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等我们出去了,我要带你去江上坐船,晚上的江两岸很美,到处都是点点的灯火,看起来就像是萤火虫。甲板上风吹的舒服至极,带着你喜欢的桂花酒,你说好不?”

“等我们出去了在计划不晚,你现在安心的集中精力往外逃吧。”我瞥他一眼,转身要走。可他却不依,拉着我胳膊开始絮絮叨叨自顾自的道“小十,你没去过寒山吧,上面有个寺庙,我喜欢里面的清水豆腐,做的极好,以前每年我都去吃上几次,这次我要带你一起去吃,你肯定会喜欢,不过以你爱吃肉的性子,估计熬不住几顿的。”说着他还轻轻的笑起来。

我一怔,这人是咋了?疯了?我伸手点点他“季宁烟,你这是被鬼上身了还是吓傻了,怎么精分了?”

“小十,这次十六台大轿迎你进门,就让你穿大红色的喜袍,好不好?你喜欢不喜欢?”

季宁烟完全听不见我的话,只是自己在那里似乎很兴奋的跟我讨论着。

我被他懵住了,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只是直勾勾看他。

“小十,我们一定会出去的,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带着你出去,如果真的无法的话…”他顿了顿,极为缓慢的道“我留下来陪你”

我嘴角弯弯,就跟季宁烟笑弯的嘴角一样,高高的翘起“生命诚可贵啊,侯爷价更高,请您珍惜生命,远离女人…”我笑的前所未有的灿烂,扭头,转身,抬脚往前走。

笑容在我转身的一瞬,极快的黯淡下去,成了太阳照不到的角落,阴暗夹带着苦涩。我苦笑,傻瓜,谁要你陪着我送死,我要你好好的活着,就算这辈子没缘分在一起,也算是了了我心里的一桩心事了。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太多东西都不适合我,待得越久只能证明越发的不契合,我也难过,他也为难,何苦呢。

如果我无法出去这里的话,希望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吧,只要把这段记忆留在我的脑海中,我就已经很知足很知足了。

云景用力的推开那道沉重的石门,门下面摩擦地面沙石的声音清楚的回荡在墓室之中,就好像从千年之前就已经响起了,听在耳朵里,沉在心上。不过还好,季宁烟刚刚一番美好的‘畅想’还真的安抚了我原本紧张的心,这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抚我,我想应该是的吧。

云景开门,墓室门大得很,看起来应该比北位门还要高大,斑驳的明黄色,有些已经晦暗不明了,上面的石门钉有大碗口那么大,光滑滑的。

门被外往里的方向打开,陈旧而污秽的味道缓慢的从里面渗透出来。石门黏着地面沙土的‘哗哗’声清晰而沉重,就好像是石门捻在我的心上一样,有些闷疼。

我朝里面望了一眼,一片黑漆漆的,像口无底深洞,死静死静的。而对于我来说就怕这种死静,总觉得死静之后那就有大动静了。

我们几个人前后跟着一起进了去,空气一下子稀薄起来,有点透不过气,再加上我一身的盔甲本来就重,我觉得走得有些困难,可又不能脱下来那身东西。

季宁烟跟在我身边,我抚了抚脑袋上大大的头盔,扬起下巴他看“侯爷,他们也是您的老朋友啊,见面可得打个招呼问个好。”

季宁烟不管我胡说八道,顿了顿道“千万要小心,你别给我含含糊糊的。”

我走在前面,用荧石束照亮前面的路,按照我的推算来看,这前门的门里面也一定有影壁,这完全是跟着后门呼应的,古人就讲究这种东西。影壁本来就是集财聚气的作用,前后都有才能达到效果。

于是我探了又探,光一返,看见了东西。

“找到了”我小声道。

“是影壁吗?小十?”沈掬泉几步走了过来。

“恩,就是它,找到这个,就等于完全进到棺椁存放的地方了,按理说他后面应该就是墓石屏,四段方位的墓石屏。”

沈掬泉点头,跟着我一起把荧石束抬高了朝着影壁照了过去。不照不知道,一照吓十跳。

这面影壁大的惊人,看起来远比北位门的要大出两倍有余,整个影壁已经差不多完全撑满了墓室的上下左右,只有在距墓室石壁的两侧有一人勉强能通过的空隙,而一眼看去,这面影壁已经几乎把墓室分成两段了。

“小十,你看。”

我朝着沈掬泉的光束的牵引下看了过去,那是如此陈旧而阴郁的颜色,殷紫色的地儿,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难道是血?

