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苗苗嗯了一声，然后看他的手空了下来，正好又看到小菁菁跟其他女生手牵手地走了进来。
小苗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去牵周垣的手。
周垣又拿起了笔，还有一些还没做。
小苗苗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两只手握着，放在了课桌里，就是像这个样子，握着手，就是好朋友了。
周垣一边写，一边看她呆萌呆萌的样子，心里想着，暂时还是不要转校，傻乎乎的，容易被人欺负。
第10章 大阴影
上午的课都比较顺利，就是周垣发现小苗苗时不时地会偷偷地看他的手。
周垣没太明白这是为什么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孩子们的体育课很简单，体育老师是个高个壮壮的男老师，进来第一件事就是，“今天先在教室里熟悉一下体育课的流程。”
“以后体育课的时候，大家就直接去操场集合，不用在教室等我。”
小苗苗从老师进来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僵硬着身体。
体育老师的声音很大，很像很像她爸爸…
这个时候，班上的同学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体育老师拍了拍桌子，“同学们，停下来！要再说下去，今天就不去操场了，让你们在教室里说个够。”
小苗苗小脑袋里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断开了。
你不是喜欢哭吗？哭个够！你今天给我哭个够！仿佛有人又在揪她的眼皮子。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蹭地一下，小苗苗一下子就躲在了课桌下面。
小苗苗这个动作，一下子就把讲台上的老师吓了一跳，旁边的周垣同样也吓了一跳。
周垣蹲了下去，就看到小苗苗蹲在了最角落里，身体都在抖。
体育老师大步走了过来，小苗苗反应更大了，“别打我…我不哭了…不哭了…”
其他同学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看着这一幕。
周垣赶紧说道，“老师，你先带其他同学去操场，我哄哄她。”
体育老师此刻也是一头雾水，但是这个孩子在办公室非常有名了，毕竟这是被老师全票选出来，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学生，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然后看了看其他的小孩子，“我先带他们去操场。”
孩子们在体育老师的指挥下，陆陆续续离开教室，走的时候，都担忧地看了看小苗苗的位置。
等到他们走了以后，周垣移开他的凳子，然后自己也钻到了桌子下面，一边小声说话，一边坐在了小苗苗身边，“苗苗，苗苗…”
小苗苗还在抖，面对着墙，背对着他。
“刚才那个老师，是我们的体育老师，看到你躲起来了，他就被吓跑了。”周垣说道，“小苗苗看看这是什么？”
小苗苗回过头，就看到周垣拿着一块肉脯，“这是你阿姨做的肉脯吗？真好吃。”
小苗苗听到有人夸阿姨，心里虽然害怕，还是小声说道，“阿姨…做了很久。”在厨房里忙了很久，很辛苦才做好。
想到了阿姨，小苗苗再一次眼泪包包的，真的不能挨打了，阿姨会难过，会哭的…
当初花苗苗住院的时候，花阿姨一天到晚眼睛都是红红的，经常偷偷地哭，小苗苗也是经常哭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小苗苗的阿姨辛苦了。”周垣一边说，一边喂了一块给小苗苗。
小苗苗吃了一口，熟悉的香味勾起来的都是回忆。
阿姨给她做饭，教她做作业，阿姨给她喂药，还吹吹冷。
周垣见她从另外一种情绪中缓过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的阿姨真的对她很好，才能这么轻易地透过跟阿姨在一起的时候吃过东西的味道回忆起那些独有的安全感。
