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映雪说:“也是,有评委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她看向了周嘉鱼,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周嘉鱼摸摸鼻尖:“不太好。”

他一下电梯就闻到了那股子浓郁的水腥味,上面那点味和这里比起来实在是没什么可比性,周嘉鱼甚至有种自己在水里呼吸的错觉。

徐入妄拿出自己的罗盘,发现下来之后罗盘居然没有继续疯转,指针僵直的停在了一个角度。徐入妄说:“大凶啊……”

艾德蒙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紧张,倒是谭映雪满脸无所谓,说:“不会有特别厉害的东西吧,有的话肯定提前处理掉了,况且我们不是还有符纸么。”

这倒也是,提到符纸,大家的心都好像安定了一点。周嘉鱼脑子里的祭八把羽毛缩的紧紧的,周嘉鱼问它是不是害怕。它表示哼,自己才不怕呢哼。周嘉鱼很想说你既然不怕那就别抖了,抖的脚下的乌龟都把脑袋给伸了出来。

“走吧,去前面看看。”徐入妄最后下了决定。

于是四人便准备往车库里面走走。

不得不说,车库真的是鬼片场景的一选之地。无论是灯光还是气氛,无需渲染就已经到达了让人后背发凉的程度。

虽然商场发生了那些事,但其营业却还好似没有受到影响。车库里还停了不少豪车,看得出经常使用。

徐入妄拿着资料,翻到了关于车库的案子,说:“案发地点好像是在C区的,在右边。”

周嘉鱼被那股子水腥味搞得很不舒服,他说:“你们一点味道都没有闻到?”

“我闻到了一点。”谭映雪说,“很潮湿的气味……”

徐入妄还是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闻到。

艾德蒙倒变成了四个人里最害怕的那个,但又要强撑着绅士风度,哆哆嗦嗦的走在谭映雪旁边,手里捏着个银做的十字家,也不知道真遇到点什么这东西存不存在异域差异,有没有用。

几人拐过了右边,到达了发生命案的C区。这里和其他停车的地方相比果然是萧条了许多,几乎所有的车位都空着,看来如果不是挤满了,也没人愿意把车停在这儿。

周嘉鱼看到了几个被封掉的车位,想来之前那个被溺死的人的尸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就在往那边走的时候,周嘉鱼的脚步却顿了顿,他露出困惑的表情:“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其他三人对象看了看,均摇摇头。

“你听见什么了?”徐入妄知道周嘉鱼在这方面特别敏感,所以对他的感觉十分在意。

“水流的声音。”周嘉鱼说,“很嘈杂……听得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有的水声潺潺,让人品出生命的味道,有的水声嚎嚎,却会让人联想到死亡。

周嘉鱼听到的水声颇急,其中还夹杂着野兽的嘶鸣。

“这地上怎么也这么多的水。”谭映雪低着头,“哪里来的。”经过她的提醒,四人低头后才发现自己脚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滩水渍,周围的水泥地上都是干的,唯独发生命案的那一小块地方,呈现被水浸透后的黑。

虽然各种怪异的现象让大家心里都很不舒服,但都到了这儿了,不过去看看,好像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四人迈着迟疑的步伐,踩上了那一滩薄薄的水渍,走到了命案发生的车位处。

“那是什么?”周嘉鱼一眼就看到了地上一块看起来比较特别的东西,他也没敢伸手去拿,而是用脚尖指了指:“水草?”

“是水草。”谭映雪虽然是个姑娘,胆子却是很大,她从兜里掏出个塑料袋,居然直接把那水草捡起来了,“这是什么草?”

徐入妄接过来看了眼,脸上不大妙:“妈的,怎么是金鱼藻。”

谭映雪看了他一眼:“有什么讲究?”

徐入妄苦笑:“没讲究,就是金鱼藻是沉水形的水草,只有生活在静水处,而且必须要被全部淹没才能存活。”如果是苔藓倒还能解释,这水藻出现在这儿,要么是人放的要么……

周嘉鱼现在真是浑身都不舒服,鼻子不舒服,耳朵不舒服,现在连眼睛都开始不舒服了,他开始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眼眶里,伸手重重的揉了几下完全没效果,道:“谁帮我看看,我眼睛里进什么了?”