再往上看去,整个影壁上面用白色线条画了一个硕大的怪物,凸眼凹鼻,龇牙咧嘴,兽面人身,简直就是一张钟馗都比不上的恶颜按在了牛魔王的身上,我看的后背直冒凉风。

再看它的爪子,长牙无爪的正朝着前勾曲着,仿佛谁想上前就等着被它的爪子捏的 粉碎似的。

“这种门神果然比较有威慑力。”我念念叨叨的抬头仰望,伸手扶了一下头盔。

“小十,你小心点。”季宁烟带着长冥走上前来,他挑眼看了我身侧的沈掬泉“这种事何以不让懂的人来。”

沈掬泉没有说话,面巾掩盖住他的表情看不真切,不过那双眼却是恨意浓浓。

得,甭给我这里面惹麻烦。我撇撇嘴扭头“咱们退后,能人另有他人。”说完朝身后的云景看了看。

等我再转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我面前的影壁上的画像似乎动了动,我眨了眨眼,仔细一看,原来是我眼花,这就是一朝图会动,次次出幻觉啊,我真是被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闹出后遗症了,只要看着啥画像眨眼间就觉得它动了一动。我摇摇脑袋,又看了一眼,一切安静的很。

“小十,你在干嘛?”季宁烟在我身后问我,我侧眼“没事,有些少年眼花,职业病啊,时间长了还不精神分裂了个屁的,闹死人了。”

就在我说完话回过眼的一瞬间,我明白了,那并不是我眼花,那是…

不对,刚刚这壁上的怪物的爪子完全不是朝着我身侧的,原来,那不是幻觉,它是真的动了。我浑身一僵,朝着身侧的部位望了过去,极快的喊“长冥,小心你面前。”

极快的反应也是慢了不知道几个半拍,也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眨眼的功夫,快到我根本没看清楚到底发生的过程,我只看见光亮亮的一片,然后刚刚位置上的人不见了。

我扭头,看见长冥正贴靠在影壁之上,就像是被蜘蛛网黏住的昆虫,他越是死命挣扎就好像身上那无形的线就缠绕的越紧,他不住的低声呻 吟,似乎痛苦至极。我被沈掬泉往后拖了过去,只听耳朵边是他厉声“小十,你不能过去,过去就没命了。”

眼见着长冥的脸色愈发的苍白,挺得十分辛苦,壁画上的怪物并没有动,确切说我们没有看出来

到底是何时动的,可每次见它的时候姿势都是不同,就犹如慢放的动画片一样,让人不但浑身发寒打颤,更重要的是觉得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放手,快放手,我们去救他,他穿着盔甲还能挺一会儿的,别放弃,去救他。”我拼命的挣扎,一身沉重的盔甲已经让我体力有些不支。

“你疯了?不能过去。”沈掬泉死活不肯松手,任凭我使多大的力气都是无济于事。

“快去救长冥”季宁烟喝声道,可惜身边的侍卫无人敢动,无不是看看影壁上几近奄奄一息的长冥,再看看铁青脸色的季宁烟。

生死关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去向,都想着能跟着我们一起活着出去,如今冲上去就是死,问谁敢?无人敢,就算拿着坑室里的金银财宝换也是没用,毕竟生命只有一次。

“放手”我的嘶喊在墓室里大声的回荡,长冥就在我眼前,服服帖帖的被吸附在影壁之上,手脚已经不能动了,脸色发紫,他身体也似乎很难再挣扎起来,如果再不去救他,长冥就死定了。

长冥若是死了,翠荷怎么办?而我再也不愿意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死去,那对于我来说是种折磨,何况这并不是没得救的状况,为什么就要眼看着还有救的人去送死?

我没时间多想,朝着沈掬泉的手腕就是一口,这一口咬的一点不含糊,就算没有要掉一块肉也能要出一圈的血印,足以让它痊愈之后留下一块疤。沈掬泉完全没防及,手劲儿一松,我憋住力气 窜了出去,两步跑到了影壁前,极快的抽出匕首,想要救他。

长冥大概是感觉到自己胸口有东西冲过来,勉强的睁了眼,极为艰难的朝我道“快…走…”

我不理,伸手去砍他身上无形的线。他的身上真的有线状物紧紧的缠绕,我虽然看不见线,却可以看见被线勒的已经深深凹进去的盔甲。

试想,连金属制的盔甲都能勒到凹曲的线是什么质地的?它这是想活活的把人勒死在影壁之上,而照着这个力道看来,到最后恐怕会线入皮肉,来个“大卸八块”。

身后是季宁烟歇斯底里的大叫,我来不及回头,用力的用匕首砍那无形的线,可连盔甲都能凹弯的线 ,如何是匕首能砍断的?我能听见金属敲击的清脆响声,和撞击间溅起的点点火星。

