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辰王绷着脸喝了一声。

穆王落座,一脸鄙夷,压低了声音道:“二哥,眼下你我万不可乱了阵脚,萧靖不过是一时风头,他幼时在外,身边连个教习先生也无,只会一身的拳脚功夫有什么用?以我看,他未必识得几个大字!”

穆王此言一出,辰王内心当即好受多了。

没错,萧靖还有这样一个致命的弱点,没有哪一个帝王是不识字的!

他萧靖如今再怎么天时地利人和,总不能从头开始进学!

***

这厢,承德帝看着萧靖走到他面前时,他又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只是....萧靖比自己光明正大多了,为了一个女子,他这阵子也算是在洛阳城出尽了风头。

萧靖撩袍跪下,姿态洒脱,却又不缺君子风范,叫人寻不出毛病,“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承德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如今已经比他还要高出了一些的长子,他想起了初为人父时的光景。

萧靖是五月初五出生,就连钦天监也言,次子八字凶煞,不可留住宫中。

承德帝再怎么狠心决绝,也是虎毒不食子,抱着粉团一样的孩子在怀中,他终是没能狠得下心。

如若卫氏当初是被冤枉的,可想而知......当年也极可能有人想置萧靖于死地。

思及此,承德帝胸口一阵憋闷,他声音低沉,道:“你与宋家长女的事,朕已听闻了,七宝的亲生母亲可就是宋家长女?”

萧靖点头,“回父皇,正是。”

承德帝唇角抽搐,“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早言?难道朕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若是那日赵逸求娶时,他亲口同意了,那后果不堪设想,自家的儿媳如何能嫁去冀州?

萧靖很诚恳的扯谎,“儿臣当初也是怕坏了宋悠的名声。”

一想起萧靖肝火过旺到了流鼻血的境地,承德帝仿佛能想象得出他为了宋悠而洁身自好的画面。

萧氏王朝还从未出现过如此深情之人。

这时,承德帝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萧靖,朕现在问你话,你皆要如实回答!”

萧靖依旧是无所畏惧,好像就算是天塌下来,他还是冷峻稳重的模样,淡定的接受一切。

“是,父皇。”

承德帝胸膛起伏,问道:“朕且问你,两年前你因何回京?”

提及这桩事,萧靖的脸色也不甚好看了,他没有任何讨好的意思,直视着承德帝的双眸,“两年前是母亲四十生辰,儿臣想母亲了。”

承德帝怔住。

萧靖又将当年中.毒之后无法动弹一事说了出来,自然了,某些重要的细节被他忽略了。

“若非是儿臣身不由己,也不会与宋悠生下七宝。”

承德帝眸色愈发阴沉,萧靖回京一事,勘宗司的人都未曾察觉,却是被旁人所知,而且险些就要了萧靖的命。

不管是谁下的手,此人都是一个危害。

几经沉默之后,承德帝声线缓和,“陪朕下几局吧。”

萧靖谋略过人,棋艺精湛,梅老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承德帝?

萧靖领命,“是。”

不消片刻,承德帝连输了几局,一旁的汪泗不住的擦汗。

他心道:骁王殿下是怎么回事啊?他不知道皇上是要面子的么!下手竟这般狠?!

***

宋媛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她去大理寺看汤氏时,汤氏告之了她一个惊人的秘密。

眼下她自己都是自身难保,自是不会在意汤氏的生死,相反的,宋媛反而认为是汤氏的无能与歹毒连累了她。

又见皇太后今日独独赏赐了宋悠,宋媛更是恨不能将她那张好看的脸皮给撕了才满意。

二人都是宋家女儿,席位挨的很近,宋媛压低了声音在宋悠耳侧道:“长姐,我这里有一个秘密,你一定很感兴趣。”

宋悠正吃着茶点,胸口有些胀痛,她其实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只有事情找上门了,才会全力反击。

“没兴趣。”宋悠淡淡道,清媚的面容隐约之间透着一股媚色。

就连一惯以美貌自持的宋媛也微微怔住,但她不甘心!长姐就是一个丑女,而她自己才是洛阳城容色最好的女子!

宋媛不想就此认输,又道:“长姐可要想清楚了,此事关乎你的生母。”

王氏?

宋悠稍稍留了一个心眼,卫皇后也提及过母亲,怎么宋媛也好端端的提及她?

“没甚兴趣。”宋悠又道。

她现在浑身无力,若是宋媛对她又做出什么事来,她当真无力抗争,而且萧靖在入宫之前反复交代过,若是她不好好待着,回骁王府之后自是有她“好受”的!

宋媛快被气死了,“你!”她再次压低了声音,在宋悠耳侧道:“你母亲还活着,若想知道她眼下身在何处,你就跟我过来一趟。”

这下,宋悠无法镇定了。

王氏还活着?

虽说她自己并非是什么宋家长女,可从两年多前开始,她与宋家长女早就逐渐融为一人,许是这具身子的潜意识作祟,宋悠心头猛然间狂跳了起来。

与此同时,如果王氏还活着,她与卫皇后之间又有过什么瓜葛?

宋悠凝视了一眼宋媛,语气依旧很淡,仿佛看不起她,“我为何要信你?”

