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你们想的都是给男人传道,就没一个往女人身上想,往这女人身上使劲的?”

女人身上使劲?明道人和泉道人都有些懵,这和女人有什么关系?如今又不是盛唐时期,这些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提供多少香火?

看着他们不以为然的样,阿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算是大男子主义形成的惯性思维不?

“关系可大了,因为佛家那边去拜佛的人最多的就是女人啊!那些婆婆太太的,有时间,有私房钱,给香火钱最是大方了。”

嗯,这个,这个,他们好像真是没怎么注意,有这个事儿?

呵呵,这个你们说呢?

☆、谁更有钱-补全

自古以来, 男主外,女主内似乎就是个铁律,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由此延伸出来的一家之主的概念, 更是让无数人觉得执掌一家一户财政的, 必定是男人,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呵呵,那我们先来看看女人手里有多少钱的问题。当然前提是那种家里日子还算是好过的,贫困户不在统计之列,以为那样的人家,除了在吃的上头争一口,其他真心没什么好统计的。

女人吧, 要说没出嫁的时候, 说女人手里没钱, 这个可能还算是实话,毕竟这年头重男轻女嘛, 即使家境好的, 能给的待遇也就那样了,零花钱就是个样子, 能过年过节什么的,给个红包, 给点首饰,都是属于待遇不错的了。

可到了出嫁,那就不一样了, 首先这个嫁妆,那是专属于女人自己的,谁也别想沾手,哪怕是一上来就盯着儿媳妇嫁妆的恶婆婆,若是没点手段,没点借口,想从性子强些的儿媳妇手里抠出来都难,指不定还会被捅出去闹个灰头土脸。(自己傻,乖乖奉上的不算啊,这样的,活该就是被吞的命。)

手里有嫁妆在身,底气十足的妇人,只要知道些算计的,十有八/九会这么操作:将嫁妆变成可逐年出产利润的庄子铺子,甚至是田产,然后吃喝花用全用婆家的,丈夫的。谁让男人养家也是天经地义的呢对吧。

若是本事再强些的,拥有了管家权利的媳妇,那日子可就更好过了,王熙凤那样,管家管的嫁妆都搭进去的,毕竟是少数,王夫人那样管家管的小金库扑出来的也是少数,多数都是贾珍媳妇尤氏那样,日子不愁,出手还算宽裕,偶尔还能接济娘家那种。不说油水多少吧,反正能攒钱就是了。

至于再往上?到了当婆婆老太太的地步,那日子不用说自然愈发的松散了,像是贾母,史老太君,她就是嫁妆再多,那动不动赏出去的好货都是从哪儿来的?不是管家的时候的油水,就是丈夫给的私房,再或者儿子闺女等等孝敬的好货。

这么一算,你说这些成了亲的妇人,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手里有没有钱?继续借鉴红楼,看看贾琏花钱的那个憋屈,看看贾赦买个扇子都要用手段的尴尬,和老太太,和其他当家主母比较一下,谁更有钱?

当然有人会说了,那是特例,那是贾家是个奇葩,一般人家不这样,比如严嵩,严世蕃父子,这些日子过得多奢靡,出手多敞亮,这样的不都是男人在外头撒钱?呵呵,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们大概不知道,人家严嵩那是气管炎,一辈子就一个媳妇,你说他家谁管钱?估计除了外账房,那就没他插手的地儿。古代当家媳妇管家,那可是连着祭田什么的账本都是在她们手里的,你不信?不然你当为啥秦可卿死后回魂,要找王熙凤说祭田的事儿?

至于严世蕃?他可是严嵩的独苗苗,这样的能缺钱?再说了,作为实打实的小阁老,朝堂有位置的侍郎,他老子的军师代言人,他花的有几成是家里的钱?又有多少享受是花钱的?几乎都是别人孝敬上来的,背负着给皇帝找钱和当刀子踩人的他,那样的钱,说一句不花白不花似乎都不为过吧。

倒是很多中等人家,更能体现这种家庭构架下的经济分配。男人在外头应酬交际看着好像挺敞亮,可事实上钱袋子却十分的紧张,还要想着挣钱养家,想着家中产业的维护,想着孩子上学的束脩,想着闺女的嫁妆,想着家中大小老婆的买买买需求,最后掏空了自己,满足了所有人!十足是“我辛苦养家,你貌美如花”,以及“一时装逼一时爽,回家算账哭断肠”的现实版。