正在这时,影壁突然中间部分往里陷了进去,看起来好比软的变形了的席梦思大床,它这往里一凹,连带着长冥身体弯曲着好像要被包裹进去一样,我有些慌,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怕是我也得交代在这里了。因为我的身子正跟着长冥一样,被凹度越发大的墙体慢慢的吸裹进去。

我抬头看了看上面,我离那怪物的眼睛太远,他太高,我根本刺不到他的眼睛,这一招不行。

我心一横,反正是如此境地了,多捅几刀总是不亏的,何况我在它肚子附近,管它肾还是肠子,我就跟他有杀父之仇一般,猛地朝旁边刺了下去。石头太硬,刀尖落在上面因为力道太大,结果刀尖一滑,扭了过去,我左手撑了上去。

只觉得似乎极短时间的顿了一下,然后是极大地一股冲击力,把我瞬间的往外推。我觉得自己好像是站在巨大的气球面前,然后用刀子戳了个洞似的,十二级台风般的冲击力把我和我前面的长冥就跟搽桌子的抹布一样,给丢了出去。

与此同时,长冥身上无形的线也不敌那力量之大,纷纷崩开,惯性的不断甩到我身上,即便是隔着一层厚重的盔甲,我仍能感到皮肤上刺痛的灼热感,好似皮开肉绽。

墓室门离影壁比较近,我和长冥都被甩在了墓室门上,力量之大足以让我感到自己喉头发甜,心肺俱碎,胸口里疼的要命。

“小十”

“小十”

有人朝我跑了过来,慢慢把我扶起来。我的直觉在落地的瞬间模糊了,但没过一会儿还是缓了过来,我睁开眼,看见季宁烟的脸色黑如锅底,全是阴影。

觉得自己浑身是汗,像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般,额头的汗水蜿蜒留下掀起一连串的刺疼感。

“我现在真想甩你一巴掌,没见过你这么不知道死活的女人。”季宁烟恨恨道“如果你还能站起来,我一定让你这辈子都记得这个巴掌。”

“长冥呢?还活着吗?”我轻轻的问。

“还活着。”这次答我的是沈掬泉,他表情严肃,可我却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抖。

“这术我解了”

我听到前面的云景的话,当场火冒三丈,我受伤归受伤,但不耽误我生气,我拉开挡在我面前的沈掬泉,朝着云景问“你要解怎么刚刚不解?现在你窜出来做什么好人?难道你还指望着我们谢谢你不成?你怎么醒着还做梦?”

云景面无表情“应该是你的镯子起了作用,不然这术我也没法解。”

“切,你不是说你是科重的后世弟子吗?怎么跟个稻草包一样无用,我现在有了镯子,我也可以和科重并举了?那你以后就叫我科十吧,反正差不太多。”

“你…”云景有些动气。

“好歹你也当时搭把手,让你进来是让你看大戏的啊 ?杵在哪干嘛 ?你站着升天了啊?”我被气急,一番话出口,云景脸都青了。

一边的娉婷被逗的咯咯笑,我目光扭过去,狠瞪她一眼,果然没一个好鸟,我要是出不去,我看着你们怎么出去。大不了大家一起升天,好歹黄泉路上有伴儿陪着,我也不寂寞。

意外的,长冥并没有什么大伤,衣服被解下之后满是遍体鳞伤的血痕,一看就知道是勒出来。我的脸上破了几个地方,都是短短的划痕,那是无形的线突然崩裂时候甩到我脸上来的弄的,头盔也在我飞出来的时候不知道给甩到哪去了。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开,盔甲还在,并为破损,头顶扎髻,想来现在自己一定很像一尊移动中的“兵马俑”。

不敢在远处停留太久,我和长冥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从影壁的侧面空隙钻了进去,临走之前我又瞥了一眼那壁画,一片乌黑,白色的图画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看你连破相这等事情都毫不在意,你告诉我你在意什么?”季宁烟走在我身侧,一只胳膊架着我,我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靠了过去,感觉舒服多了。

“没想到你为着别人还这么拼。”

我扯扯嘴角,本想微笑,可扯到我皮开肉绽的伤口时候,笑的比哭还丑,我开始脸部扭曲,肌肉抽搐,不断地倒抽气“因为翠荷还在等着长冥回去,我不想她失望,也不愿意看见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再不想了。”

季宁烟扭头看了看我,看了半晌,我定定看着他“你看路吧,我这脸上没画地图。”

“小十…”

“恩?”

