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好失魂落魄地逃出餐厅大门,不理会陈鸳在身后的提声叫喊。

她站在路边,飞快地招了一辆车,报了慕一洵的公寓地址。

当慕一洵走下来,出现在她面前,她黯淡到极致的眼眸突然出现了一道光,咬了咬唇,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

“怎么了?”慕一洵蹙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脸色这么差?”

曾好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我该怎么办,我好像看不见东西了。”

他立刻抱起她,转身一起坐电梯上了楼,打开门,进了屋子后欲将她放在沙发上,她却不肯松手。

他抱着她坐下,一手轻拍她的后背,一手脱下她的球鞋,握住她发凉的脚心。

她蜷缩在他怀里,安静地闭着眼睛,直到他胸口被濡湿。

“我什么都没有了。”她哽咽,“为什么连爸爸都不是我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低声,目光轻而宠溺,像是看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无论他怎么问,曾好就是重复这两句话。

“我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连爸爸都不是我的。”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发:“你现在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但你不会是什么都没有,我在你身边。”

曾好哭得累了,慕一洵抱她进来卧室,脱下了她的休闲外套,用热毛巾擦了擦她脸,帮她盖好被子,然后捻下灯,她一手握着他的手掌,一手按在胸口,就这样睡了过去。

他坐在旁边,一直看着她的睡颜,很久后松开她的手,将她的胳膊放进被窝。

她睡了很长时间,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找寻他的身影,他正端着热水进来,见她醒来,俯身,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拨了拨她微湿的头发。

“冷吗?”他声音温和。

曾好点了点头。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躺进来,伸手往下,握住了她蜷起来的脚,她的脚心依旧微凉。

她挪了挪位置,将脚踩在他手掌上,他的手掌又大又暖和,包裹住她的脚,很舒服。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她的脚心才升温。

“身上都是汗,帮你擦一擦。”他下了床,去卫浴间,打开壁柜发现没有新包装的浴巾,于是拿了自己的,浸在热水里。

他用热毛巾帮她擦身体,擦到胸口的时候,很自然地解开她的胸前扣。

“抬一抬胳膊。”他低声。

她抬起胳膊,他帮她套好衣服,扶她起来,又擦了擦她的脸:“饿吗?”

“嗯。”她点点头。

他出去做了一碗炒饭,回到房间后,亲自喂她吃完。

她头发很乱,自己用手整了整,他将她发顶翘起来的一撮头发抚平,她抬眸看他的眼睛,然后凑过去亲吻他。

她没有技巧可言,亲吻他的脸颊,鼻子和下颏,就是找不到他的唇。

“需要帮忙吗?”他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按上她的后脑勺,固定后,微微低头往下,唇尖擦过她的唇尖,“在这里呢。”

然后抵开她的唇瓣,和她深吻。

她伸手抚上他宽挺的肩膀,慢慢搂住他的后颈,贴得很近,一直和他接吻。

他的手松开她的后脑勺,慢慢沿着她的脊柱往下,落在她的腰臀处,双手收紧,将她抱在腿上。

这一刻,她和他相拥相吻,贴得很近,但心里很清晰地意识到一点,很多东西不是她可以要的起的。

很小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有个健全的家,直到幼儿园的小伙伴说你为什么没有妈妈?

后来,她以为自己有很美好,没有阴霾的青春,直到越锡廷给她的重创。

再后来,她只想拥有爸爸,和爸爸简单,快乐地生活下去,直到爸爸病逝,尸体被太平间烧毁。

再再后来,她觉得凭着那些温暖的回忆,就可以一直撑下去。

现在,终于有人看不惯她掩耳盗铃的自以为是,急着跳出来指着她说,曾明熙不是你父亲,你父亲只是个强,jiang犯,你只是个肮脏的,不光明的产物。

你从头到尾就什么都没有。

你也要不起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一些朋友认为曾好不该矫情,如果爱慕一洵就该执着,放开胆子,管他的家庭,父母,管辛小姐怎么样,都交给慕一洵。但其实站在曾好的角度这很难,因为她拥有的真的太少了,如果有双亲,就算条件差,在这个社会,她也有勇气去追求,守住她的男神,但她连最基本的都没有。

