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之晴觉得自己死里逃生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半途而废,可到底还是放过了她。因为不忍、厌倦,还是其他,她已说不清楚,就算他一开始真的想过要让她生不如死,她也没有傻到真的要死在他床上的地步。

想到这里是他的房间,她还躺在他的床上,穆之晴就觉得自己没有那个时间去多想,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遭受了耻辱的地方。

撑起酸痛的身体,刚刚被他剧烈的撞击撞得好像全身骨头都散了架,穿衣服的时候手一直颤抖个不停,好像关节都脱臼了连不起来一样。

下楼的时候,每下一个台阶,酸软的腿就不住地打颤,她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这么滚下去,如果她真的滚下去一命呜呼的话,他不知道会不会以谋杀罪论处。除了腿颤,另外腿间传来的撕裂的痛楚也让她苦不堪言,每动一下都是火辣辣的痛。可想而知,他刚刚是有多暴力、多疯狂。

步履维艰地扶着楼梯走到楼下,她在楼梯尽头站住脚。

杨战站在客厅的落地玻璃前,身穿一身浅灰色的居家服。虽然是那么随性的衣服,可依然衬得他身材颀长,身姿笔挺。窗外阳光正好,金黄色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映衬在他身上,给他也晕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辉。

这么美好的背影,这么淡定的一种风采,让人难以想象刚刚那么过分那么凶狠的事情是他这样一个人做出来的。所以说,光从表面真的很难看出一个人是正常还是变态。

她应该坚决果断地立刻马上从这里消失,可是,一下楼看到他背对着她的这么一个清冷的背影,她似乎又不甘心就这么走掉。他还欠她一个解释。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已经可以预测到的结果,可还是要问一个为什么?就算答案跟自己心里想的一样,还是要等到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才肯罢休,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穆之晴缓缓地朝他身后走近几步,在距离他五六步远的地方站住脚,然后望着他孤傲冰冷的后背,问:“为什么?请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杨战的头向上抬起,从他后背的动作能看出他似乎在做深呼吸。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刚刚在床上的时候表现出的那种杀伐决断的狠厉已经不见,此时他的脸上是一种看透一切,又被人明知故问的冷漠与暗讽。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挫败过,那种从高空狠狠地摔到地面的感觉我真的是第一次体会到。”说到这,他好像是说不下去了一样,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开口,“是你让我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你知道吗?人人都说杨医生是多么聪明厉害的男人,但是我现在才知道比起你,我实在逊色太多。我把我的整颗心都捧到你面前了,你呢?却在上面狠狠地刺了一刀。你心里一定在笑话我吧,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被你耍得团团转还要一个劲地贴上来,我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呵,穆之晴发出一声冷笑,他居然倒打一耙了。明明伤害别人的是他,他却以受害者的姿态对她口诛笔伐,这世界难道真的没有天理的?

“杨医生,我这个人天生比较迟钝,你这些含沙射影的话我着实都听不懂,你要真是有意见,麻烦你说得明白些。”

“你听不懂?呵呵,还真是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杨战的语气带着戏谑的嘲讽,脸上也自嘲一笑,过了会儿笑容蓦地收住,看她的眼神冷得像冰。

“你想说明白是吗?好,那我就跟你说明白些。从现在开始,我跟你穆之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以后大家路归路桥归桥,井水不犯河水,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所有的事一笔勾销,再见面,你我就是陌路人。”

杨薇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她是被韩承礼扶着走进门的,晚上陪那个香港老板吃饭的时候被人家的盛情逼着喝了不少酒,走出酒店门口的时候就已经脚下飘飘了。可就是这么个醉醺醺的状态回到家,只是不经意地往客厅瞟了一眼,她还是明显觉察出某个地方不对劲了。一时又说不上来,心里却纠结着,直到步伐不稳地走到楼梯口才猛然间停住。

“怎么了?”韩承礼不解地看着她。

杨薇回过头,往沙发边看了一眼,接着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灯呢?我的落地灯怎么不见了?”

韩承礼的神情也明显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去,沙发边的那盏落地灯果然是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空白的底座位置。

这栋别墅装修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是杨薇一手置办的,从家具到电灯开关,都是她精挑细选,所以家里哪个位置有什么东西她就是闭着眼睛都能准确地摸到。

已经睡下的保姆估计是听到他们回来在客厅里说话的声音,披了件外套从楼下的房间了走了出来。

“阿姨,这灯是怎么回事?”杨薇问保姆。

保姆的神色显得有点怪,好像心里早就藏了很多秘密急于找人倾诉似的跟太太汇报:“是苗苗的舅舅打碎的,一拳头打在灯罩上,玻璃灯罩当时就碎了,他的手流了好多血,我想问他要不要紧,他也没理我,后来就开着车就出去了…”

杨薇跟韩承礼面面相觑,这个弟弟唱得到底又是哪一出啊?

