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皓北跟来的时候,苏若离已经在洞房里绕了一圈儿,止步时把手指摊在龙皓北面前。

“这里好脏啊!”某人上前两步,十分自然的扯过龙皓北的袖口,抹净指尖,“庄王既然相信师姐还活着,那就好好等着吧。”

苏若离十分中肯的拍了拍龙皓北的肩膀,之后无比悠闲的走出洞房,有阳光落在脸上,却融化不了她眼中肆意暴涨的幽寒。

苏若离不想呆下去了,她怕她会控制不住把自己的巴掌呼在龙皓北脸上,当年的海誓山盟到底有尼玛几句是真的!

回宫的路上某人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龙辰轩大方安慰,“尸体还没找到,人也未必就真的死了。”

“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苏若离只差告诉他,她此刻最庆幸的,就是自己已经死了,“我很累,能不能借肩膀靠一下?”

龙辰轩拍了下肩膀,随便靠。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若离靠的重了,在她脑袋贴在龙辰轩肩头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晃,“算了,还是你来靠我吧。”

第二日清晨,庄王突染恶疾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苏若离正在国师府的药房里摆弄药材,这间药房是生前沈醉专门为她建造的,里面尽是些珍稀药材,毫不夸张的说,御医院里的玩意比不了这里的十分之一。

不过拿沈醉的话说,自己的医术,配得起这间药房。

忽地,刷着红釉的梨花木门悠悠开启,炎冥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俊朗无双的脸,百年如一日的倒挂着,这会儿乍一看,好像还有点儿朝冰山发展的趋势。

炎冥闪到一旁,熟悉的容颜渐渐明朗,一身白衣,一头墨发,微微一笑倾天下。

“师傅,你怎么来啦?”苏若离扔了手里的药材,蹦跳着跑过去,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牙,天真又无害。

沈醉不语,一向贝徒弟干的,可他不明白,苏若离平白无故的,干嘛去惹龙皓北,下手还挺狠,如果不是他及时过去以母蛊引出血蛊,这会儿龙皓北的丧葬仪式,可以搬上日程了。

“他对师姐不忠,我想替师姐出口气,怎么啦?”苏若离说的那么理直气壮,那表情,就好像自己做的特别对。

沈醉以手抚额,那副差点儿为你把心操碎的表情看的苏若离真想一口唾沫星子喷过去。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庄王对紫烟不是真心的?”沈醉放下手,叹出一口老气。

“离儿查出来的,他跟宫里的夏嫔有苟且!”苏若离敛眸,一本正经道。

一侧,炎冥在听到夏嫔二字时,神色微不可辨的冷了几分。

“这种话不能乱说!”沈醉皱眉。

“离儿没乱说,这是伺候在朝阳宫里的粗使丫鬟传出来的。”苏若离忽似想到什么,凑近几步,“师傅,你是不是把龙皓北给救活了?”

“你说呢!你当凤穆是傻的,昨们才去庄王府,今晨庄王便身染恶疾,若是让凤穆抓到把柄,你让为师如何替你开脱!”沈醉真怒了,连声音都不如以往温和,唯独那张脸,即便动怒的时候,依旧风华无双,潋滟绝绝。

“师傅英明,离儿现在想想,当时真不该意气用事。”苏若离能有这种忏悔,沈醉委实觉得意外,幸而并未铸成大错,他便想着调整一下语气,不想还未开口,便听苏若离又道。

第十六章对不起,老娘学不会

“夏嫔已经死了,龙皓北这一死,我岂不是错手成全了他们?”

看着一脸懵逼的沈醉,苏若离敢断言,这会儿必定有一群野驴,从他脑子里呼啸而过……

离开国师府的时候,苏若离向沈醉保证,绝对不会再去找龙皓北的麻烦,沈醉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情充满了无奈。

走在大街上,阳光有些刺眼,苏若离低着头,周围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传过来时却似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一种天地独我的孤独自心底慢慢滋生,这一世,她只剩下自己了。

脚步骤停,苏若离不禁意抬头的瞬间,看到了楚馆二字。

三层高的楼墙拔地而起,琉璃瓦顶,血雁飞檐,中间一块翡翠玉石牌匾上写着的两个字,光华灼灼。

走了一趟衣庄,清丽可人的美人儿变成了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苏若离抬脚走进楚馆,那些浓妆艳抹的姑娘们像是狩到什么稀奇猎物般蜂拥过来,毕竟来逛楚馆的多半都是五大三粗,富得流油的庸俗之人,怎比得眼前这位俊俏公子,莫说赚不到银子,就算倒搭,姑娘们也是乐意的。

