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这买什么衣服。”

“那就去景点玩玩,城里就一座公园,城外风景区太远。”

“我哪都不想去,我想回宿舍休息。”

这话正合禹明心意,他笑了:“那走吧。”

回到宿舍,禹明一关上门,就将舒秦抵在门后深吻她,吻了一会又稍微拉开两人距离,一边接着吮吻她的唇,一边抬手解自己衬衣的纽扣。憋了半个月了,他身心都极度想念她。

舒秦感受着脖颈上他灼热的呼吸,这场吻来得又深又急,像是要做的事太多,反而不知道先做哪一件,她被他撩起了渴望,身体也很快有了热度,在他低头吻她的时候,她微阖着眼睛,无声而热情地回应。静止的空气被情人间醉人的热流搅动起来,房间里到处流淌着浓情蜜意。

当他轻咬她的唇,他瞥见她湿润的眼睛,身体的反应强烈到差点将裤子的拉链撑开。

“不去床上了,就这个姿势吧。”他迫不及待解开她胸罩的扣子,帮她将腿环住自己的腰,这时,外面走廊传来说话声,像是某个行政科室的人来拿东西。

隔着薄薄一层门板,什么声音都拦不住,两人唇还贴在一起,动作却一顿,借由房间里的幽暗光线,舒秦能看到禹明眼里浮起的浓浓懊丧。

禹明心里的确骂了一句,不得不离开她的唇,喘着说:“我们走吧。”

舒秦盯着他的鼻尖,也在喘:“去哪?”

禹明回头,一边重新系自己的纽扣,一边满房间里找她的东西。

把包递给她,又到卫生间拿两人的牙刷和她的洗面奶。

等舒秦东西都拿齐了,禹明拿起车钥匙:“今晚我们在别的地方住。”

舒秦默契地跟他出门、下楼、上车。

禹明开起车来又快又急,好像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路过一家超市的时候,禹明往窗外望望,车子开始减速,舒秦猜到他的意图: “要干吗。”

禹明忙着熄火:“买东西。”

舒秦抱着背包: “不用了。”

禹明车门都要拉开了,又停下:“怎么了。”

“我带来了。”

禹明愣了一愣,笑容灿烂:“舒秦。”

舒秦脸红了,泰然说:“怎么了。”

“没什么。”他将她揽到怀里,“我想吻你。”

外面都是人,飞速吻了一口就分开了,禹明开得比刚才更快,到了县城唯一一家宾馆,拉着舒秦下车,登记,开房。

一进房间,禹明就着刚才的姿势,再次将舒秦抵在门边,地面上慢慢堆叠起了她的衣服,房间里渐渐响起两人交缠的呼吸。当他要解她的裤子时,舒秦终于捉住他的手:“我要洗个澡。”

禹明脑子里仿佛听到一个“停”,无奈:“回头再洗不行吗。”

她摇摇头,吻他一口:“等我一会。”

“洁癖。”不过他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思,舒秦这方面固执起来,他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要跟舒秦一起洗,她把他推出来:“我很快就好。”

禹明走到房间中间,仰天倒到床上,一低头,看见自己高高撑起的某个部位,又躺回去,对着天花板想,舒秦这种仪式感真要人的命。

“好了没有?”他扬声问。

“没有。”

禹明等了一会,起身,站在床边解开衬衣,拉开舒秦的背包找出“工具”,然后走到浴室门外,径直拉开门。

舒秦还在洗头发,急忙背过身,又惊又笑:“你怎么这么讨厌!”

禹明一声不吭脱衣服,目光顽固。透过细白的水蒸气,她雪白曼妙的曲线影影绰绰。

舒秦无处可去,禹明到了花洒下,头发瞬间被淋湿了,小股的水顺着他的眉毛和鼻梁淌下来,他将她抵在墙上,让她自己体会他的某一处:“再等下去我就要出毛病了。”

舒秦盯着他的喉结:“真坏。”

这句话余音袅袅,禹明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搂紧她的腰,挑开她的唇齿,一点一点,从浅到深,肆意地吻她。

舒秦贴着后背温凉的瓷砖墙,气息交缠,男人的身体与女人的身体如此不同,体温那么高,皮肤下面是男人特有的结实修长的肌肉,一张一弛间,蕴藏着力量的美。他贴得那么近,恨不得立刻将她揉到自己的肌理里,她深深地回应他,指端还在体味他的肩胛和手臂,突然痛哼一声,他太急,还未等她完全做好准备就开始了侵占。

无休无止的索要,进行到中途时,像渴急了的旅人喝了大半瓶水,终于腾出空来问:“喜欢吗。”

舒秦意识飘在半空,含糊地答:“什么。”

“我。”

她别过头,故意说:“不喜欢。”

他有的是办法逼她说真话,很快,她颤栗着软在他臂弯中。

“真不喜欢?”

