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说道:“我说完了。”

他盯着我,好似在想什么,手在轻抚着我的头,说道:“我送你回去。”

我瞳孔微微一缩,又想假装没听见,他已经起了身,拿了衣服给我。我默了半晌没动,他自己起了身穿好衣服,说道:“再过一会,就明天了。”

今日过后,永世不见。

我想着,又差点落泪。慢慢的穿好衣服,刚落地,他已拉过我的手,出了门。

院子里的月光印得地面明亮,我抬头看他,眼中的神色从未见过。我真想告诉他,我不回去了,我不嫁给白夜了,我要留在这里。可是我怕我说了,他会拒绝,也怕我说了,他会点头。我不想让他为了我,而违背了他自己的信念。

他低头看着我,俯身下来,一记长吻过后,说道:“走吧。”

被他握着的左掌突然一阵刺痛,缩手一看,只见那本是红艳的半边莲,几片花瓣已渐渐变成白色,直到只剩下一片花瓣。我似明白了什么,盯着他,泪已涌了出来。他这是让我再也不要回到这里,让我断了我们之间的情丝。

一道白光渐起,身子已被他一推,我顿时跌落进去。

“青魂。”我终于哭出声来,喊着这名字,却见他的脸已然模糊。等我再回到地面,却已经身在南海了。

我捶打着地面,看着那钻出来的地精,啜泣道:“带我回冥罗界,求你们了。”

地精们黯然半晌,才说道:“魂大人下令不许我们再带你去。”

我一听,心中疼痛,悲恸的哭了起来。

这一晚过的很漫长,直至天明,我才慢慢起了身,摇摇晃晃的往红纱家走去。

去到红纱家时,她还未起身。听见了声响,刚打开门,就见我瘫坐在门口。惊得将我扶了进去,替我擦拭了脸,盖好被子。极其不安的坐了会,又轻轻走了出去,好似听到她跟叔公的声音,过了片刻,便见叔公走了过来。

我睁眼看着他们,脑子却好似已经不会思索了般。

“又是如此。”

叔公不知为何叹了一气,和红纱一起出去了。

我睡得浑浑噩噩,梦里见到了很多人,很多事。等我醒来时,屋外已经是一片亮色。我动了动身子,躺得有些麻木了。过了好一会,才起了身,推门出去,就见红纱猛地站起身来,紧张万分的看着我。

“小七。”她快步走了过来,搀住我说道,“饿了吗,我给你做了吃的,先吃一点东西吧。”

我本不想吃东西,但是见她紧张,强笑着点点头。

叔公将我扶到青藤椅上,看了我半晌,才说道:“你若不想嫁给王,为何不拒绝?”

我凄然一笑:“他不会给机会我拒绝的。”即便拒绝了,他也会找别的办法让你同意。明明跟他接触不多,我却有一种很了解他的感觉,那种了解,建立在恐惧之上。

叔公默了默,又要说些什么,我说道:“不用担心我,只是嫁给他,又不是要我的命。”

“现在你是自己在要自己的命!”

叔公不知为何生气,已然怒了起来。红纱见他如此,忙伸手拉他的袖子:“你不要吓到小七了。”

“你就跟她娘一样,瞎护着。”

叔公真是气头上了,连红纱也一起吼了。红纱看着他,已被他吓到了。见她脸色苍白,他才反应过来,默了默说道:“无双性子倔,认定的事很难回头,要是一直顺着她,她会自己把自己逼进死角。”

红纱点点头,叔公这才松了口气,坐了下来干瞪着我。

等落伤来的时候,叔公已经足足瞪了我一个上午了,大有想拍死我又不能下手的不痛快感。

落伤进来见我半死不活的窝在藤椅上,又见叔公和红纱脸色都不太对,说道:“狐狸又闯祸了?”

“对。”叔公跳了起来,拼命的点头,指着我说道,“又不知道魂游到哪里去了。”

落伤瞥了他一眼:“你不是狐狸?”

叔公反应过来,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又气得瞪眼。我见他被气着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心情已好了些。

落伤坐了下来,自己斟了一杯茶,才说道:“明日又要筛选去四人。”

红纱问道:“我见之前没有被选上的星宿子还在两仪馆里,他们以后要做什么?”

“星宿厅侍卫、两仪馆神官、东西海神官。”落伤顿了顿,说道,“也可以抛下这个身份,做回个普通人。”

叔公说道:“你已经决定,如果做不了继任人,便回东西两海做个普通人?”