“那他人呢?回来没有?”

“已经回来了,好像喝了很多酒。”

上楼的时候,杨薇脚下方向一变正要往右边走,被韩承礼一把拉住了。

“明天再说吧,他肯定已经睡了。”

穆之晴躺在床上,黑暗中翻了个身。孩子清晰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可她依然觉得不真实。从别墅回来后,不,应该是走出别墅的大门后,她就觉得自己一直在做梦。这个梦很长,从五年前医院里的匆匆一瞥,到五年后幼儿园教室里的重逢,从那一晚迷醉中情不自禁的错乱,到小区底下他近乎残暴的热吻,中秋之夜,河边树下的款款深情,路遇不平,单枪匹马的正义勇猛,面对她时,温柔而直接的渴望…然而这一切的美好,都抵不过最后在房间里他复仇一般的发泄。

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她现在已经模糊了。不是因为她太笨,而是他,在她面前实在展露了太多不一样的层面,她看不清。

只有最后他说的那句话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他说,从现在开始,我跟你再也没有关系;他说,以后大家路归路桥归桥;他说,再见面你我就是陌路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忽然就笑了,笑得心里直反酸。世上怎么有这么莫名其妙的男人?上一刻还在口口声声说我喜欢你,下一刻就要跟她划清界限,是他不正常还是她神经病了,她怎么就觉得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呢?

看到她笑,他居然还问:“你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嗤,见过这样的人么?把人伤得血淋淋的还要问一句,你痛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见她吃惊难过的样子,他一声轻笑:“这很好,你终于也体会到难受了,但是请你收起那副委屈可怜的表情,你没资格觉得委屈。”

穆之晴觉得自己一定是气糊涂了,不然怎么就愣在那里任他奚落都不知道回嘴。没资格委屈?难道你就有资格伤害别人吗?

他说完那句话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过身去,好像多看她一眼都嫌烦了。

穆之晴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死乞白赖地站在人家的地盘上,被人任意羞辱。虽然不至于要冲上去跟他打一架,但是他都已经表明态度了,她好歹也要表个态吧。

酝酿了半天,以为自己也会像他一样整出一个长篇大论出来,会说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或者是陌路人就陌路人谁稀罕之类的,然而张嘴后她却只听到自己说了一句话:“我今生都不会原谅你。”

走出别墅的时候,她还是雄纠纠气昂昂的,还带了那么一点决然的意味。外面阳光灿烂,九月底的骄阳在午后还带着点夏日的炙热,地上冒出的分明是股股热气,而穆之晴的脚底却好像踩在冰窖里,心里只有一阵阵寒意在升腾弥漫。

身后的别墅里,一声沉闷的声响。杨战站在沙发的扶手边,低头看着地上残破的玻璃灯罩,垂着的右手手背上,新鲜的伤口恣意横生,鲜红的血液慢慢流淌着向指尖汇集,最后滴落在脚下的地毯绒毛里。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他却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咯吱咯吱的响,像风雨飘摇中要倒塌的房屋,又像地壳裂开的声响,然后深深地痛楚攫住了他,从手背一直延伸到心里。

第四十五章

杨医生今天早上把一个新来的小护士骂哭了。起因是护士拿错了杨医生吩咐要的一个病人的病理报告。因为平日里嬉笑惯了,小护士把东西拿给杨医生的时候,还是笑盈盈的,等着杨医生对她说声谢谢,接着再夸她两句,附带说一声今天很漂亮之类的。

结果杨医生看了一眼桌上的病理报告,再抬头的时候神色就不对劲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吗?拿错报告会出人命的知不知道?你上班的时候都在想什么?眼睛带来没有,耳朵带来没有,脑子带来没有?还是你以为上班只要嘻嘻哈哈说说笑笑一天就过去了?有责任心没有?这里是花拳绣腿的地方吗?没头没脑毛毛躁躁,不想干早点转行,别在这里害人害己。”

小护士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先是愣了半天,把他说的话回想了一遍,反应过来确实是挨了骂后,脸上立刻变得委屈巴拉的。

一般情况下,杨医生是不骂人的,更不骂女人,就算出了点小差错,他也顶多是说,你就这么敷衍我啊?随随便便拿个来交差。或者是,下回再弄错下班就跟我走了。

今天杨医生是吃错药了,绝对的。因为他看到人家都快哭了不但没有熄火,反而说:“哭什么?你觉得委屈?那我不是更委屈?现在是你做错了事,耽误我的时间我还不能说你了?你有没有想过病人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收起你那委屈可怜的表情,你没资格觉得委屈!”

