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穆之晴和杨战陪老人聊了一阵在子,快走的时候,杨母从房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穆之晴手里,“这是我当年嫁给杨战爸爸,杨战奶奶给的,现在交给你了。”

穆之晴正要推脱,杨战已经一把拿了过来,“什么好东西啊,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老杨家还有一个传家宝呢。”一边说一边打开盒子,里面是只玉镯,碧绿通透,看样子价值不菲。

“哇,还真是个宝贝。”杨战夸张大叫,动作迅速地把镯子放进盒子收好递给穆之晴,“赶紧收好了,以后再传给我儿媳妇。”

杨母没好气的,“都做爸爸的人了还这么没正行。”

杨战:呵呵。

车子快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杨战忽然方向盘一打,拐进旁边一个岔道,沿着那岔道开了几分钟停在一条小河边。

两人下了车,杨战拉着穆之晴的手走到河边。

“你看,这里的夜色是不是比f市那里还要美?”杨战侧过脸问。

穆之晴想起之前在f市的河边他说过,有一个地方更美,就在他住的小区附近,还问她去没去过。

的确是比那里美,河道没有那么宽,两边树木郁郁葱葱,秀丽得像副淡雅的水墨画。

这是一道她差点错过的风景。

“在想什么?”杨战的声音悠悠传来。

穆之晴抬头望着他,万千星辉全在他眼中,“这是我看过的最美的风景。”

杨战微笑着跟她对视,“我也是。”

因为风景里有你还有我。

韩怡排在队伍的最后,再一次回头看一眼身后那道玻璃门。无数的身影在那里进进出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却惟独没有一张脸孔是他。

呵,她笑着转过头,在心里嘲笑自己,到了这一刻怎么还是不肯死心?他怎么会来?他根本就不知道。

再见了,贺东!

虽然我心里依然爱着你,可是我还是决定放下了。

我们之间错过太多,隔了太多,所以回不去了,我知道。

我走了,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

队伍慢慢向前移动着,韩怡离安检口的位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到她了。

韩怡把手里的登机牌身份证放上了安检柜台,工作人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看到韩怡朝她微微一笑。

韩怡垂眸,正要过安检门口,就在这时…

“韩怡!”

韩怡顿住脚步,却不敢回头。她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接着…

“韩怡!!!”

这一次听真切了,有人在叫她,那声音多么熟悉,好像梦里听过千万遍。

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缓缓地转过身去,贺东高大挺拔的身躯立在不远处的隔离线之外。

他目光盈盈,神情急切,甚至还有些气喘吁吁。

只是你…真的是为我而来么?

“韩怡,你不要走,不要。”他声音低哑,一边说一边缓缓跪下去,最后单膝着地,朝她伸出了双手,“韩怡,我爱你,请你留下来,嫁给我好吗?”

韩怡眼里的热涨已经无法克制,热烫的眼泪如汹涌的潮水迷蒙了她的双眼。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是不是在做梦?

“答应他啊,姑娘。”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在朝她喊。

随后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答应他,答应他…”

像排山倒海的浪潮无形地将她推向他。

虽然还是觉得不真实,虽然这样的场景更像是做梦,可是双脚已经替她的大脑做出了反应,她在朝他走近,缓缓走近,最后终于立在了他面前。

贺东牵住她的左手,目光灼灼地仰望着她,“韩怡,嫁给我,好不好?”

韩怡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声音。想,她想,心里,梦里都在想。

贺东看着她,表情那么执着,眼神那么热烈,这样的他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你先…起来啊…”她终于说出一句话。

贺东神色不变,忽然伸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首饰盒,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一枚钻戒。没有征询她的意见,就那么霸道地把戒指套在了她素白的无名指上,然后握住她的双手,缓缓站起身。

“韩怡,我已经把你套住了,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都不会放你走了。”

韩怡抿了抿唇,很奇怪,她明明是笑了,可为什么脸上又有眼泪流了下来,而且还有些不可遏制。

她想抬手擦一擦,贺东已经捧起她的脸,看着她泪水模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韩怡,我爱你…”

韩怡还没来得及给反应,他的唇已经压下来。

温热潮湿的唇舌带着久违而熟悉的气息将她笼罩,有力的臂膀紧紧地箍住她的后背,将她的身体最大限度压向他。

周围一片欢呼的掌声,可是听在韩怡耳边已经不太真切了。

现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韩二少番外

韩孝礼窝在酒吧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手里握着一只高脚杯,偶尔轻轻转动一下,杯子里暗红的液体就在眼前晃来晃去。

有女人上前搭讪,“二少,一个人呢,能不能赏我杯酒喝?”

韩孝礼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滚。”

女人愣了下,一向对女人大方的韩二少今天吃火药了?被人这样扫了颜面,女人有些不服气,走时小声嘀咕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

韩孝礼冷笑一声,他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不是顶着韩家二少爷的名号,谁会看他一眼?