这一点其实很多的电视剧里都有,剧情相当的普及啊!例如:某某某家道中落,日子清贫,然后某一日突然又有了大事儿,后手不济,焦头烂额。然后媳妇猛地摸出个钗子、手镯什么的,塞到男人手里,对着男人说:要不这个你先拿去当了,好歹能值几个钱,顶一顶。然后男人说:不行,这是你的嫁妆,我不能用,什么什么的。

是不是很熟悉?几乎从古到今,所有具备跌宕起伏情节的故事里,都有这样的段落。只是很多人看了也只当正常,没往深处想而已。不过阿木往深了想了,结合上以往看到的,和尚庙里女人多于男人的细节,立马将这个因为男人自负,自己给自己套上的光圈,就这么戳破了。

世上的事儿本来就是一张窗户纸,这一戳破,明道人两个也不是笨蛋,稍稍一想,自然也就明白了这里头的详细,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感觉自己以往实在是有些迂了,甚至反过来对于和尚们深挖女人私房钱的手段,也多了几分凛然。

“照着这么说……师兄,和尚们为了挣钱,还真是狠啊,不惜用断子绝孙来绕过男女大防,进而掏空女人的钱袋子?”

泉道人这口没遮掩的毛病,那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看看,这冲口而出的是什么话?哪怕你自己心里是这么想的,用的着这样直咧咧的说出来?这不是得罪人嘛!明道人一个瞪眼过去,生生的压下了泉道人舌头下藏着的其他吐槽。

“往日我们确实是忽视了些,没往这上头想,可道门之人何其多,竟是也都没细究到这一点,可见这事儿,就像是佛门说的知见障,不知蒙蔽了多少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道门教义,自有匡扶天下之义,本就更着眼于家国天下,以结交英才为上,于这蝇营狗苟之事忽视些也是有的。”

看看,明明是差不多的意思,将和尚贬低的不行,可到了明道人嘴里,这话说的,那怎么听怎么漂亮,就是真让那些大男人们知道了,也只有笑赞一番,引为知己的份,这就是水平啊!阿木看着自家师傅,眼睛都在闪光了,崇拜的不要不要的。

忍不住顺着明道人的话头,往下说到:

“师傅,真说起来,什么六根清净,那都是虚的,若是真清净,那何必收什么功德银子,买什么庙田寺产啊,就他们这动不动劝人修来世的套路,可见他们暗地里对着这些银子,也没少谋划。倒是咱们,虽说做的敞亮些,可事实上日子过得却艰难的紧。光瞧着外头走动的档次不低,却没实在往口袋里装。”

这是想说道门实心眼呢,还是说他们傻,没脑子呢?明道人深深觉得,自己这命不怎么的,摊上了这么两个嘴巴不修口德的憨货。

只是自家的孩子自家疼,不管心里怎么嫌弃,该教的还是要教,该兜底的还是要兜底。

“行了,少些这样的酸话,修道之人,讷言敏行才是正经。不过,你既然想明白了这些,还说了如此这么般的这么一通,那想来也有了自己的法子,来说说,给师傅和你师叔开开眼,你这又盘算什么呢?”

这话说的,像是阿木存心的一样,好吧,其实也确实有点存心的,虽然他不是什么女权主义,可人吧,就有那么一种的习惯,越是知道的多的人,似乎就越是看不得人犯蠢。这习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阿木估计是难改了,以后在外是不是会因此吃亏不好说,好在在自家师傅这里是不用担心后果,所以他直咧咧的相当痛快。

“我能盘算啥?不是已经早就告诉过师傅嘛?你看啊,师傅,咱们这樱花园子,如今果树苗都不大,若是等着结果子卖,或者请了居士来赏玩都还没到时候,可这树不成,不代表花不成,咱们若是到了开花时节,剪了枝丫去兜售……嗯,也不对,这兜售有些跌份了,若是在咱们那个镇子上的铺子门口,竖上个架子卖花,这生意肯定不差,毕竟这样的东西,不值几个钱,而即使小门小户的人家,女子喜好鲜花嫩柳的也是多数,这一波过去,想来咱们青壶观的名声,他们自然也能知道一二。”

嗯?这个法子可行啊!不但是挣了钱,还能将自家这园子的名声打出去,为将来挣来访香客的零碎钱攒下人气。这小子,脑子不慢!