但是还是得让她慢慢认识到体育老师跟以前打她的人不是一个人，也不会轻易打她，她总得慢慢地面对熟悉这个世界。
周垣伸出手，牵着小苗苗的手，“苗苗刚才把体育老师吓坏了。”
小苗苗又低下头，不敢说话。
周垣摸了摸她的头，耐心地说道，“他们做老师的，不能打学生，如果打了学生，就会没有工作了，苗苗知不知道工作是什么？”
小苗苗知道什么是工作，阿姨每天都要去工作，叔叔每天也要去工作，具体的不知道。
“如果没有工作了的话，就没有吃的了。”周垣说道，“就会饿肚肚。”
小苗苗知道饿肚肚，饿肚肚很难受。
“所以他们都怕别人说他们打学生。”周垣继续说道，“一会儿他肯定会被叫去校长办公室，然后跟他说，”
周垣压低了声音学着大人说道，“你个坏人，居然打我们的小苗苗，不让你工作了，让你饿肚肚…”
小苗苗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垣，“可…可是…他没有打我…”
小苗苗才意识到原来大人也会饿肚肚，她当时太害怕了，但是现在反应过来了，他没有打她。
“于是，体育老师哭着说道，可是…我没有打小苗苗…班上的学生都在…叽叽喳喳说话…我在吼她们…小苗苗是最听话的，坐在那里也没有闹，我都没有吼她。”周垣抽抽搭搭地说道。
小苗苗也被感染了，眼泪哗哗地掉下来，“别哭…我错了…”
“这个时候，校长也说道，别哭了，要是小苗苗来上体育课，还跟你说话，就说明你真的没有打她，你就不用饿肚肚了！”
小苗苗顿了一下，但是还是说道，“我们去上体育课。”她其实并不知道上体育课是做什么。
周垣从抽屉里抽了一张纸出来，给小苗苗擦了擦眼泪，“那我们去上体育课了。”
然后牵着小苗苗的手，把她从课桌下来牵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就正好遇到了班主任李老师，刚才体育老师出来了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她打电话，她赶过来以后，考虑到周垣在里面哄小苗苗，就暂时没有进去。她当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周垣的声音。
现在见周垣牵着小苗苗出来了，她立马板着脸，说道，“周垣同学，你有没有看到体育老师，校长有事叫他过去。”
周垣说道，“没有，没有！”
然后拉起小苗苗就赶紧走，紧张地说道，“校长已经在找体育老师了。”
小苗苗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了，严肃极了。
俨然在周垣的引导下，原本凶神恶煞的大个子变成了可怜巴巴要被饿肚肚的人了。
到操场以后，孩子们正在做游戏，周垣看了一圈，终于看到了蹲在操场角落里的体育老师。
周垣：“…”不用说也知道班主任给他打电话了。
第11章 小可怜
体育老师长得壮壮的，这样委委屈屈地蹲在操场的角落里，实在是应了周垣给他安的人设。
周垣放开了小苗苗的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刚才走得太急了，前面的刘海乱糟糟的，“小苗苗知不知道一会儿要跟体育老师说什么？”
小苗苗心里内疚极了，但是她还是缺乏经验，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会儿就过去说，”周垣学着小苗苗说话的声音，“关老师，对不起吓着你了，”
周垣一边说，一边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小袋肉脯，“然后你把这个给他，他就知道以后不会饿肚肚了，就会原谅你了。”
小苗苗点了点头，小碎步，慢慢地走了过去。
体育老师是背对着这边，蹲在角落里的。
这个姿势，完全就是复制了刚才在教室里的小苗苗。
小苗苗在周垣的鼓励下，走到了体育老师的背后，大个子背影的确看上去不吓人，小苗苗有了很大的勇气。
“关老师…”小苗苗小声喊道。
体育老师继续背对着她，不回头，小苗苗有点着急，鼓起勇气，再走近一点，然后声音再大一点，“关老师…”
“啊？”关老师瘪了瘪嘴，回过头，哀怨地看着小苗苗。
小苗苗本来应该说对不起…
但是她太紧张了，小脑袋里一片混乱，伸出了手，“给…”
关老师接了过来，然后看向了小苗苗，他壮壮的，就是这样蹲着，才差不多跟小苗苗一样高。
