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蒋医生说,以后你不用来了。

蔚筝不知道她到底“康复”几成,但蒋瑛闻无论如何都不再做她的心理医生倒是事实。

她的父亲本来与蒋瑛闻的亲戚相熟,一家人与蒋医生也不知不觉成了朋友,蔚筝更是相当感激他的帮助。

“或许,他和你那天见过的什么人很相似,你不是一直忘不了吗?强烈的心理暗示,让你希望找到证据来证明它是真的,现在有这么一个人能勾起那些画面,你会这么激动,也不奇怪。”

“那我应该不会再产生其他幻觉了吧?”

蒋瑛闻看她弯着眉毛求解惑的模样,假意正经:“我早说过,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少女病’。”

蔚筝一愣,两人同时笑起来。

那确实是蒋瑛闻经过这些年来,给这姑娘总结出最深刻的印象。

他们说,十几岁还相信“信念与梦想”,那是天真无邪,二十几岁还相信,那就是无知了。

如今社会讲究物尽其用,盛行的价值观念已不再美好如初,你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这是一个没有信仰的年代。

而倘若跟不上时代步伐,罔顾陷阱与阴谋,难免陷入窠臼。

蒋瑛闻比谁都看得通透,蔚筝不是不能改变,她只是不愿意,即便看不到想要的,她还是愿意去“相信”。

她就像,我们每一个人的身边都拥有的这么一个女孩儿。

依然对大自然心生敬畏,也对浩瀚宇宙充满好奇。会对一些东西三分钟热度、却又喜欢坚持或者固执某一些东西。

相信万事皆有因果,相信爱与正义,相信充斥我们内心黑暗的东西,终将会被拳拳爱意与光明击得粉碎。

是的,如果这是一种病,它无法医治,也不会自然痊愈。

**

从沥海大学回来以后,蔚筝没能想到她与沈部长的再一次偶遇,会那样戏剧化。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这天,他们接到投诉,说XX花鸟市场附近,有好几个多年占道经营的摊位,几乎把整个人行道占为己有。

这种新闻现在媒体也常有报道,屡见不鲜,只不过对方还暗搓搓加了一句,这地方有一个“保护伞”,每月那些小摊贩得向他交钱才能平安无事做生意。

这个疯狂的时代从来不缺新闻,怎样挖掘有价值的信息更为重要。彭博带着蔚筝出发,他们对附近的摊位与居民做了暗访,摄影师特意携带了隐藏式摄像机,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快收工的时候,前边走来一位壮汉,身材壮实、皮肤黝黑,他们三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猜测他十有八/九就是举报人嘴里的“保护伞”。

“你们什么人?跑来这里问什么?”

想必是猜到有记者会来采访,他才会插手,面对这种态度蛮横的男人,蔚筝也毫不买账:“你管我们来做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实话告诉你们,这地方不止你们一家来过了。有的人开跑车,有的人骑自行车,这里边什么道理懂吗?自己掂量掂量,几斤几两。”

彭博和摄影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这种地痞流氓他们也不敢轻易招惹,蔚筝却是很爱逞能地呛声:“光天化日我们来围观违章建筑,这还不给了?还是不是法治社会了?”

地头蛇扬起粗壮的手臂:“小姑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地方我说(suo)了算!”

“你唆了蒜,你怎么不说你唆了辣椒?”

那男的察觉有人在笑他,越发激动与羞怒,脸上泛起潮红,彭博赶紧拦住她:“我们是来采访取证,不是来吵架的,你少说几句。”

蔚筝发现周围几个人应该和壮汉是一伙的,也只好熄了火。

事态却没有因此缓和,那些人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无赖状,“把摄影机留下,我就让你们走!”

彭博也是有职业操守的记者,当下把同事的小型摄像机揣在自己怀里,示意他们分散逃跑。

那保护伞立马要去抓人给他们点颜色,结果一步跨出去,却是一脚踩进路边卖金鱼的小摊子!

