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话听到李尔铮的耳朵里,也犹如洪钟大吕一般,一个愣神之后,就立马严肃了起来,也顾不得那手里还拿着茶,就这么嗖的一下,直接站了起来,茶晃出来,直接结溅了胸前好大一片的衣裳,他也没工夫管,只急吼吼的对着孙博雅说道:

“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送信的人说,那风老道这一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对,是青壶观的泉道人。。。”

“泉道人?”

孙博雅有些懵,这什么和什么啊,这泉道人。。。难道有什么不对?

“我记得快班的刘二前几日刚得了个儿子,当时就说,早年曾让青壶观的泉道人算过卦,说他二十五岁上才能得子,果然他媳妇连着生了两个闺女,这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孙博雅明白了,李尔铮这是说那个泉道人。。。

“我记得风老道看面相很有一手,如今在加上这算卦的泉道人,还特意送信给咱们。。。师弟啊,果然咱们一听到消息就忙起来是对的,这事情只怕比咱们想的更难些。。。来,扶我一把,趁着我还成,多做一些是一些。。。”

要不说风老头影响力大呢,看看,这才彰显了一下存在感,就让人给重视上了。而且还将他们给的情报重新汇总了一下,做出了更切实的方案。比如说:

“这边是三江河,这一代的水匪。。。江防营一直没动静,只怕这两者之间。。。要防着他们有牵扯。。。”

“这里是南北要道,若是真有事儿,要保证道路通畅,不然咱们求援都没处去。。。”

“周围几个县城,咱们吃的准的能有几个?。。。告诉他们戒备。。。”

“这几个地方另外让人盯着。。。城里大户那边了解一二,若是他们粮食储备够,咱们就能省点心,到时候也能有个周转的地方。。。”

“医馆那里统计一遍,药材也列个单子,让他们近几日多贮备些,就说可能有大批采买。。。这样,用北面有人得了痢疾做借口,就说以防万一官衙要采买一些,这样一来不大不小的,也不至于让人恐慌。。。”

孙博雅两个将这个预备方案做的呀,那是把有可能发生的各种乱子从头到尾可能用的上的,都考虑了一遍,若是按照他们这么安排的一样样都实现的话,没的说,想来即使真有什么乱子,也能用最快的速度给平息了。

他们这手段和风老头说的什么让和尚帮着劝人向善,施粥救人什么的比起来,那真不是差了一点半点。也是,风老头也好,泉道人也罢,到底所处的位置不一样,这眼光,这格局自然也就不同了。可这并不能说方外人士那就没用了。

看看,这会儿人风老头就很有用,他带着泉道人做完了送信的事儿之后,先是一鼓作气的去了自家隔壁邻居的庙里,和方丈老头细细的说了自己的发现,随后又拉着老头很是利索的写下来好些的信件,然后一派抢班夺权架势的支使着庙里的和尚一个个的开始往外送,力求将这附近所有老和尚关系好的庙宇都告知一遍,好多做些准备。

随后又立马回到了青壶观,同样的事儿又让明道人也干了一遍,唯一和和尚庙不一样的是,这道观人少,送信的人手不够,得花点跑腿钱请了山下村子里的人去。不过不管是谁送吧,好歹这消息,那是送走了,只要这些庙啊什么的到时候能稍微给力些,别的不说在救治灾民,化缘劝善的事儿上那是不愁人手了。

“风师叔,这事儿到了这地步,咱们该做的都做了,您啊,就好生的歇口气吧,看看,这才几日的功夫,人都瘦了一圈了。”

明道人瞧着暂时借住他们道观,已经累得躺在床上,还不忘让自己徒弟在哪儿盘点周围道观的风老头,心里那真是有些不是滋味。这老头别看保养的挺好,头发花白,脸上却没什么褶子,可道士就是道士,风餐露宿的时候多了去了,又是常年在山林子里过日子的,这本来人就精瘦,如今。。。脸颊都快凹进去了,这形象也忒惨了点。

有人关心,风老头自然是受用的,只是嘴上却不肯服老的很。只见他直起身子,狠狠的瞪了明道人一眼,随即说道:

“我好着呢,不过是走的腿有些软罢了,对了,这几家都通知到了,那这山下的人你怎么处置?告诉他们?不能吧,这事儿到底没起来,若是说了,他们信不信的且不说,万一传出去,引来慌乱。。。那可就麻烦了,再有,若是消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那也是事儿。”

人老精,马老滑,说的就是风老头这样的,别看他常年在山里晃悠,可外头的人心什么的,还是很懂的,说的都在点子上,而这也恰恰是明道人发愁的事儿。好在凡事总有个法子可想,这不是,他这里就寻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想着是不是用祈丰收、做法事为借口,拢一拢人?乡下人,对粮食最看重,只要他们来了,那最起码最近几日的功夫,他们是不会忘城里去了,如此一来,也算是避一避。”

听得他这么说,风老头也是一阵的叹息,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能绊住一个是一个吧,咱们也就这么些能力,还能直接翻天了不成?至于时间。。。这一趟也算是有些收获,估计也就这几日了。”

说到这几日这个词,屋子里的人一时都没了声音。说来他们在这一件事儿干的,那真不像是道士。他们道家最是讲究顺应天时,讲究无为,讲究顺逆。。。唉,无权无势的方外之人,能做的真的不多。但愿那些送出去的消息能帮到多一些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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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

青壶观这边准备的大召集术很有号召力,从灵官殿神像启灵请神科仪到祈祝丰收,从解厄法事到神仙巡游,每一样都很有吸引力,连着搞了四五日,还是做一休一这么来的搞事儿,让这周围三四个镇子,十来个村子的人都相当的兴奋,一股脑的都涌了过来,别的不说,青壶山下的村子里那是到处都是借宿的人,小商小贩的都开始往这儿跑了,连着卖草鞋的都有生意,可见这人口激增的有多厉害,反正吧,这场面,只怕是十来年都难见。

瞧着自己这策略挺有用,人气相当的实在,到了最后一日的晚上明道人顾不得这连着做法事疲累的身体,忍不住和风老头几个开上了会。

“这都有两三千人了吧,咱们能笼住这么些,也算是尽力了。想来即使真有乱子,就咱们这动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牵扯过来吧。”

“应该吧,咱们这忙乎的,这几日都忘了打听消息了,这明儿就结束了,人要是回去正好遇上,那。。。岂不是白辛苦了?哎呦吗,我的老胳膊老腿唉,可真是受了大罪了。可不能白累了一场。”

风老头也很累,谁让他形象好呢,那么一头的白发,这档口可是最顶用了,最起码能忽悠的住人,让人觉得这法事档次高,主持的人水平信得过对吧。所以这会儿他虽然嘴上还担心的很,可人却已经基本瘫了。

“不会,怎么还有一日的功夫,没看今儿晚上没人走嘛,村口那个野草集瞧着明儿怎么也能在开一日,这么一来,也够咱们打听消息的时间了,实在不成的话,明儿晚上再想个新法子,拖上一二日呗。”

泉道人虽然日常咸鱼了些,可真派上用处的时候还是挺好用的,最起码脑子不慢,看看,这都想的到,让所有人都挺高兴,只是这后头的话可就戳心了,连着明道人都不干了。

“法子?还能有什么法子?我这能想的都想了。”

确实是尽力了,就他们这么几个人,还大半是半大的孩子,就能搞出这么个声势来,以往简直想都想不到,可见人的这潜力啊,还真是不好说。

可这消息。。。说消息就来消息了。这边正开着会呢,那道观的大门就砰砰砰的响了起来,等着老刘头开了门,只见一个早先曾在他们这里学过陷阱本事的猎户一脸紧张的进来,都顾不得行礼,急吼吼的对着明道人说到:

“道长,出,出,出事儿了。”

“怎么了?是有人闹事儿?还是遇上匪人了?”

