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没有紧要的工作,就别来公司了,在家呆着吧。”唐肆爵低声说话,车子很快开出了停车场。

颜雪桐侧脸被金黄的余晖照得像极了油画中的少女,唐肆爵侧目等她回话时,惊艳了一把。

颜雪桐头顶一歪,撞在了车窗上,唐肆爵当即眉峰抽了下,却没做声。

“我很忙啊,虽然我家公司不大,不会像老公大人您日理万机那么繁忙,但到公司总有些琐碎事情要我过手啊。”

她头往窗外转,在家闲着还不如来公司,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又开始对她的工作诸多言辞。

被人约束着的感觉不那么好,姑娘我行我素习惯了。

唐肆爵早知沟通无果,也没继续游说,稳稳开着车。

到家时唐肆爵在门口立着,高大身躯挡在她跟前,目光中带着犀利和冷漠。

颜雪桐推了他下准备进屋,可下一刻却被他挡了下来。

颜雪桐发觉不对劲,忙抬眼望他:“你干嘛?”

唐肆爵抬了臂膀,把在门口,身躯前驱,眸光依旧没有温和半分。

“告诉我,今天都去哪了?”

颜雪桐闻言微愣,他会这么问,还会等着告诉他才知道?

很无力,叹气说:“你又跟踪我吗?”

“你认为我有那么闲?”

“也是。”

颜雪桐耸肩,回应得敷衍,他当然不会百忙中抽空跟踪她,但可供他差遣使唤的人还了少了去?

“有人看到你跟一个孩子在游乐场玩,这是真的吗?”唐肆爵问她。

颜雪桐点头:“对,你也见过啊,我们在超市遇到的那个小萝莉。不过,她是宫子岳的女儿,你一定很诧异对不对?我也很意外。”

本该在知道是宫子岳的女儿后远离他们父女,可那孩子打小身边没个疼爱她的母亲,这让她莫名心疼。

“你认为这么冷静跟我说这件事,我就不会往心里去?”唐肆爵冷声问。

颜雪桐当下摊手:“那你让我怎么办?你问我的,我要不说,你又得怨我不够坦诚,我说了你依然有意见,左右都不是,那我还说什么?”

唐肆爵沉默,相处几年,不知不觉中,他们在日常对峙中,他已经逐渐落于下风。

“知道那是宫子岳的女儿,你还陪同左右,不知道我唐肆爵老婆是谁的人,还以为你跟那对父女是一家。”唐肆爵冷硬哼声,眸光依旧冷冷的,高兴不高兴都清楚挂在脸上。

颜雪桐无奈的白眼儿连翻,左右看看,好在他们这房子是走廊尽头唯一一家,左右没有来往的邻居。不然这被挡在门口质问不许进门的事儿,足够让她丢脸。

“你什么时候让我进去?”颜雪桐小声问。

唐肆爵沉默,片刻后他道:“有些话,我还没说。”

“洗耳恭听。”颜雪桐双手环胸,抬了脸子忘着他。

唐肆爵撑在门口,吐了口浊气:“颜儿,我跟你要求了多少次,离他远一点。曾经那人对我们造成的伤害你都忘了?我没有事后追究,不是我大度。以前碍于他是方家的人,我做任何回击都令妈难做。可现在方总已经放弃他,他若再出现影响我的生活,我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几次将他的生活搅合大乱,没有任何还击还真不是他为人多善。

颜雪桐赶紧点头:“我懂,我明白。但是,今天还有别的原因。”

唐肆爵脸色沉下去,对她的态度非常不满,显然她并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

“去公司的时候,丹丹车子撞了他的车,我们下车后才发现撞的车是他的,正好他家小朋友也在车上。车子的事儿要私了,让小朋友说怎么办,那孩子的要求是我陪她玩,就这样而已。我答应并不是不想负责,仅仅只是心疼孩子。”

颜雪桐话中带着无奈,解释起来稍显苍白。

此刻内心特别懒得说一句,以往说彼此要信任的话简直就是狗屁,真事儿到临头了,信任之前往往是各种猜忌和不满的质问。

烦!

不想解释任何一句话,却又不得不解释。

唐肆爵对她不悦的表情更加不满,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让她给他个解释,也这么为难?

“有这个闲心心疼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个来心疼?”