那是上个世纪人们洗澡常用的褐红色浴盆,当场被踩得翻了个底朝天,别说里边金鱼到处扑腾一地,就连边上的顾客也无辜遭殃。

蔚筝跑得不远,壮汉很快就又追了上去,她进退维谷,双方终于正面交了锋,本来以为会结结实实挨人家一拳,她闭上眼睛做足所有心理准备——结果等半天,意料之中的拳脚却没落下来。

那壮汉不知被谁单手扯住衣领,那人几乎没用什么力气,骤然抬起的手却把他一百八十多斤的魁梧身躯拖出去好几米远!

蔚筝抱着头狼狈地半睁开眼,她从眼缝里瞄出去,顿时傻了。

原来,那两只裤脚被水泼湿的顾客竟然是沈肃!

高端大气的沈部长,一语不发地挡在她身前。作为科研人员,这男人前两回都是修养得体、智商极高的模样,现下却完全是一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沈肃侧脸无比冰冷沉静,背部线条绷得僵直,论谁都看得出,他在生气。

沈部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竟然敢动我看上的东西。”

Part05 男人的喜好

众人眼睁睁看着这位帅出新高度的男人,强势介入当前局面。

而那汉子也不是吃素的,二话不说,掀起粗壮的膀子一拳抡过去,可沈肃身子一动,就把这极具侵略性的攻击给躲开了。

冲突被彻底撩起,汉子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沈肃并不还手,但每一招都躲得恰到好处、分毫不乱,没人能碰着他,就更加不可能撂倒他。

耗时片刻,汉子已经失去耐心,索性向他猛地全力撞过去!

沈肃侧过身子,快得几乎让人看不见他的动作,仿佛那只是一片虚影,当所有人回过神,对方已经扑了个空,摔倒在地。

汉子已是热汗淋漓,喘不上气来,沈肃却还是维持原状,沉着镇定,以及,还有一丝怒意未消。

“我都不好意思还击,你怎么还好意思打人?”

那一秒,对手再一次被激怒,剑拔弩张。

蔚筝简直以为,接下来会如同电影、小说里描述的那样神奇,帅哥部长化身为武林高手,智勇双全打退流氓!

可现实全然不是她料想的局面,因为身材魁梧的壮汉——他、吐、了!

后来,蔚筝反复回忆当天这一刻究竟发生什么,她只记得沈肃根本没出手,但他那双紧紧盯着别人的眸子,略带轻蔑,暗如深渊,简直像是宇宙最暗的星星,甚至连侧影都极其威严,让人心生惧意。

而那位“保护伞”,早已吐得惊天动地、不忍直视,最后连胃酸也给吐了出来,还在干呕不止。

蔚筝和路人捏着鼻子围观,没多久就见他已经浑身无力地瘫软在路边,他的同伴只好给打了120喊救护车过来。

沈肃面色如常,折回去帮金鱼小贩把摊子收拾好,还指着摇曳在水中,体短尾长、身体两侧各有一截黑色,鳍为黑、身体呈银色的两条熊猫蝶尾金鱼,十分自然地说:“这两条我要了。”

蔚筝瞠目结舌,慢半拍地意识到,他先前所说“我看上的东西”,应该是指这些金鱼吧。

“这、这么巧啊,沈部长,你也出来…买、买金鱼…”

沈肃大约是明白了她言之未尽背后的那些想法,有些掩饰般地转身要走,蔚筝急忙拦住他说:“多亏沈部长,你又救我一次。”

沈肃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也只是想起旧事般地含笑不答,这下蔚筝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脸上一红,心脏就像被一只萌物触动,噗通噗通跳得欢实无比。

部长大人,你辣么萌真的好吗?

你这么萌,你的员工都知道吗!

沈肃发现蔚筝尤为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唇边的笑容荏苒清新,一双秀气的眼眸都弯弯的甚是甜美,他只好说:“没什么客气的。”

又想起之前俩人分手时的状态,稍稍关心了一下:“那天回家怎么样,没生病吧?”