徐入妄借着微弱的灯光掰过周嘉鱼的脸看,愣道:“你眼睛怎么那么红。”

周嘉鱼道:“好痛啊……”他连睁眼睛这个动作都觉得困难。

徐入妄满目疑惑:“里面没东西啊。”但看周嘉鱼眼眶发红的模样,怎么都不像眼睛里没东西的模样。

周嘉鱼揉了一会儿还是没用,却是忽的想起什么,转身离这块地远了点,这感觉才逐渐消退,他想了想,总算想起了眼睛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那分明就是他在游泳时眼睛不慎进水的酸涩。

“和水有不小关系啊。”徐入妄抬头看着天花板,“是构造的问题么?”他们这次比赛的重点就是大厦为什么会出这些事儿,风水肯定得占一个重要的原因。

“这大厦是也井字型的。”谭映雪思量着,没有私藏的把想法说出来了,“按理说不应该是这个形状吧。”

“对,四方如棺。”徐入妄道,“犯了大忌讳。”

“可是这商场不是挺热闹的么?”周嘉鱼说。

“那问题就有问题了。”谭映雪说,“你们还记得我们进来的时候,大厦对面是什么建筑么?”

周嘉鱼说:“好像也是栋大厦。”

“大门对着这边?”谭映雪问。

周嘉鱼不太确定,旁边站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艾德蒙倒是开了口,还是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思的,思大门,我记煮了。”

“煞门相冲,二活其一?”周嘉鱼想起了林逐水给他补课时说到的内容。建筑物最忌讳的,是大门相对,这样一边会吸走另一边的运势,特别和商业有关系的建筑,都会避免这样的情况。

按理说,这么大的工程,应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几人都陷入了思考。

“等等……”谭映雪忽的道,“周嘉鱼,你之前就说你好像听到了水声是吧?”

周嘉鱼点点头,这水声一直在耳边回荡,甚至让他产生了自己脚底下就踩着一条大河的错觉,他道:“是的,你也听到了。”

谭映雪说:“没有,但是我听到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滴滴答答?周嘉鱼和谭映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谭映雪稍作犹豫,指了指他们刚才去过的命案现场:“好像……是那里。”

她指向的地方,是一面黑乎乎的墙,那墙壁的颜色和周围的水泥不太一样,似乎被水浸透,呈现出暗沉的黑。

徐入妄说:“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边儿等着。”

周嘉鱼道:“我也一起去吧。”

徐入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一过去眼睛就难受么?应该是那边阴气太重了。”

周嘉鱼道:“没事儿,我眯着眼。”

徐入妄道:“行吧,如果觉得不舒服,就退回去。”

周嘉鱼点点头。

两人一起往前,很快就到达了谭映雪指的那堵墙,他们看了看墙上的天花板,才发现那一块地方好像是在漏水。水流顺着墙壁往下流淌,在地上汇聚成薄薄的水渍。

“只是漏水?”徐入妄挑眉。

“不是吧……”周嘉鱼在靠近墙壁时,耳朵里那吵杂的水声忽的就变大了,他直觉墙里有东西,咽了口口水:“墙里应该是有东西的。”

“东西?”徐入妄随口就来了句,“难不成墙里藏了尸体?”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温度仿佛瞬间冷了几度,周嘉鱼一脸卧槽你别立flag的表情让他有点想笑,但又感觉笑容有点扯不出来。

“我就随便开个玩笑。”徐入妄摊手。

周嘉鱼说:“……你不知道恐怖片里开的玩笑都会成真么?”

徐入妄:“……”

话虽如此,周嘉鱼还是尝试着伸手摸了摸那墙壁,但他手指一触上去就感觉不太对劲,墙壁太软了,还带着湿黏的感觉,就好似……河流中的淤泥。

周嘉鱼仔细看了看黏在他手指上的东西,这下他确定了自己没有判断错,墙壁上的,的确是淤泥:“是淤泥,水留下的?”

