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辰等园园走到他身边后,他对傅教授道:“我今晚住自己那儿。您早点休息。”傅北辰怕回来得晚,打扰到父亲。

傅教授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他们的背影被关上的门阻隔不见,他才兀自沉吟了句:“北辰似乎对这个小姑娘有些不同啊。”傅教授已经被数不清的同事亲戚问过儿子的婚事,但他却不忍心催问——每次回想起儿子本科时发生的那件事,那个叫赵珏的女生,傅教授便满是唏嘘和惋叹。而那件事以后,北辰则变得更内敛了。

程园园跟着傅北辰下楼。因为是老房子,楼道里即便开着灯,也有些暗。

“谢谢你,傅北辰。”园园侧头说。结果一不小心,脚下踩空了一步,幸好边上的傅北辰接住了她,“小心。”

园园也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傅北辰只觉得臂上一阵冰凉。而这冰凉丝丝地沁入他的皮肤,随着血液一路直抵心里,竟回出了暖意。

等站稳后,园园有些难为情地松开手。

傅北辰也收回了手,说:“你那声谢谢,是因为早料到我会‘救’你吗?”

园园笑道:“因为你,工作上我得了很多便利,还总搭你的便车,以及刚才没让我摔跤。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刚好我也搬了新住处,不然就感谢加乔迁饭一起请了吧?不知道傅北辰先生愿不愿意赏光呢?”

傅北辰嘴角带着笑,不介意她的“精打细算”,“搬哪儿了?”

园园乖乖答:“红枫新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请我?”

园园想了想,说:“要不就明天吧,明天晚上,H大后门那家桂记老鸭煲,怎么样?”

“好。”

下楼后,傅北辰从裤袋里拿出一只扁平的木盒子,“上次说要给你的。”

园园犹豫了下才接过,木盒不大,甚至有些陈旧,盒子盖上刻着一朵蜡梅,“我能现在就打开看吗?”

“当然。”

此刻,两人正站在一棵老樟树下,夕阳西下,照过来一层暖暖的橙光,静幽幽地铺在他们身上。

盒子里放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瓷片,瓷片上没有具体的图案,但是上头的釉彩仿佛包罗了无数种颜色,玫瑰紫、海棠红、葱翠青…流光溢彩。且细看去,上头还有些冰裂纹的开片,简直美不胜收。

“这是什么?好漂亮。”园园忍不住惊叹。

“是宋钧官窑的碎瓷片。”

“汝官哥定钧的那个钧窑吗?”上回在资料中有看到。

“是。”

“那它应该很贵吧?”

“不会。它只是碎瓷。”

园园用手轻轻地抚上去,只觉得冰凉沁骨。

“你说,它原本该有多美啊!”

“小心手。这是原片,所以边缘还比较锐利。如果你想做项坠或者小饰物,可以找人打磨。”

园园将瓷片小心收回盒子里,看向傅北辰,“我会好好对它的。”

傅北辰微微笑了下,“好。”

园园到家洗了澡,把傅北辰送她的钧瓷片拿出来又看了看,只觉得其中色彩万千变化。“烟光凌空星满天,夕阳紫翠忽成岚。”她不禁念出了这句诗。这句诗是古人赞叹钧瓷釉色之美的。只是她想,它再美也是碎了,不知道原来的它,会是怎样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隔天,园园下班前就接到了傅北辰的电话,说要过来接她。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堵车堵得很厉害,你别再绕路过来接我了。我坐地铁过去就行了,就两站路。说不定我还比你先到呢,因为地铁不堵车。”

傅北辰从电话那头笑过来:“好,那你注意安全。”

桂记老鸭煲在H大后门那一系列针对学生的饭店中,算是比较高档的一家。一般H大学生的谢师宴和毕业散伙饭都会选在那里,平时去的学生比较少,都是周围的上班族。

最终果然是园园先到,不过傅北辰也很快就来了。园园已经找好了位子,一看到西装革履的傅北辰就招手。等人一坐下,她就双手端起菜单,往傅北辰手上一送,说:“今天我请客,你随便点。”

傅北辰笑着接过,反问:“真的点多少都可以?”

园园故意皱起眉头,哀求道:“傅北辰,你不会是想吃穷我吧?我可是要多穷有多穷…今天请客,那是一咬牙一跺脚,存了寅吃卯粮的心啊!”

看着她演,听着她说,傅北辰笑意更深了。

而园园被傅北辰看着看着,突然就有点害羞了。

下一刻,两人都感觉到了有目光投向他们。

第九章、低调的高干子弟

程白是在医院里遇到的沈渝。两人的名字在H大经常被放在一起,都是校园里风云一时的新闻人物。

传闻中,沈渝的父母都是重庆高校的老师,不仅遗传给了女儿如花的美貌,还自小对她实行女子要独立自强的教育,以致一路走来她无论美貌、成绩还是能力都笑傲同龄人。但在高考填志愿时,她却发生了人生中第一次重大乌龙事件——错拿了上一年填志愿的书!结果明明填了经济学的代码,最后却被物理系录取了。她不想复读,于是将就去学了物理。因为内心的抗拒,能窝在寝室睡觉就坚决不去上课。直到有一天,她逃课去图书馆找闲书,在一堆小说中间,夹杂了一本《周敦颐传》。她随手借了,拿回去却看入了迷。本以为是小说,想去找作者其他的书,结果却发现那个作者压根不是写小说的,而是一位大学者!沈渝从小到大没敬仰过什么人,这位傅家声教授却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以至于让她树立了一定要考傅教授研究生的目标。之后,她便开始了跨系蹭课、复习,备战考研。这让S大校园的怪象里又多了一条——物理系女神每天在中文系蹭课。

等沈渝考上了H大,在选导师时,由于傅家声从前一年开始只带博士了,因此并不在被选之列。而沈渝初生牛犊,直接表示非傅教授的研究生不做,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最后是傅家声看了她的成绩,亲自面试了一回,再跟学校沟通后,破例收了她。

经过这一场,刚入H大的沈渝立马就成了H大研究院新生中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了。

程白有名气,则是早两年在学校里,有位家长气喘病发,他遇上救了家长。当时刚好边上有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还发了微博说:“我们H大帅哥不仅人长得帅!心灵更美有没有!医学院的程白,公子小白有没有!”照片里的程白一身白衣黑裤,干净休闲的打扮确实让人惊鸿一瞥,过目难忘。如此这般,公子小白的名号就不胫而走了。

而程白跟沈渝认识,则是因为长袖善舞、广交善缘的汪洋。

沈渝见到程白就说:“下班了程医生?一起吃顿饭?”

对点头之交的人,程白一向不愿太花心思。沈渝见程白有拒绝的意向,便又说:“我今天来你们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很不乐观,你就不能请我吃顿饭,安慰下我?好歹咱们也算是朋友一场。”

“绝症?”

“什么话。”沈渝哭笑不得,“我有颗磨牙补救不回来了,只能拔去装假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