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肆爵淡淡扫了眼小姨子,目光落在颜雪桐脸上。

“我相信你,跟我回家。”

颜雪桐微微吃惊:“现在?不能吃完再走?”

“家里没饭给你吃?”唐肆爵反问。

颜雪桐被他堵了一堵,居然回答不上来他这句混账话,当场气得有些肝疼。

“肆爵啊,吃了中饭在回去也不迟啊。”赵夫人已经站起了身,想说和。

可唐肆爵脸色是真难看,语气又严肃。

颜雪桐叹气,她真怕了这大爷:“好吧,回去再吃。”

起身,扶着椅背,动作有些迟缓,感觉身体便笨重了,不知道是不是体重增加的原因。

方颖看着颜雪桐,出其不意的问了句:“姐,你重了多少?”

“八公斤了。”

颜雪桐抬眼,方颖没了后话,颜雪桐还想抱怨下太胖的痛苦来着,可方颖直接没话了,给她郁闷得不行。

宫千宝瞪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颜雪桐,红艳艳的小嘴儿一动。

“妈咪,你要走了?”

颜雪桐愧疚的看着宫千宝:“我要先走了,有事情要做,你要乖乖的哦,要听爸爸和小姨的话。”

方颖听颜雪提到宫子岳,眼皮子抬了下,怕宫千宝说错什么,忙出声打岔:“姐你要走就赶紧走吧,你不吃了我们可都要吃呢。”

颜雪桐看着方颖:“能不能表现得爱我一点啊?”

“我爱你,赶紧跟你男人双宿双飞去吧,有了婆家哪还记得娘家了,妈,看姐这样,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

颜雪桐冷眼飞去:“难道这原话不该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可你没发现用来毫无违和感吗?”

此话直接气走颜雪桐,随便打了个招呼出门了。

女儿女婿离开,赵夫人冷静的问:“你知道些什么吗?”

方颖装傻充愣:“什么?”

“你姐夫再找千宝爸爸,你知道你哥在哪里为什么不告诉你姐夫?”

方才女儿的反常赵夫人离得近,可是尽数看在眼里。

方颖没否认也没承认,只反问:“为什么知道就要说?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为什么要出卖我哥呢?”

“一个是你姐夫,一个是要谋夺咱们家一切的人,几次作乱害你姐姐姐夫的人,谁亲谁疏你没个衡量?”

赵夫人的话听得方颖好笑:“妈妈,你搞错了吧,姐夫跟我姐亲近,跟我亲近的是我哥好吗?”

赵夫人无奈,跟小女儿说话,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说不过这丫头的三篇歪理。

“吃完就赶紧走吧,省得你爸回来看见这孩子,不得问孩子是谁的?你爸要知道这孩子是你哥的…”

“一准掐死她。”方颖接话。

赵夫人脸色顿黑:“颖儿!”

方颖吐了下舌头:“我可没黑我爸,妈,你认为他做不出来吗?”

“行了,吃你的!”赵夫人呵斥了句女儿,再看看漂亮的宫千宝,心里几分不忍。

这孩子长得多好啊,可惜了,怎么就是宫子岳的呢?

唐肆爵车子开出方家后,一条信息发给舒谦,让人跟着方颖。

方颖岔开颜雪桐说话时闪躲的眼神正巧给他看到,想起方颖和宫子岳的关系,兴许跟着方颖,还真把宫子岳给找出来。

方颖这几年在宫子岳身边,尽管活得清醒了,但对宫子岳的安排言听计从,包括宫子岳让她继续上学,去科技公司实习,方颖再有微词,也都咬牙坚持下来。

会这么听宫子岳的决定,还能说明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即便跟着方颖会扑空,也会找出些蛛丝马迹,再者,方颖可是带着宫子岳的女儿出来的。

唐肆爵领着颜雪桐回唐家,颜雪桐一路吃到家。

母亲做的桂花糕有老菁城的味道,令她特别贪恋。

唐肆爵看她认真吃了一路,到家时居然没剩多少了,下车时候唐肆爵去提袋子,手一掂那袋子的重量,当即黑了脸。

颜雪桐下车,看了他眼:“我进去吃饭啊。”

“吃一路了还饿吗?”

“谁让婆婆给弄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补药,补得我不仅长胖食量还变大,不吃我饿呀。”当她想吃吗?