颜雪桐抬眼,对他这话不想回应。

“能做到以后见到那人绕开走吗?”唐肆爵问她。

颜雪桐叹气:“我真觉得这不是事儿…”

“既然不是事,那就答应我。”唐肆爵快言堵了她的后话。

颜雪桐想了想,点头:“好好好,听你的,但是…”

“我不想听你的但是。”

“别呀,我只是想说,跟宫子岳保持距离,那他女儿呢?那小孩没有妈妈多可怜啊…”是真心疼宫千宝,至于宫子岳,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多少好感。

唐肆爵沉着脸道:“没妈的孩子多了去,你心疼得过来?”

颜雪桐忙闭嘴:“好好好,我不说了,没话说了,我听你的行了吧?”

唐肆爵还有话没说,但看她的不耐烦,最终咽了回去,只反复要她保证:“远离宫子岳,能做到吗?”

“能,不已经说了嘛?”

“颜儿,承诺的事情,要做到,嗯?”唐肆爵严肃出声。

颜雪桐看了他眼,他跟他前妻的事儿她可什么都没说,现在这宫子岳能比他前妻的出现更令人急眼吗?

就他小心眼儿,自己事儿没处理好,反倒处处限制她。

“什么时候让我进去啊?”颜雪桐哼哼。

“我的话,你听到没有?承诺我的事情,答应了就要做到。”

“是是是!但有些时候你能宽容的就宽容一下,可以吗?很多情况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像宫子岳那样的人,你觉得我能左右吗?我能保证的,就是我自己,以后不跟他来往。但如果像今天这样小意外,谁都避免不了的遇见了,我也没办法对不对?”

她话落看他,唐肆爵沉默良久才丢出句话来:“说这么多话,心里不情愿?”

颜雪桐闻言,脸子瞬间拉下去。

没法儿沟通,没法儿交流,没法儿附和!

要她顺着他来,好歹也靠点谱行吗?

唐肆爵见她炸毛,当即一把将人拽进怀里:“纵然我话刻薄过分,只是因为我在意你,明白吗?”

颜雪桐很想说别再拿着爱她的幌子来控制她,她自认为已经很顺从他,变本加厉的是他才对。

“唐肆爵,我能要求你些事情吗?”颜雪桐忽然问他。

“当然。”

245,颜小姐,我在情深处等你(终)

“你能不能不要太偏激?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很多事情你知道不可能发生可你依旧会疑心,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质问呢?就像今天,就算我陪宫子岳的女儿玩了一天,那又能代表什么?难道我会因为这个忽然出现的人而放弃你吗?或者你觉得就因为我喜欢那个孩子,就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你觉得说得过去吗?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再赌气的质问我好吗?请你对我宽容一点,多信任我一点,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

她句句诚恳,望着他的眼睛。

唐肆爵深知她说的是事实,可心中的不快却怎么都消散不了。

他能不知道有些话一出口就会伤了彼此间的感情?可他若能在面对他时还能将自己情绪收放自如,这些年就不会被感情压制从而失去了他身居高位的从容和淡定。

“宫子岳这人,多次打乱了我们的生活,颜儿,他的出现,我不能宽容。不是对你,是不信宫子岳的为人。当初他为什么落荒而逃?对我们造成那么大的伤害之后,这次带个小孩儿回来就轻松化解了对他的仇恨,你就没想过,他带来的那个孩子,也只是他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的工具?”

颜雪桐推开唐肆爵,独自进了屋子。

双手叉腰,背对着他。

“唐先生,以己度人就是你这样对吗?”

唐肆爵叹气,他不想把事情说得这么残酷,她并不知道商场中人比这更阴险,他不过是稍微提了一句宫子岳的本性而已,就招来她这样的质问和鄙夷?

到底还是太单纯了。

唐肆爵一口气卡在胸口,堵心堵肺的难受。

但回头一想,他从她还是青涩时就接了过来,还天真着他应该高兴。

“不是我以己度人,这是宫子岳的本性。”唐肆爵长长吐了口气朝她走来。

颜雪桐看他,垂眼,目光落在他脚上:“不换鞋了?”

唐肆爵微微拧眉,垂眼的同时,意料之中皱了下。

颜雪桐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进了房间:“我先洗澡,晚饭家里吃还是出去?”

唐肆爵换了鞋进屋,听见她问话,直接进了厨房。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冰箱里食物不多,顶多还有明天早上的,冰箱里的食物向来只有一天,唐肆爵不在意吃得多好多精致,但一定要新鲜。

打开冰箱门一看,果然如此。

一颗苹果,一串葡萄,几个山竹,另外几片面包以及几个鸡蛋,仅仅只是他俩的早餐。

唐肆爵走出厨房,往卧室去,身长玉立的靠在门口。

“我们得去一趟商场,吃点后去再买些吃的回来,冰箱里吃的不多。”

颜雪桐闻声从卫生间出来,手上满是洗手液的沫子。

“有面条吗?”她边搓手边问。

唐肆爵闻言,笑容在唇际绽放:“不想出门?”

