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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总顺着道人所指眺向青山绿水,过了半会才莞尔一笑:“是有这么点意思在。”他踯躅片刻,又说,“听大师这么一说这确实是块宝地,但家父的意思是若大兴土木在此处建一座宫观单供一个文华上吏过于空旷了,能不能再请个赵元帅庇佑财运?”

道人捻须面露难色:“这个…李总啊,不是我说,这道门有道门的规矩,各家自有专供的神位,断没有同供二神的道理。您就说那蜀地的宗家,奉的是玉枢院君的香火,那玉府上卿和玉枢院君是兄弟两,宗氏家学深厚得难道供不起两神吗?规矩就是规矩,坏了是要冲撞天意的。”

李总犹豫不决:“确实不能吗?”

道人沉吟半晌,两撇山羊胡为难地翘了翘:“这办法嘛,也不是没有,只是…”

少年突然一蹦三丈高,眼里烧起两簇小火苗,卷起袖子杀了过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一脚将唾沫横飞的道人踹倒在地,怒喝道,“你个王八犊子,爸爸找了你好久总算给逮到了!骗财骗色他妈的还骗到这来了!就你这鳖孙竟然有胆穿紫金袍,不怕天打雷劈吗!”

那道人被他踹得七荤八素,瘫在地上还没缓过一口气登时又被少年提着领子单手给拎了起来:“把骗肖家母女的钱给吐出来!”

“你,你是哪家的小王八羔子!”道人被勒得两眼凸起,嘴唇涨得发紫哆嗦着破口大骂,“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爷爷是谁!!!这地可是我文礼道长罩着的!!!”

“爸爸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沈名元!”少年挥起一拳砸在他右眼,啐道,“师父说得对,姓文的没一个好东西!”

道人的惨叫惊醒了其他人,李总深深皱起眉:“小兄弟,有话好说。现在是法治社会,行骗害人违法,你逞凶伤人也不占情理。”少年下手极重,两三拳将方才还道骨仙风的道人揍得血流满面没个人样,“你赶紧先将人放了。”

少年冷笑一声,将人蹬倒:“今天我就是要在这替道门清理这渣滓了,不相干的人离远点!”

李总给左右递了个眼色,身形高大的男人立时上前夺人。

少年避也未避,并指一抽,一抹流光闪过,坐在树下看得津津有味的步蕨露出一丝愕然之色。

刹那狂风大作,乌云翻涌,山间林木飒飒作响,顷刻间聚拢的云头上忽明忽暗。

步蕨倏然起身,厉声喝道:“住手!”

少年揍人的身形一个趔趄,一束电火从云间直劈而下,一声炸响,地面眨眼裂开条数米长的曲折裂痕,横贯在他和旁人之间。

雷声过后山中寂静,在场几人似乎都被那道横空劈下的惊雷吓飞了三魂七魄,畏缩在地的道人直接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快步上前的步蕨不动声色地将少年手上的另几道雷符塞回包中,向李总他们拱一拱手:“对不住,家教不严,小孩子顽劣不知轻重,让几位受惊了。”

李总到底是在商海中翻滚出来的人物,场面见多了此时竟是除却步蕨他们最为镇静的一个,扶了扶镜框,温雅的眼睛在镜片不易察觉地闪了闪,苦笑道:“原来您二位才是得道高人。”

步蕨迟疑了下,摇摇头:“高人称不上,这孩子闲来无事,叶公好龙跟着位高道学了两招唬人罢了。”

沈元面露不服,嘴一张却惊悚地发现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步蕨淡淡瞥了他一眼,关切问道,“诸位没有受伤吧。”

李总看看左右飞,放下心来:“我们没事,只是…”

他看向地上生死不知的文礼道长,步蕨马上道:“这事是我们过于冲动了,就如您所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不管是真是假,直接报警将人交给公安处理就是了。”

“也只能这么办了。”李总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家父是想请座神位来保一保家中运道,结果变成现在这个收场。”他说着不禁望向步蕨,试探着问道,“我看您也是道门中人,不知可否给指点一二。”

步蕨完全无视掉嘴巴张成个黑洞的沈元,腼腆地笑了下:“我确实是修行之人但道行低微,请不动诸天神明。再者天上神明各有各的脾气,不是想请就能请动的。令尊真想庇佑家道,不如多施善行积攒功德,总是有利无弊。”