从小到大他就没干过一件好事,打架斗殴,吃喝嫖赌,要是生在古代,他这种人恐怕早就让某些打抱不平的侠义之士给灭了。

浑浑噩噩三十多年,如今事业没有建树,婚姻没有着落,虽然日子潇洒自在可长时间处在这样一个状态里也难免心生倦怠。原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也有让人厌倦的时候。

这辈子经手的女人不少,能让他记住的却没有一两个。

倘或那个女人不是谭鹏的妹妹,也许他不会对她有兴趣,倘或她没有死,也许他也不会记得她。真是奇怪的事情,一个人不在了,反而会让人记得更加清楚。

但是当时,那个女人还真是单纯可爱,竟然天真地把他当成了好人,一个劲地在谭鹏面前帮他说好话,甚至不惜骗她哥哥说怀了他的种,其实那个时候他们根本没有上过床。

说真的,他当时还挺感动,想着如果跟谭鹏能合作,干脆就娶了她吧,有这层关系在里面谭鹏以后也做不了怪。

后来会产生变故其实也怪他自己不够谨慎,跟别的女人去开房竟然还被谭鹏遇上了,结果可想而知。

谭鹏把他的丑事跟她说了,逼她跟他分手,还决然地跟他的竞争对手贺东签了合约。

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接受得了?正要带人找上门去给谭鹏一点教训,结果那个女人还主动找来了,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光是质问他也就算了,居然还赏了他一巴掌,这辈子还没有哪个女人敢打他的,除了他老娘。

本来就一肚子火没地方泻,竟然有人主动送上门那就是她了。

他把她强了,狠狠地发泄,处子的鲜血晕红了一大片床单,他却没有生出一点怜惜之情,甚至在完事后,绝情地告诉她: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啊,要不是为了想跟你哥合作,像你这样的女人根本就入不了我的眼。

他是暴虐惯的人,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所以他觉得理所当然。

谭鹏自然不肯罢休,找上门来要教训他,结果怎样?

他连谭鹏也做掉了,一了百了。

不过到底出了人命,家里人怕仇家暗算他让他去了香港。走之前听说贺东要娶那个女人,他还觉得挺解恨,贺东也就只配捡他不要的。

再后来听说那个女人给贺东生了一个自闭症的孩子,然后那个女人发了疯冲上马路被车撞死的时候,他更觉得解恨。

他唯有一样不如意,就是谭鹏的那个游戏上市之后风靡全国,短短几年的功夫就让贺东的公司跻身国内首屈一指的科技大公司。

他心里不平了,这一切原本该是他的。

虽然教训了贺东一顿,但是他被他大哥骂了,扬言以后不再管他的事,虽然不服气,不过算了,反正仇已经报了。

他二少爷又恢复往日的神采,吃喝玩乐左右逢源。

如果不是那天一个小女孩冲出马路撞上他的车,他的生活真不会有太大改变。

说实在的,当时看到满身血污的小孩子倒在他车前他心里还真挺不舒服的,要知道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亲手干这样的事情了,还是这么小的孩子。

然而更戏剧性的事情居然还在后面,这个他以为是仇人的孩子,这个被他极度嫌弃的孩子,这个生生被他的车子撞死的孩子,竟然还是他的种。

他不想承认,也不愿承认,但是韩怡那个死丫头竟然把dna报告甩在他面前,残忍地告诉他:你亲手杀死了自己女儿。

呵呵,多么可恨的事情,这世上有许多人因他而死,却不是死在他手上,唯有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是他亲自动的手。

报应!

韩怡说的。

大概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心里很烦,但是没有人可以说。老头子和老太爷从来就不肯给他好脸色,老娘一天到晚唠唠叨叨要他去见张家的小姐李家的姑娘,韩怡那个死丫头见他一次瞪他一次,韩芳成天到晚不着家…

家里呆不住,只好去泡酒吧,乱七八糟的女人太烦人了,躲到角落里还来烦他,怎么就不能让人清净一下?他只想好好地喝几杯,彻彻底底醉一回。

后来还真醉了,就这样在酒吧里睡了一晚,醒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晃晃悠悠站起来,酒保上前问要不要帮忙找代驾?他摆摆手:“不用了。”

出了门,上了车,虽然头痛欲裂,不过他还是打响了车子,车子一路开过来也还稳稳当当。

找代驾?开玩笑,他是谁?韩家二少爷。这车子还是昨天嫂子留在家里没开走,他央求来的,白色的兰博基尼,很赞,之前一直被杨战那小子开着到处泡妞,真是便宜他了。

时间还早,马路上车辆不多,宽敞的路面让他不由提高了时速。

他挺惬意的,想点根烟,但是发现口袋里没有烟了,往车窗外看了下,想找附近有没有卖烟的地方。

然后,他看到了那家店,奇怪的感觉一下子就攫住了他,那一天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

那一幕像永远也不肯谢幕的电影开始在他眼前播放,一次,两次,无数次…

他有些恍惚,眼睛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画面里的小身影,看她挥动着手脚一次又一次地朝他跑过来,看得他心里都开始发酸了…

就在这时,画面忽然停住,小人儿忽然从画面里跳了出来,裙角飞扬从前面的车窗玻璃向他缓缓飘来。

“爸爸…”

他猛地怔住,接着嘭的一声巨响,他的头重重地磕在了方向盘上,之后又弹了回去。

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五脏六腑在胸腔内挤压撕扯,刺鼻的血腥味从喉间喷涌而上,身体好像麻木了一样动也不能动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睁开眼睛。车子已经停住了,他靠在座椅上望着前方的玻璃,额头上,嘴巴里一直有温热的液体在往外涌。明明被一辆大车挡着了视线,可是他为什么还能看到一片白色的光圈?光圈里,那个女人牵着孩子的小手在跟他招呼:

“阿孝…”

“爸爸…”

“晓晓…”很奇怪,他明明已经开不了口了,却还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他听见自己说:

“晓晓,贝贝,你们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