明道人听到这里,坐姿都挺直了几分,泉道人更是殷勤的亲手给阿木端了一盏茶过来,那姿态好的,让阿木忍不住又傲娇了几分,假模假式的真伸手接了过来,看的明道人额头上青筋直跳,若非看着他后头还有话要说,估计一脚就揣上来了。

阿木察言观色不差,一看自己有点惹着师傅生气了,忙收回了几分装腔作势的模样,接着说道:

“师傅也说过,咱们以往结交的居士,多是些英才,这样的人,清高自持的怕是不少,不然也不至于不知道多给点香火钱什么的(这是嫌弃人家光清高有名声,没点实惠,呵呵,这调调,又得了明道人一个白眼)逛街买东西,他们必定少的很,咱们再外头卖,他们未必知道,所以想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还不如用些个借口,比如送给各家居士赏玩什么的,送上门去,如此不但是能扩散些名声,也能让这些人最咱们道观更亲近些,甚至觉得咱们有雅趣,指不定的惠而不费的还能得些回礼什么的。至于他们得了之后,这都到了家里了,那后院的女子能不知道?知道了,咱们这儿又是出家人的地方,难得能出门的妇人,能没点想过来观景看看的心思?如此一来……”

后头的话阿木都不用说,明道人和泉道人就已经明白了,这是又拓展了名声,给自家的院子招揽了访客,又慢慢的渗透出了传道到女子这边的可能。甚至连着挣钱的事儿也没落下,说一句一举三得都是可以的。

“卖花,送花,哈哈,你小子,当初你说卖花的时候,我还没上心,只觉得你这是暴殄天物,买珠还椟,不知道这院子里花团锦簇的好处,不想你竟然是想到了这么一个妙方,果然,师兄说你脑子活还真是半点不差。师兄,咱们就这么干。”

泉道人笑的褶子都出来了,那跃跃欲试的眼神,看的明道人哭笑不得,觉得自家师弟真是好忽悠,这孩子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忍不住怼了一句说到:

“你就知道这一定成?那些女子真的这么有钱?”

这套路泉道人可不会上当,他虽然性子懒散了些,不爱动脑子了些,可并不带表他笨啊!

“师兄,我不傻,别的不说,嫁妆这个我能不知道?往日里让我帮着算姻盟的可不少,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说起各家的嫁妆我听得多了。果然,这些出嫁的,就没有一个是穷的,再不济的,只要家里还算过的去,也能有几个箱子呢。什么箱底钱,什么嫁妆银的,唉,你说以往我怎么就听过就算呢。”

确实啊,和这些婚嫁的事儿接触最多的,这道观里还就属泉道人最多了,可惜啊,直男的性子就注定了他粗糙过滤信息的本性。白瞎了他这么好的信息来源,要是阿木……当然了,就是阿木换成他这样,也当不成锦衣卫密探。咳咳咳,说远了,好在如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是……明道人,这会儿你这是什么表情?那种苦大仇深,和如今这挣钱大业好像不协调啊!

“都说男子顶门立柱,养家糊口……唉,果然难得很。”

嚓,为啥阿木从自家师傅的话里听出了自怜自惜的味道?这是说男人,还是说他这个观主的职位?甚至是不是有觉得师兄,师傅不好当的意思?

“师傅,你这是……”

“无事,对了,这花什么的,怎么的也要等到开年了,如今不过是夏日,你既然来说,那是不是想过这卖花之前的半年准备怎么做?继续说说吧,别藏着掖着。”

不是,师傅,你这压榨的是不是狠了些?他只是跳出来,挑破了点事儿,怎么突然之间责任这么大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初步开拓

阿木是聪明, 可再怎么聪明,那也是有限度的,真要脑子一转一个法子, 那他不是道士, 而是财神了, 怎么可能, 对吧!所以阿木面对自家这无良的,压榨童工的师傅,除了瞪眼,真心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舔着脸在一边坐好,吃着自家师叔给的茶,垂首沉思了半响, 这才小心的对着明道人说到:

“师傅啊, 您看, 咱们要不先将那卖花的事儿操办起来?也不用干等着樱花了,如今不是夏日嘛, 山里各色好看的野花多的是, 若是这会儿就卖起来,那等着开了春, 到时候想来喜欢在家里放上一株,养上几日的人就会多起来了, 咱们生意也能更好些,您看呢?”

这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即使明道人他们不懂经济, 可也知道一门生意真要从无到有的做起来,最初阶段是最难的,先那这些野花练练手,倒是也合理。可同样的,这对于道观来说,也不是没有问题存在的,头一个问题就是,这采花的事儿谁干?

“就咱们这么些人手,每日还忙成这样,这能分出多少精力去采花?别到时候反而断断续续的,卖花的买卖没干出成色来,反而给别人送了点子,让其他精明人给得了好处去,那咱们岂不是白忙乎了一场?”

