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避重就轻,你才大我几岁就好意思倚老卖老。”

“梁家家教那么森严,怎么会出你这种孽子?”

“彼此彼此呀,你还不是把姓沈的当成落水狗打得来劲极了。”

他笑了,“原来我们两个都是不容于家里的异类啊。”

我很想继续跟他叫板“谁跟你同一阵线了”,话偏偏卡在喉咙里挤不出来。

“跟你说个故事吧。”他的笑容加深,真的是一副对幼儿园小孩讲故事的架势,“我刚上高中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去住处附近的一条街吃饭,那条街楼房很多,高矮参差,还夹杂着几间平房改造成的商店。三年后,我参加高考的前几天路过,发现那里在拆迁,原来楼与楼之间阴沟那么宽的地方住着一群人,仅靠几根竹子搭了蚊帐当成家。那时候大楼倒塌,那些人坐在蚊帐里发现突然天光大亮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掉……OK,讲完了。”

“那我也跟你讲个故事吧。”我兴致勃勃地掷出开场白,“二十几年前有一个小丫头,虽然家庭不和睦,她还是分别爱着爹妈——因为两个人对她都很好。在这个小丫头的记忆里,一直都有父亲窄小却不可抹去的一席之地,她清楚记得父亲是怎样在火车卧铺上把大灰狼和三只兔子的故事反复讲了八遍,怎样念错儿童科普读物上的字然后被她理直气壮地纠正,即使所有的家人都矢口否认并指责这是臆想她也依然坚信不疑。直到有一天她梦见父亲拿了菜刀在后面追赶她和母亲,她还催促母亲快点从窗户跳下去以免被砍着,那一夜她像看了场效果逼真的恐怖电影一样,此后就经常做类似的梦。渐渐地,梦境动摇记忆,扭曲了父亲给她的最初印象,二十几年过去,连她自己都搞不清到底截然不同的两个爸爸,哪个才是真的了。完毕。”

第五十七章

“真拙劣的情节。”他弯起手指敲叩书皮,不屑。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平铺直叙已经够差劲了,还没有市场卖点,我的故事别的不讲,至少既香艳又刺激。”

他似乎驳不过我从老妈那里练来的口才,苦笑一下翻开手边的书。我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落下,夹着被我质疑其身份的钞票的那页上,写着普希金的一首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忧郁,也不要愤慨!

不顺心时暂且克制自己,

相信吧,快乐之日就会到来。

我们的心儿憧憬着未来,

现今总是令人悲哀:

一切都是暂时的,转瞬即逝,

而那逝去的将成为怀恋。

上帝垂询,必须禀告。我留有的唯一至宝,乃是有时流过眼泪。

夜色中,窗子没关,风很大。白色的稿纸在风中翻腾,一角攥在我手里,像被擒住后剧烈挣扎的白色小鸟。

局势似乎又是一夜之间被扭转的。真应了一句话:商场上玩心计的人没谁是永远的赢家。

看来我舅公沈凡佑实在是个很失败的家主。他在世时老婆跟儿子就背着他以公司名义另起炉灶,一步一步秘密将资产转移,难怪前些日子那么爽快就提议庭外和解,原来还留了这手啊——现在的沈家不仅是个空壳子,而且还是超级烫手山芋,如果沈陌想将局面继续维持下去,无疑要求助于沈锥那雄厚的经济实力吧。

小舅舅特意来透口风。我很奇怪地问他怎么会拿我当盘菜,就算我确实是学商的又如何,优秀绝顶了也只是助理,不是决策者。而小舅舅面色自若地回答我:“无商不奸听过吗?小舫够奸,这就是理由。”他这么说并不过分,过分的是我听了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么说来现在32%的大股东是名存实亡了?”

“说白了就是这么回事。沈家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沈陌能转让至少6%以上的股权,然后‘有会开会有钱拿钱’,什么也不用管,做悠闲的二股东。”

“这样也不错啊,他目前还是N大副教授呢。”

小舅舅倒没想到我是这种态度,差点跟我急:“金鳞不是池中物,沈陌要胸无大志,还用得着花这么大心思?”

“我知道您很想拉他入股,可那是您的公司,难道会让他做主?说白了不还是二股东吗?算起来他也是姓沈的,当然跟着沈家旗下混比较放心喽。”

“——你这小破孩!”小舅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急败坏样,“精起来千年狐狸似的,就是太懒!什么事拼都不拼就放弃!我不管,沈陌是你介绍给我的,他一天没入股你就得给我忙一天!”

“我怎么帮啊!一没钱二没势,还是在三流大学里混日子混出来的,让我回去写小说吧求您了,其实写小说挺有出息的,没准我能进畅销榜,还能拍电视剧。”

第五十八章

“好吧,我去告诉你妈。”他作势要走。

“等等!”让我妈知道还得了,“沈陌又没跟我开口,难道我自己跑去说‘我来帮你’?然后他问我‘怎么帮’,我就说‘还不知道,让我想想’?”

