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瑟这一系列都忙完,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秦瑟松了口气,一回头,才发现有两双眼睛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怎么样是谁打来的?”胡佳两眼冒着兴奋的光芒:“我听你说比赛什么的…究竟是什么比赛?”

秦瑟含笑道;“锦织缘。”

这三个字突然冒出来,虽然胡佳和袁梓晴有了点心理准备,却还是惊得愣了愣。

“你居然让锦织缘打电话过来。”胡佳不敢置信地咽了咽口水;“…邀请你参加比赛?”

“嗯。”

“你答应了?”

“还没决定。”

秦瑟没有提起对方允诺的,自己一定会有至少两款设计进入对方店铺的事情。

倒也不是觉得此乃见不得人的内幕所以不敢说。

而是,这件事是房太太好心促成的。

倘若她随随便便说了出来,怕是要牵连到房太太。

还不如不提。

更何况她之前的那些顾虑都还在。

真的不一定会参加。

看到秦瑟依然没有对方,胡佳气得哇哇叫:“你个浪费的!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要!”

秦瑟知道胡佳在为她考虑,笑着任由胡佳在那边气得跺脚,连声说她浪费资源,她也没有辩驳什么。

下午的时候,秦瑟给景恒打了个电话,问问闵教授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她一直记着卢美英和方庆喜在接待室里悄悄说的那些话。总觉得那些事儿有点蹊跷。

但,明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某种‘猫腻’她却也不能直接说出来,这种事情真是莫名地难受。

本来她是想昨天的时候和叶维清提来的。

但她和叶维清当时又是那种状况…

当时也就没有说成。

“也还好。”景恒在电话里的声音透着疲惫:“说实话,方庆喜这个人吧,老师和她先生一直不太喜欢。只不过冯医生喜欢,所以他们就没阻拦。”

提起这件事后,景恒的话匣子打开了些:“冯医生这些年好似过得不怎么样。只不过没有和二老说。老师他们现在气的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

景恒话中的‘冯医生’便是说的闵教授和冯教授的女儿,冯娇。

当初冯娇和方庆喜是自由恋爱的。

这在那个年代里可不多见。

当时的年代里,很多都是知根知底的互相介绍一下。所以大都对于对方的品行和家里条件认识得比较清楚。

偏冯娇非要嫁给方庆喜。而且嫁了方庆喜后,过得不是特别顺心。

所以她是有苦也只能往心里咽,都不敢和二老说起来。

秦瑟听闻后叹息一声。

景恒继续道:“老师他们觉得冯医生在方家的时候肯定受了不少委屈。所以,二老决定这次官司,一点都不帮姓方的。”

秦瑟和景恒又说了几句话后,故作不在意地问道:“不知道方庆喜找了律师没有?”

提起这个后,景恒突然生气起来。

“找了!”他说:“对方是个金牌大律师。姓邓。听说这个邓律师手底下全部都是胜诉。也不知道方庆喜哪儿来的本事,居然还请到了他们!”

秦瑟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是卢美英出手了。

不然的话,在冯家不肯插手帮忙的情况下,以方家的本事,还真的请不起这样一位来。

两人说了几句后,景恒那边有学生找。于是匆匆挂断了电话。

秦瑟打算回家去。

今天叶维清需要在学校里练篮球,所以晚一点才回家。

璟园距离A大不过隔一条街而已,并不算太远。秦瑟打算步行回去。

谁知她刚刚走出校门口,就听到了有人在旁边一直鸣笛。

在校门口近处的同学们纷纷侧目,看着到底是什么人在这边扰乱秩序。

秦瑟也随意地往那边瞥了一眼。

她真的只是瞥一眼而已。

却意外地发现,鸣笛的那辆车子居然是卢美英的。

想到卢美英和方庆喜之间好像有某种‘交易’,秦瑟没有搭理那车子,径直朝着前面走去。

刚刚过了马路。

那辆车子就追上了她,在路边慢悠悠地开着,跟着她前进。

“瑟瑟啊。”卢美英降下车窗,边开车边和她说:“阿姨找你有点事情。你有空和我聊一聊吗?”

秦瑟是不愿意和卢美英聊天的。

说实话,她有点搞不懂卢美英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平时对待养子何洺的时候,态度不好,还脾气很冲。

可是对着外人的时候反而态度好了很多。

秦瑟想了想,最终没有拒绝卢美英的提议,而是点点头说:“好啊。那你找个地方吧。”

她之所以没有拒绝,就是想知道卢美英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上车后,秦瑟给叶维清发了个消息。

秦瑟:『我和何洺妈妈去说会儿话,晚点回家。你到了家先吃吧,别等我了。』

她本来想着叶维清需要训练,这个时候正忙着没办法回消息。

谁知他很快地就做了回答。

叶维清:『好。』

叶维清:『我等你一起吃。不急。』

秦瑟本来想劝一劝他。

后来思量着,他那么快就回了她的消息,怕不是一直在等着她给他打电话呢?

不然都训练着,还守着手机做什么。

秦瑟想想后于心不忍,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因为刚才已经把需要说的事情讲完了,两人此刻的对话非常简单。

叶维清:“我等你。”

秦瑟顿了顿,轻声说:“好。”

叶维清就笑了。

低低的笑声透过电话传来,莫名地暖了她的心。

挂断电话,秦瑟还沉浸在刚才和他通话的思绪里。

卢美英频频地侧头看她:“你老公?”

“嗯。”

“你和叶家人关系很不错吧?”