道观人手的问题,好像一直都在反复的被提起,即使他们真心不算人少的,可还是总觉得不够用,已经到了办什么事儿都能提一嘴的地步了。看看,都不用明道人开口,泉道人抢先问出了这么一个大问题。不过既然阿木能说出口,这事儿自然在他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些个算计,只见他一脸从容的将茶盏一放,满脸正色,用一种‘我就知道这样’得欠揍表情,对着泉道人说到:

“山下那些人反正日日上山,帮咱们弄药材也是弄,弄花也是弄,让他们去采呗,咱们就给他们提供个卖花的地方,然后商量一下,怎么抽成不就是了?又省心,又省力的,不但是将场面给做开了,连着挣钱也能兼顾多好。对了,师叔不是新买了个铺子,这会儿还没租出去嘛,索性就先做了这个,这收起抽成来多理直气壮,山下的那些个只有感激咱们的份。”

这语气,这强调,泉道人眨巴了一下眼睛,为啥猛地一下,他感觉和自己说话的不是师侄,而是他师傅呢?这小子,这还教上他了?真真是没大没小。泉道人上去就给了阿木一个麻栗子,然后没好气的说到:

“那是我要做香烛铺子的。”

可惜啊,这样的强压在泉道人这个没啥威信的人手里,效果减弱了泰半,而且还受到了阿木的即刻反击。

“镇子上又不是没有香烛铺,与其和人抢生意,还不如先这样来,反正咱们这香如今不往外卖也成,就附近这些上门来讨要的,也够咱们折腾的了。再说了,花也是香的,凝神香也是香的,等着咱们真的要卖香了,放到这卖花的铺子那不成别人还能说不搭?反正我看是挺搭的。”

这一说泉道人也没话了,砸吧了一下嘴,索性转头看了看自家师兄,想知道自家师兄怎么说。

明道人这会儿可没工夫管这两个师叔不像师叔,师侄不像师侄的闹腾,脑子里正琢磨阿木的话呢。细细的将阿木说的想了一圈,各种可能盘算了一遍,嘿,感觉这事儿还真是能干。当然这里头最关键的是,自家刚买的铺子别说是寻到合适的租客了,就是装修翻新都没顾上呢,前一个房主做杂货铺做的,那铺子里除了几个架子,那是什么都没有啊,这要卖花……这个好像不需要装修吧,多做几个木架子,木桶的,基本就能开卖了,这么一算,那这还真是省了钱了。

“要不咱们试试?就像是阿木说的,这会儿正好是夏日,山里的花多的,随手都能得,最是不值钱,最容易得的时候,这会儿开起来,哪怕生意不好呢,山下那些个汉子,对于这样没成本,顺手的东西,也不会太计较。正好让咱们也能看看这卖花的事儿外头的人是个啥意思,若是真的好,那咱们就挣了,以后送出去,也像个样子。若是不好,最多也不过是耽搁一二个月的时间罢了。”

明道人是观主,既然他说成,那没说的,自然就操办起来了。不过是几日的功夫,镇子上的那个铺子就开了门,老村长还特意找了村中两个最会说话的壮妇,和两个水灵些的小丫头,去了铺子当女伙计,十分的用心。

至于村子里的汉子?那些整日爱往山上去的粗汉们,难得的也对家中的妇孺和颜悦色起来,没法子,因为他们不懂什么花好看,更容易引人欢喜啊!为了自家能多得些个钱,只能让自家的那些母老虎们出马了。

带着媳妇往山里这么多走了几趟之后……妇人们对于汉子的辛苦多了几分心疼,汉子们对自家妇人平白多了这么些个活计也有些不好意思,如此一来一时间各家倒是越发的和谐起来,连着往日常见的什么打老婆啊,什么吵嘴啊,打架啊,都少了好些。乐的老村长不住的和明道人叨叨,说是他这生生的是将一门生意做的,像是青天大老爷驾临一般,弄出个海清河晏的模样了。

至于这镇子上卖花铺子的生意到底如何……那还用说?只要不是那吃穿顾不上的,一般人家都多少会有些附庸风雅的隐晦需求。不然也不至于有花匠这么一个职业了对吧。当然闲话自然也是少不得的,毕竟这和传统的卖花铺子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这花怎么就这么一支一支的?这能养几天?还不如买点种子,在家里撒上一把呢,好歹能一直开啊。”

“可不是,我前儿去县城,那花草铺子里卖花那都是有花盆的,最起码能放一年呢,什么兰花啊,什么牡丹啊,可漂亮了。”

