑话。

奶娘原还喋喋不休,可打眼瞄到忠睿王妃苍白的神情,忙是住了嘴,在心里跟着叹气,想着若是国公夫人尚在,自家姑娘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手上却不停的亲自给忠睿王妃梳了发。

忠睿王妃被奶娘扶着走出屋子,晨光照过来,忠睿王妃眯起了眼睛,有种恍若隔世的恍惚感。

张守礼亲来了,冲着忠睿王妃行了礼,道:“王爷在前厅正等着王妃呢。”

忠睿王妃睇了这奴才一眼,张了张嘴,声音还有些干涩:“有劳公公了。”

张守礼把头一低:“奴才不敢当。”

忠睿王妃对此不置可否,她现在也没多余的心思跟这些个奴才计较,只扶了奶娘的胳膊往外走,张守礼面上恭敬的随在身后。

307章 斯文败类

季夫人前几日下了帖子来,原是季大人过寿,因着潘夫人的事儿,并不打算大办,只请了亲朋好友来。

这样的事儿,苏颖问了傅奕阳,他有差事要办,不能亲去,苏颖只能应了下来。

甭管先前发生了什么不大愉快的事儿,为了两家的名声着想,全都把苗头掐死在摇篮里。

苏颖虽然瞧不上季尚书摇摆不定的姿态,可论起来,谁家没门渣亲戚呢,尤其还是潘夫人这样的,只管往人家家里拉祸的。

季尚书过寿,苏颖自是把寿礼打包好,坐马车登门了。

等到了季尚书府,芦荟掀开车帘子,瞧着仪门外的马车轿子,蹙了蹙眉,疑惑道:“不是说不大办么?怎的,我瞧着倒像是来了不少人呢。”

苏颖笑笑,“亲朋好友?还能只有那么几家子么?”

再说季尚书官居一品,季家也算是积年世家,说是不大办,可人家都上门来送礼贺寿了,难道还能把人家赶出去不行。

芦荟奇道:“我好似瞧着了李尚书家的车马,不知李二奶奶有没有跟着过来?”

苏颖挑了挑眉,李夫人果然是没过成生日,要给李府那天的宴客让道了。她不过是她不过,苏颖这边儿照旧是把寿礼送过去了,李尚书夫人秦氏这婆婆做的不厚道。

苏颖都不知道这时代,做婆婆的是不是都有着给自己儿子房里添人的好习惯。

这说来也怪,明明自己做人家媳妇的时候,恨不能自己屋子里的莺莺燕燕越少越好,可转头等儿子长大了,又忙不迭的往自己儿子房里塞人。也不管自己的儿媳妇是个什么样的感受了。

多年媳妇熬成婆,熬成婆后就能任性了。

那秦夫人在某些方面也可以跟傅母媲美了,傅母往傅奕阳房里塞人,原先那魏氏不就是傅母钦点过来的。

魏氏这个妾,得到的待遇可比苏氏这个正儿八经的媳妇儿的好多了。

不说旁的。只说一件事儿就足够了。那就是雯玉这个庶长女的存在。

魏姨娘跟着傅奕阳的时间够长了。不可能不知道傅奕阳的脾性,在嫡子未出生之前让庶子女出生的机会可不大。

给姨娘的芜子汤可没停过,魏姨娘若是没有谁在背后给她撑腰。她敢在里面投机取巧,抢在嫡妻之前怀了孕。

谁做了她的靠山,这很明了。傅母不但把人连孩子都保住了,还保到了一朝生产。

当然了,傅母可没那么好心。苏颖觉得傅母这应该是想用这庶长女/子来的坏傅奕阳的名声,叫他落一个宠妾灭妻的名声,没瞧着庶长女/子都生了么?

不过,庶长女让这计谋打了折扣,另外又赶上傅奕阳的祖母病重,一个孝顺的名声落下来,其他的就不怎么显了。

更外。傅母从来就不想想,傅奕阳承袭了爵位,是傅家的当家人,和傅家一荣即荣,一损既损。他的名声若是不好了,整个傅家还能跟着幸免?