“落伤会成为天人的。”我不知在想什么,脱口说道。

叔公被突然开口说话的我吓了一跳,瞪了我一眼才欣慰我终于说话了。落伤看了看我,说道:“能不能成为天人,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在做星宿子时所学到的,才是我的至宝。”

叔公眼中已有赞赏之意,点头道:“这种想法很好,无论结果如何,你一定要记住今日所说。若有幸成为天人,也不可忘了这番话。”

“落伤一定会成为天人的。”

我执拗的说道,叔公又忍不住跳了起来:“知道了知道了,你就不能安静点吗?”

我耸拉着脑袋又窝了回去,忽然想到了个问题,看着落伤说道:“你还没有灵宠吧?”

“嗯。”

落伤点点头,叔公已是眉头一皱:“在挑选最后的继任人时,天人会看两人的灵宠。毕竟强大且默契的灵宠,对天人的帮助也是很大的。”他又似想起了什么,说道,“如果你真的成为了二选一的继任人,这期间会有成千上百的灵宠找来,其中一定不乏强灵。”

落伤耸耸肩,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说道:“随缘。”

我看着落伤那清冷倦懒的神色,坚信他会成为下代天人。

正这么想着,便传来敲门声,我们往门外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美艳无双的女子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淡然,轻轻看了屋内的人一眼,说道:“我叫琴无艾。”

第六章 姐姐

现在南海上已经满是喜庆之气,王族订亲,南海同庆。我一走到外面,便不见了往日对我闪避的人,大多数会跟我问好,虽然大婚可能会是几百年后,但俨然已经将我当成是南海王后了。我对这些不甚习惯,唯一觉得好些的,便是狼族对狐族的态度,又好了些,不像之前有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姐姐已经快要生了,现在她走路都有些困难,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脸上都圆润了些,少了些冷清的神色,却比以前更加美得动人了。

母亲教姐姐如何缝制小孩的衣裳,虽然姐姐会用霓裳咒,但是她还是很认真的跟母亲学着。我都是在一旁看着,我手笨,总是把自己扎伤,次数多了,母亲也就不让我碰了。

我看着那一件件衣裳缝制出来,总有惊奇的感觉。只是我想,至少要等到孩子能自己幻化人形了,才能穿得了这衣服,而且还不知道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姐夫见姐姐的气色转好,他脸上的疲惫之色也少了些,倒真有要做父亲的喜悦感了。我们在鼓捣着绣花的时候,他便坐在一旁和族里的小狐狸玩耍,看得出,他很喜欢小孩。

我再去两仪馆的时候,只见落伤身后已跟着那叫琴无艾的女子。

落伤成了两名星宿子的一人,现在他出行,已能感觉到灵宠们对他的仰视,其中很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那叫琴无艾的美艳女子。

九尾狐是唯一可以和凤凰媲美的灵宠。我一直觉得姐姐的美是无人可比的,但是见到了琴无艾,我才发现,难怪千万年来,凤凰被誉为最美的灵宠。

琴无艾的美,跟姐姐的不同。她有种让人不能直视的气势,却与自身的样貌浑然一体。

她如果做落伤的灵宠,对落伤而言,实在是很好的一件事。

不知为何,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落伤虽然还没有答应要与琴无艾定下契约,但是我总觉得那是迟早的事。

琴无艾也是那种冷冷清清的人,她高贵而冷漠,好似对每个人都是那样的神情。据说凤凰与龙族一样,都有天生凌驾于灵宠之上的优越感,历代来也有不少龙凤结合的事。

我微微叹息一声,靠在树上看着湛蓝的天发愣。虽然现在青魂已经不在身边,我也不可能嫁给他,但是想着他还在这三界中呼吸,我的心便觉得还有个依托。

我伸了个懒腰,便听见落伤喊我狐狸,往下看去,刚看到他,便看到了他身边的琴无艾。我瞳孔微微一缩,若无其事的跳了下去。

“今日我不去红纱家,你自己去。”

“哦。”我看了看他,问道,“你去哪?”

他神色淡然,我看着,好似跟琴无艾是一个神情般,心里隐约觉得他们若成为主仆,应该是再好不过的。他淡淡说道:“去试练。”

我心里咯噔一下,试练是两仪馆供星宿子和灵宠练习默契的地方,他果然已经考虑是否要收琴无艾做灵宠了。我点点头,说道:“那我先走了。”

不知落伤是否在背后看着我,总是感觉有一束目光投来。我慢慢晃悠到红纱家,就见绿木叔公正躺在红纱家中的长椅上惬意的睡着午觉。红纱坐在一旁挑拣着篮子里的果子,神情很是认真。

我看着他们,好像一对小夫妻般,心情又愉快起来。顿了顿,转身走了。南海那么大,却找不到可以舒舒服服躺下的地方。我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家去陪姐姐。