当然,有这绝对不对的,自然也有懂行的,这人一围拢过来,自有人得意的当个先生,开口解说一下,都不用那铺子里正紧张的不行的妇人张嘴了。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你说的那是家里花坛里种的,院子里摆放的花,像是这样的,看看,这是石榴花,这是柿子花,都是果树上的,除非你家种这个,不然花坛里可容不下,花盆也不够大。就一般人家来说,能种个美人蕉什么的,就不错了,最多在弄点蔷薇什么的。这样的能有这石榴,柿子的寓意好?石榴多子,这一般子嗣不旺的人家可求不得呢,摆几天都是好的。”

“可不是,我瞧着这是专门插花瓶用的,看看那些个,这居然还有向日葵,荷花?这东西,你家那小院子能容的下?倒是这会儿,买了回去,往花瓶里那么一放,好歹一旬之内,你这屋子妥妥够鲜亮别致的,请客什么的,来人也体面。”

“这倒是啊,不过我还是觉得有花盆的好,至于雅致?栀子花就挺不错,我家就放了两盆在屋子里,可香了,屋子外头我还种了点夜来香,闻着也舒坦。”

这是较劲了是吧,那当解说员的不愿意了,你这让我在众人面前没脸啊,立马上了大招。

“那东西搬进搬出的,你不嫌烦?哎呀,你不懂,这花瓶里摆着,看着就斯文,读书人家最喜欢了。看书累了能赏花,这听着就不一般的有滋味。”

这年头什么人最体面?读书人!什么人最容易被羡慕模仿?读书人!什么人被认为能代表潮流?还是读书人!所以啊,这大招一出,立马一片倒戈!

“咦,是这样?要这么说也是啊,不然那些个瓷匠做花瓶作甚?还不就是这么用的。嗯,我家书房正好有个好看的,买点回去,也装点装点。”

“对对对,我家正堂的条案上,那一对耸肩美人瓶放了不知道多久了,正好能用。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蠢,不知道插上几支花添点颜色呢,白瞎了这么好的瓶子。”

“我这人就稀罕石榴,我家儿媳妇刚进门,这就有了石榴花卖,可见我家这多子多孙的运势是要起来了,赶紧的,让一让,让我进去买上几支……”

看看,这就起来了吧,不过问题又来了,

“怎么都是女的?这没男伙计了?我这……”

好在到底是老村长选出来了,那嘴巴会说的不是一点两点,立马就撅了回去。

“妇人卖花,这不是理所当然的?难不成还让粗汉来?那这花岂不是还没散发香气,就先沾染了汗臭?”

“哈哈哈,说的也是。”

“老孙,你这是怕沾染上了女人味,回去让你媳妇闻到了上搓衣板吧。”

“这位大姐,不理这惧内的货,来赶紧的,先给我三支柿子花,这黄灿灿的,真是好看。瞧着就鲜亮。”

店铺门口人群涌动,而不远处,明道人和老村长这避着人群,站在街角看着这一幕,瞧着那拿着花出来的人,脸上满意的神色,两人都重重的松了口气,这第一步算是跨出去了。不过有些事儿还要说在前头,明道人心思一动,眉头一挑,转头和老村长说到:

“如今看着这生意还真是做得,想来最起码这个夏日是不愁了。只是有一点,老村长,您这要和村子里那些人说好了,剪花枝的时候,别可着一棵树来,不然到了秋冬,没了果子,山里的动物们可就要饿着了,而动物饿着了……”

“我懂你的意思,动物饿着了,那就会下山,到时候哭的还是咱们自己。你放心,我盯着呢,这不花本钱就能挣钱的事儿,和捡钱一样,多好的机会啊,他们不敢不听,就怕没机会挣钱呢。再说了,山里的汉子,性子敞亮的很,只要是有理的事儿,道理说了,他们就知道分寸了。”

老村长嘴上应和,慢慢的说着自己的想头,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看着那铺子,每出来一个捧着花的,他都要乐一乐,脸上的欢喜那是止都止不住。

不过欢喜归欢喜,那心思却动的一点不慢,心下暗暗的嘀咕:这青壶观这些年,真是越发的厚道,越发的有本事了,可见神仙保佑的紧。自己回去要好好的和村子里等说说,好歹跟紧些,就目前来看,只要跟着他们,自家整个村子都有奔头。

☆、突来的游客

一直以来, 从众心理就没消失过,这一次青壶观的鲜花销售策略也沾了这一个人群特性的光,不过是数日的功夫, 鲜花就在镇子上慢慢的蔓延开来, 哪怕是寻常小店, 也渐渐的习惯了在柜台上摆一个花瓶, 放上几支花来增添颜色。

