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

奚嘉看她的眼神,很陌生,一扫而过。

“您是周明谦周导?”奚嘉先开口。

周明谦点头,“抱歉,刚走神了。”回神才发现前面有辆跑车,猛踩一脚刹车,还是没刹住。

追了尾。

奚嘉伸手,“久仰。”

周明谦的反应慢了半拍,随后,他跟奚嘉轻轻握了握手,再次致歉。

余安心想,这世纪性的握手,大概能彻底治愈周导的胃病。

他们今天是去度假村。周导决定补拍一场戏,跟度假村的负责人商量场地事宜。

补拍的那场戏,就是当初周明谦说奚嘉写的是鸡肋的那场。他像是有了心魔,必须要补上。

奚嘉查看了追尾情况,撞的不算严重。她还要赶着跟叶秋吃饭,再报警处理,耽误时间。

“算了吧,我自己修。”

周明谦过意不去,她今天开的这辆车,比上次抛锚、他替她修的那车还要名贵,看上去撞的不严重,修好也要十几万。

“我留个联系方式给你,到时把修车发.票给我,我转账给你。”

联系方式奚嘉记下来,但不是为了要修车费。

她添加备注好,收起手机,“费用我自理。是我赶时间没时间走保险,也不能让你破费。”

随后,她话锋一转:“要是有机会,我请您喝咖啡,我手头上有个剧本,想请您指点指点。”

周明谦:“......”

就说她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她这样的性格,永远不会做亏本买卖。

说起剧本,他就想到她那个霸道总裁风,《恋上深海的星星》。

奚嘉趁热打铁,“周导,这周六您有空吗?”

周明谦点头。

凡是这两年跟奚嘉有接触的人,莫予深和季清时都提前打过招呼,配合她的治疗和康复。

奚嘉:“那我们周六晚上一块吃饭?我带上我的剧本初稿。”

周明谦应了下来。

得寸进尺就是她这样的,趁着他撞了她的车,从有空请喝咖啡,到周六晚一块吃饭,指点剧本。

奚嘉立马给他发了消息,定在季清时餐厅,七点。

周明谦没当真。因为她明天就不得今天发生的事。

奚嘉驱车离开。周明谦让余安开车,他坐副驾驶,问人要了季清时电话,打过去,把刚才追尾事情说了说。

“修理费我会让助理联系您秘书。”

季清时:“客气了,都是小事。”又感谢周明谦配合着奚嘉。

周明谦:“奚嘉还约了我周六晚上一块吃饭,指点她的剧本,估计到时她也不记得了。但她微信上有消息记录。”

季清时:“不要紧,这边会有团队给她整理。”

奚嘉所有的通讯痕迹,每晚医疗团队经过开会研究,由专业的技术人员远程把她的通讯记录适时删减。

他们也会根据奚嘉第二天的记忆情况,适当恢复她的聊天记录。不会给她造成任何困扰,保证她没任何心理负担。

这么做都是大哥季清远的决定。大哥的意思,不管花多少钱,只要她能每天高高兴兴的就行。别无他求。

周明谦也感觉自己傻了。其实他不用打这通电话,季清时也知道奚嘉的车是谁追的尾。

奚嘉现在记忆不稳定,季清时还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暗中保证她的安全。

通话结束,季清时也离开公司。

今晚奚嘉不在家,他不用早早回家陪着。

他很久没去会所玩,约了几个朋友一块。

在会所楼下,季清时遇到了程惟墨和姜沁。他们以前只是点头之交,因为奚嘉的病,如今关系近了不少。

凡是对奚嘉好的人,在他这里,都是要感恩的人。

程惟墨:“到我们包间喝一杯?莫予深在机场回来的路上,一会儿也来。”奚嘉有约会,他们都闲的没事干。

季清时听说莫予深也在,应了下来。

季清时的朋友圈跟程惟墨他们的圈子,重合度很高,基本都认得,顶多是关系亲疏有别。

莫予深在一个小时后到了会所包间。沙发背上搭了几件风衣,他就没把衣服挂在壁橱,也顺手搭在上面。

莫予深坐在季清时旁边。

季清时递了杯红酒给他,“你都一年没喝了吧?”