只是她们的手还没来得及摸到那抹白衣,苏若离的身影已经飘过二楼回廊,上了三楼。

“人呢?”一楼大堂有姑娘惊讶开口,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或许长久压抑在心底的情绪未得到及时宣泄,都出现幻觉了。

望着眼前的虚无,众人作鸟兽散。

楚馆三楼,只有一个雅间,名曰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果然是花魁,有些才情,只是呵,能跟龙皓北混在一起的女人,心机只怕比才情更出众。

苏若离才想推门,便听里面有声音响起。

“小姐,庄王派人过来传消息,说今晚会来。”一身青衣短衫,梳着双螺髻的丫鬟将银耳粥搁到桌边,转身走向铜镜前的楚林琅,忧心开口。

云鬓轻拢,发簪浅别,铜镜里的那张脸精细腻,眉如弯月,眼若繁星,自其身上散出的婉约恬静,与这喧嚣嘈杂的楚馆,格格不入。

“他不是病入膏肓了吗?”楚林琅握着发钗的手微顿,抬头时眉心微蹙。

“早上还这样传来的,可午时过后便有消息说庄王已经好了。”秋水也跟着皱眉,“小姐,他咋就没死呢?”

感受到来自对面的冷光,秋水登时捂嘴,下意识瞄了眼窗口。

“药还有吗?”楚林琅收回视线,将发钗别在已经梳好的飞云髻上。

“有,在这儿呢!”秋水说话时自袖兜里掏出一个紧裹的纸包,小心翼翼搁到梳妆台前。

就在这时,楚林琅眸色突凛,猛然起身走向房门,推开时,外面空无一人。

“小姐?”秋水惊讶着小跑过来,把头探出去,并没发现任何异常。

“没什么,吩咐下去,做平日里庄王最爱吃的蜜饯桂圆。”楚林琅重新回到梳妆台前,悄然拿起纸包,收到自己袖内。

楚馆的建筑很特别,靠近檐角的位置有个凹下去的位置,不易被人察觉。

此刻,苏若离便委身在那里,长长的叹了一口老气,她倒是忘了,销魂散配蜜饯桂圆里的桂圆,会让人产生幻象,彼时只顾着伤心,倒没注意这锦瑟居里隐隐飘际出来的味道,原来是销魂散呐。

看来所谓的翻云覆雨,不过是龙皓北的一厢情愿……

整整一天的时间,苏若离都在外面转来转去。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被沈醉利用她无话可说,谁能想到那般嫡仙之人腹内竟然黑水荡漾,可龙皓北她是怎么看走眼的呢?

直到金乌西坠,苏若离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才不会乖乖听沈醉暂时别动龙皓北的话,她要动,必须动……

春夜的御花园一派生机盎然,金缕玉杆,碧池如洗,亭台水榭延伸到碧湖之上,有风从湖面来,荡起湖水如粼,波光四溢。

亭内琴音如流水,轻灵悦耳,宛如天籁。

风动,裙起,美人如画。

苏若离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刚巧瞥到这样的美景。

但也只是瞥了一眼,这真跟她没什么关系。

“华妃抚琴,皇后也过来听听?”龙辰轩的这句话让苏若离十分诧异,不过更诧异的,当属凉亭里的那位佳人。

眼见凤银黛含情脉脉的眸子里溢出的幽怨,甚至讨厌,苏若离双脚便不听使唤的迈向凉亭。

“可以继续了。”苏若离走进凉亭,想也没想的坐到龙辰轩旁边,之后翘起二郎腿,朝对面挑了下眉。

闻声后,凤银黛原本红润的小脸儿顿时惨白,那双水眸此刻比碧波还要荡漾。

“皇后啊,银黛琴艺之精妙,至少朕觉得整个大周是没什么人能比得过了。”龙辰轩似不经意的一句话使得整个凉亭的气氛瞬间扭转。

琴音复起,如流水潺潺,刚刚还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凤银黛,一脸的傲娇。

苏若离则不以为意,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凤银黛真是蠢的天真又可爱。

“咳咳……”美妙的音符戛然而止,龙辰轩连续咳嗽两声凤银黛便怎么也坐不住了,登时起身过来,玉手叩在背上轻轻拍打,脸上那股紧张劲儿还真流露出几分真情。

“无碍……咳咳咳……”被凤银黛这么一拍,龙辰轩咳的越发厉害,震的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样,加上身体本就羸弱不堪,冷眼旁观的苏若离隐约觉得几缕魂魄正从龙辰轩的头顶冒出来。