还有那些个贫苦人家,没钱来买,瞧着眼馋的,也会瞅着个空,去野外采上些个野花,放到陶罐里, 给自家增加点鲜亮, 免得让人说自家不知道收拾什么的。随着花香愈发的浓郁, 众多的女子,开始在自己的发髻上簪花, 这倒是让那些没钱买首饰的女子, 也难得的多了能体面出门的饰物,一时间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而这样的鲜花销售, 不知不觉间还带动了其他相关的花木行当,大门大户的看着喜庆, 索性雇了花匠为自家多辟出些花园子;有那本就有钱有闲的,瞧着热闹,索性买些种子, 或是苗木,在自家院子也拾掇出一小块地方,开始学着栽种;还有些个日子过得紧巴,又有些眼光的,见着青壶观卖花卖的不错,也跟着兴起了种花来卖的心思,忙碌了起来。

而最欢喜的,估计是那些买卖盆栽的铺子了,毕竟总有些喜欢凑热闹,却又不习惯插花瓶的人家,这样的人选择的自然就是盆栽花卉来点缀。

不管是哪一种吧,反正也不知是青壶观点开了这一片土地上人们的爱花基因,还是点亮了众人的花木买卖前进,反正这小小的一个镇子,似乎一夜间就变得美丽起来,而这样的美丽,让来这个镇子上采买山货的几个商户惊叹了。

“这,这还是山林镇?我怎么看着感觉有些不一样了呢?”

说这话的是王商户,他是宁州有一个山货行,往常进货到也不必他亲自来,有不少县城的关系户帮着送,最多就是稍稍加点差额钱罢了,他反正不是不挣钱,也不会多计较。只是他有个习惯,那就是每一年总要自己走一圈下头的各处产地,好多掌握些山货品质和价钱,顺带的还能考察一下供货商的情况,免得被坑。像是这一次就是他这一年出门走动,专门来看货的。

当然了,一年出次门,王商户也不是那只知道挣钱,不知道人情世故的,所以顺带的还走动了一下旧交,像是这会儿,和他一起的,就有连山县城的一个好友,一个杂货铺的刘掌柜,知道他老家在这山林镇,索性便邀着一起来了。对了,还有一个意外的人物,那是他在县城遇上的,一个来自府城的游学秀才,这三人结伴而行,倒是也热闹。

只是不想才进了镇子,就吃了这么一惊,街上随处可见的都是花,不管是店铺门面里头,还是街上行人的身上,几乎晃花人眼啊。一时倒是有些傻眼,差点以为自己走错路了,忙不迭的揉了揉眼睛,转头问出了声。好在刘掌柜消息更灵通些,能解答他的问题,一听着老友这样说,忙笑着说道:

“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上个月回家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阵子,这镇子上猛地就兴起了簪花插花的风,看看,这不是,街上不管是妇人还是男子,头上都有那么一朵,哈哈哈,看着是不是漂亮了好些?这么一对比,咱们啊,那都成了老菜帮子,土包子了!对了,还有店铺里头,看看,是不是有了这个,看着更鲜亮了,你别说啊,要不是我那杂货铺子实在是堆得太满,我都想学着这么放上一处,日常看着心情就爽利。”

是的,这个街上泰半的男女都簪着花,也是,谁让自古以来这簪花的就部分男女呢,那中状元,骑马游街的时候,哪个不簪花?对吧。这么一个好习惯放到了这小小的镇子上,哪有什么人会指指点点的,倒是觉得寓意好,看着欢喜的更多些。

“店铺里放花怎么样且不说,这簪花游街确实挺热闹,不过人家是考上进士,游御街的头榜进士簪花,这里是满城皆是簪花人,哈哈,刘掌柜,你这老家可不一般啊,心气挺高的!将来指不定还真能出几个在京城也够资格簪花的高官呢。”

这话说的顺耳,谁不说自己家乡好呢对吧,还是这样长脸的说法,刘掌柜立马给那秀才作揖,笑呵呵的回礼道:

“谢您的吉言了,若是真如此,那也是您这贵人给的好口彩给点的睛。”

花花轿子人人抬,这刘掌柜一开口,生意人圆滑的本性就露了出来,说的那秀才愈发的欢喜了,摇了摇扇子,四下看了看,然后又赞道:

“满城花香怡人,这小小的镇子不俗,不俗啊!”