人多就是这一点不好,别看这法事做的这一圈都热闹的不行,让这僻静地兴旺了好些,可同样的,小偷小摸的也一样混进了不少,几乎每一日都能遇上这样的事儿,还有那火气旺吵架的,一言不合打架的,你踩了我我踩了你打混架的,也一样常常发生。若非来的多是周围的额人,若非这村子什么的,多有族长乡老之流可以请来主持一二,这场面还不知道会乱成怎么样呢。

可即使这样,这道观里的人也一样操心,没法子谁让这事儿是他们弄起来的呢,寻他们主持公道的自然也不少就是了。特别是明道人,这个所谓的观主,那更是兼顾了好些衙门里的差事,这会儿子放出去都能当个判官了。所以啊,一听到来人喊出事儿了,他头一个就想到这些上。

不过这一次可不一样了,那中年汉子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甩出一脑袋的汗,随即大喊着说到:

“城里,是城里出事儿了。听说打起来了,有闹饷的,有要上访的,还有水匪攻城,都快闹成一锅粥了。”

明明该是他们最担心的事儿发生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道观里的人心里,却有一种靴子终于落地的轻松,当然这样的轻松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儿,随即那原本还斜躺着的风老头一个窜步就起了身,一把拉住了那汉子的手,急问道:

“还有什么?赶紧说,说的仔细些,到底怎么样?范围多大?闹事儿的人有多少?如今局势在谁手里?”

这样的细节那汉子能知道啥?他能知道的多是听来的,能知道来告诉一声,报个信就不错了,至于具体的。。。

“我也是听货郎来说的,那货郎本来中午就回去了,不想到了晚上,居然又来了,还特意寻了村长,说是今儿白天,附近镇子上一下子来了不少逃乱的,说是府城那边乱起来了,他怕镇子上也不安生,不敢住下,就索性带了家当,到了咱们村子。”

“我刚说的,就是他和村长说的那些。。。哦,当时我正好也在,村长就让我来告诉你们。”

“对了,他还说,府城的人如今都往乡下跑,还听说,北面有官兵来了,至于是什么兵。。。这个没说。”

“咱们这边的镇子离着府城不算远,可也不是最近的,连着这里都有人过来,只怕其他镇子也一样。”

“不过官兵都来了,只怕那匪类也撑不住多久吧,不然镇子上的人估计也要逃了。。。”

这说的糊里糊涂的,好像是说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迷糊着,这消息听得,赶来的阿木他们脑子都晕乎了,还是风老头听得清楚些,这许是和他去过府城,又给知府送过信有关,所以他点了点头,对着明道人几个说到:

“这么说官府反应也算快,这边刚乱起来,那边就有官兵过来,只怕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些人跳出来之后镇压呢。”

他这说的还真是不错,就像是他说的那样,这江防营这个最有嫌疑的一闹,孙博雅就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第一时间就让人通知了北面的守备营,顺带的还将手里的衙役们派了出去,开始疏散城里的人,只为了尽力将事情控制着,生怕那些闹事儿的胁迫百姓,搞出个什么民乱来。

等着又用剿匪的名义,将早就盯上的一些个不安分的全抓了起来,生生的打断了这些人原本的计划,连着江边堤坝都派了人手防着,生怕有人趁乱掘堤,用水患激起民变。等着这些事儿做完,又连夜开始审问那些被抓的人,等着取到了口供,再通过兵部的驿站,将折子往上送,还将具体的事儿往周边散布,力求将这事儿捅上去,捅出去,将自己的责任,危险进一步的降低。

他这一步步的,计划周全,手段老道,还十分的无赖,等着第二日,风老头几个领着人去镇子探听消息的时候,这边的事儿已经第一时间弄得众人皆知了,连着隔壁省的人都知道,有人想在这边造反。

是的,他为了将事儿搞大,直接套上了一个造反的名头。说起来这事儿吧,真心不是他心狠,不是他耍无赖,而是没法子啊!你猜他得了消息,四下查探之后知道了啥?这些人,为了这从龙之功,那真是什么都不顾及了。

江防营的且不说,他早就知道那周千户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查探得知这家伙和三江河水匪是一伙儿的,也就惊呆了那么一瞬,觉得这家伙官做的实在是牛掰,居然玩出了左右打右手的把戏,难怪以往这打击水匪总能得功劳呢,难怪这水匪怎么也杀不净呢,合着人家这是养寇自重啊!有想法。

可其他地方呢?堤坝是随便能扒的?虽然如今是秋日了,没有春日涨潮的危机,可一个不好,河岸的几千亩良田可就全毁了,那要损失多少?合着不是你家的你就随便祸祸?要都这样,他这税赋怎么办?