徐入妄没说话,盯着墙壁的某个部分一直看。

周嘉鱼正欲问他看到什么东西了么,就见他居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墙壁上某个凸出的部位,然后用力一拉——

嘎吱一声轻响,周嘉鱼目瞪口呆,原来在他们面前的根本不是墙壁,而是一扇已经被淤泥覆盖的铁门。

徐入妄见门如此轻易的被拉开,也有点愣,说了句:“卧槽,居然没上锁。”他只是看着那玩意儿有点像门把手,想尝试一下,没想到直接拉开了,甚至门口还露出了一条通道,也不知道到底通向哪里。

谭映雪和艾德蒙也赶紧走了过来,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徐入妄低着头用纸巾把自己手上的淤泥擦干净:“发现了一扇门,应该是检修下水道用的吧。”他也不确定,想看看门上有没有什么提示性的标志,但却只看到了黑色的淤泥附着其上。

在门开的刹那,周嘉鱼清楚的听到门内传来了磅礴的水声,也不知是不是他快闻的太久,鼻子里的那股子腥味不似刚才那样让人难受。

“进去么?”徐入妄朝着门里望了望。

门后面是一条黑暗的隧道,地面上积着薄薄的积水,用身上携带的手电往里面照了照却看不见尽头。

“去吧。”周嘉鱼道,“我觉得里面应该有点什么……”

“去可以,但得留人在这儿把风。”徐入妄说,“免得我们被关在里面,看见什么情况也好叫人。”

谭映雪显然也跃跃欲试,艾德蒙却是一脸要哭出来的模样,显然是既不想进去,又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

讨论之后,谭映雪最后只能无奈的选择留下陪着艾德蒙,让周嘉鱼和徐入妄进去。

徐入妄还说:“你不怕我们私藏?”

谭映雪说:“你要私藏我就告诉你叔叔。”

徐入妄说:“告诉我叔叔什么?”

谭映雪看了眼周嘉鱼,认真道:“说你性骚扰周嘉鱼。”

徐入妄本来在抽烟,听到这话手里的烟直接惊掉了:“你怎么知道的?”

谭映雪:“哇!你还真的干过啊!”

周嘉鱼面露无奈,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先别闹了。

最后几人达成协议,周嘉鱼和徐入妄进去,出来之后告诉谭映雪和艾德蒙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那条道路倒是足够宽,可以两个人并排行走,就是高度有点低,徐入妄不能跳起来,对周嘉鱼倒是没什么影响。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道,打着手电筒开始往深处走去。

周嘉鱼发现他们脚下踩的是青石板,这和建筑物的风格有些格格不入,蹙眉道:“这条路,不是最近修的吧。”

徐入妄说:“不是,这路应该是古时候的路了。”他半蹲下来,在石板上果然发现了古代的字体,应该刻的工匠的名字,防止工程造假。古时候官方建筑都有这么个习惯,也可以说是最原始的问责机制。

徐入妄说:“我们这是踏在历史的道路上啊。”

周嘉鱼吸了吸鼻子,完全无法抓住徐入妄的笑点。

往前大概走了几百米左右,却是到了一个分叉口,徐入妄点起烟,含糊道:“罐儿,选吧,左边还是右边。”

周嘉鱼仔细听了听:“右边,你不怕我选错?”