原以为龙辰轩会晕倒,可他竟奇迹般的挺过来了,非但挺过来,还用无比怨毒的目光瞪向苏若离,多半是埋怨她为什么不过去关心一下。

某人觉得可笑,心想现下被她关心可不是件好事,就像沈醉,就像龙皓北,她特别关心着呢。

眼见凤银黛急的火燎腚一样,苏若离自觉无趣的站起身,走出凉亭,朝自己的锦鸾宫去了。

“她怎么这样!”见苏若离走的潇洒,凤银黛美眸紧蹙,语意带着丝丝的冷气。

“爱妃莫再拍了,让朕好好歇歇。”

凤银黛记恨苏若离的心,发于内,显于外,手劲儿便也跟着没轻没重起来,龙辰轩有些吃不消的摆摆手,示意其退下。

第十七章夸夸其谈的本事

回到锦鸾宫后,苏若离独自坐在桌边发呆,想他龙皓北这么多年来没有在府跟太上苑中间作出选择,在外人眼里这叫城府,实则不过是他股子里皇族嫡脉的优越感作祟,他做的,是有朝一日登基称帝的梦。

至于沈醉跟凤穆,虽然没拿他当盘菜,可对临都军营还是觊觎的,所以才一直没对龙皓北下手。

尤其当初沈醉明知道自己与龙皓北走的颇近,却没有阻止,说明他有心收揽此人,这点从夏侯渊满门被灭而龙皓北毫发未损就可以看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她要怎么做,才能让沈醉彻底弃了这枚棋子呢?

苏若离郁卒长叹,好伤脑筋啊!

“皇后还没睡?”房门开启,龙辰轩拖着残躯靠在门板上,有气无力的朝苏若离伸伸手,意思再明显不过,过来扶朕呐,都快站不住了。

苏若离则表现出死不死跟老娘有毛关系的表情,稳稳的坐在那儿,“别说本宫没提醒你,这门槛……”

‘砰—’

眼见门板上身影一歪,龙辰轩华衣覆地,四仰八叉的叩在地上,苏若离十分淡定的把话说完,“这门槛被老娘换过,有些高。”

龙辰轩毫无疑问的昏厥过去,苏若离则大发慈悲的,没有雪上加霜把他踢出门外。

此刻床榻旁边,某人冷眼看着雷宇大把大把的朝龙辰轩嘴里喂药,神色悲悯了许多,“中毒不轻啊。”

雷宇闻声,扭回头警觉看向苏若离。

“看什么看,毒又不是我下的。”苏若离抬高眉毛心里却道,不是我下的,却是我配的。

龙辰轩很快醒了,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好一阵咬牙切齿,苏若离知道他想问自己为什么把门槛修那么高。

也没什么,就是想增加一下它的存在感,轻功好是我的错喽!

龙辰轩不想说话,身中奇毒是朕的错?

对此,苏若离做了解释,严格说,龙辰轩体内有一部分毒是她配的,但有一部分,不是。

“沈醉给你下的毒,我能解,凤穆给你下的毒,我也能解,但这两种毒加在一起,本小姐只能说,你该吃啥还是吃点啥吧。”床榻旁边,雷宇早已遁匿,苏若离说出这番话时一脸的平静,无喜无悲,让人猜不出情绪。

“朕的死活不用你管,不过你的死活朕却十分担忧啊。”龙辰轩一派语重心长的看向苏若离,“背叛沈醉的下场,应该会死的很惨吧?”

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人会比苏若离更有发言权了,何止很惨,简直惨到不可言说,惨到让她无比透彻的领悟到,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或许吧。”苏若离只觉心头一片荒芜,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莫名的,她笑了,笑的花枝乱颤,笑的梨花带雨。

龙辰轩身体一僵,整个人风中凌乱,“皇后,朕能不能冒昧问一句,你这是哭还是笑呢?”