还有那些个趁乱撸人当人贩子的,假装山匪绑票勒索银子的,暗地里收买了青皮准备闹事儿的,这治安问题不是筹码,那是要死人的,案子多了看着是方便你们有借口换人了,可那些被卖的百姓呢?那些乱中被杀的人呢?那些倾家荡产的人家呢?这难道不是人命?这些个阴损的,没底线的事儿干出来,以后为了名声,你们不得灭口?那这又是多少人命?

孙博雅那心都快寒透了,只觉得这些个人丧心病狂的很。可偏偏什么皇子夺权,什么皇子内斗这些不能说,怎么办?所以啊,他索性也釜底抽薪的来了这么一把,我别的不能说,这造反总能说吧,反正这和造反也没差了对吧。为了夺权,为了陷害,为了这里的官位,这些人连着军营都能鼓噪着闹起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兵权可是大忌。

反正你想弄成个决堤,闹饷,匪乱,民不聊生的场面好给你们的人腾位置,捏造出你们攻击政敌的把柄,那也要看他肯不肯呢。

虽然如此一来,大军必定要过来,到时候负责大军粮草什么的,估计挺难。可这再难能有现在难?此外,这名头太大,指不定还会有一连串的人因此被砍头,可这会儿孙博雅实在是顾不上什么官僚之间的潜规则,顾不上那些墙头草们的政治生命问题,他首先要顾的是自己,若是自己治下出了如他们意的事儿,那他这个最大的官员哪怕是上头不怪罪,头一个也要被祭旗。所以啊,死道友不死贫道,也不能说他不仗义了对吧。此外也算是给其他人一个警醒!从龙很危险,入行需谨慎!

再说了,这也是为了治下的百姓负责,就他们这么搞,等着局势成形,那要死多少人?就是局势能控制,死的人不多,可立马就要秋收了,这又要耽搁多少农事?秋收耽误了,这税赋怎么办?粮食怎么办?到时候税交不上谁负责?百姓没粮食吃,又该怎么办?

所以啊,与其这么多人一起倒霉,那还不如一下子来个狠的,先将这些闹事儿的全给套上了呢。好歹这就是在乱,再怎么闹,这时间也短,损失也小。孙博雅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相当的利索!

可是在怎么利索,再怎么周到,这乱子就是乱子,等着北面的守备营入了城,将那些乱子压下之后,孙博雅清点损失的时候,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才几日,光是府城居然就死了不下三十人?伤病的不下二百?这都,都是怎么整出来的?”

“大人,不止这些,看看,这江防营一路过来的镇子,县城,还有这边几个村子,对了,还有这几个地方,都损失不小,这一场下来,咱们府不算那些乱兵匪人的折损,光是寻常被牵连的百姓,总计死的,就有78人,伤病残451人,还有这被抢的商铺24间,被劫掠的人家27户,被抢的百姓45人,其中妇人32人,被毁的良田247亩,被宰杀的羊34头,牛4头,猪64头,鸡鸭无数。。。大人,这损失。。。等着事后只怕还要拨下去些,不然那些百姓家。。。”

这些数字很清晰精确,能在第一时间就将这些统计出来,可见这李尔铮的本事,可也正是这份本事,让他心里更难受了些。

“不过是一二日的乱子,就弄成这样,大人,好在咱们有防备,不然咱们这地方,只怕转瞬就成了人间地狱了。你说他们怎么就能。。。”

“唉,他们?他们可想不到这些,只想着放火的,怎么会想着这些。。。”

孙博雅在这个地方做了五年官,不说一草一木这么夸张,这一府百姓也是放在心里的,不想不过一次上层的权利争夺,居然一下就。。。

“钱财之类的且放放,等着这些人定了罪,抄了家,自有银钱补贴,倒是这些伤病的。。。大夫可召集了?赶紧先顾着人命要紧。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啊!”