关老师小声说道，“那你会上体育课吗？”
小苗苗点了点头，她这个时候才觉得这个老师才不是那些人，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上课的时候，会认错了。
小苗苗蹲了下来，“上体育课。”
关老师像是松了一口气，把肉脯打开，然后掰成了两半，给了小苗苗一半，“一人一半。”
小苗苗接了过来，吃了起来。
体育老师也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有点沮丧地说道，“我是不是…很凶？所以你才会觉得我要打你…”
小苗苗听得出他有点难过，小声说道，“没有…”
声音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校长说的，我是一个大人了，要有自己的威信，如果我说话声音不大一点，孩子们都听不到我在说什么…”关老师伸出手，“要不然就没有饭吃了…”
小苗苗想了想，是这样的，教室好大，就像她说话声音小，同学们都听不到老师在说什么。
关老师蹲在了旁边，拿出了自己五岁以后就再也没有过的小可怜气息，眼巴巴地看着小苗苗。
小苗苗觉得关老师真的一点都不吓人，声音大了也不吓人。
周垣坐在了不远处，看着这两个蹲在一边，不知道在聊什么。
不过小苗苗时不时地还要说一句话，看得出来，她没事了。
等到两个人聊完了以后，差不多也下课了，天晓得到底都聊了一些什么，聊了这么久。
下课了以后，体育老师就把小苗苗交给了周垣，其他同学也围了过来。
“苗苗，你没事吧？”
“苗苗，你没事吧？”
周垣牵着小苗苗的手，“没事没事，我们回教室去。”
于是，就变成了一大帮子孩子一起回教室。
下午花阿姨来接小苗苗的时候，就发现小苗苗出来的时候，还跟旁边的那个小男生挥了挥手，跟其他小朋友一样，还说了一句，“周垣再见。”
花阿姨愣住了，就像是天天都有惊喜一样。
出来的时候，花阿姨牵着小苗苗的手，旁边自然也有其他的家长牵着自己的孩子。
不停地有小孩子对小苗苗说道，“苗苗明天见。”
“苗苗再见。”
“苗苗明天见哦。”
小苗苗有点害羞，努力回道，“明天见。”
花阿姨惊喜不已，当然也有家长跟她打招呼，“你是苗苗的妈妈吧，我是邓峰的妈妈。”
晚上花阿姨陪着小苗苗写作业的时候，小苗苗写着写着，突然开口说道，“周垣每天早上一下子就写完了…”
花阿姨心里异常惊喜，惊喜于小女儿开始讲学校的同学了。
其实小苗苗一直都想像学校的同学那样说话，但是她一直不敢，但是今天酝酿了很久，终于还是敢了。
花阿姨柔声说道，“那他真厉害！”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听到办公室里的那个小男孩说的话，无论是逻辑还是内容，都完全不像小孩子。
她后来当然去问过，才知道这个小男孩两岁识千字，三岁因为总是偷偷地骗过保姆，自己到处跑，于是他大学教授的父亲就带着他去上课，导致他的知识储备更加超前，四岁智商测试，智商高到令人乍舌，非常令人意外的是他情商同样高，别人问他为什么，他叹气，“大学生活里学的。”
天晓得他的大学生活就是跟着一起上课而已。
五岁的时候被送去了幼儿园，开启了一个普通的孩子的一生。
花阿姨当时听的话，还有点怕小苗苗跟他同桌会被嫌弃，毕竟这算是天才儿童了，当时班主任李老师说道，“不会担心这个，他很照顾小孩子。”对小孩子可比对大人温柔多了。
花阿姨想起了离开学校的时候，小苗苗给他告别，现在看来，这个孩子真的是个宝！
小苗苗听到花阿姨夸周垣，心里也很骄傲，抬起头，笑着说道，“他是我好朋友了！”
他们跟其他好朋友一样，分了吃的，牵了手，离开学校的时候，还告别了。
所以他们也是好朋友了。
花阿姨摸了摸她的头，“苗苗也很厉害，有空可以叫好朋友回家来玩。”
小苗苗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另一边被自己亲妈要求多看看漫画书，多点童年乐趣的周垣完全不知道，自家同桌已经在考虑把他带回来，然后把那些娃娃都分享给他…
第12章 大秘密
花阿姨有一个好习惯，监督小苗苗做完家庭作业以后，还会带着她预习一下第二天的内容，这样在学校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吃力了。