现在的胃大概有以前两个大。

唐肆爵看着她确实肉了一点的身体,忽然问:“早上测了吗?”

颜雪桐点头,唐肆爵眼底的希望消失了一半:“没有?”

颜雪桐依然点头,她也想有,可确实没有。

“婆婆把我身体补胖了不说,还弄娇贵了。”颜雪桐嘟嚷出声。

唐肆爵看了她眼,靠近她,垂首在她脸上亲了下:“老婆辛苦了。”

知道备孕的女人辛苦,特别是知道他老婆是多美好美的女人,现在就为了给他风雨下一代,自己接受增肥发胖,多吃食物,对她自己来说就是个极大的挑战。

他也看到了她每天在体积计上站着沉默的背影,她落寞叹息的样子,他看着也。

可凭什么宫子岳那混账东西都有后了,他还没有?

他一定要她生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和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才配叫她“妈妈”,别地儿哪来的野孩子,也配?

颜雪桐哈哈笑着拍拍唐先生厚实的肩膀,歪头看他的脸。

“你不生气啦?”

唐肆爵直起身躯来,见她脸上的笑容,心里一万个过意不去。

听母亲和家里下人说起,她这些天情绪都不怎么好,不知道是不是发胖的原因,或者是受到大房那边白事的影响,在家里郁郁寡欢的,跟人说笑也不走心。

可此刻她居然笑得这么开怀的逗他,唐肆爵心底酸酸的疼。

“岳母做的桂花糕好吃,但有点过甜,不是怕胖吗?少吃点,这么腻的糕点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唐肆爵边说边带着颜雪桐进屋,颜雪桐耸耸肩,敷衍的应了几句。

酒店买的自然比不上她母亲大人亲自做的,她吃的不是味道,是爱!伟大的母爱!

舒谦那边派出去跟着方颖的人,一连几天都没有收获。

不得不说宫子岳是反追踪高手,就连舒谦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方颖这些天还真没把宫千宝送她爸爸那去,一直住在酒店,平时就是上幼儿园,放学后方颖亲自去,住的是汉城酒店。

汉城酒店是唐家合作了二十余年的伙伴,外界谁都知道汉城酒店的荣家和唐家关系匪浅,而方颖会带宫千宝住进汉城酒店,不排除一层原因就是不怕任何人暗访。

这种情况下有两种可能,一是方颖根本不会带宫千宝去将宫子岳,二是宫子岳就在她们身边。

第二种情况被排除,因为方颖每天送宫千宝去幼儿园离开酒店的那段时间,房间不仅连舒谦搜过,就连扶江都进去过,根本就不可能任何藏匿的,而且套房的客厅在方颖入驻第一天就装了微型摄像,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进出。

而宫千宝在学校的情况一切如常,以往怎么顽皮还是怎么顽皮。

事情似乎在盯着方颖和宫千宝这里打了结,停滞不前了。

唐肆爵听了舒谦这些天的汇报,摆手让人出去。

“没有任何进展就不要来报。”唐肆爵怒道。

舒谦点头,沉闷的离开办公室。

宫子岳给了自信满满的舒谦一记重创,目前他的追踪程序,只对宫子岳不管用。

舒谦刚坐办公室跟那只身宽体胖的耗子交流,没一会儿又接到老板内线。

唐肆爵要求他将这些天的宫千宝的信息做成电子版印出来,他需要一份实体的消息。

很多时候底下人办事,往上呈的都是口头消息,但话语是最令人遗忘的东西,所以需要转化成实体,才能进行分析和将信息清晰化。

大概十分钟后,舒谦送了厚厚一沓资料进唐肆爵办公室,刚准备离开,被唐肆爵叫住。

“你等等,我有问题要你解答。”

舒谦低垂着头站着,被打击得有些惨,这些天年少轻狂的气焰都消减完了,看起来很颓废,跟变了个人似的。

见老板在翻监控切出来的画面,舒谦欲言又止。

监控他这边每天都盯着,学校里宫千宝上课的各个班上,以及午休的宿舍,食堂,卫生间外部都有监控画面,虽然内部不在监控范围,但进出了些什么人是能知道得清清楚楚,至少,表面上他没瞧出什么破绽来。

“唐总,您认为宫子岳在附近吗?”舒谦忍不住问。

查这些就是因为第二种可能,可…

唐肆爵翻看了资料,大掌撑着头部重量锁眉思考。

“这是什么人?那孩子每天到学校时这人都在,学校老师?”

