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拿掉,立刻手术吧,你去护士那里签个字。”说完他又拍了拍徐岩的肩:“你们俩身体都很好,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这一胎本身就有畸胎的风险,胎停育也不算意外。”

徐岩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氢气的气球,瘪瘪的,毫无生气,行尸走肉的到护士那里签完字,一个人守在手术室外。

痛,可是这种痛却说不出,像点滴一样,一点一点渗透到了全身的血液里。

☆、第三十六章

乔夕颜在手术结束一个多小时后才醒,大约是真的太累了,她醒来时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一睁开眼睛,眼前是她不熟悉的一片白色,鼻端渐渐恢复嗅觉,消毒水的味道让她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头。头很重,身体很轻,整个人好像麻痹了一样,动都动不了,半晌她才恢复了一些力气,微微偏了下头。

一旁正在给她挂药水的护士见她醒来,惯例的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开门把徐岩叫了进来。

徐岩的状态很不好,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嘴唇干裂,形容枯槁,好像他才是需要住院的那个人。乔夕颜下意识的想关心的问问他,刚一动嘴唇,她却又闭上了,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翻了个身,背对徐岩。

徐岩也没有被她的反应气到,相反很温和的俯身把被子替她掖了掖,将她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你的手机我给你拿过来了,你好多朋友给你打电话了。无聊的话玩会游戏也行。”

乔夕颜疲惫的闭上眼睛,淡淡的回应:“嗯。”

徐岩大约也很累,声音沙沙的:“孩子拿掉了,胎停育了。”

乔夕颜的肩膀抖了一下,好像被一把刀骤然插入腹部,突然觉得全身的神经都疼到麻痹,虽然护士也有说,但那痛感好像还不够强烈,从徐岩口中说出来,她才真正的体会到了这个结果的意义。她努力的吸了几口气,用她一贯自我保护的模式,满不在乎的说:“护士和我说了,正好,我昨天喝了好多酒,我估摸着那些酒也能淹死她了。”

“乔夕颜!”徐岩沙哑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愠怒。她无意激怒他,但这一刻,比起他自责脆弱的说那些话,她宁愿他愤怒的骂她,狠狠的骂,至少,能让她的悲伤和歉意减少一些。

乔夕颜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突然觉得一切好像都没什么意义,她觉得现在的她一点都不像她。以前乔夕颜一直自诩自己的不同,至少她是坚强的洒脱的,她不爱,也就不伤。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

却不想,爱上一个人,她也不能免俗,那些理智箴言,到了当下,都成了浮云。

她变得脆弱,多疑,矫情,她自己都觉得难看。这一切都是因为徐岩,徐岩是让她变得难看的罪魁祸首。

“徐岩,孩子没了,我觉得我们俩是不是也没有勉强过下去的必要了?”

“你说什么?”徐岩的话语中满含难以置信。

“你明白的。”

乔夕颜淡淡的语调让徐岩有一种湿纸巾蒙面的窒息感。他整个人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个。

胎停育是他们夫妻的一起的问题,他也自责内疚,是他不够重视,不够细心,甚至是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不该和她吵架,让她动怒,他该更理解她孕期的敏感。孩子没了他也很难过,但他根本没有动过分开的念头。

可是她,遇到事的第一反应,是退缩和逃避。

这是他始料未及,也无法接受的。他死死的握着拳头,克制着身体里那些熊熊燃烧的怒气,强忍着想掐死她一了百了的冲动。一字一顿的说:“你刚做完手术,麻醉药还没退,胡言乱语的。我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说完,离开了病房,关上了房门。

偌大的病房里又只剩下乔夕颜一个人。徐岩离开后,她才放任眼泪流下来。

她侧枕着,病房的安静让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身体的疼痛都覆盖不了心痛。

这是报复吗?孩子在报复她曾经动过堕胎的念头,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她。

护士问她多久开始没有妊娠反应,她根本答不上来,她太没有做妈妈的自觉了,宝宝没有动静了,她还以为是宝宝太乖了。

这是报应,是老天在惩罚她,惩罚她贪心,想要温暖的家,又想要徐岩的爱。

她能接受惩罚,可她还是控制不住难受。谁都不知道,她已经开始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了,她甚至偷偷卑微的猜测,也许她是个小女孩,像乔夕颜一样。她会努力给她最好的爱,给她梳长辫子,剪齐刘海,穿最好看的花裙子,她会带她去游乐场,带她去海边,去一切她想去的地方,弥补她小时候所有的遗憾。

