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伸手推了推那扇木门,纹丝不动,一切都找不回来了。

宋书铭消失一个半月之后,维安真的感觉到自己的脆弱,她以前都没有发现,她已经习惯于在他面前做一个小女孩,不用担心让人惶恐的世界,不用担心学校里的一切,也不用害怕。

“老师……”她像自言自语一样靠在门上喊他,可是周围完全被封住,什么也没有。

不知道如果重新开放之后顶楼会是什么样子了。

于是维安心里越想越难受,最终还是叹口气低头想要下楼回去,虽然是白天,可这里却因为修缮封闭而变得幽暗,导致她不得不留心脚下,一阶一阶走得缓慢。

楼梯上的脚步声忽然停住了。

维安转身的一瞬间突然听见了什么,有人好像再叫Annie。

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手指,那一刻的错觉让她怕得心慌,可却鬼使神差地又走回门边。

明明木门还是锁着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所有一切离奇而恐惧的细节似乎被串联起来,很久之前顾梦梦就说过,图书馆总是怪怪的。而她自己时常以奇怪的角度看到它出现在视野里,甚至……有的时候夜晚惊醒,她会看到图书馆投在玻璃上的影子。

菌维安几乎浑身都颤栗起来。

她想起当时好学生在电话里随口说的玩笑,“你不会是撞鬼了吧?”

但这种感觉并不单单是恐惧……更像某种心底的期待,难道她期待着这里发生点什么与众不同的事情么?

硼木头散发出经年老旧的气味,伴着新鲜的清漆,很久以前的看过的恐怖电影好像都在眼前鲜活起来。

这种可怕而又矛盾的认知让维安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转身再不敢多看一眼,直接冲下螺旋状的楼梯,那些脚下曾经每天都走过的台阶像是永远没有尽头,她被逼得大喊起来。

最终,维安直接撞到闻声而来的管理员。

中年女人几乎揪着她的衣领把小小的女孩扯到一层,“鬼哭狼嚎干什么啊!跟你说了上边黑,你到底要借什么书?去前台自己查去,别喊来喊去的,这么大的人了还怕黑!”

她不断回头看向楼梯,却又不想离开,那声熟悉的呼唤似乎还在耳边,可这一切是不可能发生的。

图书馆……图书馆到底有什么秘密?

可惜从那之后管理员一直强打精神盯着她看,生怕维安又乱跑惹事,她再没有机会,低头装做看书坐了一会儿,只好离开。

头顶上明晃晃的日光照得人心里的阴霾都散开了,维安看到校园里还像往常一样,郑志摩投入地举着诗集站在门口的梧桐树下念着,而远处又有人搬着桌椅过来,似乎想在假期继续进行慈善捐款的活动。

生活还在继续,一切都平安无事。

只有她想宋书铭想得有了幻觉,以为这一切都是他。

维安被心里这个念头弄得紧张不已,这一次是她和乔御从宋书铭面前离开,是她答应了别人。

而且……明明乔御才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啊。

她匆匆忙忙拿着手机给打给乔御,从来没有哪一次这样急切地想证明一些什么。

接起电话的人十分不耐烦,“干什么?”

“我……我想你……”

“想我?”乔御冷哼了一下,却还是笑了,难得犹豫了一下,不等维安解释,他突然低声说,“好,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虽然明知道他看不见,可维安还是边走边摇头,“不是,不是这样,我是想说……你不会骗我对不对?你不会突然消失?不会再把我扔在……”

乔御没有说话。

她近乎口不择言,好不容易长长呼出一口气,维安走了好远才觉得自己真正逃离开图书馆的阴影,她压着声音缓过紧张错乱的情绪和乔御继续说,“对不起……我打扰你了么,我刚才被吓……吓坏了。”

维安心里懊恼不已,心想自己又在他面前丢人了,像个傻瓜一样被吓得魂飞魄散,不停想要抓紧一些什么证明自己还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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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御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句,却都懒得开口了,一定很不高兴。

维安盯着地面上自己被拉开的影子,小声说,“那你忙吧……我没事。”

“我挂断了。”他干净利落地回答。

“乔御!”维安突然开口喊他,对方停了停,说,“怎么了?”