李总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良久,点头道:“确实如此,其实我本人不太相信这些,但今天见了小兄弟这一手不信也信了。说到现在,还未知道长贵姓,我先自报家门。李阳,木子李,烈阳的阳。”

步蕨从容地伸出手:“免贵姓步,单名蕨字。”他想起什么,忽然微微笑了下,“蕨菜的蕨。”

花了小半天将骗子交给当地警方,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后步蕨婉拒了李阳邀请一同用餐的邀请,李阳也没有介意:“这次也多亏道长你们帮我免于受骗,我知道你们道门中的人大多不愿和俗世结下因果,那就不强求了,”他一笑,笑里藏着一丝意味深长,“日后有缘再相见。”

李阳一走,沈元的喉头顿时一松,一言不发阴沉沉地瞪着步蕨。

步蕨给他买了瓶水递了过去,沈元拧开瓶饮料咕咚咕咚猛灌一气重重抹了把嘴:“小哥哥你刚刚差点吓死我了!我差点把自己给劈了你知道吗?”

步蕨脸上看不出喜怒:“你师父没有教导过你不能对普通人动手吗?”

沈元心虚了一秒,马上又挺直腰杆理直气壮起来:“我师父是说过不能对凡人施术但他没说不能用雷劈骗子!”他愤愤难平,“你知道那货干了什么混账事吗?那一家倒了八辈子霉碰上了他,当妈的得癌症被他灌了一肚子香灰水,女儿为了救她妈被这王八蛋骗上了床。结果她妈第二天就吐着香灰水闭眼了。闺女受不住打击,直接在她妈身边割腕了,人是抢救回来了但疯疯癫癫这辈子算毁了。你说他干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该不该被雷劈,我看被雷劈都是轻的!”

他猛地又喝了口水,喘着气道:“我师父说了,只要剑在手,见不平,必相助。否则便对不起祖师爷传的这把剑!”

步蕨挑起眼帘,注视着少年。

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人看上去没有比他大上几岁,但被他就这么沉默地注视着,从来属螃蟹能横着就不竖着走的沈元又莫名其妙地胆怯了,不敢去对视那双平静到不起一丝涟漪的眼睛。

半晌,步蕨拍了拍他的肩淡淡道:“看来你的师父做徒弟时没有在你师祖手下吃过太大的亏。”

沈元忽然不说话了,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过了会才闷闷地开腔:“我师祖死很久了。”

步蕨喉头梗了梗:“对不住。”

沈元表示不用在意,双手插着口袋还是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根:“一条半的人命官司就这么便宜了他?”

少年人清亮透彻的眼睛无畏无惧仿佛燃烧着无尽的火种。

多年前也有一双眼摇曳着这样的星火,几欲席卷天地。

步蕨捏着那一枚硬币,慢慢走到站台:“此人德行亏损后半生注定灾病缠身,穷困潦倒,回头请阴司多‘关照关照’他就是了。”

沈元愣了好半天,眼看着他头也不回地上了公交连忙抓着车门滚上了车,凑了过去两眼亮晶晶:“小哥哥,没想到你是个狠角色啊!刚刚那禁言咒牛批啊,你教教我呗~”

步蕨回头看他,沈元怂怂地退后一步。

“让你师父教你去。”

沈元面色一僵,头甩的和拨浪鼓一样:“不不不,这点小事我还是不惊动他老人家了。对了,道友啊!你到底哪山头的啊,还会请阴神?我师父一直不肯教我请神,说什么修行在人不在鬼神,贼鸡儿气人!”

步蕨扫了眼周围眼神古怪的乘客,嘴角抽抽:“正一观。”

“哈???”

 

第六章

正一观大门,一双人字拖,一把破蒲扇,半截甘蔗。

门槛上大喇喇地坐着个人,嘴皮子嘚啵嘚啵利索地和小马达似的,眨眼就啃完了半根甘蔗。啃完甘蔗,他意犹未尽地挨个吮了吮手指,倒拿着蒲扇挠挠背:“师侄你再不来,今天我都打算关门下山了。”

“不是,道爷啊您这地儿也太偏了吧?”爬了半天的山,纵然沈元身手矫健也吃不消地狠抹了把脸上的汗,“我和步哥傻乎乎地一条山道走到头,结果尽头是座和尚庙!!问了七八个人才摸到这儿,贵观祖师爷把宫观建在这咋想的啊?”