可是这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怎么能不难受,可她能怪谁?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任眼泪从眼角滑落在枕头上,濡湿一片。

徐岩逃一样从病房里出来。他无力的靠在外墙上,双腿都有些发软。

他不知道自己还留在病房里会发生什么,在乔夕颜面前,他这十几年磨合出来的脾气好像都不好使了。她总是想方设法的激怒他,让他失控,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疲惫的闭上眼睛,头痛欲裂,仿佛宿醉一般,他难受的捻了捻眉心。

口袋中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妈妈。潜意识里有点不想接,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喂。”

妈妈的口气非常愤怒,“乔夕颜呢?”那么冷冰冰的口吻,让徐岩有点意外。

“怎么了?”

“我问你乔夕颜呢!”

“在医院里,刚做完手术,孩子胎停育。”

“切,”妈妈在电话里不屑的冷哧一声,揶揄嘲讽:“什么停育啊!那就是惯性流产。谁知道她以前干了什么。我还奇怪呢,都二十八了!没有谈过男朋友也没结过婚,原来是这种货!流了也好!说不定就不是你的种!”

徐岩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眉头紧紧的皱着,口气渐渐的有些冷:“妈妈,你怎么能说这么刻薄的话?那是你的孙子!”

“你有空去上上网吧!你看看你那个老婆做的好事,你现在头上硕大一顶绿帽子!已经人尽皆知了!就你还跟个二愣子一样!替她扛事!”

徐岩觉得很累,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声音也有些无力:“到底怎么回事,妈妈你说清楚一点。”

乔夕颜和杜维钧去开房,被人偷拍了,本来别人是想曝光杜维钧私生活混乱,结果后来被八出来乔夕颜是个写书的,已婚。杜维钧的父母非常震惊,辗转得到徐家的电话,打电话到家里来了,徐家脸上无光。

“人家家长都找上门来了,让我们好好管教媳妇。真丢人!你爸那破眼光真的不行!会画几幅画下个破棋就弄回来!结果呢!还不如陈漫呢!”徐妈还在气头上,怒气冲冲,每一个字眼都用的很重。

徐岩觉得头疼极了,好像所有的事都发生到一块了,“妈,这事肯定有误会。”

“照片就是铁证!她都和别人开房了!你还为着她说话!绿帽子戴着好看是啊?”

“行了,妈,这事我会搞清楚的,肯定是有误会,我现在去找大夫,夕颜刚醒。”

说完再见,徐岩挂断了电话,他现在很累,没功夫一个个安慰。他给岳苏妍打了个电话,大概说了一下情况,让岳苏妍马上去联系网站删照片,能补救多少就补救多少。

末了,他让岳苏妍把照片发一份到他邮箱里。岳苏妍愣了一下,随后点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那些照片,潜意识里他就是不相信,照片可以作假,PS,或者借位,现在科技很发达,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他想亲自找找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乔夕颜虽然任性,但她绝不是乱来的人。这一点他很笃定。

另一头,乔夕颜哭了很久,徐岩放在床头柜上的她的手机也急促的响了起来。

她翻了个身,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乔爸。

她不想接,把声音关掉又放了回去,但乔爸锲而不舍,连着打了四五个,她终于不耐,抓起手机就接了。

电话一接通乔爸劈头盖脸就开始质问:“乔夕颜你怎么回事啊!这种丑事你怎么做的出?你妈逢人就说你嫁得好,她心满意足了。你现在做出这种事!你还要不要脸面了!你知不知道你妈要是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

乔夕颜一头雾水。乔爸的口气更是如同一把把无形的刀戳在她心口。她是他的女儿,现在孩子没了,住在医院里,他不闻不问也就算了,电话打过来,一开口就是骂她。她真的觉得她活着没什么意义。根本就没有人关心她。

她紧紧的握着手机,冷冷的回敬:“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老年痴呆症提前了?”

乔爸被她一激,更加生气的吼她:“你跟别人去开房的照片都发到网上了!我们老乔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干净了!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

乔夕颜呼吸一滞,脑子里拼命的回想着,半天才会过来,大概是那天她喝醉了,杜维钧带她去酒店被人拍了。她脑子里嗡一声全乱了。

怎么会这样,她也不是什么名人,谁这么无聊会去拍她?网络现在传播速度这么发达,徐岩知道了吗?她公公婆婆呢?他们会信吗?