“嗯,回家洗了热水澡,很早就上床睡了。”

俩人对话仿佛暗藏玄机似得,彭博听得一愣一愣,那神情简直了。

他俩“那天”做了什么?为什么会生病?为什么要洗热水澡早早上床?!

“不会游泳还能上那儿找人,你也挺有本事。”

蔚筝心虚又汗颜,想方设法转移话题:“刚才那男的,是不是吃坏东西了,怎么吐成这样?路边摊的卫生状况令人堪忧。”

一提起这事,彭博的脾气又上来了,气势汹汹地说:“祖宗,你能消停点吗?”

他恨铁不成钢,皱眉道:“总这么莽撞,忘记一个记者的基本素养,以后还怎么独挡一面?”

彭博转念想了想,又觉得替她不甘心,她要是会像白采采那样撒娇服软、大智若愚,所幸早就抢到先前那几个栏目的主持位置了。

实际上蔚筝在同事和领导间的口碑都不错,她也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可因为在某些方面太过嫉恶如仇,乃至不够圆滑,这一点在职场上又成为了她的致命弱点,致使她寸步难行。

平时不愿柔软身段也就算了,偏偏工作的时候也不忘代表月亮消灭别人。

蔚筝总说要找郑景行来为她说通关系,可实际自己也没这么厚脸皮,顶多是在学长面前像上次那样探探口风、怒刷一个存在感,也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台里竞争这么激烈,苑制片好几次都叮嘱我务必要你带好、教好,以后还指望你当‘台柱’,我看她是太高估你了。”

要说这也不是蔚筝第一次犯错,彭博时常对她耳提面命,关键是这时沈肃还没走,姑娘家还是爱面子的,蔚筝偷瞄沈部长几眼,讪讪笑道:“沈部长,你很喜欢金鱼吗?”又自以为很机智地转移了别人的注意力。

沈肃一手拎着他的两条金鱼,嘴角弧度有点僵硬地微微上扬,算是勉强默认了。

临走的时候,他看她一眼,一句话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彭先生说的也对,你有时候,实在把人想的太单纯,你又不是保龄球的球瓶。”

“啊?”

“站着不动等被打。”说着,沈部长脸上一丝淡淡的笑意清楚地传入蔚筝的眼底:“那我先告辞了。”

男人径直走回自己的泊车位,开了车门。

蔚筝站在原地,望见沈肃这人的车比起那些上百万的跑车,当然不那么打眼,可只要是配上他这么一位深藏不露的人物,也不算普通了。

前阵子她去车展的时候方巧见过这辆车,英菲尼迪新上市的一款旅行版,具有独特的F1赛车风格,外观大气,前翼富有雕刻感的发动机舱盖,看起来也有些“凶悍”。流畅、大尺寸的灰色轻质进气口,整体感相当到位,还真符合沈部长的职业与给人的第一眼缘。

沈肃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放在副驾驶位置,将车开出停车位,他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一直等车子开得远了,蔚筝才收回视线,心里想着沈肃方才神色严峻的模样,又让她回忆起多年前狂风暴雨的夜晚。

可是,总不能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是不是闯入过我的幻觉里吧?

要她说服沈肃答应沥海电视台采访的计划因为自己的愚蠢已经基本泡汤,况且郑景行说得一点不错,那男人真是软硬不吃、固执己见。

如今她唯一能肯定的,大概就是这人喜欢金鱼,身为科技公司的研发部总部长,却对这样一种起源于中国的鲤科动物感兴趣,倒真挺稀奇的,不过甭管他喜欢什么,女生面对这号人物,总是卤水点豆腐,毫无招架还手之力的。

彭博不知道这姑娘脑子里在捯饬哪些鬼主意,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估计这‘保护伞’一直放在这儿没人动,是因为他就是放在这里的‘饵’,为的是调出后边更大的老虎。不过现在鱼死网破,也没什么必要采访下去了…哎,作孽。”

师父以前辈的论调,再次数落她一通:“你要好好想一想,今后再遇到类似状况要怎么处理,否则,少不了碰壁,还是说,你就真打算跟白采采那样去当花瓶女主播?你就这点出息?”