孙博雅是个文人,抛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在他眼里,什么都没有人命重要。这一点李尔铮也认同,一面帮孙博雅处理文书,一面点着头说到:

“已经安排了,我还让人去了各个道观庙宇,想请那些医术不错的大师道长们过来帮把手,咱们这城里的大夫。。。终究是少了些,只怕是一时顾不过来。”

“这就好,对了,风老那边。。。”

“去寻了,这次要多谢他。”

“对了,送信的事儿。。。且不可和别人说,免得上头那些。。。要是记恨他们坏了事儿,那就麻烦了。”

“是,大人。”

孙博雅吩咐完,皱着眉头重新埋首处理起公文来,只是那一看,心下的叹息却愈发的重了,白纸黑字,几个笔画而已,却承载下了多少人命?想想,他忍不住将手里上报的折子写的更重了几分。总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才是,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手段啊。。。若是真让这样的人上位,非百姓之福,非天下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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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

衙门召集会医的方外之人帮忙救治百姓的消息传送速度很快,毕竟这不管是道观还是寺庙都是有数的,即使在号称什么避世而居,也不可能真的在深山老林,远离人群对吧,而只要有人知道,那官府能不知道?所以目的性相当强,一找一个准,而既然没有生命危险,又是救人这么积德的事儿,这些出家人自然也不可能拒绝。所以不过是一二日的功夫,周围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会上几手的都来了。明道人自然也不例外,顺带的他还带了个拖油瓶,那就是阿木啊!

说起阿木为啥来?这还用问,因为他刚刷了一个医术技能呗。作为一个立志要在新手村长大,刷遍所有技能的玩家来说,学医术什么的,其实本该放在第一序列才对。可惜,当时的阿木让现实磨平了棱角,对钱,对肉太过执着,以至于到了听到消息说外头真乱起来的时候,才想到医术有多重要。

可偏偏等着他好容易完成了任务,学好了技能,觉得自己猛地增加了百分百生存硬件之后,外头的乱子居然停了?这速度,弄得他差点没漏了陷。好在不管怎么说吧,学了总是有用的,这不是,立马府衙召集大夫的事儿又来了,给了阿木学以致用的机会。至于他怎么跟着明道人来的。。。这个问题还是问题?作为一观之主,这样的上台面的事情,还是要在周围所有出家人之间露脸的事情,能不带个小弟出场?要真是太寒酸了,那跌的可是他们青壶观全体人员的脸。

至于竞争?这个更没问题,作为三个下一代弟子中,唯一一个偶尔出去查看陷阱还会带点草药回来的弟子,绝对比其他弟子看着更像样些对吧。所以喽,阿木很是荣幸的得到了这个跟着明道人来到府城客串大夫的机会。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阿木的心情是雀跃的,虽然传来时间也有那么一些了,可常年在山上活动,阿木自己觉得,自己差不多就快和山林融为一体了,可见有多渴望人群。可等着他真的到了山下,开始进入镇子之后,这兴奋什么的,就开始消散了。

“师傅,师傅,你看。。。”

看什么?自然是看那些个从城里躲到了镇子上的人,那些有钱有势的未必看得到,可那些逃难一般出来,除了自身什么都没有,搞得和乞丐一般的却很是不少,就在街头巷尾那么待着,或是坐在街沿上用些个破布木板,搭建出那么一个小小的容身之所勉强遮蔽的,或是插着草标自卖自身的,或是拿着破碗乞讨的,老老小小皆有,瞧着就十分的凄惨。

这样的场面老实说阿木真心没怎么见过,他是从现代社会过去的,在现代哪怕是在怎么破败的地方,在怎么贫苦的人家,那也没有这样的,这一下子的冲击,让阿木眼睛都快瞪圆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师傅,他们。。。怎么这么惨。”

“惨?这还是好的,好歹这些人都活着,也算是挣出了一条命来,那府城里不知道多少人受了无妄之灾。就是病的残的都算是运气好的。走吧,赶紧的,早点到了地方,早点也好多救几个人。”

明道人带着阿木行色匆匆,阿木却不住的在回头,回头看向路上那些满面凄苦的人,这样还是好的?那惨的。。。阿木的心仿佛被狠狠的刺了一下,生疼生疼的。感觉自己眼中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得陌生了起来。

他确实该觉得陌生,府城城墙边那残存的血迹,城里街面上兵刃相击后倒塌的棚子,还有那些一户户挂着白幡的门户,这一切都那么真实残酷的呈现在了他的面前,让他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古旧的时代生命有多么的脆弱。