扯回来,除了魏姨娘,另外还有其他几位,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成气候的,但最厉害的可就是傅母祭出的、自个娘家的侄女了。

当时傅母想玩一石多鸟,想把苏颖这个日渐不好拿捏的儿媳妇赶尽杀绝、又能把个好拿捏的娘家侄女——庶出的陈宛秋——给傅奕阳做继室,顺带再给傅奕阳泼脏水。

想想看啊,在自己亲娘的寿宴上,把自己舅舅家的表妹给强行睡了,简直是斯文败类,又大不孝!

再然后,侯府往后就是陈家姑奶奶的天下。

没了苏颖这块难啃的硬骨头,陈宛秋又是懦弱可欺的,傅母想玩点什么花样,比如说让傅奕阳断子绝孙,那岂不是轻而易举的。

想多了都要给傅侯爷掬一把辛酸泪了。

再扯回来,到傅母这里是现成的娘家侄女,到了李二奶奶的婆婆秦夫人那里,人家是没有娘家侄女制造娘家侄女也要上。

一听这档次就不一样。

“太太,到了。”芦荟的声音打断苏颖天马行空的想象,苏颖条件反射就扯出个温和的笑容来,等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由着芦荟把她搀出去了。

季大少奶奶领了一众婆子丫环笑容满面的迎了苏颖进去,虽说她们俩是同一个辈分,可国大于家,苏颖身上有一品诰命,不说季大少奶奶得给她行礼,就是但凡品级比她低的,甭管是什么辈分,那都得先行礼再来论辈分的。

季大少奶奶是个伶俐人,一路上七拐八拐的,把今日来的人都给说清了。

还真叫芦荟说着了,李二奶奶随着秦夫人这个好婆婆一块儿过来了。

“知道您和李二奶奶是手帕交,等会子我们这些人可是要退一射之地了。”季大少奶奶开玩笑着说。

不但如此,让苏颖有些诧异的是,她娘家二嫂胡氏也来了。

季大少奶奶许是瞧出了苏颖的疑惑,笑着解释说:“本是给苏家下了帖子,只大夫人不便过来,便是托了二夫人过来。”

季大少奶奶这么解释倒是能说得过去,可苏颖只笑一笑,说不定她二嫂过来,更称了季夫人的意。

不过,潘夫人那么花样作死把自己作死了,身为嫂子的季夫人怕是没那么好心,这样儿八成是做给季尚书看的。

苏颖想着不见着罗夫人也好,省的再处出什么尴尬来。等到了花厅,季夫人迎了过来,互相见里礼,季夫人笑容可掬的拉着苏颖,“虽知你家里事多,又有老人要照顾,可总憋在家里也不是个法子,总归是要出来轻省轻省不是。”

这般全然没有尴尬的模样,苏颖也乐于如此,谁也不整天想着那些糟心事不是,只顺着季夫人的话往下说。客客气气的表婶的叫着。

李二奶奶跟在秦夫人身侧做孝顺儿媳妇呢,瞧见苏颖了,趁着她婆婆不注意的空档,冲着苏颖眨眨眼睛。

苏颖笑容不由得更大了些,她虽然是年轻媳妇。可也是正儿八经的一品诰命夫人。论品级能和她不相上下的,可多是再往上走一辈的,随夫的官位品级得到的诰命。

年轻媳妇中。除非也有和苏颖这样情况类似的,不过放眼京城,除了皇室宗室,也是数不着几个的。

可跟老一辈的在一块儿,苏颖的儿子还没人家孙子大。可碍不着她品级高,在一处说话总会觉得别扭。

可又不能把她归到同龄年纪的媳妇中去,不熟识的在一处说话就显得拘谨了。

所以,李二奶奶来了,苏颖也不怕到时候没有个能说话谈天的。

只可惜,有秦夫人这个婆婆在,李二奶奶不好过来。苏颖这边儿也围了人,一时脱不开身,只能隔着人海相望了。

胡氏人逢喜事精神爽,单从她鬓上斜插出去两寸远的八宝步摇簪,就能感受出来。

若说季夫人的笑容可掬里还带着几分水分的话。这二嫂的笑容可掬可是实打实的。

不过,这已是避开了季夫人一丛人,胡氏可不是那般没眼力见的,跟苏颖说起家常:“原慧容想随着我出门子做客的,可临了竟是有些不舒服,便是叫她好生歇着,别是纵出病来。”