走到两仪馆门前,就见一个星宿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他,想起他就是同落伤一起成为继任人选之一的人。他目光往我这边看来,一旁的灵宠麒麟也看了过来,眼中没有敌意,但是也不至于友善。只是片刻,便收回视线。

我心里想着槿烟大人还是不要那么快回来的好,她一回来,就会选定继任人。那落伤就会跟她去云游四海听取民意了,再要见到他,应该会很难。

刚到家门口,就见白夜冒了出来。他看我的眼神,永远是那种好似能将人看透的模样,看得我实在是很不舒服。我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

他倒是也不说话,跟在我后头进了狐族。

前院的族人见了他,脸色立刻就庄重起来,微微欠身目视恭迎。我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到狐族来,想着他又给我们添乱,就忍不住更讨厌他。

他扫视了一眼四周,点头道:“跟五百年前一样,没有变化。”

我瞥了瞥他,说道:“你以前也来过?”

“对。”他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五百年前你母亲大寿,我就坐在那个角落的桌子。我记得当时还和你商量着要不要拔海龟爷爷的胡子。”

我瞪大了眼,原来我和他早就认识了。那这样算来我们也认识了好几百年,却连朋友都不能算上吧。

“那时候闲来无事,便隐藏了气息跑了过来,结果看到一只不吃肉的狐狸。”他饶有趣味道,“当时要给你月光石,你不肯要。现在过了五百年,它还是你的。你说,这世上既然一开始反抗就没有用,何必要挣扎那么久呢?”

我不知他在拐弯说着什么,也不想搭理他。只是他这人,如果不把自己要说的说完,是绝不会离开的。我说道:“挣扎还能有个回忆,不挣扎便直接是如此。如果什么事都觉得这样就是结果而不做任何努力,还有什么乐趣。”

他点点头:“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现在不挣扎,反而安安稳稳的坐着等我娶你?”

我瞪了他一眼,这根本就是两回事:“你很希望我反抗给你看吗?”

他笑了笑:“我很想看别人反抗,但是又不能成功的那种模样。”

我愈发无法理解他,想到要和他成亲,心里又烦了起来。刚走了两步,便见小喜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见了我,忙停了下来,说道:“大、大小姐要生了。”

我脸色一变,立刻往姐姐的房里冲去,前院离姐姐的院子还有一段路,在廊道上只见族里几个长辈小辈也正往那边赶去。到了门前,父亲也刚到。见了我,问道:“小喜叫了四叔婆没?”

我摇摇头:“不知道,刚看她慌慌张张在院子里跑。”

父亲眉一皱,说道:“你去看看。”

我往里面看了一下,只听到姐姐吃痛的声音,来不及多想,便转身往四叔婆的屋里跑去。族里的小孩基本上都是她接生的,有时候外族也会叫她去。听着姐姐的惨痛声,我也慌了起来,刚转身,便撞在白夜的身上。

我瞪了他一眼:“不要挡路。”

几个长辈一听我训斥的声音,再一看那被训斥的人,脸色登时惨白。

白夜好似忍着笑,侧身一闪,让我过去。我刚动了步子,又听见他跟在后面。

刚到廊道上,已见小喜领着四叔婆过来。

门一打开,便见姐夫苍白又紧张的脸,让四叔婆进去,又看了我一眼,犹豫了片刻,把门关上了。

父亲顿了顿,对一个堂兄说道:“你去告诉狼王,拂音要生了。”

他话刚说完,母亲又添了一句:“等一会再去,不必太急。”

我看了看脸色也有些苍白的母亲,有一种感觉母亲似乎知道了什么。但是没有多想,我只期盼待会姐姐生的是一只小狐狸,而不是一颗蛇蛋。

我在原地转悠着,急得手心都渗出了汗。里面的惨叫声听得我心都揪成了一团,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生下来。难怪说生小孩的痛比嵌灵骨更疼,我想到那天青魂把灵骨嵌在我身上的痛感,又想到生孩子,身子莫名的抖了一下。

白夜走了过来,将我从门口拉到廊道边上,哭笑不得:“是你生孩子还是你姐生孩子?”

我刚瞪了他一眼,要开口骂他,就见几个长辈狠狠瞪了我一下。我压了那股怒气,站在原地耐心等。

我突然想,虽然我一直都安慰姐姐说一定会是只小狐狸,但是如果是蛇蛋怎么办?我看着门口的长辈,又想到里面的叔婆,根本就没有办法隐瞒过去。

我想了想,手刚碰到门,三叔公已经呵斥道:“不要胡闹,退回来!”