就在阿木还环顾四周,遭受冲击的档口,明道人却已经迅速的进入了状态,都不用去衙门报道,自个儿看到个伤患就直接上手了。这会儿正是大夫都不够用的时候,有个道士过来看病,都没人怀疑一下的意思,立马配合的很,家属帮着搬搬抬抬的不说,连着周围的邻居都能一股脑的开始帮着维持起持续,还有机灵的已经开始往周围几条街传播消息了,告诉家里有病人的人家,这边有大夫了。

这或许是这个时代好的一面吧,人和人之间没有过多的防备,没有见死不救的自我保护,阿木心下微暖,觉得这一片血色中,一片白幡之间,这样的互帮互助实在是让人暖心的很,

“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我把药箱子打开。”

走神的阿木被呵斥了,也是啊,这会儿客不是感性的时候,又不是要当文豪,既然是来当大夫的,那就要有职业道德,所以他立马应了声,也不管脑子里怎么胡思乱想,手脚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做起了辅助工作,凑在明道人的边上,帮着包扎,帮着擦洗,帮着上药。。。

“阿木,去寻几根柳条来。。。”

“我来我来,小道长这边还忙着呢,我来就是,这里我熟悉。。。”

“阿木,找几块干净的布来。。。”

“我来,我家开布庄的,这东西多得是。。。”

伤患真的是很多,孙博雅那边能记录的,只怕都是些重伤的,而有些磕磕碰碰的,又有几个会被记录?如此一来,加上那摔断了腿的,折了胳膊的,这病患自然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若是在加上些其他病症,比如被惊吓的发了烧的,躲藏的时候没遮盖好,得了寒症的,说起来,只怕这周围的人里头,三成都是需要大夫的。

如此一来,明道人有多忙那真是没得说了,就是阿木也因此被支使的团团转,一会儿的功夫,脑袋就已经开始出了汗。好在周围的人很热情,眼睛也很利,许是还有心疼阿木是个孩子的缘故,立马很有眼色的将琐事都给接了过去。甚至还有那伤的不重的瞧着阿木帮着救人的手势十分熟练,直接凑过来,请他直接上药的。这倒是让阿木那初级的医术难得发挥了一把。

这会儿明道人正忙乎着呢,既然有人愿意信阿木,他自然也懒得管这些事儿,反正多不过是些外伤,上个药而已,出不了什么事儿。可再怎么忙乎,有一个现实问题却不得不让他们停下了救治人的节奏,因为药材没了。

“师傅,怎么办?咱们来的时候。。。”

“还是想差了,该先去衙门的,这城里再怎么乱,乱兵总不至于将药铺给砸了,里头药材总是有的,这样,那个。。。”

明道人一脸懊恼,正想赶紧的让自家这徒弟跑一趟衙门呢,不想那边老远的,已经有人过来了,还是带着一辆车,跟着两个衙役过来的,大老远的喊着:

“药材来了,药材来了。。。”

这么及时的是谁?除了风老头还能是谁!老头因为来看情况,到的比他们早,自然也早就摸清楚了这府城的情况,连着这城里多少大夫,都在哪儿看病都已经摸清楚了。等着明明到了明道人来的时候,却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来,心思一转,就知道这小子十有八九,一进城就让病人给绊住了,所以第一时间就寻了衙役,询问有没有道人过来,等着确认了有好几个道士已经到了城里,正在街面上直接看诊,又一路带着药材开始送。

他也是道士,自然知道这道士出身的大夫和坐堂大夫的区别,那真是走哪儿治哪儿,没什么药材的概念。所以这会儿别的都不急,就这药材那是相当的急。虽然吧,这一路的边寻边送,前几个寻到的都不是明道人,可天下道门是一家,他这帮忙也应当应分对吧。

而等着大老远的终于看到了明道人的身影,风老头那颗心啊,那是总算落定了。甚至还有些偷着乐。看看,老头我老是老了,可依然还是及时雨,只瞧那小子皱着眉头,站着挠头就知道,这会儿必定是没药材了。哎呀,这一趟送的,心下真是相当的得意。

“风爷爷,你这来的,可真是及时,我师父正说药材不够了呢。”

阿木一瞧见人,头一个就赢了上去,带着灰的脸这会儿笑的那个灿烂啊,眼睛都快带上闪了。还特殷勤的搀着老头往回走。为啥这么热情?能不热情吗,他才几岁的身子?他师傅这是看着他好用,将他当超人使唤呢。要知道这可都是外伤的多,不是什么守着药罐子熬药就行的,扭伤的要擦药使劲揉,敷药的要绑绷带,撞伤的要揉淤血。。。全是力气活。这都一天了,还没带歇的,他容易吗!