蔚筝不服气地反驳:“这样不是挺好的,哪里没出息了?还有,师父你说采采是什么心态,不要吃不到白菜说白菜酸!”

彭博:“…”

**

曾经也以为,世界会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多姿多彩,即使有阴霾,但总会迎来喝彩。小时候的蔚筝,希望将来成为一位口诛笔伐的名记者,又或者成为被许多人钦羡的“金话筒”,但是后来的她,想要的一夜成名、万众瞩目都没有来,她只是平凡地踏上了工作岗位。

也并非不知道,只有学会融会贯通,才能走的更远。

提前下班的蔚仲,一到家就察觉女儿略显失落的出神,他出声提醒:“想什么呢,都快切到手了。”

蔚筝赶紧把手上切好的菜放入锅里煮,诧异地问父亲:“爸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嘛。”

自从蔚筝妈妈在她高一时患病去世,就只剩父女俩人相依为命,民生大计也落在她头上。自己做总比常在外头吃好,小姑娘也是明白这道理,就一直学着做菜做饭。

蔚仲的工作是某国企的武装部部长兼纪委书记,他们家也算得上小资产阶级,要不然也没那闲钱去看心理医生。过去几年,蔚爸也是因为实在宝贝,对女儿的管束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蔚筝用糖果色发圈,把头发都拢到耳后挽成圆髻,露出饱满的额头,在灯光下光洁莹然,她一边看着砧板上的菜,一边还在心里盘算:哪怕如今不能说服沈肃让他们采访,好歹他也帮过自己两回了,是不是该给送些这人喜欢的金鱼表达谢意。

“筝筝,最近有没有什么男生约你出去?”

“没有啊…”

她心不在焉地回话。

“我送你的两张话剧票子呢?”蔚仲略有深意地试探女儿,“你们一起去看了?”

“你说谁呢?”蔚筝总算是把她爸的真话给逼出来,于是瞪他:“老爸,你还真是乱点鸳鸯谱,我又不是嫁不出去,连蒋医生的主意你都打。”

现下蔚筝事业逐渐稳定,又青春靓丽,正是恋爱结婚最好的时点,也难怪蔚爸爸嫁女心切。

“蒋医生不好么?我看来看去,也就他符合你老爸的要求。”

“爸,我什么丢脸的事蒋医生都见识过,你真觉得他还会喜欢你女儿嘛?”

“那你没和人家有过那意思,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你啊?”

蔚筝白了他一眼,等他说完这一通,她才又慢悠悠地把菜下锅,“行行好,先给自己找个伴吧。”

“去,没大没小。”

蔚仲正想教育这没羞没躁的女儿,他打开电视,里面在播晚间新闻,蔚筝本来想说“我思想可是很开放的你尽管去找不用担心”,这时候听见最新一则消息,她“啊!”了一声,从厨房兴冲冲地飞快跑出来。

“当心摔着,急什么!”

蔚筝的心思却早已不知跑去哪儿了,抱着她爸爸的脖子,撒欢:“好极了!这个周末我要去看流星雨!”

“…幸运地迎来英仙座γ流星雨,它不但数量众多,也同样是最活跃、最常被观测到的流星雨,对非专业流星观测者来说,只用肉眼也能一睹其风采。”

————英魂部长小剧场————

伪·部长大人迷の妄想日记

在路边摊看见卖金鱼的

突然被迷住了

正要伸出充满爱意的手

哗啦

金鱼被掀翻倒地上了

我的

金鱼…

(日记是大黄提供的,不是我!!…我的部长大人,才没那么蠢萌呢!)