苏若离则用实际行动回答他,不能。

看着被自己一拳头砸晕在床榻上的龙辰轩,苏若离渐渐止了笑,伸手触及自己的脸颊,指尖一片冰凉……

翌日,苏若离失踪了。

起初龙辰轩也没在意,直到沈醉问起,他方惊觉已经两天没见到那个冤家了。

皇后失踪可是大事,起初龙辰轩与沈醉商议私下派人搜找,如此过了两日,毫无线索。

紧接着谣言四起,内容那是相当丰富,大抵是说庄王龙皓北前几日并非身染恶疾,乃是当朝皇后苏若离为自家师姐报仇下了黑手,是何仇怨呢?

那就要从龙皓北的情史说起了。

不得不承认,谣言猛于虎啊!

此刻临都军营的营帐里,苏若离绑着丸子头,身穿兵服缩在角落,听着营头儿在那儿夸夸其谈,唾沫横飞。

“没看出来,咱们王爷厉害啊!宫里的嫔妃,楚馆的花魁,东街那谁家的,西街那谁家的小姐……”

“这算什么,你们没听说?咱们前营里那位先锋跟王爷的关系特别的不一般呢!”

“怎么个不一般法儿?”有单纯点儿的士兵一脸懵逼,惹的众人狡黠一笑。

“那种,就那种关系!”营头儿两个巴掌伸出来,叩在一起,击掌之余发出啪啪的声响,饶是苏若离这般厚的脸皮,也忍不住红了一下。

真够可以的,彼时她散布出去的谣言绝对比这纯洁。

忽的,苏若离敛眸,不经意朝营帐棚顶瞄了一眼,而后将手里的炭灰朝脸上多抹了两下,这会儿只怕炎冥站到她面前,也未必认得出她。

是了,苏若离没失踪,只是在龙皓北的军营里住了几天而已。

坊间传言龙皓北被当朝皇后下了黑手,那么当朝皇后突然失踪,你说是谁干的!

苏若离这么做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龙皓北觉得,沈醉要对付他了……

适夜,浮云掩月,满天星斗好似银河泄了一个缺口,洒了漫天的碎银。

府里一片寂静,唯有书房的灯,幽幽闪亮。

桌案对面,炎冥恭敬俯首,“主人,临都军营未寻得苏姑娘身影。”

烛光映衬下,那抹清绝淡雅的容颜微冷,眸色瞬间暗沉下来,手中茶杯无形裂了一道暗缝,有水渗出,沾玉骨冰肌。

“以她的轻功,若想躲人,只怕你连她的影子都踩不到。”沈醉终是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苏姑娘若在临都军营,那她此举是想陷害龙皓北?”炎冥不解。

“本知她与凌紫烟自小要好,却没想到她对紫烟的死如此介怀……”沈醉以手抚额,隐约觉得太阳穴一鼓一胀的疼,“也不见其他师兄妹如她这般反应。”

“也不见有谁如她这般不把主人的警告放在心上。”炎冥似是无意提醒。

沈醉却不以为然,“离儿自小就是这副性子,嘴上应承的快,从不入心。”

“只怕……”

不等炎冥说完,房门突然响起,管家过来禀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公公,传龙辰轩口谕,让沈醉陪其到临都军营走一趟。

深夜的皇城东门,一队皇城侍卫军浩浩荡荡而出,撵驾上,龙辰轩见沈醉的轿子由远及近,便朝身边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龙皓北和蔼可亲的笑了笑。

第十八章国师大人发怒了

“皇兄莫怪,朕也是为你好,谣言传的这么凶,皇兄若不证明一下,只怕会不高兴。”龙辰轩的笑,甚至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龙皓北一脸冷意,屌也没屌身边的病秧子,倒是沈醉下轿时,他翻身下马,脸上多了几分恭敬,“来的正好,关于坊间传闻,本王想解释……”

“微臣叩见皇上。”一身白衣,裹着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冷清,沈醉走出轿子,浅步行至龙撵前,欲跪却被龙辰轩唤住。

“免礼,既是来了,那咱们出发吧。”龙辰轩令下,撵驾复起。

沈醉随之侧身,视线方落在龙皓北身上,“庄王刚刚说什么?”

“本王想说皇后失踪一事,与我没有半点关系,至于说皇后朝本王下黑手,本王也是不信的。”龙皓北深知在大周,跟沈醉交恶便是给自己找不自在,所以就算他有怀疑过苏若离,此刻却也大方展现出了自己的气度跟雅量。

身侧,沈醉极为认真的聆听,临了只是微微一笑,以点头作为回应后入到自己的轿子里。

这般态度惹的龙皓北愣头儿青似的摸不着头脑,这算是相信还是没信啊?