莫予深想了想,差不多。今天是最放松的一天。

姜沁狠狠沁剜了一眼莫予深。直到现在,他还没把她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

奚嘉根本就忘了这茬,他还当圣旨一样,绝对执行。

莫予深主动跟姜沁碰杯,“别气了。”

姜沁‘哼’了声。

季清时知道姜沁不容易,换他他都不一定能做到为朋友不要面子,况且她那么在意自己面子。

他也跟姜沁碰杯:“我替嘉嘉谢谢你。以后只要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只需要一个电话。”

姜沁没搭理莫予深,不过跟季清时笑笑,“见外了。”她把酒喝下去。

莫予深跟程惟墨聊起来,问最近律所忙不忙。

程惟墨:“还行。对了,前两天向落经纪人联系我,说向落一个代言合同到期,但对方还拿她的海报宣传,让我给出个律师函。”

莫予深:“那就帮她吧。”

正聊着,那边几个人喝酒玩游戏,不知谁输了不肯接受惩罚,几人‘围殴’一人,推推搡搡,嘻嘻哈哈。

沙发背上的几件大衣都掉在了地上。

他们喝了不少,酒劲上来,管是衣领还是衣摆,扯起来就往沙发背上丢,有个钱包掉了下来。

不知道是哪件衣服里的。

那人捡起,钱夹反扣在地上,捡起来一看,有张照片。“莫予深,你钱包。”

莫予深回头,那个不是他钱包。

那人走过来,还边看着照片,“奚嘉不仅骑马时帅,滑雪也帅呆了,我偶像。”他一身酒气,倒也没醉。

走近,莫予深才看清那个钱包。

这是程惟墨的,他看过。

季清时歪过身,看了眼照片,那是奚嘉在瑞士滑雪时拍的照片。

莫予深看向程惟墨,程惟墨也在看他。

吵闹的包间。

此刻,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那人把钱包递给莫予深,莫予深接过来,起身绕到沙发背后,将钱包放在了程惟墨大衣里。

姜沁从未有过的害怕,害怕他们两人,从此陌路。当初她讨厌奚嘉,就是怕有这么一天。

她见多了,见多了两兄弟为一个女人反目。

姜沁拍拍程惟墨的手臂,“还有我呢。”

程惟墨笑笑,“没事儿。”

有些事,包间里不方便说,可今晚也不得不说。

他拿上一杯酒,隔空示意莫予深。

莫予深站起来,径自走了出去。

季清时没察觉,还以为他们要谈跟向落有关的事。

姜沁也跟着出去。

门关上。

程惟墨转身,“你出来干什么?”

姜沁,“出来透气,包间里闷得慌。”她大步追上前面的莫予深,拉着他胳膊,“这是误会。”

莫予深没搭腔。

到了安静的角落。

谁都没看谁,看着窗外。

姜沁扯了一下莫予深的衣袖,“跟你说话呢!这都是我干的,我看不惯奚嘉很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程惟墨跟你最后都嫌我烦,不搭理我,我就想了这么个馊主意,这样等奚嘉病好了,你跟奚嘉离婚,我就高兴了。事情就是这样的,程惟墨都不知道什么照片不照片的。”

姜沁语无伦次说着,自己都乱了。

她不清楚,程惟墨到底放了奚嘉的什么照片在钱包里。

莫予深这才转脸看姜沁,“你把前后逻辑理顺了,再编谎。”

程惟墨一把拉过姜沁,“你就别添乱了,回包间去。”

姜沁眼眶发红,“你们能不能别吵,也别闹僵。程惟墨他喜欢奚嘉,那也是你跟奚嘉认识之前呀。后来,他就什么都放心里了。怪谁呢,谁都不能怪呀,谁让奚嘉后来就没了记忆。谁让你也爱上奚嘉了。那还能怎么办呢。”

说着,她眼泪掉下来。

当初她跟初恋分手,她都没这么难过。

眼瞅着,他们二十多年的情分,就要崩掉。

程惟墨揉揉她的头,“先进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姜沁做个深呼吸,跟程惟墨说:“奚嘉的照片,我拿走了,我小助理一直粉奚嘉,说她是盛世美颜,照片就送给我小助理了。”