“三个诸葛亮顶一个臭皮匠——啊呸!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你小舅舅我一直是凭着人脉打天下,虽然书没念多少,可朋友交了一大堆。”

“那就行了,找您朋友。”

“别走啊,给我回来!现在跟姓沈的硬碰硬肯定不行,至于软的事情交给你们这些脑筋活络的年轻姑娘会简单很多,知不知道?”

别的我不清楚,但可以确认的是除了我之外,他连舒雯亦想一并拖下水。

“不行!有压力的事我从来不做,成功的还好,办砸了全是我背黑锅,免谈!没门!绝不答应!”

又到了每月赶稿的时候,这玩意跟大姨妈一样折磨人,我坐在电脑前枯竭得不行。无聊地想起好像沈陌有本书稿在我这里,虽然知道那玩意对我毫无用处,还是摇着头爬上书架取了下来。

已经落了一层灰,呼地一口气吹下去,鼻孔猝不及防顿时充满粉尘。抽出来刚翻几张就嗤之以鼻:切,居然用法文写的!难怪如此放心地寄存在我这儿,以为我文盲看不懂是吧!不好意思得很,本人还偏偏会一点,写书虽不可能,至少看懂不在话下。可转念一想,沈陌既然看过我学历,那就该知道我学的是英法双语才对。

草草看了看,是本诗集评论,第一首叫《哀愁》,作者缪塞的生平我知之不详,但诗是读过的,而且当时还很喜欢。

TristesseJ‘aiperdumaforceetmavie我失去力量和生气

Etmesamisetmagaieté;也失去朋友和欢乐;

J‘aiperdujusqu’àlafierté甚至失去那种使我

Quifaisaitcroireàmongénie.以天才自负的豪气。

Quandj‘aiconnulaVérité,当我认识真理之时,

J‘aicruquec’étaituneamie;我相信她是个朋友;

Quandjel‘aipriseetsentie,而在理解领会之后,

J‘enétaisdéjàdégo?té.我已对她感到厌腻。

Etpourtantelleestéternelle,可是她却永远长存,

Etceuxquisesontpassésd‘elleIci-basonttoutignoré.对她不加理会的人。

Dieuparle,ilfautqu‘onluiréponde.上帝垂询,必须禀告。

第五十九章

Leseulbienquimeresteaumonde我留有的唯一至宝

Estd‘avoirquelquefoispleuré.乃是有时流过眼泪。

上帝垂询,必须禀告。我留有的唯一至宝,乃是有时流过眼泪。

夜色中,窗子没关,风很大。白色的稿纸在风中翻腾,一角攥在我手里,像被擒住后剧烈挣扎的白色小鸟。

我一口喝干冷掉的咖啡,推开椅子,下楼。

“不是说了由你处置吗?”驾轻就熟地闯进沈陌书房,他只看了一眼纸包就继续面色自若地敲笔记本。

“前提是我不愿意进你们那间破公司的话。”弯起手指叩叩桌面,“喂,不用我再准备什么求职简历啊家庭关系成分表啊之类的吧?”

沈陌又按了几个键,合上翻盖,“可不可以问一下改变主意的原因?”

我四下找椅子,“突然发现稿子写不出来了,我每个月还得分期偿还我妈这么多年来的抚养费呢,此外还有养老金、医疗保险要缴,再说我和我妈本来就是梁家最穷的,偏偏还都没有存钱的习惯……”

“这样啊。我还真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看来在你的薪水问题上得好好考虑一下。”

“别!”我随手翻着他那空旷的桌上为数不多的几本书,“别亏待了我就行。没打算长干,趁机捞一笔收手,办公室坐多了老得快,我还得留着这张脸装嫩。知道梁沁舫生平志向吗,就是找个岁数比我小的美少年搞姐弟恋。”

笑完了站起来,沈陌把牛皮纸袋推至桌子边沿,“不介意的话,拿去吧,如果一本书只有两个人知道,与其留在作者手里,还是由读者保管比较有面子。”

“笑死了,与其做你的忠实读者,我宁愿当热爱恶俗八点档和三流肥皂剧的二百五,起码买的人多看的人更多。这年头,弱势消费群体没有发言权!”

“谢谢。”

台灯的光线似乎暗下去了一点,只是一点点,从明亮变成昏亮。由亮变暗的瞬间,他对我说谢谢。

语气淡柔。

我像被什么击中,奇怪地回头去看他。

“为什么你认定我会帮你?”我问,好笑又好气,“为什么你认为我值得你说谢谢?”