“唉,现在年成不好,隔壁既抢生意又抢地盘,想找块好地头不容易啊。”臧否子神态沧桑地摇着蒲扇,支起一只眼瞟了瞟好奇端详宫观的步蕨,重重地清了清嗓眼,“嗯哼!蕨蕨啊,这么长时间没见不认识师叔啦?”

还真不认识,步蕨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便宜师叔,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师叔,您最近可好?”

臧否子拿蒲扇刮刮腿毛:“不太好。”

“…”

“你个臭小子!说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就背个包屁都不放一个的跑路了!你想没想过,师叔年纪大啦,还要替担负起整个师门的重担,你小子的良心过得去吗!”

沈元瞅了一眼灰墙土瓦,比农家乐还小的两间院子,小声嘟囔:“整个师门不就你和他两个人。”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等等,你这小孩谁家的,望着有点眼熟。”臧否子狐疑地打量着沈元那一声柠檬黄的连帽衫、嘻哈裤,啧啧着连连摇头,“穿得和交通信号灯一样,往十字路口一杵都不用电的。”

“…”沈元顿时炸了个毛团,“小爷我叫沈元,名字没听过道号总该听过吧,正阳是也!”

蒲扇咔嚓断在臧否子手里,快两百斤的胖子嗖地从门槛上弹了起来:“沈、沈沈元,小霸王沈元?”

沈元的脸色和吃了屎一样,一字一顿地问:“哪个傻逼给我起的这名号?”

臧否子哎哟喂了声,颤巍巍地跌回门槛上,手搭额头挡住油光锃亮的脸,“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记错了记错了。”

“…”步蕨终于忍无可忍,快刀斩乱麻按住沈元的脑袋扭到一边去,“师叔,您叫我回来到底所为何事?”

臧否子牙一酸:“蕨蕨咱打个商量,咱说话接点儿地气,你师父那套搁现在不叫有文化叫装逼。”

沈元阴沉沉地在一旁揪着草:“我师父也和步哥说话一个套路。”

臧否子面不改色:“沈道君那是大家风范。行了,好话赖话都不多说,看到师侄你平安无事地回来,我也算了却一桩心愿了。这正一观以后就正式交到你手上了,”他蹒跚着爬起来,蒲扇拍拍屁股上的灰,“咱这小门小派规矩没那么多,该说的话你师父仙游时也都交代你了。”臧否子拍拍步蕨的肩,“没别的,做个好人,有空回来扫扫屋子。”

步蕨察觉不对:“师叔你要去哪儿?”

臧否子理所当然地拍了拍胸脯:“回老家结婚啊!”

步蕨和沈元:“…”

臧否子奇怪地看着他们:“出家不带还俗的啊,村里的小芳望穿秋水可等了贫道很久了。”他语气深沉,“我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既已完成师兄的遗愿,将你照看成人又找了个好单位,现在也该放下一切成全自我。话说你小子去面试了没有,录取了吗,这可是公家饭,铁饭碗!老子里子面子都不要了,求爷爷告奶奶地给你塞了进去,你给我不争馒头都争口气!”

沈元板着脸,将揪下来的草揉成一团:“步哥不是我师父举荐进第四办公室的吗?”

“…”臧否子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慌张,沉默了一秒理直气壮地说,“那也是老子去求你师父的。”

“明明是我师父主动问你要不要给正一观一个名额。”沈元半点面子不给。

“你这小孩怎么那么烦!”臧否子恼羞成怒地跳起来,刚脱了一只鞋,又想起这是沈道长的高徒只得悻悻穿了回去,“是是是,这事还真亏了沈道君,所以蕨蕨你可要珍惜啊,正一观的未来就在你肩上了!”

步蕨望着灰扑扑的门头,心有点累,他为什么总是被强行摁上一个门派的未来。

“你师父给你留的东西我给放香案上了,本来想着等你再有出息点给你,但我看了看黄历,今年剩下的日子里适合结婚的不多了,我得抓紧着,反正早给晚给都是给。”臧否子瞅瞅日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看了步蕨最后一眼,摆摆屁股后的蒲扇,“走了啊。”

他也就当真头也不回地走了,羊肠小道上,白背心大裤衩逐渐隐没在了浓绿浅翠里。

沈元瞠目结舌,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这算什么事啊?”

步蕨叹了口气,也坐在了他身边,一只蜘蛛吊着丝晃在他眼前,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拨到一边的门框上,呆坐着望了会山:“我有些迷茫。”

“…”沈元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没看出来,虽然我觉得你师叔这事办得挺操蛋的。”

步蕨忍不住说他:“你师父没教你小小年纪不该出口成脏?”