她嘴角弯起,比他还倔,勉强打起精神笑:“不。”

他故意曲解她的话:“这样呢?”

他让她转过身,从后面扶着她站好。

舒秦低叫一声,撑着墙,克制自己变形的音调,太坏了。

禹明用心体验着她身体的每个细微变化,将她湿漉漉的发拨过来,吻她的耳垂:“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从生疏到契合,他既冲动又有耐心,快感一点一点堆积,终于带她到达了顶端。

释放一回,他心满意足抱她出来。

舒秦累极了,在禹明怀里睡过去,昨晚睡得不好,再醒来时天黑了,宾馆毗邻夜市,喧闹吆喝从底下传来,县城的夜晚比她想象中更热闹。禹明闭着眼睛,手在她身上克制地游移,发现舒秦醒来,马上变得放肆。

舒秦往一边躲:“还来。”

禹明伏到他身上,亲吻她的锁骨,满是不舍:“别躲,明天你就回去了。”

舒秦的目光因为眷恋发起黏来,哪还舍得再躲,他滚烫的腹肌与她的小腹相贴,她瞥见他底下的纹身,突然说:“等一下。”

他果然不动了:“怎么了。”

她推到他,骑到他身上,腼腆地说:“我想试试这样。”

她长长的卷发散落肩头,像个女王。

禹明稍微起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戏谑:“就你这点力气,能行吗。”

舒秦重新推倒他:“别啰嗦。”

再次进入状态,不过如禹明所言,才几下舒秦就气喘吁吁了。

禹明被吊得不上不下,想笑又不能笑,坏透了,翻身将她压住。

这回不像第一次那么急切,两个人的所有感官都打开了,尽情融合,酣畅宣泄,当一切结束后,禹明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满足,他将舒秦搂到怀中,唇轻轻摩擦着她的发顶,深吸口气,洗发水的香味和她身上的气息淡淡糅合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有点奶香,让人着迷。

舒秦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轻轻摩挲着他的纹身,和昨天晚上一样,他依然不排斥这动作。

“还疼吗?”

“什么?”

“纹身。”她支起一臂,垂眸望着他,“洗过几次?”

“五六次?”他将胳膊枕到脑后,没有回避,坦然的语气,“记不太清了。”

舒秦默默望着他,母亲刚去世那段时间,他每天晚上怎么熬过来的,好在禹明总算不再避讳这个话题,能够坦然聊起那段日子了。

“为什么要洗。”她疼惜地抚过,试着问,“想起母亲了?”

“嗯。”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禹明的五官半明半暗,“一看到这个就会想起我妈,有时候心里特别想我妈,巴不得这东西马上从我身体上消失。”

她目光里满是心疼,这是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向对方敞开自己。

她默默躺回他怀里,继续这话题:“母亲刚走的那段时间,怎么熬过来的。”

禹明抬手摸摸自己的胸膛,很长一段时间,一到晚上胸口都会硬得像岩石:“大部分时间都在念书,没空胡思乱想,要么就去顾飞宇家待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如果想起我妈——”

他声音暗了下去:“就起来看看我妈的照片。”

舒秦想起那张母子合照,用力抱紧他,一个人的家,少年独自坐在床头看母亲的照片,那种深切的悲凉和孤独,她一辈子都无法体会。

要是那个时候她就陪在他身边就好了,不不,在世上,谁能替代得了母亲的位置。

也许痛得太久了,禹明仿佛已经对那段岁月有点麻木了:“我想起我妈临终的那段时间,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后来我大部分心思都用在该用的地方,日子也就过去了。”

他低头望着舒秦:“到今年我妈去世快十二年了,可我的项目还只进行到一半。”

“但是你已经实现对卢阿姨的承诺了。”舒秦心疼不已,“还远远超过她的期待。”

禹明沉默下来,舒秦知道他在想什么,母亲的去世,给他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旁人无法帮禹明彻底摆脱愧疚感,只有他自己能走出来。

“我饿了,我们去吃晚饭?”

禹明翻身坐起:“想吃什么?要不你在房里等我,我给你买回来?”