他并不意外,继续笑意浅浅地凝视我,“说谢谢并不需要理由。”

我跨过凳子,重新坐下。十指交叉笑眯眯地顶着下巴,“有些话还是说在前头的好。我自认从没做过什么要别人感激的事,受不起,也不想受。还有,别以为对我说谢谢,我就有义务为你做牛做马,你要知道,我只当一切是游戏,我还在玩,随时抽身不成问题。我可以穷,可以被人鄙视,但我绝不要失去自己,即使孤独一生,梁沁舫也依然是梁沁舫,而不会成为必须依附别人才能说出口的名词。”

第六十章

他的笑容微微收敛,下一刻却为之更深地绽放。

“作为交易,如果那些是你开出的条件,我绝对能让你满意。”

我详细整理了一下沈陌和小舅舅的计划。算是分庭抗礼,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只不过跟沈锥私下转移企业资产行为不同的是,他们打算集中手头资金在国内成立一家公司,公开与加拿大的总部叫板。

沈陌有32%的股权,沈锥有26%,他母亲唐薇有2%,不过很显然,这些现在都是无聊的数字而已,一家空空荡荡无钱可分的公司,即使你有100%的股份又有什么用呢。每年20%的红利……如果赢利额写着一百块,拿二十块分给你,你要不要?

聪明人当然会另立江山,放弃名义上的那32%。

看着沈陌在转让6%的股份转让合同上毫不犹豫地签了字,我忍不住感叹:“沈家的钱已经被沈锥挖空,你连股份都要送给他,让他做名副其实的大股东——哎,唯一的优势也离你而去,怎不叫人唏嘘。”

“人生有得有失,何必介怀一个数字。”相对于我的无病呻吟,他倒显得无所谓,好像让出去的根本不是自己的东西那么大方,“我叫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嗤地哼一声:“这件事情本身并没什么难度,但你无疑是叫我往火坑里跳。”

他笑,“我知道为难你,好吧,你小舅舅那边,由我去说。”

这算是给台阶下吗?我撇撇嘴角,“其实你为什么非得自己注册一家公司不可?接受我小舅舅的邀请,把资金投入他的公司里做股东不是很好吗——你是不是信不过他?”

他抬眼,十指交叉,依然是那副很好看的姿势,“除了自己,我谁都信不过。”呵呵,这就是读书人的血性吧?可以圆滑,却绝不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我相信,你小舅舅也不会完全相信我。我愿意跟他合作,合作——而不是全权委托。”

他说的有道理,可我也得泼他冷水:“上次我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你了,任何新成立的公司要具备上市资格,必须三年连续盈利且营业额至少维持在30%以上,此外还有一年辅导期,也就是说,再快再快也要四年以后,我们才能在股市里跟沈锥进行较量,这还是在不发生任何意外的前提下。而实际上,四年里谁也不能保证我们一定能盈利,谁也不能保证沈锥会不会完全架空沈凡佑在加拿大的势力,会不会发展得更加壮大。退一万步讲,我们四年后成功上市,那也只是初出茅庐,和在美国证券交易大厅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沈家地产公司NOX依然有着一段蔚为壮观的距离。而且,你说过,你不能等四年。就算你肯花四年时间,梁小姐我还不乐意赔上这段青春大好时光陪你奋斗。”

第六十一章

四年啊,我写小说说不定都成名了!

他很有耐心地听我说完,慢条斯理地竖起手中钢笔,“让公司立即上市,这就是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我叹了口气。本人学贸易的哎!证券方面只略知皮毛而已,他居然上来就摔给我这种难度的事情。

回忆一天前,我请教专家舒雯:“一间刚成立的公司要如何上市?”

她劈头盖脸地回答我:“你做梦。”

“我认真的!”

“我也不是开玩笑,从有历史以来,没有任何一家公司可以在成立四年之内上市,如果有,那绝对是违法经营,你死心吧!还有别的事没,没有我睡觉了,明天上课呢。”

“你一定有办法!你不是最善于钻空子走旁门左道嘛!”趁她还没挂,我哇哇地叫起来。

“你要死啦!”舒雯咳嗽起来,大概是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了,“都告诉你没可能了,写小说呢?换个题材吧,你说的这个,绝对行不通的。”

我长长地、长长地呼一口气:“小说?小说里我别说让一家刚成立的公司上市了,我就是让它控制整个世界也没问题!现在本人再认真地跟你重复一遍,我一定要让一家刚成立的公司立即上市,一定!我知道很难,但你必须帮我解决。”

“而且,”我说,“我知道你行。”

“你这是逼我干违法乱纪的事呢……”

“我相信你,你可以办到的,用正当手段。”

良久,那边长叹一声:“你真看得起我,我要能做到这点我也就不是普通人了。”