听到这话,我脑袋又疼了起来。如果我现在还有灵罗印,我就可以从后院穿进去了。我看了一眼白夜,他是王,房间外面所设的灵力墙,应该拦不住他的。他见我看他,歪着头看我。

我拉着他往廊道外跑,一拐角,便问道:“你能不能穿过灵力墙进屋里去?”

“能。”白夜眼睛半眯,笑道,“你想进去?”

“嗯。”

“那你总得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我语塞,见他一脸探究的模样,压了心里的怒意和不甘,撇下他回到了姐姐房门前,听着里面传来姐姐凄厉的叫声,愈发紧张起来。

母亲见我这个样子,走了过来握住我的手。我看着母亲的眼神,忽然镇定了些。

第七章 分娩

到了中午,从屋里传来的声音都是嘶哑的。

狼族的人已经来了,我看着狼王肃穆而微显紧张的神色,心已悬了起来。

似乎听到一声惊叫,姐姐的吃痛声也顿停了下来。狼王脸色铁青,已经要进去。父亲侧身一烂,盯着他说道:“晋介兄要做什么?”

狼王的目光也是不退半分,说道:“见见孙子难道不可以?”

两人对峙着,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刚才分明就是四叔婆的惊叫声,孩子生出来了,她惊叫什么,难道…我不忍再想,这时门被打开,姐夫刚出来,便用身体挡在门口,看了一眼众人,缓缓说道:“是死胎。”

众人俱是一惊,狼王已满是怀疑之色,半晌,说道:“即便是死胎,也是我的孙子,我要带回狼族安葬。”

母亲忽然冷笑一声,说道:“你莫非怀疑拂音所生的并非狼孩?”

狼王紧盯着她,也是冷声道:“如果是狼族血肉,自然要带回狼族。”

“你当拂音是什么?”母亲厉声道,“她是你们狼族的儿媳,更是我的女儿。她痛失胎儿已经是生不如死,你还要在这个时候做无理之事吗?”

狼王似乎被母亲的气势给威慑了半分,正要再开口,却听见四叔婆一声惨叫,从里面跌撞出来:“拂、拂音刚才为保胎儿,耗尽灵血,死、死了。”

姐夫一听,身子微微一抖,却仍是挡在门口。母亲脸上已是剧痛之色,踉跄一下晕倒在父亲怀中。

“拂音已死,你们还要做什么?”姐夫沉声说道,赤红着眼盯着门口一众的人。

狼王默了默,甩袖转身离去。

我不相信姐姐就这么死了,我一点也不信。我颤颤的往里面跑去,只见姐姐躺在血迹斑斑的床上,血已染红她雪白的衣裳。这房间里,已经闻不到她的气息,只剩满满的死亡之气。

我看着姐姐的魂魄在房间里游荡着,只是片刻,便消失在屋顶之上。我的眼睛干涩,已经流不出眼泪。

我看着姐姐倾城的容颜,跪在一旁颤声道:“姐,姐,你快醒醒。”

“姐,你骗我的对不对,你快点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看我。”

姐姐紧闭双目,身体已经冰凉,我握着她的手,心中一阵绞痛传来,眼泪已如决堤般涌了出来,悲恸道:“姐一一一”

我再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床上。我原以为我是做了一场梦,也希望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可是翻转个身,却觉得心口疼痛。猛地坐起身来,往旁边看去。

白夜正坐在一旁,看着我却没了平日无赖嬉笑的神色。我抓着他的手,紧紧盯着他:“这是梦?”

他动了动嘴唇,默了默没有开口。我掀开被子,来不及穿鞋,便往外面跑去,人却立刻被他拉住了:“已经过去了三天,你姐姐已经送到南海灵墓中安葬了。”

“你胡说。”我怒瞪着他,从未如此生气过,“姐姐没有死,也不会死。”

他又默不作声,只是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心里越发生气,伸手捶打他:“姐没有死,她没有死。”见他也不还手,也不拦我,我又哭了出来,瘫坐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

他蹲下身来,抚着我的头,说道:“赤牙让你醒了后,去找他,看样子是有急事。”

我顿下哭声,蓦地想到他口中所说的死胎。难道孩子没有死?因为生下的是蛇蛋,所以他谎称胎儿死了?我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白夜扶住我,说道:“我送你去。”

“我自己去。”我闪身躲开他,姐姐用了一条命保护的胎儿,绝不能再让别人知道。

白夜盯着我,仿佛看透了一切般,低声说道:“现在能保那孩子性命的,只有我。”

我惊异的看着他,见他没有丝毫开玩笑的神色,想到他若要揭穿,在那天孩子被宣布为死胎的时候,他也该会要求证实。而且两族打起来,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