舒秦把手递给他:“你拽我起来,我想逛逛下面的夜市。”

两人换上衣服,夜市如舒秦想象中那般热闹,各类小吃都有,禹明给她买了一份烙饼,又带她去吃麻辣烫。

逛得正起劲,禹明电话响了。

第84章 第84章

电话是科教科的吴主任打来的, 旧金山那边要沟通‘中国行’的具体细节, 禹明一聊就是十几分钟,刚挂断,电话又响了。

这回是县医院打来的,禹明听了几句, 说:“我马上过来。”

舒秦问:“要回医院吗?”

禹明:“有病人要转到疼痛中心,当班医生没什么经验, 我得过去一趟。”

舒秦推开面前的碗,禹明一怔:“别急啊,你吃你的, 我忙完就过来找你, 你要是不想逛了,就先回宾馆休息。”

“不要, 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禹明笑了,真是一分钟都舍不得跟他分开。

舒秦没理他眼里的笑意, 背好包跟他去取车。

车开得飞快,疼痛中心刚刚挂牌, 麻醉科医生仅有六个, 为了保证白天有足够的医生进行轮转, 目前没办法固定派班, 只有来病人的时候, 病房才会给候班的医生打电话。

刚上三楼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舒秦微愕看向禹明,济仁的疼痛中心经常收治终末期的患者, 但因为患者转来前会经过针对肿瘤的治疗,家属基本都有了心理准备,除非患者离世,很少会出现这种集体情绪失控的情况。

廊灯亮着,楼梯转角几名家属,一男四女,岁数都不轻了。

禹明望他们一眼,立即从裤兜里拿出钥匙打开更衣室的门,舒秦默契地留在门口,目光却扫向对面,蹲在地上小声哭的,是一位五十岁模样的男人,其他几位女家属也在啜泣,怕声音传开,都有意捂着嘴,然而悲伤从指缝里溢出,压都压不住。

禹明很快便关上门出来,顺手将实习生的一件白大褂递给舒秦。

舒秦随禹明快步走到走廊尽头,晚班医生和护士已经来了,患者被收在01床,医护人员疼痛方面的业务还不熟练,病房显得异常忙碌。

欧医生在床头跟别科医生交班,他下午才跟禹明舒秦同桌吃饭,看到他们过来表现很熟络:“来了。”

禹明取出口袋里的听诊器,快步往床边走:“哪个科转来的?”

“普外科。”

舒秦随禹明进去,患者是位老年男性,七十多岁,被疼痛折磨得蜷成一团,听到交谈声,老人勉强扭动脖子回头,咧了咧嘴:“大夫。”

禹明温声说:“您好,我姓禹,待会我给您做个体格检查。”

老人微微点点头,舒秦看向床边的监护仪,经验告诉她老人此刻的疼痛指数很高,可惜手里没有疼痛量表,不然马上可以给老人做评估。

到了医生办公室,欧医生向禹明汇报病情:“普外科刚收的病人,做了细胞学检查和dt,胰腺癌晚期,下周做手术,到时候看腹腔转移情况再决定切除方案。”

禹明接过来看:“出院报告?病人是第二次入院?”

普外科医生点点头接过话头:“老人是我们这边一个村子的,老伴过世十几年了,三个女儿也都嫁人了,儿子儿媳在县城做生意,经济条件都不太好,老人平时在家干农活,早就不舒服了,也没当回事,拖成重度黄疸了才被儿女看出来,来之前他们还指望是别的病,没想到诊断出胰腺癌,家属不相信这里的技术,当天就办了出院,后来带老人到上级医院做了个内镜活检,再次确诊是胰腺癌晚期,留在当地不方便照顾老人,只得转回了县城,一家人今天才赶回来,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哭到现在。”

说话间,几位家属路过办公室门口,他们勉强收拢了脸上的悲戚之色,边走边低声商量什么。

“上次老人住院期间就有严重的疼痛问题,这是当时的医嘱单,您看看。”

禹明翻看病例,普外科医生说:“换了几种方案,效果都不怎么样,患者夜间无法入眠,营养状况也越来越差,现在主要问题是腹腔肿块较大,万一术中出血,怕下不了台。正好医务科的科长在我们科查病历,就说既然疼痛中心试点,建议我们把病人转到这来试试,要是禹明老师和刘主任有办法可想,先改善改善患者全身状况再说。”

外面一阵脚步声,麻醉科刘主任赶来了。

“禹明老师。”

“我去给病人做个体格检查。”禹明对刘主任说,“您给肿瘤科打个电话,患者全身状况很差,做手术之后还会化疗,我们几个相关科室最好提前制定个治疗方案。”