好容易老头来了,终于多了个帮忙的,他能不积极?那真是舔着笑脸,恨不能将老头立马扣下,这会儿他都想不到自己医术实际应用之后,消除了好些现实和游戏缓冲的问题,已经越发熟练的问题了,只想着好生的歇一口气。

将人往他那边的凳子上一按,阿木又手脚迅速的给倒来一碗水,递到了风老头的手边,这才小声的说到:

“风爷爷,这边伤患真心不少,您呢?您那边怎么样?”

明明亲眼看着人送药材来的,人都在这儿了,还问他那边怎么样?这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个套啊,看着他这么一个孩子忙成这样,这老头能好意思不搭把手?

老头确实没好意思不干,不但如此,还看了看明道人,又看了看阿木之后,叹了口气,疼惜的说到:

“我在衙门就等着你们呢,想着你们来了之后,好一起搭把手,凑一起救人,不想怎么等都没人,还是我去寻了人才知道,你们这都忙上了,唉,真是个急性子。成了,寻到人了,我这也就放心了,这样,这其他几个地方送药材的事儿,我去和那几个衙门里的人说一声,等打发他们走了,就和你们一起。”

说话间,风老头水也不喝了,急吼吼的又开始安排事儿去了。而听到他这么说的阿木,心里一乐,感觉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做到了一边。不好,太放松了,别让师傅看出来。

阿木偷眼往明道人那边一看,嘿,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发现他师傅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合着明道人也知道累啊!阿木心下又是一笑。

不过这样的欢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加上风老头,三个人刚重新开始忙起来不久,隐约的哭声开始传了过来,阿木抬眼往外一看,只见四五个汉子,抬着个门板,正疾步的往他们这里赶,后头还跟着两个妇人,一路哭,一路跑的,不用细想就知道,这只怕是来了个重病的。

“让让,赶紧的,让一让,有重伤。。。”

“这是。。。刘武家的吧?你们看,那哭的是不是刘武家的媳妇?”

“还真是,难不成是刘武?”

“估计是,对,你看,是刘武。。。这是。。。腿没了?这样的是前几日的事儿伤的?怎么没去衙门?那边不是第一时间就请了大夫去吗?不是说重伤的都得到了救治吗?”

“我想起来了,刘武是江防营的。。。哎呦,要命了,该不是那天的事儿他也参与了吧。”

“不会吧,这小子最是老实,从来不敢出头,能参加那样的混事儿?”

“若是一伙儿的都出来了,他能不跟着?”

“不能吧,他可是咱本地人,可不能跟着那些外头来的,瞎霍霍咱们自己人。”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不用阿木打听,那事儿就已经说了大半,剩下的,为啥这么重的外伤一直没人治?这个问题,家属后头就补充上了。

“道长,求求你,救救他吧,他真没干坏事儿,真的没有,他还阻止来着,可乱起来了,他没法子,这是护着我们自家的时候,让人伤的,真不是造反伤的,求求你们,给治治吧。”

得,这还不清楚?让牵连了呗,一个江防营的招牌,使得他即使不是造反,也被排出了被第一时间救援的行列。

阿木看着那流血过多,已经开始昏迷,浑身惨白,只有微弱呼吸的人,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一酸,那些事儿,和这样的人有什么关系?底层的人,又懂多少这一次乱子的根由?只是他对这个时代太陌生,嘴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生怕犯了什么忌讳,害了大家,所以只能用那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自家的师傅。

明道人不过是直起身子,看了一眼病人,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在没有废话,一个挥手,指挥道:

“别说废话了,赶紧抬过来,止血要紧。”

作为大夫,没有那么多的立场问题,救人才是第一位的。作为道士,政治和他们无关。阿木很庆幸,他是道士,学了医!他感受到了自己这个身份,对生命的尊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1-29 20:50:54~2019-11-30 21:5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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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民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