“还好。”

卢美英显然发现了秦瑟的敷衍,猛然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侧头认真地看向她。

“瑟瑟。”卢美英的声音里透着某种烦躁和怒意,虽然强行压制着,却还是透露了丝毫:“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没有啊。”

“那你怎么是这个态度。”

秦瑟微笑道:“您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不过是觉得要晚一点和老公再见面了,心里堵得慌而已。如果您这样子还觉得我态度不好,那我不如现在就下车,不和您唠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专心回去陪我老公不更好?”

她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开了车门打算下去。

卢美英赶紧留人,一把拉住了她:“别。”

又勉强笑了笑:“瑟瑟,阿姨只是心情不好,说话冲了点,你别介意啊。”

其实卢美英之前是真的怀疑秦瑟是故意给她摆脸色看。

毕竟在门口的时候,秦瑟不可能没有听到她的鸣笛。偏偏没有走过去找她。

后来还是她开车追了上去才留住人的。

现在看来,倒是她多心了。这孩子可能就是夫妻俩感情好,半刻也舍不得分开,所以才这样不高兴。

卢美英打算开车往茶室去。

秦瑟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既然话不投机,我们不如有什么事情都现在说开了吧。”秦瑟淡淡道:“有话就现在讲完,也不要专门找个地方浪费时间了。毕竟,我还要回去陪老公呢。”

这话堵得卢美英没办法反驳。

“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事情。”卢美英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我听说你夫家哥哥在做生意,缺资金。所以想着要不要帮一把。”

秦瑟猛地侧头看向了她。

卢美英被秦瑟锐利的眼神惊了一跳。

她正要细细分辨秦瑟为什么这样看向她,却见秦瑟转回脸去,目视前方,神色已经一片冷静了。

卢美英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

“何太太这样的做法真是让人奇怪。”秦瑟说:“叶枫做生意好不好,需要多少资金,这是我们秦家和叶家人需要管的。我自问两家人都没有亏待了他,他又怎么可能需要一个陌生人的钱。”

卢美英捏着那张支票,咽了咽口水,勉强地继续道:“倒也不是说你们亏待了他。我就是想着做个投资…”

“A市有大把的创业者需要人去投资。叶枫他长年驻扎岍市,八成这辈子都不会到A市来几次。您如果想做善事,恐怕也找错了人。”

秦瑟说着就毅然推开了车门。

卢美英想要继续拦住她。

谁知秦瑟忽然一个侧转身,及时地避开了她的伸手,让她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

卢美英愣了愣。

她恍然意识到,秦瑟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就好像是,她能拉住秦瑟,是秦瑟允许的。拉不住,那是秦瑟不乐意。

卢美英还惦记着刚才秦瑟说的那句,叶枫这辈子都不会到A市来几次,一辈子都扎根岍市了。

趁着秦瑟还没有离开多远,她忍不住推开车门怒道:“小姑娘家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以后有的吃亏!”

竟是不等秦瑟离开,就已经收起了那和善的面孔,转而开始斥责起来。

秦瑟懒得搭理她,径直独自往前行去。

因为刚才叶维清电话打来的早,所以这时候卢美英的车子也没有开出去多远。倒是刚好赶在了璟园门口的不远处。

秦瑟边朝着小区的门口往里行着,边心跳加速地回味着刚才卢美英的种种表现。

昨天,她听到了方庆喜和卢美英在谈论一个孩子。

但是卢美英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今天卢美英来找她的时候,毫无避讳地提到了叶枫。

秦瑟知道叶枫不是陆媛亲生的儿子,而是曾经流落在外的小乞丐。

更何况,那个人贩子亲口向叶枫说过,叶枫不是他拐走的,而是被人丢弃不要的。

丢弃不要…

孩子…

秦瑟觉得自己好似发现了什么,整个人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脊背上冒出点点汗意。

却不是热出来的,而是被某些连贯起来的事情给惊出的冷汗。

秦瑟慢吞吞地往前走着,甚至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自家门前。

她打开门后坐在沙发上出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突然开门声响起。

她回头望过去,才发现是叶维清拎着书包进了门。

“怎么了?”叶维清发现秦瑟的脸色不太对,三两步跑到了她的身边,抬手抚了抚她的额:“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秦瑟轻轻说着,抬手搂住了他劲瘦的腰身,伏在他的胸前说:“我只是有点累了。”

叶维清抬手想要搂住她。

可是…

“脏。”叶维清无奈地叹息着:“我刚打完球回来,脏得很。你等我换身衣服。”

说着就要往卧室里去。

秦瑟不肯。

她把双手扣得更紧了点,更用力地抱住他。

“我又不嫌你脏。”秦瑟轻轻地说:“你看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偏你自己不自信,总觉得自己不够好。”

简短几句话,仿佛一记重雷,击在了叶维清的心上。

他知道,这丫头聪明得很。

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她指的肯定不是现在这一小会儿的事情。

她说的或许另外还有含义。

叶维清不敢去细想。越想就越是舍不得她。

“好好。”他明知道自己衣服不够干净,手虽然洗过却也不够洁净,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怀里的她。

这是他的小妻子。

这是他最心爱的女孩儿。

“你不嫌弃我就好。”叶维清俯身,把眼睛埋在她的颈间,低声轻喃:“其实,我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

“嗯。”秦瑟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点点头。

他的怀抱宽厚又温暖。

是她最有力也最坚实的避风港湾。

秦瑟缓了好一会儿,才让刚才那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的遍体生寒的冷意驱散过去。

“我有件事要和你说。”秦瑟喃喃道。

叶维清的心骤然缩紧。

他怕秦瑟揭穿了他的身份,当场质问。

也怕秦瑟说出当年他对那些人下的狠手。

这都是他无法辩驳也无法推脱的。

叶维清头一次感受到了紧张到绝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