刘主任还算配合:“我这就打电话。”

舒秦随禹明到床边给患者做检查,回到办公室,刘主任打完电话了:“肿瘤科主任去外地开会了,星期二才回来,我跟他们科年资高的赵医生说了这事,他马上就过来,禹明老师,我觉得还得看家属的意见,本来家里经济状况就不好,老人又到了这个阶段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家属要么会直接办出院,要么会凑钱转到上面医院去。”

他态度还是很消极,并非不愿意接收病人,而是不认为癌症患者的家属会愿意在疼痛中心接受正规治疗。

禹明没接茬,接着找家属谈话。

签字的事落在患者的儿子头上,中年人总算不哭了,但精神状态还很差。

刚才这人蹲在地上哭时,舒秦曾误以为他有五十岁,这会知道对方才四十岁,也许是岁月操劳所致,他看上去比同龄人苍老许多,无论禹明和刘主任跟他谈什么,都只有一句话:“只要能让我爹多活几天,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刘主任看向禹明,禹明目光落在疼痛评估表上,又仔细问了几句,签好字安抚家属,家属们陆续离去。

舒秦起身去洗手间,听到家属们在商量转院的事。

老人的长女泣不成声:“就算治不好了,也不在县医院治,这里能有什么好大夫,爹这辈子没过过啥好日子,咱们忍心就这么耗下去吗,我看还是得转到城里去,能多活几天是几天。”

另外一个女人是老人的儿媳:“大姐说得容易,真要转到城里去,谁在医院陪床,后面化疗谁带老头子做?来回都折腾几趟了,一趟就是好几天,而且已经是晚期了,转到哪都一样,普外科还算县医院的重点科室,不如就在这治,再拖下去爹也快熬不住了。”

男人痛心疾首,跺脚:“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闭嘴少说话。”

那女人挺起胸膛:“我这不也是心疼爹吗,孩子们要上学,我们都到城里陪爹,谁来管他们?家里生意不用做了?”

越说嗓门越大,男人急得拉住她的胳膊,女人委屈得一通嚎哭,走廊乱糟糟的,舒秦从卫生间出来,快步回到病房。

禹明正带欧医生开医嘱,欧医生低头输入一行字,有点惊讶:“禹明老师,羟|考酮首用剂量这么低?”

禹明说:“患者七十四岁,终末期代谢差,用药得谨慎,最好从较低剂量开始滴定。”

欧医生点点头,继续开医嘱。

刘主任在后面说:“疼痛跟麻醉临床管理思路完全不同,难得禹明老师两方面都又精又专,我们要学习的地方太多了。”

可他显然惦记着白天的麻醉排班,只看了两眼便到旁边打电话,欧医生今晚得守在病房,明天手术室少了一个医生。

舒秦默默走到禹明身边,他一步一步走得太艰难了,相比已经日趋成熟的济仁一院疼痛中心,这里就是一盘散沙,几乎所有的业务都要在禹明的推动下往前进行。

禹明怕舒秦太累,扭过头低声对她说:“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舒秦摇头:“我在这陪你。”

说着便从背包里拿出教材,自顾自坐到一边。

禹明望着她的侧影,突然想起那段时间在疼痛病房,两人也是这样各做各的事,心里突然有种宁静的踏实感,连手把手教欧医生写病志都空前耐心。

没多久肿瘤科的那位赵医生来了,连同刘主任和普外科的副主任在内,查房过后,禹明便让刘主任组织大家商讨方案。

病房条件简陋,舒秦没地方可去,只得坐边上看书。

偶有几句话飘过来,禹明刘主任在和普外科副主任评估麻醉风险,听禹明的意思,如果患者做手术,麻醉将由他来做。

讨论完这个,肿瘤科的赵医生又提出初步的化疗方案,为了应对顽固性癌痛,禹明一面看影像学资料,一面跟赵医生评估术后局部化疗的可能性。

最后禹明说:“周一我给医务科的秦科长和介入科打个电话,等周二肿瘤科主任回来,我们一起做个动态的治疗方案,下周患者做手术,还会有很多治疗上的问题要进行多科讨论,我们最好临时成立个小组,便于及时做调整。”

肿瘤科的赵医生坐直身体:“我们科早就想拓展这方面业务了,可是现在国内大部分疼痛科还归属于麻醉科,在引进新技术方面,我们科经常遇到困难,难得禹明老师积极倡导多学科合作,我觉得我们院肿瘤业务有望做起来。”