小苗苗到这个阶段的时候，已经很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最近换季，医院里比较忙，花叔叔回来得很晚，家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以前这种时候，只有花阿姨一个人在家里，现在柔和的灯光下，还有小女儿的陪伴。
转过头就看到小女儿这个样子。
花阿姨有点心软，把小苗苗抱了起来，“明天再看。”
抱起来以后，小苗苗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死命挣扎，而是睁开了眼睛，确定是阿姨，就抱着阿姨的脖子，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花阿姨看她这个可爱的反应，心里满足极了，把人抱到盥洗室，放在她的小椅子里，然后去拧帕子，才开始擦脸，小苗苗就醒了，迷迷糊糊地叫她，“阿姨。”
花阿姨刮了刮她的鼻子，“阿姨在呢。”
小苗苗每天晚上都困得慌，花阿姨原本以为她在学校没睡午觉，结果问了李老师，才知道她有乖乖睡午觉，花阿姨只当是她长身体，瞌睡多。
擦了脸以后，又给她脱衣服，擦擦身体。
不是直接洗澡，因为小苗苗怕水，情况特别严重，刚开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医院里不怎么方便洗澡，再加上伤太多了，都是擦身体。
从医院接小苗苗回来的那天晚上，小苗苗睡着了以后，她太累了泡了一个花瓣澡，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然后花阿姨是被尖锐的惊恐的声音吓醒的，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有什么在死命地拉着她。
然后转过头就看到了小脸满是眼泪，嘴里发出哀嚎声的小苗苗，像一只绝望的小兽。
她后来看到了视频才知道，他们曾经把她头按在水里，看她呛水挣扎取乐。
从那以后，她们家就再也没有用过浴缸，花阿姨给她擦了擦身体，每天都擦擦，并不脏。
睡觉之前，花阿姨跟以前一样给小苗苗涂抹膏药，这个膏药是花叔叔拜托了同事帮忙做的，小苗苗身上太多疤痕了，小姑娘还小，坚持抹着，总是有一些效果的，花阿姨给她抹腿上的伤疤的时候，心里想着夏天的时候，要是还是这么多，就设计一下长裙子穿，多设计几款推出去试试。
膏药并不是中药味道，而是小孩子特别爱闻的果香味，有好几种，今天抹的是草莓味的。
小苗苗乖巧地伸出手，让花阿姨慢慢抹着，抹完了以后，忍不住闻了闻自己，她现在都是香香的。
花阿姨亲了亲她的额头，“今天苗苗是小草莓。”
这个亲亲让小苗苗想起了看到过的一句话，“妈妈的吻”
紧接着，小苗苗就想起了今天在学校的时候，邓峰的妈妈说的话，她问花阿姨是不是苗苗妈妈。
当然，她就是苗苗。
小苗苗的知识储备一部分来源于那个封闭的空间，另一部分，就是花阿姨慢慢教的。
她在学校里，不怎么说话，但是听了很多同学说话，自然也知道了“妈妈”并不是要打人的。
同学们的话，她记住了很多。
“爸爸今天上班去了，妈妈送我上学的。”
“我妈妈说我穿这个最好看。”
“我妈妈今天给我带了牛奶和草莓…”
“…”
实际上这些都是阿姨对她做的事情，阿姨是…她妈妈吗？
小苗苗想起了以前听到的话，那个时候她还在医院里，有一个很凶的老奶奶进来，说话声音也很大，她当时醒过来了，有点害怕，叫了一声“阿姨”。
“你看看，人家都还没改口叫妈，还叫你阿姨，这么大了，怎么可能养得熟，再说了，有那种父母，基因在那里摆着，养大了也是冷心冷肺的白眼狼，”
阿姨一个劲地说，“妈，你别说了。”
“我是为你们好，要收养的话，去孤儿院收养一个还没有记事的男孩多好…”
小苗苗小脑袋瓜里记起了那个时候，很多人不喜欢她叫阿姨为阿姨。
花阿姨把喷喷香的小苗苗塞进了被子里，“小草莓要睡觉觉了。”
花阿姨出去的时候，小苗苗还在想这个问题。
但是一直到睡觉，都没有想清楚。
周垣到学校的时候，又是最先到学校的，没一会儿，就看到门口小苗苗的阿姨送她来学校。
小苗苗背着书包走了进来，她走路很慢，有点像那种小老太太散步，特别有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