小护士没忍住,眼泪唰一下就流下来了。杨医生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样子,低下头去看手里的病历报告。

小护士傻乎乎地杵在他跟前,不知走还是不走。

主任走进来,看了小护士一眼,挥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小护士咬咬唇,飞快地从办公室里奔出去。

“怎么了杨战,今天情绪不对劲啊。”

杨战依旧低头看手里的东西,头也没抬地说:“看不惯她们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你不是知道的吗?还是你缝的针。”

“我说手背。”

杨战这才抬头,瞥一眼贴了一大堆创可贴的手背,漫不经心地回答:“不小心碰到玻璃。”

“不小心碰到还是用力砸上去的啊?”主任顿了顿又说,“你当我外行还是觉得我也跟她们一样一天到晚只知道嘻嘻哈哈没干正事呢?”

“师兄…”杨战的语气忽然低下来,目光停留在受伤的右手背上,那上面有一条细长的划痕从贴着的创可贴下面一直延伸到无名指的关节处,暗红的疤痕跟边上白皙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煞是显眼。

“吵架了吧,我看你早上来就不对劲。”

脸上一片倦色,眼皮下方都是青色的,身上酒气都没散尽,这个模样哪像他一贯干净讲究的风格。

杨战的目光停留在手背上,神情似乎也停滞在那里。

师兄见他不语也不多问,起身的时候劝了他两句:“我们外科医生最重要的就是这双手,跟谁置气也别拿自己前途开玩笑,上次你是幸运,但人不是每次都这么走运的。”

杨战动了动右手,一时烦躁,病历也看不下去了,人往后一靠,窝在椅子里发呆发愣。

昨晚明明醉得挺厉害,以为很快就能迷糊过去,可脑子里一整晚还是挥之不去她的样子。娇羞的,发怒的,楚楚可怜的,欲拒还休的,每一面都那么生动清晰,仿佛雕刻的壁画,擦不掉抹不去,竟是已经刻在心里的。

早上醒来有那么一刻他的心里是轻松的,就像之前每天早上醒来的感觉一样,安定,知足,兴奋,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然而这样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就逝去,昨天发生过的事很快就从隐藏的大脑皮层里蹦出来,清晰地告诉他,他们已经完了,真的完了,他说了狠话,她也说了狠话,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沉到谷底了,怎么也捞不上来。

下楼的时候看到杨薇,被她拽到一边责问好好的为什么砸了她的落地灯,他回答:“下班去灯具店买个来赔你。”

杨薇当时就气了,“我是想让你赔灯吗?我是问你发生了什么事?”

杨战看一眼脚尖,轻声回答:“没什么,失恋而已。”

杨薇怔了下试探着问:“吵架了吧?”见他不搭腔又说,“两个人相处磕磕碰碰的很正常,结了婚还床头吵架床尾和呢,没什么的,过两天就好了。”

杨战轻轻吁出一口气,纠正道:“不是吵架,是分手,我们分手了。”

杨薇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问:“为什么呀,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不为什么,可能大家都觉得倦了,没意思了。”

杨战也知道杨薇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自己也觉得好笑,这是理由吗?

后悔么?

说不清楚,不知道此刻心里这种空落落的感觉是不是要后悔的前兆。伸手按了按因醉酒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起身去病房。

护士站那里,一群白衣天使正围着刚刚被他骂哭的小护士安慰。

“啊,他怎么这么过分啊。”

“就是啊,平时他自己不也嘻嘻哈哈的吗,还以为他多好相处呢,没想到翻起脸来比谁都没有情面。”

小护士本来心里就憋屈,听到同伴们又一个劲地说对方的不是,更觉得心里委屈了,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流。“谁知道啊,跟吃了火药似的。”

“哎,你们说他是不是被人甩了心里失衡啊?所以看到女的就来气。”

“他也会被人甩吗?”

“怎么不会?你们没看到他今天的样子显得很颓废吗?”

“咦,好像是有点,你们说他是让哪个女的给甩了,是那个上次跟他一起在餐厅吃饭的女孩,还是后来跟他一起来医院那个?”