如果摆在社会上,很残忍的一个事实是,别说是慕母,很多一般的家庭的男方母亲都不会不乐意接受曾好这样的条件。

何况还有一个辛恣意,她虽然是个女配,但是慕母认定的儿媳,一般情况下,有这么个存在也是令人不舒服,无论慕一洵对辛恣意的态度如何,辛恣意存在就是一个威胁。

所以她不可能没有犹豫,胆怯,不可能和那些有父母撑腰,没有经济负担的女生一样,爱得和理直气壮,时刻笑得很可爱,整个人都灿烂灿烂的。

某种角度上说,她也是社会边缘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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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chapter48

曾好将和陈鸳见面的事情告诉慕一洵,略过了关于陈鸳说的曾明熙非她亲生父亲的内容。

她潜意识不相信陈鸳说的“事实”,也拒绝承认。

“她来找你,仅仅是告诉你她的身份,她和你的关系,”他问。

曾好缓缓点头,“我当时脑子一片混乱,也很害怕,她对我而言就是个陌生人,我不觉得自己和她会存在什么关系…但她没必要骗我,我又没有利用价值。”

“陈鸳,她的经历很复杂。”慕一洵若有所思,按在她后背上的手慢慢收紧,“你认为她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想承认,但是直觉告诉我,我和她的关系的确是那样。”她说,“但是,就算是真的也和我无关,我早就认定了自己只有爸爸没有妈妈,妈妈对来说没有意义。”

“你哭是为了这个。”他垂眸,狭长的眼眸有一道低润的光,“那为什么说连爸爸都不是你的?”

曾好一怔,呼吸有些急促,她说不出口,也无法说出口,好像说出口就认同了那个“事实”,即使面对慕一洵,她也不行。

慕一洵拍了怕她的后背,声音带上安抚:“好了,别想太多。其实她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你一定会有母亲,不是她也会是其他人,如果不喜欢她,不想承认她,就当她是个比别人而言特殊一点的身份,你有权利选择以后的生活和她有无关联。”

“我不喜欢她。”她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声音有些任性,“不想再看见她。”

“不想见就不见。”他另一只手落在她腰上,两人在被窝里贴得很近,“你记住,对你而言,她只是一个身份,甚至是一个符号。只要你不允许,她就没有资格打扰你的生活。”

的确,陈鸳有什么资格来打扰她的生活?对陈鸳来说,她的存在甚至是个耻辱。

陈鸳早就不要她,去追寻自己的美国梦了,连曾明熙病重,所有负担完全落在她一个人的肩膀上,陈鸳也没有出现过一面。

陈鸳除了一个身份和符号之外,什么都不是。

经过慕一洵这样简单的分析,曾好有点释然了,她的确没有必要想那么多,以前怎么样生活以后还是怎么样。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脆弱?一点点事情就可以击败我。”她问。

“你哪里被击败了?哭很正常,只是一种情绪的宣泄方式,不代表懦弱。”他的下巴轻轻地抵了抵她的额头,声音低而悦耳,“再说,你能对我哭,我觉得很好。”

“我哭的模样很难看吧,小时候很多人说我哭起来整个五官都扭成一团。”

“扭成一团?你哭的技术这么好?”他淡淡地笑,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你有没有哭过?”

“应该有,不过记不得了。”他说,“都是四岁以前的事了。”

“那你在很伤心,很难过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关上灯,一个人在黑暗里听音乐,放空脑袋,什么都不想,或者闭上眼睛睡觉。”

曾好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

被窝很暖,他就在她身边,体温和气味近在咫尺,让她逐渐心安,感觉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一砖一瓦掉在她身上,她很疲倦,很累,但神经却顷刻间松弛下来,这样的感觉很久违,自从曾明熙去世后,她一直是一个人,没有人分享她的心情,承担她的责任,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很脆弱,但不觉得有任何丢脸。

他总是这么成熟,从容,她所有的烦恼在他的语音下显得微不足道。

他那么强大,她脆弱一点也无妨。

*

周一的时候,陈鸳独自前来慕一洵的工作室,曾好看到她的瞬间,心里起了变化,表面故作镇定。

慕一洵吩咐曾好到写字楼对面的咖啡铺子买点心和热饮,自己来招待陈鸳。

陈鸳坐下后,微笑地将尼嘉会所的宣传册和新季度产品推荐,男士SPA服务项目的介绍等递给慕一洵,慕一洵接过后认真地看了看,合上后放在一边,直说了自己的意愿。

他不接受此次合作。

陈鸳意外,她想起那天慕一洵分明答应去尼嘉会所做客,言语中带有保留,她觉得有机会,而现在他的态度直接,没有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