沈元一脸便秘状地看着他,憋了半天憋一句:“我年纪不小了,真的,说出来吓死你。”

步蕨没信他:“你师父让你过来到底所…来干嘛的。”

“哦,对了!还有这事,我就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沈元一拍大腿,“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让我过来问问你去第四办公室面试的结果,要是没成需不需要他帮忙。我和你说,我师父一身浩然正气最不屑偏门左道,八百年头一次给人走关系开后门。这次呢他本来也是要去燕城的,可一时脱不开身就让我代为先跑一趟,正好燕城这不远我也就顺路先来看看了。”

步蕨的视线追随着攀爬向上的蜘蛛,触及琴匣时又愣了下,真心实意道:“替我多谢你师父,要是有机会我当面谢谢他。”

小霸王沈元豪气冲天地一挥手:“不是事儿的事!谁让我师父说你是个好苗子呢,要知道现在在这乌烟瘴气的道门里找出个合他老人家眼的不容易了啊!”说着他伤感地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连我都特么是被他从小骂到大的废物点心。”

步蕨在正一观里住了六天,他花了两天时间将不大的道观从里到外打扫得干干净寂静。沈元看他干得热火朝天,自觉太过游手好闲便帮着他修葺了快掉片的两扇大门还有漏风漏雨的屋顶。

前任知观给步蕨留了一把桃木剑,和原主那把巴掌大的截然不同,百年老桃木,三尺七寸,连见多识广的沈元都夸了一句“好剑。”

最后一天,步蕨给上任知观的牌位上了三炷香,拎着包和沈元一同踏上了回燕城的高铁。票是沈元买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小爷我不差钱”,活脱脱一个道二代纨绔子弟。

“校园,真怀念啊。”沈元将墨镜挂在领口,叉腰站在燕大门口,“我都快忘记读书那会了,我师父一直想让我考进燕大,但我语文不太好当年离分数线差了那么一点。”

这倒出乎步蕨的意料:“是吗?”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可能差得还有点多,不过那时候燕大严重地重文轻理,我真的尽力了!”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朝着阶四教走过去,刚拐了个弯一辆步蕨眼熟的黑越野以一种看得见的憋屈甩了个弯与他们迎面碰了个正着。擦肩而过了一分钟后越野慢腾腾地倒了回来,车窗落下,叶汲那张刀削斧凿似的硬朗面容露了出来,故作惊讶道:“步知观,挺巧的啊,送儿子上学呢?”

沈元大约头一次见到比他更混球的,当场就惊呆了。

步蕨心平气和地问:“要出门?”

青年的脸上比上次见面时稍微多了点血色,也只是稍微而已,整个人仍是病怏怏的,叶汲鬼使神差地,嘴上没把住门:“你是不是受伤了?”

这回轮到步蕨怔住了,点点头又摇摇头:“之前在地震里受过伤,现在养得差不多了。”

“地震?”叶汲挑高了三个音阶,忽然心有所觉,“哪儿的地震?”

步蕨报了个地点,叶汲沉默了一会,朝他竖了竖大拇指:“兄弟,我敬你命大。”

虽然这货半死不活的样子完全不像外伤所致,叶汲心里啧啧称奇,看上去倒像是在深山老林里被小妖精吸干了精气。

“算了,既然遇上了这门也就不出了。”叶汲拍拍车门,“上车,正好小陆刚才说趁着人齐开个会。”

沈元摸不着头脑:“马上开会你现在出门?”

叶汲嘴一咧,露出个分外慈祥宽容的笑容:“老子乐意~”

“…”沈元的小爆仗一点就着,可惜还没炸开被步蕨一头摁进了后座。

大学里人来人往,叶汲的大悍马慢腾腾地爬着,时而能见两辆小黄车潇洒地从旁飞速而过。这时他倒是一点都不急了,单手划开电话按了个号码:“老三今晚的场子我就不去了,单位有事。”

那头吵吵闹闹的一阵哄笑,连坐在副驾驶的步蕨都能听出个一二,对方似是不相信叶汲的说辞非闹着要他过去。

叶汲从耳后摸出根烟,骂骂咧咧:“滚蛋!老子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公务员,朝九晚五得按时上班知道不?不说了,开车在。什么,边上有人?是啊,是有人。”他愣了愣,下意识地瞄了眼副驾驶上的步蕨,两人的视线恰好撞在一处,叶汲立即摆出副正色不耐烦地怒斥,“不是嫂子,没嫂子,一大老爷们!今儿真去不了,改日等你们回来我请客场子随你们挑。”

挂了电话他就往裤兜里摸打火机,步蕨随口问了句:“晚上有饭局?”