太阳穴突突的开始跳动,牵动全部的神经。乔夕颜紧紧的咬着嘴唇,突然觉得无力极了。为什么所有的事全都一股脑儿的涌上来?别人不相信她也就罢了,连她亲生爸爸都不信她,她做人到底是有多失败?

她不指望能得到什么关怀,至少别这么冷冰冰的质问,她的心是肉长的,不是石头也不是钢锭,她也会疼的。他怎么能这样?乔夕颜觉得齿冷,半晌才狠了心,冷笑道:“乔炳年,我从小到大你有好好教育我吗?你有管过我和我妈的脸面和死活吗?你现在来训我了?我告诉你,你少摆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你金屋藏娇孩子都搞出来了,我开个房又算什么?姓乔的这几个破面子,我一丁点都不想要,如果可以,我真想撕得稀巴烂!恶心!恶心!”

“放肆!”乔爸大怒:“乔夕颜你这个”

他话还没说完,乔夕颜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只听“啪”的一声巨响,乔夕颜把手机狠狠的砸到了墙角,手机瞬间被砸的粉碎,个别零星的碎渣甚至弹到了床上,她的手背也被打中,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明明是夏天,她却觉得好像掉入冰窖一样冷。她紧咬着嘴唇,血腥味渗入口齿,她没有松开。眼泪顺着脸颊不断的滑落,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仰起头,看着病房玻璃窗外夜幕降临的万丈红尘,突然有些泄气。

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有爱她呵护她的人,她早该知道的。

☆、第三十七章

徐岩一个人站在走廊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院子,医院里很安静,院内不让停车,只有三两病人和医护人员走来走去,满园都是蓊郁的树,遮拦了徐岩的视线,也遮挡了清冷的路灯。

他突然对命运生出一种无力感,就好像一只虫蚁,被猝不及防滴落下来的松香困住,明知是徒劳还是拼命挣扎,直至生命耗尽。千万年后,人们在凝结的琥珀中看到了保存下来的生命最终的样子,残忍的美态,栩栩如生,可是谁又知道这背后,虫蚁的悲凉?

他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总是尽力做到最好,学习,工作,家庭。和陈漫,两个人在工作和生活中接触的太多,彼此性格的缺陷都暴露了出来,最后两个人都累了,可算不欢而散;和乔夕颜,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尽了最大的努力给她最好的,可是他们之间问题依然接踵而至,丝毫不逊于和陈漫。

他突然迷茫了,对爱情对婚姻都很迷茫。他和陈漫曾有过刻骨铭心,最初的爱情戛然而止,因为年轻,他愈合了,并且开始了新的生活。和乔夕颜,他抱着一份求安稳的心态和她结合,他喜欢她的机灵她的热血她的可爱。结婚最初,妈妈曾告诉他,乔家图他家的权力,他也只是一笑置之,愿意和一个忙到一面不见的男人结婚,目的又能多单纯呢?可是当他和她相处下来,他却发现,她虽然随时随刻都在家里,什么东西都放在家里,却好像总有个无形的行李就在客厅、房间,她是个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走的房客,而他才是绞尽脑汁想把她留下来的那个人。

她说她在他身上得不到安全感,而他何尝不是一样?对这段婚姻,他有苦难言,他竭尽可能的给她安全感,但他却无数次泄气的发现,他给的比起她想要的,还差得很远很远。

徐岩深吸了几口气,正准备离开,手机收到一条E-MAIL,岳苏妍发过来的。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还是感觉到了震动,那些亲昵的,暧昧的姿势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明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可他还是忍不住生气难受。占有欲,是人类的劣根性。

他突然理解了乔夕颜之前感受。有时候视觉和听觉的刺激会让人彻底失去理智,尤其是当我们面对在意的人和事的时候。

徐岩出去半个多小时才回,他把乔夕颜的主治医生带进来了,也没说什么重要的话,无非是安慰几句,嘱咐几句。电视剧里看的多了,竟然一点陌生感都没有。

医生走后,徐岩什么话都没说,蹲□子,把她摔在地上已经七零八落的手机捡了起来,将碎片扔进垃圾篓,然后寻了椅子坐在她床边。

乔夕颜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什么都不想面对。人闭着眼睛的时候,听觉总是格外敏感,他平稳的鼻息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他那一声疲惫的轻叹。