说话间往前又走了几步,这镇子中心的商业街本就不长,这几步一走,正好就走到了青壶观的那家卖花的铺子门口,他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整个铺子就像是被花包围了一般,一支支的花枝,就像是堆积的花瓣雪,分外的惹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即指着店铺询问道:

“这铺子只卖花枝?我瞧着似乎都是果树的吧,颜色倒是不错,只是这样的也有人要?”

刘掌柜到底是山林镇的人,只一眼就知道这是谁家的铺子,被人询问,立马接口道:

“怎么没人要?这家是山上青壶观的铺子,他家的花,那可都是山林子里的野果树的花,最是有野趣,不知道多少人家特意过来寻呢。至于果树?你看看这都是什么话?石榴,柿子,哪一个不是寓意好的?百姓人家,一个钱恨不得能分成两瓣花,既能得了颜色,又能得了彩头,如何不喜欢?”

到底是商户,这一言就揭穿了青壶观的成功秘诀,让边上听着的王商户也跟着笑了,

“你呀你,这嘴就是快,让你这么一说,若是别人都学了去,看那青壶观和不和你拼命。”

“这不可能,那青壶观的老道虽说挣钱的事儿干的不少,可人品却实在是没话说,性子也和善爽利的很,从不计较这些。要我说啊,若非是那么一个大的道观要维持,好些个徒弟要养活,不得不让人费心挣钱,他估计都恨不得将法子公布出来,别让他劳烦呢。”

“咦,还有这么一个说法?来,你赶紧说说,可是有什么典故?若非如此,你必定不肯如此为他人担保。”

王商户对刘掌柜不是一般的熟悉,知道他虽最是喜爱结交朋友,可为人上却十分的谨慎小心,因为早年他爹因为给人作保,曾差点败了家传的铺子,故而从不肯作保,如今猛地这么一说,自然是起了好奇心,忙不迭的催促起来。

另一边的秀才见着有故事可听,也竖起了耳朵。作为读书人,还是个考出了秀才的精英人士,不过是一路同行,就差不多将这两个同伴的性子给摸透了,自然也知道刘掌柜的性子,见他如此,自然不肯放过。

刘掌柜能说啥?作为这个镇子上的一员,他知道的还真是不少,比如青壶观传出来山鼠皮的事儿,比如周围山里人家学着做陷阱的事儿,比如冬日冰下捕鱼的事儿,比如火炕,比如冰屋,比如义诊看病等等,每说一样,另外两个人的脸色就慎重一分,等着全部说完,王商户和秀才齐齐一叹,点着头赞同道:

“这样的好人,合该他们得神仙保佑,想出如此的点子来。”

“不错,这样的人,值得一保,他们必定不会因言而怒,便是我听了也觉得方才的疑心是玷污了他们。”

两个人也不知道是真单纯呢,还是对刘掌柜实在信任,不过是听了这么些,也不多加考证,就立马给出了结论,让刘掌柜分外的有脸。忍不住又爆料说到:

“他们可不止是只做了这些,你们不知道,他们家的凝神香也很是不凡,最是清神醒脑,镇子里的那些读书人可喜欢了,可惜他们人手不足,做的实在是少,几乎没什么流出来的,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想了法子,想让山下的百姓帮着采些得用的药材香料送去,好让他们多出些。多少人都等着看笑话,想看那出主意的人被撅回来呢。不想他们知道对读书人有用后,愣是接下了,只是嫌太麻烦,索性特特的传了好些人炮制药材香料,研磨药粉的手段,除了配方还在手里,那真是几乎手把手的,教会了这些个人不少的独门手艺。因为这个,那山下往日的猎户人家,耕地农户,不知道多少人感激涕零,感怀这青壶观又为他们寻出了一条新出路。”

这话若是阿木听到,估计能惊呆的下巴都掉了,也不知道这事儿到了这些人嘴里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样子,将他们美化的都快成圣人了。

还能是谁?自然是得了益的那些山下百姓们呗,如今他们常进镇子里送花,人见识多了,嘴巴自然也会说了,一来二去的那么一说,可不就越穿越邪乎了呗,所人人穿人,拷贝不走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这事儿虽然走了样,可这一番为百姓的心却没走样,还被体会的分外感人就是了。

看看,这边那两个商户人家出身的正感慨万千,那秀才已经激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一把拉住了刘掌柜的手臂,红着脸说到:

“果然是有德真修,人品贵重。道门为民之心,由此可见一斑。能这般照顾周围的百姓,即使花心思挣钱,也如此雅致吗,这样的人物,两位兄台,若是不能结交一二,岂不是白来了这一趟?”