宋媛,“......信不信由你!而且她眼下就在洛阳,长姐若是不想错过母女重逢的机会,你最好是听我的。”

宋悠拭了拭唇,这才从圈椅上起身,她身段玲珑曼妙,这身宫装的尺寸恰到好处,更显前凸后翘。

宋媛自诩是个美人胚子,可宋悠往她身边一站,她那点姿色瞬间黯淡了。

宋媛从来都是一个自傲的孔雀,可此时此刻,自卑感不由自主的涌了上来。

自然了,宋媛是不会承认的。

镜湖边上,灯火通明,每隔几丈还有立侍的宫人,宋悠倒是不担心宋媛当真会对她下手,除非她是已经打算鱼死网破,一同赴死了。

二人在横桥上站定,宋悠问,“说吧,我母亲身在何处?”

此时,宋媛的眼神可谓是狠毒,“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凭什么样样都比我强!你就是我的克星!你怎么不去死呢,你现在就去死!”

宋悠,“......”看来她太高估了宋媛了,若是她今日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恐怕就算是承德帝已经赐婚,她也未必能顺利嫁去辰王府。

“你疯了?”宋悠冷喝一声,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宋媛对身后的老槐树下的人道了一句,“人带来了!”

须臾,辰王款步走了出来,宋悠万万没想到这二人会相互勾结,将她给骗了出来。

宋媛这是孤注一掷了么?

辰王过来后,目光一直在宋悠脸上萦绕,有贪恋,爱慕,占有欲....亦或是欣赏。

“你先回吧。”辰王对宋媛淡淡道了一句。

宋媛咬着唇,自是尤为不甘心,她将自己最为心爱的男子推到了别人跟前,这种事她此前从未预料到过。

这时,宋悠发现,不远处立侍的宫人也悄然离开了。

这是一个阴谋!

王氏尚且还在世的消息是假的?

宋媛含怨的抹泪跑开了,宋悠知道自己中了计,她问,“辰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我好歹即将成为你的长嫂,殿下是不是应该敬重我一二?”

辰王唇角猛地一抽,看着此刻的宋悠,他大约能明白为何萧靖如此痴迷她的缘故了。

她美艳,冷静,像盛开在雪山巅极上的雪莲,可望而不可触。

辰王笑了笑,事到如今,他也不怕事大了。

萧靖有了皇长孙,这孩子还是英国公嫡亲的外孙,若是让萧靖与宋悠顺利大婚,整个英国公府将成为萧靖的后盾。

汤氏出了那桩丑事之后,宋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杀了宋悠,或者.....直接将她变成自己人!这才是辰王真正想要的。

其实,杀了宋悠才是最直接的法子,可看着如斯美人,辰王突然很想体验一下人间极乐,更何况宋悠此前就是他的未婚妻!

男人就是这么贱。

不管是对前妻,还是前未婚妻,都有着极大的占有欲。

“呵呵呵.....宋悠,你与我何故如此生疏,你我二人险些就成了夫妻,若非是宋二迷惑我在先,我又怎会退婚?”

一想到两年前是自己对萧靖下.毒之后,才促成了宋悠与萧靖之间的情缘,辰王就一肚子的气!

他这不是亲手帮了萧靖么?!

辰王一言至此,朝着宋悠步步走来。

越是位高权重的男子,越是想占有最好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了最美的女子。

宋悠无法,只能步步后腿,但再往后便是镜湖了,横桥下面的虽是堆积着太湖石,但若是落水,总归是不会体面了。

“宋悠,别避开我,难道我不比萧靖更儒雅么?他就是一介粗人,比不得我的!”

宋悠再也忍不住,“辰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宋媛疯了,你也疯了?”

不知为何,宋悠总觉得,就算是她化成了灰,萧靖也不会放过她,就算是被辰王.....她还是逃不了萧靖的掌心。

辰王被刺激到了,他装了这么多年的君子,的确是快疯了,“宋悠,你矜持什么?你早就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你还有脸教训本王!”

一想到二人没有解除婚约之前,宋悠已经给了萧靖,而且还给萧靖生下了孩子,辰王就觉得脸上火辣的疼,像是被人狠狠扇了耳光。

宋悠知道辰王的一个秘密,迫于无奈,她只要往横桥下走,“辰王,你来啊!有种你倒是来啊!”

辰王僵住了,他没想到宋悠会往水下走。而他最惧怕的莫过于镜湖水。

夏裳薄透,这个时候落水,宋悠就别想上来了,否则与赤.身.裸.体无异。

很快,宋悠就整个人没入了水中,辰王只能站在横桥上干看着。

此事,月影婆娑,湖水粼粼,美人脸映在湖面格外美艳秀丽,她就像是从深海而来的妖精,让男子忍不住为之动情。

辰王冷笑,“你可要想清楚了,一会若是来了人,你的清白定保不住!”

就在这时,宋悠突然感觉到腰身一紧,有人从水下握住了她腰,在她尚未惊呼出声时,整个人拖入水中。

辰王猛然大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辰王:湖底有妖怪?!

宋悠:吓死宝宝了!