这是个全民八卦的年代,无论在什么地方,八卦绯闻总是人们最热衷议论的话题,就算原本不相熟的两个人,在说起感兴趣的八卦之时,都能不知不觉拉近距离。

原本委屈流泪的小护士抹干眼泪也加入了八卦的行列,一场友情的安慰最后彻底变了性质,成了对八卦的热议。

杨战就在这热议声里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嗡嗡的声音在他经过的时候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又在身后渐涨起来。

做完早操往教室走的时候,苗苗忽然拉住穆之晴,“穆老师我有悄悄话要跟你说。”

穆之晴心里一愣,让另一个老师带孩子们回教室去,她牵着苗苗到了活动的小操场。“苗苗想跟穆老师说什么呢?”

苗苗见旁边没有人,也就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穆老师,我可以叫你舅妈吗?”

穆之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本以为是杨战让她来传话的。

“不行吗?”苗苗得不得回答,显得有点失望。

“苗苗,穆老师跟你舅舅…只是很普通的朋友,所以,穆老师不会成为你舅妈。”

“可是舅舅说你是她的女朋友啊。”

穆之晴顿了顿,“苗苗,穆老师真的不会成为你舅妈。”

苗苗想了想,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生舅舅的气了?”

穆之晴还没回答,苗苗又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因为昨天的事生舅舅的气了。”

穆之晴这下愕然,昨天的事连苗苗都知道了吗?

“舅舅昨天明明就是吃过东西了,还骗你说他没吃饭,他好不害臊的,吃我的薯格还吃了我的披萨,大人吃小孩的东西,不知羞。”

穆之晴忽然间有些愣神,意识恍惚的,不知是想什么。

苗苗歪着小脸看穆老师,心想舅舅这次倒霉了,穆老师生气不愿做她的舅妈了。

穆之晴看到孩子眼里的失望,心里却是一痛。苗苗尚且如此,那么扬扬呢?她该怎么跟他说。

小家伙对她这次交男朋友的事还是很上心的,昨天在车里她接完电话后,他就立刻凑上来小声问道:“妈妈,是不是男朋友啊?”

后来她回家的时候,小家伙居然问:“妈妈,他会喜欢我吗?”

穆之晴克制着内心的难受,问:“扬扬为什么这么问?”

小家伙很认真严肃地看着她,说:“亮亮说,她妈妈说后妈是世界上最坏的人,像巫婆一样,会打人会骂人,还不给饭吃。妈妈,男朋友以后做了我爸爸他是不是就是后爸,后爸会和后妈一样坏吗?”

穆之晴进门前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的眼泪立刻喷涌出来,强烈的痛楚从心里蔓延开,一直延伸至四肢百骸,整个人仿佛置身在漫无人烟的荒漠,绝望无助,又像被咸涩的海水吞没,似乎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

“对不起,扬扬,妈妈没用…”

杨杨看到妈妈哭了,他想一定是他说错话了,“妈妈你不要哭,扬扬不说他的坏话了。”

穆之晴把孩子搂在怀里,把眼泪往回憋了憋,“扬扬,妈妈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不会。”

第四十六章

国庆节七天长假,穆之晴决定带扬扬和母亲一起出去玩一玩。

来f市五年,几乎没怎么出去玩过,前几年孩子太小,长途跋涉大人小孩都太辛苦,加上之朗还在念书,经济条件也不允许,所以节假日顶多也就是本市或者周边走走。这两年,穆之朗工作顺利,经济条件好些,母亲又一直说这辈子还没去过北京挺遗憾,年纪一天天大了,等到儿女们都安定下来的时候,不知道她还走不走得动了。

因为贺东还没有出院穆之朗不能一起去,就让公司的秘书给他们订了机票安排了酒店,还有那边的接送车辆。

出发前头一天,穆之晴带贝贝去医院看了贺东一次,是下班后去的。怕遇到某个人,没有坐电梯,特地走了楼梯,但还是遇上了。楼梯口一出来,就看见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那里抽烟,淡淡的烟雾缭绕在周围,指间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他不是一个人,身边陪着的是韩家的二小姐韩芳。

杨战看到她,神情明显顿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转过脸,看着窗户外面。韩芳不知情,热络地跟她打招呼:“穆姐姐,你是来找杨医生的吧?”然后看到她手里牵着小孩子,诧异了一下,“这小孩是…”

“贺先生的女儿。”穆之晴解释了一句。

保姆见她遇到熟人,便牵过贝贝的手,对穆之晴说:“穆老师,我先带贝贝过去。”然后晃晃贝贝的小手,“贝贝,先跟阿姨去看爸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