啥?不见就是白来一趟?那他们进货什么的,难不成不是事儿?可这是秀才,在这个读书人精贵,天然受到尊重的年代里,作为士农工商最底层,日常被鄙视的阶级,他们只有考上去顺着说,在没有反驳的道理,所以一个两个的,立马点着头,附和着说到:

“可不是,这样的人我是一定要见的,不但是要见,还要捐上一点子香火钱,不是我俗气,这道观都要开铺子了,只怕日子不怎么好过,不帮上一把,我心里可没法子安生。”

“你们都要去,那我这本地人若是不去,你们还有带路的人?走走走,今儿去我家歇一歇,明儿办了事儿就上山,我和你们说,那山里的景色,真是相当的不错,特别是那青壶峰,保证让你们一眼就惊喜,到时候我们住在山上道观里,一大早的,还能看一看这云雾缭绕的日出,吸一口东来紫气,哈哈,美不死你们。”

所以喽,第二天傍晚,青壶观那新盖的园子,那客院就迎来了第一波的客人,还是慕名而来的客人,这让明道人美的,看着那花了大钱的院子,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嘚瑟。

青壶观兴旺有望啊!

☆、客院、香

樱桃树栽种下的时间还很短, 即使借着夏日草木疯长的特性,也不过是堪堪一人高,勉强算是有些模样。这样的园子, 真心说不上什么好看, 可园子不成, 附加建筑却挺有味道, 比如那建在园子中的几处石台草亭,形状简单却颇具山野之气。是黄昏时分观景,喝茶,下棋的好去处。所以,对于来人观景什么的,明道人还是很有信心的。可不想对于这第一批的来客来说, 最欢喜的却不是此处。

在灵官殿边上的客院, 初初露脸, 就让人惊喜连连,虽说看着不过是个寻常的小院, 面积不算宽裕, 可许是阿木想的较多的缘故,愣是将这一个院子用月亮门分成了内外两处, 内里隔断出的一处,虽不过是朝东的两间砖石屋舍, 朝南的三间小屋,可若是有什么人带妇人内眷前来,也妥妥能够安置, 连仆妇都一并有了住处。

小小的庭院内,还有一株樱桃树可供赏玩,门边还有数珠青竹,一丛蔷薇增添颜色,朝东的正房边上还有一处莲花缸,防火观景,这样的布置绝对够雅致。那秀才一眼看到就点明了要住在此处。为此还特大方的直接塞了明道人二两银子,说是借宿费。

至于外头的大院子,三间朝南的正房左右两边是宽大的屋子,可供人住宿,而中间的那一间则屋檐朝前挑出了三尺,做成了半敞开的式样,宽敞的便是在这里摆上大戏,都绝对够使唤。屋内最北面,大幅的水墨山水画,是明道人的作品,不说怎么惊艳绝伦,却也道义森森,边上的条幅皆是道经所言,让人见之忘俗,而条案上插瓶内几株柿子花,玉黄的色泽让屋子更添了几分生机。

南面墙边,攀墙而起的蔷薇,更像是一面花壁,用淡粉的色彩,将这院子映衬的十分绚烂。两间大屋窗下,一边是几株美人蕉,一边是一个莲花缸,周围还有一丛丛的薄荷,布局简单却幽香阵阵。

靠门处一排三间小屋明显是下人居所,而靠近月亮门的两间小屋,则是柴房和厨房,可供借宿的讲究人自己做饭,如此周到细致,你说这几个来访的游客是何等的欢喜?完全符合他们这样的富贵人家的身份对吧。

是的,确实符合,因为他们虽然是三个人结伙同行,可真数起人头来这人数却总计有八个,除了那秀才只带着一个小厮之外,另外两个做生意的,各带了两个常随车夫。倒不是他们穷讲究,没人跟着就走不动道,而是这个时代走南闯北的安全性太差,一个人几乎没法子出门。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个乞丐呢,孤身一人,也容易让人掳了去卖了。

这么一行人到了道观,原本还想着这山上条件艰苦,估计住宿不容易,可能会拥挤,都做好了要秉烛夜谈,抵足而眠的准备,可不想不但是他们能一人一个屋子睡觉,连着下人都能安排的妥妥的,你说他们有多惊喜。既然惊喜了,那掏钱自然不会吝啬,作为大户的往富户,直接给出了五两银子。

“我们这一趟是真来着了,看看,这样的舒适,比镇子上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去。我说,刘掌柜,咱们以后其实可以这样啊,每次来这边镇子,可以顺带的来上个香,拜个神,观个景嘛,生意和游玩合在一处,多划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