“你可真丑”

“…”

影壁里面的空间宽敞多了,一股子寒气源源不断的逼来。

“投荧石”

几个侍卫得命,七手八脚的把自己背在身后袋子里面的荧石都抛了出去,顿时里面两趟很多。

墓石屏有四段,很像是新买的电视机四个角的包装的形状,都是九十度直角,把里面的棺椁之地包围起来,之露出接口处一人过的距离。

两面都是之前就看见过的摆设,云景举着荧石束朝左边的外围走了过去,直奔墙上那幅画。

“这女人是薲?”他看着图上的人问我。

“问你师祖爷,我怎么晓得,薲又没说这个就是她。”我没好气的道。

“这两个人还真是情深意重,连死都要死在一起,好不风光。”

这话有讽刺的意味,我看了看他,不喜的道“这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干嘛说得就好像看上你就等于卖给了你一样,官府不也允许和离嘛?何况还是没有成亲的一对,权当是有缘无分好了。”

“你又知道多少,当初若不是这女人见异思迁,师祖爷也不会人间蒸发,若不是她,我们这一派早就已经扬名天下了,也不会弄得如此地步。”云景侧身看我,像是我就是薲脱胎再世一样,两眼直泛冷光。

“谁好谁坏,她自己心里清楚,没必要因为你师祖爷喜欢人家,人家就要奉献一生吧,这不公平。”我跟着呛声。

“何以公平?师祖爷为此连命都不要了,你来说什么叫公平?”云景怒视我,我心一冷,这人真的跟娉婷的想法不谋而合哈,果然都是一路人。

“他不是乐意嘛,我看岂止是乐意,简直就是执迷不悔了。”

“你说什么?你难道知道些什么?”云景这光景倒是脑子清醒得很“你骗了我?”

我挺身,目光坚毅“我小十这辈子,做事光明磊落,不杀不抢,打人都不带打脸的,骗人骗鬼骗乌龟就是绝对绝对不骗猪,我敢以我师父刘二洞的头发发誓。”

话说刘二洞脑袋顶上的毛那是绝对的金贵,因为本来就少,所以物以稀为贵。我又一次装孝顺给他梳头,结果扯掉了几根,刘二洞气的两眼发红,一怒之下,把木头梳子给折断了。

但后来据他说,红眼是因为扯掉头发给疼的,但生气倒是真的。于是我摸准了他的心思,第一次在刘二洞六十大寿送了礼物聊表我的心意,当时那么多他的弟子送的好东西无数,他唯独最爱我这一个,逢人就说女徒弟就是贴心,跟汤婆子似得,热的他满心欢喜。

因为我送了他一顶假发,他这一带,很像抗日战争中那个挺有名的杨子荣脑袋上的帽子,我是见一次笑一次,刘二洞也跟着笑,满脸的褶子都抻开了,不过,我们两个笑的点不一样。

季宁烟用力扯过我身子“甭跟着耍嘴皮子,他不是你对手,现在是什么状况,你省点力气吧。”

我不屑“今儿要不是生死一线的功夫,我非说他个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了不可,这小子真能惹人火气。”

“小十,你不觉得很怪吗?之前那些东西似乎都没了动静。”沈掬泉左右看了看,走了几步,调过来问我。

我点点头,跟着看了一圈“那东西不是说也是守四位的吗?上次是都蹦出来了,这次该不会再相同的位置找到他们了吧?反正要出去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了,好歹咱们也得从这鬼门关里冲出去的,想点法子吧。”

“呵呵,怕什么,有功夫的难道还怕死人了不成?”娉婷眯着眼,大言不惭道。

“你能耐,你就先进去试试吧,我不拦你。”我斜她一眼。

我想了想“这样吧,我们两个一组,同时进去,各守一边,如果是守灵扑过来的话,也好有个照应,不然单个进去太危险了。”

沈掬泉点头“也好,混搭吧,一个会武功的带着一个不会的。”

“也好,我打头,我知道北位门的方向,后面的人可以跟着我的方向走,我们紧紧靠在一起,前后左右就都有照应了,如果有情况,大家尽管抱团就好,好歹能撑上一阵子,背后也有保证。”

“我反对”季宁烟紧蹙眉头“你会什么啊?凭什么你去打头,打头送死吗?找个会武功的大头,你紧跟就是。”

沈掬泉赞成“我也不建议小十打头,这样太危险了,毕竟她才是最了解这个墓室的人,她不能出事,不然我们就谁都别想这出去了。”