“你本来就不是,你是变态。”我嬉皮笑脸,“知道什么是变态吗?变态就是能改变别人对你的态度的人。”

舒雯去大学教动画制作不过是去年4月的事,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证券公司、投资公司还有银行里摸爬滚打。证券这一行,说真的,女孩子很少,男人们大概已经自我膨胀到了某种程度,所以像舒雯这样漂亮年轻的女孩子反而不讨好,一开始去的时候根本没人愿意相信她能干三个月以上,更有甚者,说这姑娘是来傍大款的吧。

舒雯22岁的时候,她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不过只在信用卡里呆了短短几天。因为和投资公司是捆绑账户,人家赔她也要跟着套进去,尽管如此,舒雯的兴奋还是远远大于沮丧:失去一百万跟拥有赚一百万的能力相比,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她自己开投资公司,不过也只有短短半年,其破产原因我没打听,但是倒闭的那天,她的样子比公司开张还要高兴。我知道,她一定是又学到了什么吧,人生经历像浪头一样打过来,再缓缓流逝,我们是其中坚忍顽抗的礁石,抓不住它的痕迹,也不需要抓住,唯一值得正视的,是下一波冲击。

去经历,本身就是人生最精彩的那一部分。

第六十二章

23岁,她离开金融圈,去一家刚刚成立还来不及出杂志的漫画公司参与策划,做网络平台,每个月拿固定工资和提成,心满意足地朝九晚五,时不时加个班出个差,跟同事骂骂老板打打扫地大妈的小报告,俗不可耐得兴高采烈。那时候我正给这家公司写漫画脚本,依然是自由职业,每次去交稿或开会,都见她坐在储藏室那几十排书架前津津有味地翻正版漫画,在老板眼皮子底下名正言顺地看漫画,是她这一段时期内的人生目标。

24岁,舒雯向总裁提出跟Z大联合设立一个动漫课程专业,计划书递上去后只筹备了3个月就走马上任,开始过讲师瘾。

总之这家伙比谁都能捣腾,一段时间不见就发现她又变了个样,换句话说只交这么一个朋友却好像有一堆死党在你身边胡闹。在我内心深处,并没有把舒雯这样圆滑的女孩当成知心朋友,但我大大小小的事都会告诉她,不经过大脑;也只有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忘跟我这个与世隔绝写小说的套中人联系。

我用玻璃把自己四周围起来,躲在里面,做我的梦。而她,就是围着我的那四面玻璃,透过舒雯,我可以看见外面的世界。云来云去,聚散无常。在我的感觉里,舒雯就是个变不可能为可能的变态。

问了她上市问题的次日清晨,她打电话过来,我刚喂一声就被她劈头痛骂:“害我一夜没合眼,你可知道今天我要上课!一周就上两天课如果再请假的话会被校长砍死的!”

听这口气的嚣张程度就知道她一定想出了答案,我欣喜若狂地唯唯诺诺:“让校长砍我吧,就说我开车撞得你需要卧床一个月。”

“咒我?你不得好死!”

“胡说,我必须得好死——不对,我必须得活着!”那边传来一阵狂笑,然后,“想要立刻上市,不是没有办法,但是要看运气,算是天数吧。”

“洗耳恭听。”只要有办法就行,小舅舅那边怎么也会有点门路。

“听好了,找一家已经上市但因为经营不善即将倒闭的企业,最好是跟你那间公司的经营性质接近,在它摘牌的前一天,注意,一定要是摘牌的前一天,不能早更不能晚——跟它谈判、投资手头的现金,条件是要获得51%以上的控股权,成为公司法人代表。”

“OK,我马上联系小舅舅,他很熟房产界,应该有类似信息,再联络。”我正要放电话突然想起件事,“你一夜没睡要怎么讲课?”

“请假啦!顺便叫校长去砍你!”

全过程如上,回忆这一段时,我是哭笑不得。

“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心里有数了?”看我一个人在那儿笑得若有所思,沈陌悠闲地转了转笔,我发现此人虽然表面上一副谦谦君子样,其实老谋深算,甚至能看穿人心。

第六十三章

“幸不辱命。”我抢了他手里的笔,毫不犹豫地将之解体为笔杆、笔盖和墨水管,过完手瘾后一五一十相告。

他神色如常,只是在听到我说请小舅舅去联络时,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有什么不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不会忽略他任何一个小动作。

“不,你做得很好。”他淡淡带过,“辛苦了,下面的事项还要麻烦继续跟进。”

是,在旁人看来,他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笑意浅了一点。可是在我眼里,他前后态度分明就是云泥之别。

我隐约猜到和小舅舅有关,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当很多事情问不出答案,当人人都在回避你要的结果……

只能靠自己。

成功控制锦隆地产51%的股份后,我的主要任务变成了准备投资计划书,当然,是给沈锥看的那一个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