“没啊,那我回来再洗吧,衣服也不用换了。”颜雪桐话落转进洗手间,快速洗了手走出来。

唐肆爵笑着看她,好在他俩这些年小吵不断大吵没有的日子不少,小摩擦后并没有真伤到感情。

张开双臂,颜雪桐笑着张开手跟他抱了下,这算和解。

一个拥抱是他们已经默认一场摩擦后的句号,两人就算再提,语气和态度都不会再过激。

舒谦底下兄弟查出了些事情,拿到手的结果太令人瞠目结舌,所以扶江即刻启程亲自走了一趟。

兰双人扶江见到了,但除非把人打晕弄走,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同去菁城。

扶江最终只能带着兰双当初与宫子岳签的一纸合约返回菁城。

回城同一天,舒谦这边又有进展,两人大半夜的在屋里喝酒,无疑事情有些棘手。

“乔荞昨天见的人已经查出来了,这人你认识吧?”舒谦扔了张照片给扶江,示意他看。

扶江喝了口烧酒,喉咙一瞬间火辣辣的滋味儿刺激得大脑皮层这当下异常兴奋。

扶江看了眼,照片扔地上:“宫子岳身边的朝言。”

“对,就是他。”舒谦点头。

“少夫人怎么会认识朝言?”

扶江话落,舒谦眼神儿看过去:“错了吧,少夫人是谁你还没纠正过来。”

扶江自知失言,并不辩驳。

舒谦目光落在朝言照片上,轻笑了声:“还有你更想不到的,这位乔小姐还跟这人是旧识。”

扶江抬眼,眸中带着疑问,乔家小姐怎么会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认识?想了想这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认识的可能性,等着舒谦后面的话。

“乔荞当年国外留学时,与朝言是恋人关系。事情显然很隐秘,但我派去加拿大的人顺道将她从出国时期以及乔家移民后的所有都过了一遍,这些是过滤后的信息,你看看。”

舒谦将一大沓影印资料扔来,扶江索性就地而坐,资料铺开。

“这个朝言你有没有查是什么人?”扶江粗粗翻了翻乔家小姐学生时期与朝言合影的照片,无甚兴趣。

舒谦轻笑,扶江抬眼,眼露不满。

舒谦跟着扶江一样,也盘腿坐在了地上,又开了厅啤酒。

“这朝言就是我当初采错的样。”

还真亏了弄错了关系,不然哪这么顺利?

舒谦这么一说,扶江倒是想起来了,缓缓抬眼:“你是说,这人就是宫子岳的弟弟?”

“是他。”

扶江忽然间恍然大悟:“怪不得宫子岳会那么信任这个朝言,这种信任远远超过了上下级关系,原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帝下城早在他们发觉宫子岳有问题前,就全权转移到了这个叫朝言的头上。以至于方鹤当年震怒宫子岳的所为,目光瞄准帝下城时却扑了个空。

方鹤以宫子岳携巨款潜逃为由,要求查封帝下城,可早年间帝下城获取正规经营资格之后,所有权不是宫子岳,方鹤再想咬下帝下城,也无能为力。因为帝下城在法律上,跟宫子岳毫无关系。

方家的事情,他们只是知道,并没关注,现在堆一块儿来看,倒是有些令人震惊的地方。

舒谦安静了会儿,想起自己的隐形资产,当即轻笑出声。

“很容易理解,宫子岳虽然经常出入帝下城,也是他一手在经营,但他毕竟挂着钻石世家少东家的身份,谋夺方家财产的事情一旦暴露,他自己的个人财产哪保得住?那种人,留有后招一在情理当中。”

扶江认可的点头,舒谦提了一句:“你翻后面,不仅乔小姐跟朝言还有来往,连乔家夫妇都与朝往来密切。你一定没想到,乔家夫妇在朝言躲在西双版纳那段时间,多次看望的事。”

扶江闻言有些惊讶,怎么乔家夫妇都扯进来了?

看了眼乔家夫妇机场往来信息和少有监控画面截下来的图像,沉默下来。

“所以,这就是爵爷与乔家夫妇通话时,他们推脱的原因。”扶江缓缓出声。

爵爷多次致电乔家,可乔家不是拒接就是扯无关紧要的话题回应,对乔荞一事更是不面对。

扶江忽然严肃问:“所以乔荞回国的目的,一定是搅合爵爷和少夫人感情的了?”