“我觉得,我还是喜欢……”

“别废话了,我还有事,等着我十四号去给你过生日吧。嗯……晚上七点在市中心的金爵KTV门口见。”他一向是个讨厌肉麻的人,就算是一个甜蜜的约定也非要说得硬邦邦的。

维安没机会把后半句话说完,只好生生地把话憋回去,跟着他重复,“十四号晚上七点,好,你一定要按时来。”

“我知道了,真啰嗦,对了……那天是白人节,你不会不知道吧……”

维安说当然知道,乔御竟然难得耍赖地说,“那你要还礼给我,情人节的时候我都带你出去玩了。”

他像个讨要礼物的坏孩子。

电话这边的女孩终于轻松不少,认真说,“嗯,我还你一个礼物。”上次她在薰衣草园里画的乔御还差一点就可以上色完成了,那是很美的花海,白衣人像,大块鲜亮的紫色充斥着感官视觉。

那曾经是梦中的一切。

维安心里暗暗得意,她如今唯一引以为豪的恐怕也只剩下画画的天分了,就算乔御是万年冰山一座,对着那样好看的画他也会收下的。

没过几天维安就完成了画,十号开学,她曾经在晚上告诉自己最后一次打给宋书铭试试看,可是他还是无法接通,一切像是戛然而止的梦,现实之中的她最终还是要走回乔御身边。

维安过生日那天,顾梦梦带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她信守承诺带了很大一袋牛肉干,还没打开就能闻见香味。

两个人跑去领完书,坐在屋子里吃东西,顾梦梦绕着维安新画的画看了好半天,才惊讶地说,“咦?这不是程安妮的男朋友么。”

维安没说话,顾梦梦誓要问到底,逼得她只好招供,“其实……现在我算是和他在一起。”

“不会吧!让程安妮看见又要为难你了,我从郑志摩那听说……上学期他们篮球社活动的时候程安妮每次都去等乔御,后来他们一直在吵架,程安妮不停缠着他,篮球社那几个人基本都知道了。我劝你别惹他们两个,好像他们家里人也有来往的,不是咱们这种家庭。”

难得好学生长篇大论记住这么多小道消息,维安知道她是帮自己留心,生怕自己再受欺负,于是使劲点头,“我知道的。”

那种无法说清的感觉又回来了,对于乔御,连维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得到乔御的表白却不想想象中那么激动了。

菌一直到下午五点,维安拿着手机发给乔御,说自己出门先去走走,让他晚上直接去市中心就好。她一个人把画用一张灰色的彩纸包上,故意挑了黯淡的颜色,省得太显眼让乔御不高兴。

因为怕被顾梦梦追问,她出来的很早,一个人顺着学校里的小路走,不经意还是走回到图书馆门前,那里还有做慈善活动的学生,维安没事做,去又逛了一圈,果然又被人拉住游说。

好在她今天心情不错,一想到乔御那种别扭脾气看到这幅画的表情,心里就想偷笑,于是很主动又买了两根笔当做捐款。

膨抬头看看,梧桐树长出枝叶,郑志摩今天没有在,也许刚开学社里忙吧……

以前每次她都是站在这里等乔御,没有一次等得到。

今天她抱着画经过,回身往图书馆里看,已经十四号了,可是顶楼还是没有动静,不知道要到几点才能开。

维安心里隐隐愧疚,她其实一直不敢承认的就是她无法忘记宋书铭。

越这样想越想能早点看到乔御,她带着大大的画板坐在公车上一路去往市中心,路上有带着小女儿的年轻父母上车了,恰好坐在她身边。

做妈妈的女人频频看过来,拉着小孩子的手和她打招呼,还低头说,“宝宝快看,姐姐是学画的,很可爱的,会画画的姐姐。”

小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看她抱着的东西咿呀叫了一声,然后好奇地伸手来碰,她妈妈赶紧拦住了,“别给姐姐捣乱。宝宝,妈妈将来也想让你学画画,好不好?和这个大姐姐一样,学艺术的人就是有气质。”

维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心想自己这么普通怎么也和有气质不沾边,刚想推拒两句,又想起电视节目里说过的,“如果别人夸一个女孩有气质,那就说明她肯定不好看。”

她只好认命了,笑着逗逗那个小女孩,心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