唐肆爵指着画面上的身量颇高,但身形特别厚的男人,示意舒谦过来看。

舒谦微愣,走了过去:“这…应该是老师吧。”

“但这孩子的老师,只有这一个每天都出现在门口,其他老师都是轮换。”

唐肆爵这样一说,舒谦拿着日期一看,还真是别的老师都轮班接孩子,只有这胖男人没换过。

“是园长?”舒谦疑问道。

唐肆爵声音冷静的回答:“学校是宫子岳盖的。”

学校是宫子岳盖的,谁是园长?

舒谦一听,“嘭——”拍桌,震响,大喝:“我居然忽略了这么大的信息!”

唐肆爵不悦抬眉,舒谦立马收敛了前一刻飙涨的态度。

“那爷,酒店这边有异常吗?”舒谦舔着笑询问。

不亏是爵爷,这火眼金睛啊,谁能注意每天早上在门口迎接孩子的老师有没有换班?

他们都不是幼儿园的学生,旁人哪里会注意这些?

唐肆爵盯着客房服务的照片看,这是室内截的影像资料,比幼儿园的画面清楚得多,酒店这边每天送餐的服务生脸都出镜,并不是宫子岳,身形和身高都不像,这没有可疑之处。

“先查查这男人是谁吧。”唐肆爵将一沓资料齐整了下,扔开一边。

舒谦小心收走,然后恭敬道:“我马上就去!”

而舒谦这边才把任务下达下去,守在幼儿园外的人就回馈消息说,幼儿园放假了,放假理由居然是在家做手工,以及学习整理房间,做一天大人。

听起来很奇葩,可去接孩子的大人居然没一个提出质疑。

舒谦挂了电话,心下已经急了:“这个时候放假?”

不用再查,也已经确认了一半那人就是宫子岳。

舒谦立马电话再追出去,大概三分后六子电话来了。

“我问了那孩子同班的孩子和孩子家长,说这几天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园长,确定以前没有出现过,就这几天才出现。”

舒谦再度断了电话,走出办公室,可刚走出去又停了下来。

现在确定了又如何?今天孩子放假,要想娶幼儿园守株待兔,已经晚了。

舒谦低咒一句,居然又这么让他错过了,不甘的情绪冲得心情极度糟糕。

幼儿园放假,方颖今天却把孩子带走了,不是去幼儿园,难道去了别的地方?

舒谦立马再一通电话追给六子:“方颖现在人在何处?”

“第五大道,有兄弟跟着呢。”

舒谦没挂电话,而是转身进了办公室,开启卫星定位,发现朝言也在这个位置。

“你们都撤了吧,不用跟着了。”

舒谦挂了电话,这次信心十足的敲开了老板的门,自信一点一点重新爬上脸。

一轮弯月高高悬在夜空,旁边明亮的星子稀疏陪伴。

山间有风,蜿蜒的白色山道上,一辆顶级SUV在道上疾驰,像黑点一样快速在山道上移动。

车内开车的人,真是朝言,而车后座的一大一小已经睡着。

车子绕了菁城市大半个都市才在天色擦黑时避开人出城,只是朝言怎么都没想到,除非他人死了,否则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的行踪都被人记录了下来。

车子驶上山顶,山上的风刮得更大了,下车时衣袂飞扬,听着山间呼啸的风声,一个词儿瞬间具象化:风声鹤唳。

朝言车子停的地方是一栋别墅外,刚拉开车门把宫千宝抱出来,身后便响起了脚步声,紧跟着一只手搭在他肩膀。

朝言回头:“大哥。”

出来的人正是唐肆爵找了多天的宫子岳。

宫子岳将女儿接过,亲了亲因为腾空而扰了好梦正不安的女儿,紧抱着大步进了别墅。

朝言正准备将方颖抱出来,这俯身之时,方颖已经下车了。

“好冷啊山上。”

方颖下车就瑟缩起来,没想到这山上会这么冷,她还特地加了一件不算薄的外套在身上。

朝言二话没说,直接脱了衣服往他身上批披。

“我们进去吧。”

朝言进了别墅就开始在厨房忙活,宫子岳哪会做什么事?朝言查看了下厨房的战况就知道他大哥今天中午没吃饭。

“大哥,我马上做吃的,千宝晚上也没吃好,路上睡着了还喊饿。”

宫子岳原本没听进去,可一听说自己宝贝疙瘩睡着了都喊饿,立马揪心了。

“知道会开很久,怎么不买点东西放车上?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跟成人一样饿?”