Part06 初次的心动

“…幸运地迎来英仙座γ流星雨,它不但数量众多,也同样是最活跃、最常被观测到的流星雨,对非专业流星观测者来说,只用肉眼也能一睹其风采。”

时值八月。

位于沥川市近郊的天文馆,是沈肃常去的一处庇所,孙馆长是沈肃为数不多、结识多年的老朋友,如今在别人看来,他俩也像是忘年之交了。

由于是建在山体较高的良好观测地点,这时候不论是天文爱好者、小情侣,亦或是亲朋挚友,来等流星雨的还真不在少数。

时间尚早,沈肃先去叙旧,他来到天象厅的一霎,却远远地看到那个不太熟悉的女孩儿正在和别人说话,笑得很甜。

蔚筝也全没想到会在此地与沈部长再次不期而遇,俩人面面相窥,她愣愣地忘了反应。

直到眼前男人用宽厚的语气喊她:“蔚小姐?”

她回过神,忙说:“沈部长你太客气,叫我全名就好了。”

沈肃以为,是不是她又神通广大地得知他的行踪,那边的孙馆长已经揣着只烟斗过来了,看见蔚筝与沈肃并肩而立,他笑起来:“你们常来这地方,都好几年了,有意思的是好像从没碰见过对方吧,倒是这场流星雨帮了忙。”

沈肃这才知道,今天的偶遇不是她精心策划,那么,她也是来看这场星辰陨落的?

他早已习惯不再和任何人有超出常规频率的来往,正要转身离开,一念之间,却又想到改变主意。

一念,正是所谓的一刹那经九百生灭,多少选择与想法周而复始、起起落落。

眼下这一刻,沈肃的心里也腾起些怪异且不太熟悉的感觉。

当然,他没有把先前几次与蔚筝的见面惦记在心里,即便她让他觉得似曾相识或者难以形容,但这些事他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大概真要算起来,身边最亲近的活物就是金鱼了。

蔚筝也猜到别人在并不情愿却又接二连三地撞见同一个人的情况下会心生反感,她不好意思笑一笑,幸好沈部长对她的态度不是不失冷淡。

蔚筝刻意放轻松语气:“沈部长,这回我可不是跟踪你来的。”

“你们…原来已经认识了?”孙馆长笑容敦厚。

沈肃心底有了些说不清的心思,还没来得及捋顺,已经问道:“你也常来这家天文馆?”

“嗯,我也算半个,或者干脆说是伪天文爱好者吧。”

其实,这地方对蔚筝意义非凡,当年她艰难困顿又被记忆缠足,也是在这里熬过许多不快乐的时光,给了她一个焕然一新的自己。后来她渐渐开朗热情,与孙馆长也建立起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对方给过她不少的鼓励帮助。

孙馆长意味深长地笑了:“我也不多耽误你们时间了,再说下去一会就挑不到好位子了,你们快去吧。”

山上的空气果然好,光害又没那么严重,抬头就能看见银河,既便炎夏,晚上的气温还是有些凉,还有山风猎猎作响。

天空墨黑,星河蜿蜒出一条绮丽的纽带,这天地仿佛空旷又温柔,星星明明灭灭,就像生命,周而复始,没个尽头。

天文馆和天象仪寂静地坐落,一直以来,它们就像一座驻扎在山顶的属于她的秘密城堡和一面不倒的旗帜。蔚筝坐在崖边的观星台一角,出神地凝视着这片星空。

沈肃把孙馆长拿来的保温杯交给蔚筝。

“谢谢。”她说着,指望某一处,“你看那几个星星连在一起,形状像不像胖嘟嘟的‘兰寿’?”

“你也懂金鱼?”

蔚筝摇了摇头,决心对他坦诚交代:“我是为了‘贿赂’你才去研究金鱼的。”

“郑总监答应,如果我能说服你答应采访,他就给我升职加薪之类的好处。”她在接收到他的目光后,才敢笑着说下去,“可我没想到会掉进泳池,现在你救了我一命,哪里还好意思拿这件事来纠缠你。”

蔚筝想了想,仍然补充:“不过,那天我对你说的,我认为辉腾科技确实有它的正面形象,这种能量应该专递给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