叶汲摸了半天摸出打火机,漫不经心地说:“是啊,老战友回京了,聚一聚。”

烟还没点上,步蕨自然而然地抽走他的打火机:“后面有未成年。”

叶汲叼着烟呆呆地看着他。

沈元立即来劲了:“对啊!人家才十六岁,祖国的花朵知道不!你好意思荼毒我吗你!”

叶汲匪夷所思:“不是,他又不是我的种,我惯得他???”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哇,我要哭了,昨晚的点击和评论仿佛被吞进了黑洞里。甜心你们去哪了,都去考四六级了吗!!我需要你们爱的评论啊,呜呜呜~~~

第七章

越野车穿梭过各式教学楼方向一打拐入条绿荫交盖的长道,刹那所有喧嚣闹语如潮水般褪去,遥远得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只余下秋蝉贴着树声声不歇的聒噪。

搁平时,沈元一定精神抖擞地点评下这处布阵人的手法。今天不行,刺激太大,人缩在后座阴郁得能拧出盆水。

刹车一踩,越野稳当当地停在了栋红砖小楼前,叶汲拔了车钥匙,脚一勾将门踢上,两指夹下墨镜,较常人更为深邃高挺的眉眼深沉地看着红砖小楼:“我打心眼里佩服找到这地当办公楼的人,真他妈有品位,依我看干脆设在八宝山陵园里不是更有气氛?”

小楼是上个世纪初的建筑,步蕨估计和燕大的校史有得一拼,叶汲的话糙但这楼确实阴气浓郁得过了头,九月份秋老虎还张牙舞爪在,他们站在楼外森森寒意顺着小腿肚向上爬。

“地下埋着东西。”步蕨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灰色石板,历经百年岁月侵蚀表面坑坑洼洼辨别不出原来模样。灰扑扑的鞋尖碾了一碾,重重尘垢下的板面竟露出清晰的流畅线条,云水相连,山峦叠起,四方勾着一圈密密麻麻的咒文,步蕨只看了一眼,“镇邪的。”

叶汲闻言扭过头来看了看他,那一眼里闪过的东西谁也没看清。

沈元听了收起别扭蹲在地上研究,疑惑地叨咕着:“镇邪的咒文有八百我起码见过七百九十九,这种从来没见过啊。”

话音未落屁股被人不轻不重踢了一脚,亏得他下盘功夫扎得稳没一头栽了个狗吃屎,踢人的还颐指气使地吆喝了句:“好狗不挡道。”

沈元勃然大怒,前仇旧怨攒在一起轰地炸了,撸起袖子就要开/干:“姓叶的!咱两今天第一次见面你这明枪暗箭地就冲我来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叶汲鼻腔里哼哼两声,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双臂环在胸前冲他一笑:“谁让你姓沈呢?”

“可真够贱的,”二楼趴出道艳丽身影,青色旗袍凹凸有致,梨花短烫下烟视媚行的一双眼,长长的烟杆点着饱满诱人的唇珠,“三大爷,这么多年您这德行一点都没变啊。”

叶汲眼皮儿都没撩,焦躁地拉了拉领口:“真是牛鬼神蛇都给找来了,搭台唱戏呢。”

窗口又探出个人头,谨慎地和旁边的美女保持距离,朝着步蕨他们挥挥手:“叶哥,步知观人到得差不多了,你们快上来吧。”

美人红唇一掀吐出个轻飘飘的烟圈,勾人的目光依次滑过在步蕨身上顿了顿,冲他抛了个媚眼,扭过蛇腰婷婷袅袅地离开了窗口。

美色迷人,沈元缓过神不可置信地问步蕨:“这他大侄女?”

步蕨迟疑了一下,看看叶汲小声说:“是不太像。”

叶汲冷冷笑了笑:“这要我侄女,搁娘胎里我就给掐死了。”

步蕨:“…”

楼里的格局比外边看上去开阔许多,一楼的几间办公室直接打通连成了个极为敞亮的通间,办公桌三三两两地散步着还没布置好。二楼有食堂,健身房,会议室位于走廊尽头,半掩的门内传来热热闹闹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