“那我来”娉婷几步上前“我跟云景打头吧。”

大家眼神交换,彼此点了点头,云景跟娉婷打头,我跟沈掬泉紧跟,后面是季宁烟和一个侍卫,然后是长冥跟着其他人断后。

不做多想,云景和娉婷带着各自的家伙已经准备从两扇墓石屏的接口处往里进了,我深吸一口气,摆正自己的头盔,握好手中的匕首,也跟了进去。

里面还是很黑,我们手里的荧石束并不多了,撒了一些,里面方才有了些光亮。我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墓室里显得格外的清晰,我提着胆子左右环顾,尤其是墓石屏的折角之上看得尤为仔细,毕竟我第一次遇见守灵的干尸就是在这个地方。

“云景,他们一开始就挂在这里的,大约有四个,是头头,还有一堆小兵,强悍的很,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云景微微侧眼“的确,这墓石屏也是阵术里面收魂的四位阵,东南西北,西向,每向一个守灵。我们只要封住四个守灵,那么其他的散灵很好对付。”

我竖起眼睛“这话说的好轻巧,封住他们?你是没看见他们有多么灵巧,猴子都比不上,窜上蹦下的,被他们抓到那就是一个血洞,爪子利得很,有人上次差点被穿成糖葫芦。”

我话刚出口,有人在后面捅了我一下,我一痒,扭头“季宁烟,你别在背后捅咕我,我说的那个倒霉蛋就是你。”

我听见“噗嗤”一声,不知道谁笑出来了。我高声“不许笑,侯爷也是人,是人就能流血牺牲,虽然说侯爷大人受伤差点不治,但是只是差点,万幸的是,最后还是治了,所以,今儿大家才能看见活蹦乱跳的侯爷,这就是我们侯爷死皮赖脸的求生欲望的恶果…”

“小十,你还是闭嘴吧,你再说下去,以后出去不用见人了。”季宁烟在我身后隐忍的道。

我乐不吱的走在前面,步伐都轻盈着。

墓室里面没啥动静,我一眼就能望到那面釉色瓷般的大大的莲花座,净白的翻着青色的光泽,我心一抖,想起当初那个白衣女子悬空的样子,还有嘴里那条红彤彤的蚯蚓,我的胃就开始隐隐抽动。

“怪事,都没影了,那么多的干尸一下子就全没了,这地方海纳百川盘尸卧鬼啊。”我正小声的嘀咕,只听‘嗵’的一声,从上面跃下来一个东西,黑乎乎的,速度极快。

那东西跳下来之后,稳稳立在我们前面,抽巴巴的脸上两颗大大的眼珠子快要跃出眼眶了,浑浊的眼珠子缓慢的动了动。

我从云景和娉婷的中间瞪大了眼睛望过去,目光从上往下挪,囧,我刚刚的恐惧只剩一半了。

“这是?”前面的两人看着那个守灵,还有些愣。

我伸手一挥,大喊“就是这个东西,这个光屁股的东西。”

我这一喊,大家纷纷探头,季宁烟两步上前,目光一聚,脸色不佳,扯了我往后“什么光屁股的东西,那不就是守灵?”

“就是它,就是它,为啥这次光屁股了?”我视线在往下挪了挪“原来就长得这样啊?”我侧头看了看季宁烟的“重点部位”,季宁烟脸色一滞,手快一步,抬了我的下巴,就往上拖,语气不佳“没穿就是没穿,知道没穿你还看?”

“废话,就是没穿才看啊,不然我看你得了。”我怒视他“怪了,几日不见,为啥连裤子都没了?”

那守灵的头干涩的扭了扭,全身光秃秃的站在我们前面,显得格外淡薄。我转过眼,朝它下来的上方望了过去,顿时浑身僵硬,犹如三九天迎头一桶井水,从头寒到脚。

“妈呀,这次完蛋了,谁还管他光不光屁股啊,要是能出去,让我光屁股我也干。”

“啥?”

我朝上面指了指,众人抬头,顿时,全体僵硬。

墓室的顶部趴着无数的守灵,整个一个赤 裸军团。不过现在我们没心思看光屁股的干尸,我在想我怎么从这些干尸眼睛地下溜出去。

“糟糕,这要是全部蹦下来,我们都得死。”沈掬泉抬头,幽幽的道“我们慢慢往后退吧,这架势谁也进不去。”

“救命啊,这都是什么怪物。”一个侍卫几乎是抱头鼠窜,从我们中间一窜而过,径直往北向门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