她听到他蹩脚的安慰:“这孩子和我们没缘分,以后还会有的。别想了,好好养身体就行了。”

乔夕颜觉得此刻不论说什么都很刺痛,她骤然睁开眼睛,和徐岩对视:“我和你才是最没缘分的。”

“别说胡话。”

“我很清醒。”乔夕颜眨了眨眼,很是平常的说:“我猜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被人偷拍了,我们俩大概是真的走不下去了,趁这个理由,分开正好。”

徐岩的眸子里明显燃起了一簇小火苗,他耐着性子说:“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你别想太多了。”

“你生气了对吗?”

“你觉得正常男人会不生气吗?”

“那我们离婚好了。”

“乔夕颜!”徐岩脸色渐渐沉郁,一双深沉如海的此刻仿佛化作汪洋大海上的探照灯,让所到之处所有的黑暗都无所遁形,“警告你,挑战我的耐性不会有好下场!”

他咄咄的警告反倒激得乔夕颜情绪更加不稳定。

她一跃从床上坐起,顺手抄起枕头砸过去,几乎歇斯底里的嚷着:“我不想过了!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婚?为什么要让我们都这么累?”

“我爱你,乔夕颜。”

病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空气里那些剑拔弩张变得恹恹的,乔夕颜连表情都还保持着方才失控的样子。好像突然被时光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停顿了。

这句话就这么说了出来,在最不该的时候。仿佛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回忆的大门,以往的每一天的画面都顺序倒带了一遍,乔夕颜愣住了,徐岩也愣住了。四目相投,两个人都有点呆呆的。

乔夕颜怎么都不敢相信,她一直以来都渴望从徐岩口中听到这句话,可是此刻,她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无法若无其事的当做没听见,也无法就这么欣然笑纳。她跌跌撞撞的抓起了被子,痛苦的皱着眉头看着他:“你的爱怎么这么变幻莫测?你怎么能爱这么多人?徐岩,我有时候真的很想剖开你的心看看里面到底有谁!”

有些话第一次总是无法启齿,可是说出来以后反倒轻松了,徐岩看着乔夕颜,平和而笃定的说:“不必剖开,你照镜子就知道了。”

乔夕颜还想说什么,问什么,可是她突然什么都说不出了。身体里那些失控,难过,矫情,仿佛在突然的一瞬间全数消失。

她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最特效的良药,是徐岩的一句“我爱你”。

真矫情,原来她和全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一样。

在医院住了二十几天,算是尽责的做了个小月子,期间乔爸来看过几次,他们都瞒着乔妈,乔妈身体不好,经不起这样的刺激。

徐家两老一次都没有来,虽然徐岩没有和她解释什么,但她心里有数,肯定是网上那些风言风语传到他们耳朵里去了。

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保姆过来收拾她的东西,徐岩要接她出院。

乔夕颜脚上趿拉着拖鞋坐在床沿上。徐岩催她:“快点去穿衣服,晚上还要回家一趟。”

“回哪里?”

“爸妈那里。”

乔夕颜说:“去干吗?装可怜求饶吗?”她揶揄一笑:“我这个样子去正好,都不用化妆了。”

“只是回去吃顿饭,爸爸今天也过去。”

“我爸?”

“嗯。”

乔夕颜脸色骤然冷下去:“我不想去,我不想去说这些,这种事我不想解释,爱信不信。”

徐岩抓过她的衣服,当着保姆的面直接开始解她的病号服,手速很快,动作熟练,“胆小鬼,你别想逃,快点给我起来,穿好衣服,扮演好你的角色!”

乔夕颜赧然,脸上挂不住了,一把拍掉他的手,抓住解了一般的衣服,瓮声瓮气的说,“我自己会穿。”

徐岩满意的拍了拍手:“快去,你只有五分钟。”

从医院回家,沙发都还没坐热,他就催她换衣服梳头发,做好一切,等她缓过神来,他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她觉得有点沮丧,手肘撑在窗橼上,车窗外的夜色正阑珊,马路上车灯如河,如练带一般静静蜿蜒。徐岩开车的时候非常全神贯注,目光凝聚,眉峰微蹙。能让乘客感到百分百的安全感。一路上老是遇到红灯,走一会儿停一会,乔夕颜趁红灯当口和徐岩说话。

“我们真的要去吗?”