她转身离开。

气氛沉默。

程惟墨晃着红酒杯,看着窗外的景,是虚幻的。

“那是我刚认识奚嘉,几个朋友一块滑雪时拍的。”他就一直没舍得丢。

后来奚嘉回到北京,加入了莫予深投资的俱乐部,他是俱乐部的法律顾问,两人比在国外那会儿接触的更多。

于是,他约奚嘉周末吃饭,借此表白。

他知道奚嘉喜欢写剧本,准备吃过饭再去看音乐剧。

特意找姜沁帮忙,拿了最好位置的两张票。

哪知道,还没等到周末,姜沁给他打电话,说奚嘉跟莫予深相亲了,两人还决定结婚。

有时生活巧的,比剧本都精彩。

“对不起。”程惟墨道歉。他不该还保存着那张照片。

莫予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到现在还没平静下来。在奚嘉提起过,问他有没有跟她滑过雪,再到后来,程惟墨每次关心奚嘉的病情,都不是很自然,哪怕程惟墨极力掩饰,装的很随意,可还是不自然。

那时,他不是没怀疑过程惟墨喜欢的人是奚嘉。

也不是没想过,奚嘉喜欢的人,那个桃花眼,也许是程惟墨。

但他不愿去深究。

以为只要他不提及,就能糊里糊涂、自欺欺人过去。

“奚嘉,她只当我普通朋友。”程惟墨这样解释。

莫予深跟程惟墨碰了下杯子,一杯酒,他一气喝下去,喝完就走了。

什么话都没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第七十四章

莫予深回到包间, 拿上衣服,跟季清时打了声招呼,说回家等奚嘉。

季清时在打牌, 没注意莫予深哪里不对,点点头,“我十二点前回。”牌局继续。

莫予深到了楼下, 姜沁靠在他车门上,看样子, 在等他。

“不冷?”莫予深走近, 若无其事道。

姜沁穿的少,早被冻的没知觉。司机让她上车, 她摇头,说不用。她就想站在冷风里,告诉莫予深,她此刻的决心。

“你车呢?”莫予深又问。

姜沁拽着他衣襟,“你不能走。”

莫予深:“我得回去陪奚嘉。”

姜沁不信,“你到底是陪, 还是要跟她离婚?嗯?”

莫予深无奈,一直望着她。

姜沁换两只手抓他衣服, 生怕他跑掉。

她吸吸鼻子, “莫予深, 没人想故意骗你, 事情就赶到了那,除了沉默,还能怎么办?你别怪程惟墨。他从始至终都希望你跟奚嘉好好的。你要跟奚嘉离婚时, 他找我,让我劝你们。换别人, 巴不得你们离。”

“你也不用自责,程惟墨从来也没怨过你。因为奚嘉就突然不记得他了。他说,这就是没缘分。”

“你不用担心程惟墨,他是律师,他本来就理智冷静,只不过奚嘉生病了,人的本能,就会不自觉的关心。就像我,看不惯奚嘉,有时不忙了,也会想起来,她好没好。”

姜沁眼泪鼻涕一把,包没带,没面纸,她弯腰,直接拿莫予深风衣擦了擦。

莫予深:“......”他把风衣脱下来,“送你了。”

姜沁笑了,又哭又笑。

有了这张大面纸,她继续劝他。

但还是不放心,怕他走,她拉着他胳膊,“你是怎么打算的?”

莫予深:“没什么打算。”

姜沁不依不饶,他不说,她就不放手。

莫予深:“真没打算。你让我说什么?”

姜沁原本是拉着他手臂,后来,她手指刮刮他手背,“以前我们仨在院子里干坏事儿,我跑得慢,你们俩拉着我跑。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不分开的吗。我也知道,人生聚散是常态,但我们不一样。你看,”

她拿他的衣服又擦擦脸,“当时我们常去玩的那个梧桐小巷,二十多年了,梧桐树都长大了。每一棵都活活的好好的。”

“当初演《余生》,我好长时间走不出来。我就怕有一天,你跟程惟墨会像剧里的我和向落。余生有憾。”

莫予深看着一直掉眼泪的姜沁,他也安静下来,好好想了想。

冷风吹着,思绪清晰不少。

“我跟程惟墨,不会像你想的那样。”

姜沁抬头,“不会闹掰是吗?可自此也生分了,对不对?”

莫予深一时答不上来。在这段感情里,他是多余的那个。

姜沁:“我不想你们就这样渐行渐远。程惟墨跟奚嘉不是情侣关系,像奚嘉那样的,有几个男的会不喜欢?但喜欢跟爱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