宫子岳脸子拉得比马脸还长,分外不悦。

方颖这个点儿了也困得不行,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宫子岳抱着女儿等吃,再怎么样不能饿着孩子,虽然宝贝女儿又在他肩上睡稳了。

朝言加快了刀工,赶时间也不耽误了花样。

宫千宝这小丫头可远不是颜雪桐瞧见的那般可爱无害,难伺候着呢,娇气得不行,这都败她父亲所赐。

她每天的饮食都要有新鲜感,没有令她眼前一亮的东西,说不吃就不吃,直接摔碗是常有的事。

三岁了,还都她爸一口一勺的喂。

有父亲和叔叔小姨在身边的宫千宝,绝对对得起她那名字。

没多久的功夫,朝言一桌子菜就出来了,厨房还继续烧着两菜,朝言出来招呼人开动,进出间,厨房正进行的两菜也差不多了。

方颖被朝言叫醒,被押上桌。

掌勺的人深有体会,能看到自己做的饭菜被消灭干净,那是一种满足。

宫千宝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推醒,要她吃东西,她哪会合作?

哄了半天终于吃了半碗饭下肚,然后被她爸弄房间睡觉了,让刷牙洗脸,怎么都不肯,圆咕隆咚的脑袋一挨上床面,立马睡着。

也就孩子才有这么好睡,宫子岳看着呼呼大睡的女儿,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认命拧了热毛巾给孩子洗脸洗脚。

别墅的人还没睡下,便有“客人”不请自来,且已经以粗暴的方式撞开了院墙的门。

听见声响,朝言第一个出来,看见站直院落的一行人,当即捏紧了双拳。

“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舒谦笑得得意:“你领的路,自己都不知道?”

舒谦话落,唐肆爵顶着冷风踏入院中,寒气逼人。

楼上宫子岳叫醒了睡在隔壁的方颖,把宫千宝交给了她,临时简单托付了几句,然后下楼。

朝言回头,宫子岳已经走了出来,戏谑的声音清冷的响起。

“才找过来,宫某还真高估了唐总的能力。”

唐肆爵挺了周身冷峻严肃的气息,目光冷漠,扶江、舒谦分立左右,同样戾气不减。

宫子岳走进院里,借着清冷月光看清了唐肆爵脸上肃穆的神色,忽而轻笑。

“唐总就带这两人来?目的呢?这深更半夜不回去抱老婆,跑来这山顶,喝风?哈哈,回去吧,好歹我们也沾亲带故的…”

宫子岳话没说话,唐肆爵犹如一头怒发冲冠的捷豹,乘风扑去,一把揪住宫子岳衣襟,提拳开揍。宫子岳始料不及,跟沙包似地硬生生吃了两拳。

唐肆爵那力道,两拳足够宫子岳喝一壶了。

而宫子岳虽然身形单薄,却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相反他是近距离的搏击高手。一开始吃了唐肆爵两拳,剧痛下摆脱唐肆爵的钳制后快速反攻。

宫子岳开始攻击,唐肆爵侧身避开拳头和侧踢,朝言见状立马冲上来相助,却在半路被舒谦截了胡,长腿一伸,一绊,朝言“嘭”地一声摔倒在地,弹起尘埃一片。

舒谦乐呵道:“瞧着弱不禁风的样儿,走路都能摔着,还真难想象就这样的人敢跟我们爷叫板。”

不自量力!

唐肆爵侧目,宫子岳捏紧了拳头,手长腿长的打了一套锋利又漂亮的拳法出来,唐肆爵瞧着套路眼熟,不曾多想,见招拆招,全靠敏锐精准的眼力和敏捷过人的反应才接下宫子岳的拳术。

能看得出来宫子岳是玩剑术的人,只可惜他手中此时少柄西洋剑。

唐肆爵一拳震得宫子岳心脏几颤,力大如牛,几乎震碎内脏。

宫子岳被逼后退数步,一时间撑不住,一条腿半跪在地,极快得调整呼吸和战术。

唐肆爵别看身体厚实强壮,却并不是蛮力相抵,招数有板有眼,咏春拳运用极为灵活,用来近身搏击居然毫不落下风。宫子岳按着被大力震痛的心脏,气血堵得顺不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