一路无话,不肖半个时辰,龙辰轩一众人入了临都军营。

拿龙辰轩的话说,既然坊间怀疑二皇兄你绑了皇后,那就搜搜嘛,搜搜又没什么,反正你没做过。

也没给人反应的机会,龙辰轩来时便搜了庄王府,这会儿把人派下去,撒网似的搜查整个临都军营。

龙皓北不高兴,但也没反对,不看僧面看佛面,谣言传成那样,他好歹要给沈醉一个交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拨拨被派出去的皇城侍卫回来禀报无果。

龙皓北眼中愈发坦然,正想转眸与站在一侧的沈醉搭讪,不想最后一拨侍卫回来时,手里竟架着一人。

待龙皓北看清那人,眼珠子登时在眼眶里狠狠蹦跶两下,差点儿没滚出来,那是什么鬼!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残破的素衣上还有几道鞭痕,翻卷的血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此鬼不是别人,正是苏若离。

看到满身伤痕的苏若离,沈醉眉心暗蹙,胸口隐隐滋生出几分心疼。

“皇后?”撵驾上,龙辰轩见是苏若离,大惊失色,尔后顾不得李公公搀扶,快跑过去,许是这几步跑的急了,且等他到苏若离面前时已是虚汗狂涌,气喘吁吁,看样子好像受过重刑的那个是他一样。

“呃……”被龙辰轩握住的手臂吃痛,苏若离不禁皱眉,眼光肃然落下来,朝龙辰轩手指狠狠一剜,眉毛挑了两下,故意的啊!

意识到苏若离手臂上的伤口是真的,龙辰轩下意识松手。

几乎同时,苏若离抬头看向沈醉的方向,号啕大哭,哭声震天,委实丢了一朝的颜面。

“师傅,呜呜……”苏若离忍痛推开两旁侍卫,连带着用力搥了龙辰轩一下,径自朝那抹仙风道骨的身影跑了过去,丝毫不管被她这么一搥,直接晕在地上的龙辰轩。

“皇上?皇上!”这情景李公公也算是见怪不怪,见龙辰轩未应声,当即吩咐侍卫将其抬回龙撵,撒欢儿似的跑回皇宫。

临都军营的气氛急转直下,眼见苏若离身上数道鞭伤,沈醉面色骤然沉凝,漆黑眸子似盛满千年寒潭里的冰水,看似平静,却带着化不开的阴骛,声音冷冷,“庄王都干了什么?”

龙皓北一脸懵逼的看向苏若离,此刻有如惊涛骇浪掀过头顶,“本王什么也没干啊!”

“呜呜……师傅,好痛……”身上传来牵扯的痛,苏若离每动一下,伤口就像被人用钝刀来回割磨一样,锥心刺骨。

“哼!”沈醉再无心质问龙皓北,忽的伸手横抱起苏若离,且刻意避开伤口的位置,足尖点地,飞身而去。

在他离开的位置,龙皓北分明看到刚刚沈醉站过的地方,出现一个深坑。

发怒了?

可是为什么!

龙皓北瞪眼看向沈醉消失的方向,眼中的茫然渐渐变得深邃幽暗,寒如冰封。

这摆明是苏若离坑他!

就那两条腿,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如果不是她愿意谁能把她抓到军营还抽几鞭!

不对,身为沈醉的徒弟,苏若离这么做难道不是得了她师傅的授意?

原地,龙皓北仿若老僧入定,想来想去终于悟出一个道理。

沈醉要对付他了,因为凌紫烟……

府的卧房里,苏若离在奴仆的服侍下洗净了伤口且包扎妥当,这会儿丫鬟们退下去,苏若离也跟着起身。

“去哪儿?”清绝的声音自头顶飘际过来,苏若离抬头,正见沈醉着一身白衣站在门口,刚好堵住她的去路,仙风道骨,像个人儿似的。

“回皇宫……”以往她总觉得师傅的声音当是这世间最美妙的音符,这会儿听着便觉汗毛都跟着瘆得慌,有些倒胃。

沈醉不语,绕过苏若离坐到桌边,虽然没说话但某人明白,这是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