苏颖听了,自然是要关切两句的,胡氏只说着没事儿,倒是可惜慧容昨儿还念着苏颖这做姑姑呢,临了不能来还难得红了眼圈。

苏颖嫁出去六年,即便是嫁在京城,可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回娘家的次数可算不上多。就算是回了娘家,都是跟老太太还有苏夫人说话,呆半天就回侯府了。

说起下头的侄子侄女来,侄子先不说,就侄女中,和她关系亲密一些的也就就是苏言容,毕竟她小时候还被养在苏夫人身边过。

慧容年纪小一些,就更不用说了,虽说姑侄本就亲,可到底没时间相处过,说起来显得很亲近还真不好说呢。

可既是胡氏这么说了,苏颖也不好开口戳破吧,便笑语晏晏的说:“时间过得真快,好似一眨眼的都长成大姑娘了。上回桂嬷嬷还和我说呢,我这个做姑姑的在慧容这个年纪,女红上还真是赶不上慧容这个侄女呢,说的我可真是惭愧。”

胡氏心里得意,嘴上还谦虚了几句,完了又跟着苏颖暗暗说了句:“不怕跟妹妹说实话,我心里只担心冲撞着呢。”

胡氏这话儿说的隐蔽,可苏颖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她是个什么意思。

潘夫人虽嫁在杭州,人没了,可报丧的过来,到这会子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虽说季府这边儿不需要守孝,可姑奶奶没了,尚在热孝,该忌讳些还是忌讳些的。

这次季尚书过寿,没大办不说,连过寿该有的戏班子也是没请。

引她过来的季大少奶奶穿的也不是大红大紫的衣裳,可到底又是季尚书过寿,便是穿了件雨过天晴色石榴纹亮缎的对襟长褙子。

按理说,人不是在这边儿没的,又只是嫁出去的姑奶奶。可先前潘夫人可是在季家住着,那潘如月可是从去年冬天就过来了,现如今母女俩刚离了京城,接连没了。潘夫人还好说,可潘如月还是个小姑娘呢,才到及笄之年呢。

苏颖知道潘如月是自尽没的,可这等子事儿不好往外说,也只能说是生病没了的。好在潘如月病弱,知道的人不少,从潘如月到季府来住,前前后后病了好多回,也不是没出过门子见过客。

原本就算心里打鼓的,见着了潘如月之后就信了,无他潘如月就天生长了一副弱相,腿脚好似使不上力似的,眉毛一蹙就似要掉下泪来,这样的,各家夫人瞧见了就先生了不喜。

再说知道潘如月又是客居季府的,和她们又没什么关系,给了表礼也就罢了。

后来潘如月魔怔了般,季夫人就更不敢叫她出来见客了,更何况潘夫人这个正经母亲还在呢,也轮不着季夫人带她出来。

等到潘如月和潘夫人接连没了。这事儿忒巧,不免有人在心里嘀咕一两句的。

可季府还真没什么好诟病的,毕竟潘家出事那会儿,季尚书这做兄长的没少在其中转圜,季夫人都能拉下脸来为了夫家的姑奶奶去求自个的娘家。

任谁知道了。不也得赞一句他们夫妻是实诚人——外嫁的姑奶奶夫家出事。娘家怕连累自己,断绝关系的凉薄之人可不是没有。

可到底是人接连没了,可实在是晦气。慧容又恰恰是在要过来做客的时候,有点不舒服了,胡氏哪里还敢叫她来,就算哭闹也没用,直接武力镇压之。

慧容无非就是想到苏颖这边蹭蹭光。说白了倒是有些小女儿攀比的心态。苏言容是嫡长孙女,近来又要参加大选,大不大选倒也无他,只能说明这个女儿家里留的时间不长了,想着多宽宥一些罢。

慧容到底年纪小,瞧见了难免羡慕嫉妒。好在胡氏也不是一味的纵着她,私下里教导几句便罢了。

胡氏跟苏颖说这么一句。苏颖心里过了一回,因着提到了潘夫人,苏颖就多说了句,“我竟还不知胡大人是我们老爷的同年呢。”

胡氏最近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娘家兄弟高升成知府,而走路都带风的。苏颖这么一说可真是挠到了她的痒处,碍于是在季府,季府的姑老爷是前任知府,不好张扬,可饶是如此,也还是露出笑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