徐入妄说:“选错了最糟糕的情况不就是我也改名叫罐儿么。”你一罐,我一罐。

周嘉鱼很想抗议他这个外号,但又觉得这会儿说这个,好像有点破坏气氛,于是他只好道:“也给我支烟。”

徐入妄顺手递给了周嘉鱼。

周嘉鱼点上,两人选了右边,继续往前。

水声果然是越来越大,周嘉鱼总觉得他们在靠近一条奔腾的大河。

又拐了几个弯,脚下的青石板却有些变了样,徐入妄研究之后发现上面居然刻了一些经文。

他看见这个后忍不住骂了脏话:“卧槽,别他妈的尽头真的关着什么妖魔鬼怪吧。”

周嘉鱼说:“我们要相信科学……富强,和谐,平等……”

听到周嘉鱼念叨的东西,徐入妄嘴里的烟差点没掉下来。

大约在这条道里走了十几分钟,他们踏着刻着经文的青石板,终于走到了种点。

然而让周嘉鱼没想到的是,道路的尽头居然是个洞口,洞壁上有铁质的楼梯,看起来可以爬下去的样子。

徐入妄和周嘉鱼两人撅着屁股蹲在洞口边上往下瞅。

徐入妄把自己的烟头往下一丢,看着它消失在尽头,说:“下去么?”

周嘉鱼叹气:“我开始思念先生了。”

徐入妄说:“你想你先生做什么?”

周嘉鱼说:“先生肯定不下去也能知道这大厦为啥这个模样。”

徐入妄:“那你先生知道你喜欢他不?”

周嘉鱼呼吸一窒:“你说什么呢?”

徐入妄瞅了眼周嘉鱼,慢慢悠悠:“我开玩笑呢。”

周嘉鱼道:“能别净说些有的没的么?”

徐入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样子已经做了决定准备下去看看,他道:“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无法掩饰,喷嚏,贫穷,还有爱情。”

周嘉鱼对徐入妄的狗屁言论嗤之以鼻,说:“那你知道我穷的连山寨手机都买不起么?”

徐入妄:“……”

周嘉鱼说:“走走走,下去。”

两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总算是让对于洞穴的恐惧消退了不少,周嘉鱼先开始往下爬,徐入妄跟在后面,憋出了一句:“操,这他妈就是你不用手机的原因?害的老子也他妈的把手机给扔了。”

周嘉鱼听到这话手脚一滑,差点没摔倒,好歹还是稳住了,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往下。

顺着楼梯一手一脚的往下爬,周嘉鱼估摸他们爬了个七八分钟的样子,他的脚才触到地面。但洞穴之下的地面却格外的滑,他第一脚踩上去时差点没滑到。

“天然岩洞?”周嘉鱼举着手电筒环顾自周,感叹着,“这说出去谁信我们是在高楼大厦下面?”

大厦的地基是非常重要的一环,鬼才知道为什么地下会有个这么玩意儿。

“走。”徐入妄说,“那边有路。”

虽然那条路看起来怪怪的,但都到了这里,再回去就太说不过去了。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决定继续往前,毕竟他们是立志要成为罐儿的男人。

走在弯弯曲曲的路上,周嘉鱼注意到这附近经常挂着些符纸,无论是墙壁还是地面都是湿漉漉的。

徐入妄看到这些玩意儿,道:“这就有意思了,商场负责人会不知道这条路的存在?”这些东西,显然和商场发生的命案有关系,但看负责人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需要帮助的模样,明显是在撒谎。

周嘉鱼没应话,他显然耳边全是水流声,连带着徐入妄的说话声也有些微弱。

在快要走到目的地时,徐入妄终于也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和周嘉鱼听到的不太一样,这声音是确确实实存在的,随便来一个听力稍好的普通人也能听到。

徐入妄说:“尽头有水。”

周嘉鱼不置可否。

他们缓步往前,在拐过一个拐角后,终于一睹尽头之物的全貌。那居然是一口古井,井的周围垂着几条手腕粗的锁链。

徐入妄见到此景,倒吸一口凉气:“锁龙井?!”

周嘉鱼对这个不了解,疑惑道:“怎么说?”

徐入妄说:“很多地方都有这个,禹州、济南、淮阴、京城。这个又被称为禹王锁龙井,说得是大禹当年治水患的时候把一些制造灾难的蛟龙锁进了井里,再以铁链镇压。”

周嘉鱼仔细听着。

徐入妄说:“京城也有一口,在北新桥那边,据说北新桥这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