“很显然。”舒谦摊手:“不过,乔家两口子以为人在国外我们就拿他们没办法,他们还真想错了。”

扶江眉头一挑:“你做什么了?”

“我在菁城,我能做什么?”

“乔家和唐家是世交,老爷子还健在,对乔家还念一份旧情,对乔家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等明天问过爵爷再说。”扶江严肃叮嘱道。

舒谦眼中含笑:“我只是让人把他们请回来而已,再说,也只是让他们回国把女儿领回去,别在这里瞎搅合,顺带说了几句略带威胁性的话,我这么温和的人,你得相信我才是。”

他只是阴损,但绝不残忍,比起宫子岳表面伪善,实则狠辣无比的作风,他这人简直太和善可亲了。

扶江看了眼舒谦,想着他虽然做事不着调,但确实没犯过什么大事,真能把乔荞弄走,也算是处理了件事情。

“乔荞不是威胁,小夫人着急,少夫人似乎没放心上。”

舒谦立马接了句:“那么自信自恋的女人,没烦心上有什么奇怪?”

“你对少夫人好像很有意见?”扶江冷眼反问。

舒谦摊手:“爵爷放心尖儿上的人,我能有什么意见?”

扶江多少也猜到舒谦是瞧不上少夫人没把爵爷放眼里那茬儿,不过想想:“这几年看来,她也懂事了不少,挺多时候也很体谅唐总,你得承认,她比我们想象的要懂事很多。”

舒谦觉得颜雪桐的为人如何,他不便评论,但扶江说的事实,确实算得上懂事。

“算她识趣。”

扶江冷冷横了眼舒谦,人家夫妻俩的事儿,碍你什么了?

“乔荞不是事儿,乔家夫妇来菁城接回去就算完。现在紧要的是,怎么确认兰双说的是真话。”扶江叹气道。

“这么阴损的招儿,我自愧不如。”舒谦低低哼了句。

居然偷了少夫人的卵子,让人代孕生了个孩子出来。

正儿八经的孩子,不是假玩意儿,这特么是什么事儿?

扶江淡淡扫了眼舒谦:“我在说正事。”

“知道,我也纳闷,什么时候窃取的。”

舒谦叹气,他问过左来安,这事情可没那么容易,除非打促卵针,否则女人一个月就排一颗,还得算好日子,否则哪里那么容易?

可促卵针加提取,不是一天半天就成的事,并且,少夫人也不是傻的吧,就任由人鱼肉?

“会不会是,订婚那次?”扶江看着舒谦,猜测道。

舒谦想了想前些年的事,又扫了眼宫千宝的出生时期。

“也或许是,跟唐总分开那段时间。”

舒谦擦擦鼻子,分开那段时间,谁知道那姑奶奶都怎么跟宫子岳相处的?反正没在他们眼皮子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舒谦的话倒是提醒了扶江:“对,那段时间,少夫人住在方家。宫子岳有所行动,少夫人为人单纯,防不胜防,中了招也能理解。”

“行了,怎么十句有八句都在维护她?奇葩事儿都发生在她身上,她自己也有问题。”

扶江不悦,反驳道:“宫子岳那样阴险的人,连爵爷都着了他几次道,更何况少夫人?”

舒谦无话可接,只道:“这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明天等爵爷给话吧。”

孩子都弄出来了,也不可能掐死。

瞅着那份高额代孕合约,舒谦心思都有些活,是不是只要弄个女人的卵子,他提供另一半就能弄个娃出来?

他就是不想成家,麻烦。

如果能有个孩子,还是自己的,只要孩子这事情看起来简直太妙了。

作为一个怕麻烦的人,舒谦此刻异常了解宫子岳的做法。

“不知道宫子岳会不会利用这孩子谋划什么。”扶江再度出声。

舒谦沉默片刻后接话:“我们能想到的,爵爷也能想到,明天听爵爷的吧。”

两人深谈到半夜扶江才离开,到门口时舒谦想起他要结婚的事儿:“你婚礼定在什么时候来着?”

扶江回头,冷眼扔去:“下个月!”

说多少回了?心怎么能那么宽?

“哦哦…”

“兄弟结婚的大日子,你能不能多上点心?”扶江不悦道。

舒谦立马点头:“行行行,我知道了,我会安排耗时间的,最近这不是太忙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