禹明笑着说:“要不赵老师整理一下跨科治疗遇到的问题,我正好有点项目上的事要回济仁落实,既然是对点扶贫单位,我顺便做一份报告,把这里遇到的困难,一起向院里反映反映。”

赵医生高兴地说:“也行,我晚上回去整理整理,明天上午发你邮箱。”

舒秦翻过一页书,禹明在这试点一个礼拜,刘主任不积极,独木不成林,要推他们往前走,只能想别的办法,县医院的肿瘤科虽然病人不算多,但患者进展到中晚期,不乏伴随难治性癌痛的患者。如果多科合作,今后在收治病人方面,几个科室的业务都会进入良性循环。

她朝那边一瞥,就看见刘主任眼睛微亮,显然思路在拓宽,从围术期管理到术后癌痛治疗,禹明阐述得既清楚又明白。

疼痛中心不再是一个单薄的附属部门,而是一个能提供综合治疗手段的临床科室。如今看肿瘤科积极响应,刘主任的态度也稍有松动。

普外科的副主任说:“现在就怕肿块已经侵犯了腹腔干和主动脉,到时候顶多做个‘开关’手术,重点还是术后化疗,但如果还有切除的意义,患者这几天的营养支持就很关键了。药已经上了,要不我们看看患者现在的情况?”

禹明看看手表,正好要做第二轮评估了,便说:“行。”

他们走到走廊上,欧医生正好从病房里出来,禹明问他:“疼痛指数降下来了?”

“下来了。”

“呼吸和循环怎么样?”

“波动不大。”

几名家属出来,那位男家属对刘主任说:“您是这里的主任?我爹吃了一大碗粥,现在睡着了,大半个月了,这可是头一回。”

家属们都很振奋,虽然明知是晚期,可是在老百姓固有的观念里,能吃能睡便意味着康复的希望。

普外科副主任和赵医生笑着看了看禹明,禹明从病房里确认了患者的情况出来,注意力马上又放到欧医生的第二轮评估表上,刘主任见家属热情,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只得说:“我们给你父亲商讨了一个初步的治疗方案,正要征求你们的意见,家属都在这吧,来,都到办公室来。”

舒秦抬头往门口望,就见家属们一齐进来,这回坐下谈话,禹明谈得很深也很细,大概是看几个科室联合给出了治疗方案,家属们比之前配合很多,整个谈话期间,他们问了很多费用和治疗方面的问题。

舒秦一旁听着,总觉得连同刘主任在内,所有人的态度都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一忙就忙到十一点多,禹明盯着欧医生写完查房病志,又到病房看病人,眼看治疗手段都上了,患者的生命体征也趋于稳定,这才带着舒秦出来。

下楼的时候,刘主任说:“舒老师难得来一趟,一晚上都耗在这了,禹明老师,你明天就放心回去汇报工作吧,我也进修过疼痛业务,这边我盯着就行。”

禹明说:“我明天晚上就会赶回来,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二人跟刘主任告了别,回到宿舍,宾馆离这太远,病人刚收进来,万一有什么事,临时跑过来不方便,还好洗漱用品都在背包里。

洗完澡出来,舒秦挨着禹明躺下,下铺太窄小,翻身都有点困难。

明明很累,不知为何舒秦又很兴奋,虽然走得艰难,但禹明在以自己的方式开疆拓土,经历了一场真正的交心,以前不明白的事,现在统统看得透彻了,抬头看,黑暗中禹明的眸光微亮,她摸摸他的唇:“怎么还不睡?”

“我在想,明天怎么说服我们医院肿瘤科的主任跟我来一趟清平县。”

“明天?”

禹明低头看她:“是不是有点困难?”

舒秦想了想,换别人也许不行,可她总对禹明格外有信心:“我觉得问题不大。”

禹明笑了,可一想到两人即将分开,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将她的刘海拨到一边,他说:“明天你就回去了,送完你我还得忙别的事,忙完就得往回赶。”

舒秦也不舍,把头埋进他胳膊,声音闷闷的:“还知道你要开一天的车?我命令你现在就睡。”

“可是我睡不着。”他面露思索,“要不做点别的事?”

舒秦体会一番身下薄薄的床板,有些犹豫:“这个床不行吧?”

禹明无声地笑,他原计划是等舒秦睡了,起来写个报告,说那话的时候,没别的意思。

黑暗中睁开眼睛久了,舒秦能看清眼前事物的轮廓了,禹明不但没吭声,笑得还挺古怪。

她明白自己想歪了,懊恼地捶他一拳,翻个身懒得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