“嗯。”

“我和你妈起冲突怎么办?”

“你什么都别说,让着我妈。”

乔夕颜皱眉:“那我呢?”

“我来哄。”

黄灯最后一秒,还不待乔夕颜说什么,绿灯已经亮了,徐岩发动了车子,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

乔爸比他们来的还要早,两家大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乔爸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见他们回来了,徐妈妈吩咐保姆开饭,大家都进了饭厅,上完菜,徐妈妈还把门给关了。

真是鸿门宴啊,乔夕颜还没上桌就已经感到胃疼。她一直没有抬头,开饭后她就低头吃菜去了,也没客气,仿佛真的只是回来吃个家宴。

大概是她这幅满不在乎毫不愧疚的模样激怒了她婆婆,徐妈妈率先发难,筷子一放,说道:“炳年啊,不是我这个做婆婆的刻薄,但是你自己说说,这事糟不糟心,秦部长亲自打电话给我,拐弯抹角的让我管教好自家媳妇。现在是时代变了,这要在以前,这可是不守妇道,要浸猪笼的啊!”

乔爸也放下筷子,低声下气的赔笑脸:“瞧瞧这话说的,这事肯定有什么误会不是。什么浸猪笼这么难听,大家都是受的现代教育,学什么糟粕呢!”

“话虽如此,但现代教育也没教我们不顾脸面的乱来瞎来吧?”

“那是那是,”乔爸拍了一把乔夕颜的背,“快给你婆婆道歉,这次的事都是误会,照片都借位的。那些记者简直是没东西可写了!”

乔夕颜一直都吃的食不知味,牛嚼牡丹。她回头不耐的瞪了乔爸一眼,虽没敢真的在桌上放肆,但她也没有顺从的道歉解释,道歉就代表理亏代表承认,乔夕颜不愿意。她只是不说话,睁着一双眼睛很无愧的看着徐妈妈。

这可把徐妈妈的怒火点着了,她一拍桌子,口气极其刻薄的说:“她这哪是道歉的态度?什么意思?甩脸子给我看啊?放肆得狠!”她气得面部都有些颤抖,还在喋喋不休不依不饶:“我们徐家真是造孽啊!离婚!这种媳妇我们徐家坚决不要了!看这孩子就知道妈是什么样子!什么样的家庭教育什么样的孩子!”

“嘭”一声巨响从乔夕颜身边传来,乔爸的酒杯已经摔到了地上,砸得粉碎。乔夕颜也有点诧异,一桌人都错愕的看着骤然发火的乔爸爸。

“爸”乔夕颜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乔爸突然站了起来,顺手把乔夕颜也拉了起来,不卑不亢的说:“非常抱歉,我管教无方,这孩子今后我会好好教育。你说的离婚这事我们可以按流程走。这孩子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脾气差得很,我就先带回去了,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怕她偏激起来,伤到你们家人就不好了。”

说完就要把乔夕颜带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乔夕颜有点措手不及。一开始听着乔爸在那低声下气的哄着徐家二老她还觉得有点刺耳,却不想不过几分钟的事儿,事情就大反转了。她没想到乔爸会为了她发这么大的火。说真的,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将眼前这个年入中年的男人和“爸爸”这个名字划上等号。也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觉得,原来他说出来的话,也有温暖的。

她刚站起来,还没走出两步,另一只手突然被一只熟悉的大手抓住了。

徐岩也站了起来,两步过来,拦在乔爸前面,微微一笑,很是平和的说:“爸爸,这事让我们解决好吗?妈妈身体不好,夕颜回去了她又要操心了。”

见徐岩要留乔夕颜,徐妈妈也发火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乔夕颜没好气的说:“徐岩,你是不是猪油蒙心了?这女人连基本的廉耻心都没有,对你连忠诚都做不到,你留她做什么?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饭厅里的气氛顿时降到了谷底,徐岩一直是徐妈最大的骄傲,她对媳妇也一直非常挑剔,这么多年在她那受过冷眼的女人也不算少。一般的女人肖想她儿子那就是痴心妄想。乔夕颜能被娶进来,也是家境教育各方面都还算合适。她勉强接受而已。这下乔夕颜出这么大的事,她肺都要气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