萧靖:这是要逼着我拿出洪荒之力对付情敌么?

某人:呵呵呵,小儿我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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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煞人了(上)

原著中提及过镜湖是辰王噩梦的起源,整个皇宫之中, 他最为惧怕的地方也正是镜湖。

每遇噩梦, 镜湖之中总会冒出一个女鬼出来, 那女子便是死于辰王之手。

确定辰王不会下水,宋悠这才下了镜湖。

她只是没有料到湖底竟然有人!

宋悠不会凫水, 她只是凭着几次落水经验, 这才勉强漂浮在水面, 此刻被人拽入湖底,宋悠彻底失了分寸,饶是抓住她的人水性极好,而且并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她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的潜水。

宋悠看不清湖底的景象, 就在快要支撑不住时, 唇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旋即她终于得以呼吸。本能使然的,她想进一步的汲取, 遂噙住了那处的温软没有放开。

当她被带上岸时, 就快意识不清了, 在湖底待了这么久,被湖水呛到也是在所难免。

宋悠只觉肺腑之中传来阵阵刺痛, 她趴在一个结实的臂弯之中,有人在给她拍着后背,“好了好了,没事了。”

这声音有些喑哑, 是个男子的嗓音。

猛咳了几声后,宋悠侧过脸,就见赵逸身着一身太监服饰,他微微偏过脸,似乎有些难为情,一只手还碰触他自己的唇角,“辰王就是个卑鄙小人,幸好我及时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愤恨的道了一句。

及时赶到?

他明明是早有准备,否则怎会好端端的穿着太监服在宫内闲逛?

宋悠缓和少许之后,准备推开赵逸,赵逸今日相当的君子,并没有困着她,而且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不太敢直视宋悠的眼睛,每次与她对视之后,又瞬间转移了视线,“你....你感觉如何了?”

宋悠浑身湿透,她的外裳是萧靖命人特意赶制的,薄如蝉翼,此刻尽湿之后,里面的艳红小衣隐约可见,这种不甚清晰,却又无形中勾人的画面让赵逸只觉步子如灌了铅,明知道应该尽快带着宋悠离开,可他似乎又不想这样。

宋悠顺着赵逸的视线低头一看,顿时面露尴尬,她耸了耸肩膀,“多谢逸公子救命之恩,我眼下已经好多了,若是逸公子能帮我寻一件干净的衣裳过来,那我定感激不尽。”

赵逸浑身燥热的厉害,他保持着君子做派,强行将视线移开别处,然,方才那副玲珑曼妙,似漏非漏的画面却是让赵逸迟迟没法镇定下来。

宋悠自是不能这个样子离开皇宫,赵逸今日的确是早有预谋,他只是没有想到宋悠会下水,眼下还来不及准备衣裳,但以他的人脉,要想寻来一套女装自是不难。

赵逸迟钝了一下,视线在宋悠头顶盘旋,干巴巴的问了一句,“方才在湖底,你....感觉如何?”

在湖底?

宋悠哪有那个精力去感知在湖底的心得?

直至此刻,她还没能彻底从方才的惊魂中回过神,既然赵逸这般关切询问,她只要敷衍道:“我还行,你呢?”

还行?

她只是觉得还行?

可是,他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算起来,今晚是他头一次与女子亲密,而且还是唇与唇之间的相触,这对赵逸而言是一桩大事,他甚至还想回冀州大办酒席庆贺一下。

他脑子里记得十分清楚,他在水中给她渡气时,宋悠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反被为主的含.住了他的。

他猜,姑娘家都是要面子的,就算是卫辰这样的人也不例外,赵逸矜持了片刻,“我也还行.....你在此处待在莫要乱走,我马上就过来。”

宋悠双臂抱着胸脯,“多谢。”

她突然想起一事来,或许可以利用此事将辰王一网打尽,她叫住了赵逸,“逸公子。”

赵逸刚迈出的步子瞬间停滞,他猛然一个转身看向了宋悠,“叫我何事?”

赵逸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宋悠并不能确定赵逸将来是否会站在萧靖这边,她有所保留,并没有说实话,道:“逸公子,这件事希望你能保密,不要让任何知道,就当.....就当我今日淹死了。”

赵逸原本就是要带宋悠离开,他此前还担心宋悠不愿意就此隐姓埋名,听了宋悠这话,他大喜,但依旧保持着矜持,面上淡定道:“好,我答应你。”

不多时,赵逸果然寻了一套干净的宫女衣裳过来,宋悠知道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眼下这个样子,否则当真无从解释了。

“多谢逸公子,那我就先换衣了。”宋悠抱着干净的衣裳绕去了假山后面。

赵逸知道她不是寻常的女子,不会顾及太多的三纲五常,这个时候他自己反而表现很不自然。

无论如何,今日之事还算顺利,让赵逸最为惊喜的是,宋悠很配合他。

听着假山后面稀稀疏疏的脱衣裳的声音,赵逸仰头望着一弯银月,面无表情,宛若雕塑,俊美的脸上泛着可疑的潮红。

这时,数丈开外的紫竹林中隐约藏着一个人影,但很快,这人嗖的一下躲入了林中,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