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连年也不气,他盯着自己大哥眼底的青黑色,知道如老妈所说,照顾这个小丫头着实把大哥折腾得不轻,就提议道,“哥,你还要上班,而且她都这么大了,干脆送她上学去吧?”
连勇何尝没想过送画扇上学,可关键是北京路面上车来人往的,没人接送画扇,他怎么放心。
第四章 莫名我就戒备你(3)
连勇何尝没想过送画扇上学,可关键是北京路面上车来人往的,没人接送画扇,他怎么放心。
最最重要的,还不只是没人接送的问题,既然老妈不肯管,大不了请一个保姆什么的就是,可关键是画扇经历了那么一场车祸之后,对马路有一种难以泯灭的恐惧,每天如果不是连勇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她连他的车都不敢上,更枉论和他一起去医院了。
连勇把这些缘故给连年讲了,连年眉角挑起,居然像是正中下怀,他对着连勇直拍胸.脯保证,“你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我么?我带她上学放学,这样总行了吧?”
连勇迟疑,连年赶紧解释,“是妈不许她进祁家门,我可一直什么都没说啊,再说了,她都九岁了,你总不能一直把她藏在家里吧?”
连勇想了想,也是,又犹豫了一会儿,才问连年,“和你们学校挨着的地方,有小学么?”
连年笑得俊秀极了,“有,市属小学就在我们学校对面。”
最终,敲定了,连勇去给画扇办入学手续,连年每天负责接送事宜。
程画扇和祁连年,不得不拥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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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连勇对画扇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画扇虽说对连年戒心很重,但对连勇却是挺信任,在连勇的百般劝说之下,她点点小脑袋,同意了。
连勇安置好画扇,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画扇喊住。
画扇喊他勇叔叔,连勇回头,画扇又把抬起的小脑袋瓜低了下去,用近乎于蚊蚋的声音说了一句,“勇叔叔,我爸爸妈妈…他们…”
连勇心尖一跳,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是想起爸妈的车祸难过了,就又走回去安抚了她几句。
画扇忽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他,“我爸妈…再也不会来看我了,对么?”
连勇心头一酸,点了点头。
画扇咬咬嘴唇,又问,“他们,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对…对么?”
看着眼前这个九岁的孩子分明悲伤无措极了却又执拗着不肯落泪的模样,连勇心里也说不出的酸涩,他伸过手去揽了揽画扇小小的身子,在她背上轻拍了一下,此时此刻,他是如此地痛恨言语的苍白无力,竟然不能给眼前这个孩子哪怕一点点抵达心扉的安慰。
画扇见勇叔叔不说话,就知道自己又问蠢问题了,她把尖尖的小下巴支在连勇的肩膀上,安静了好久好久之后,抬起还没巴掌大的一张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盈满了哀求,低声对连勇说,“我乖乖的,我一定乖乖的,勇叔叔不要赶我走…好么?”
这一句,用的纯粹是孩童哀求的神色与语气,让连勇心头那根埋入血肉不敢见人的刺霎时间就枝叶蔓延了,深深的内疚与负罪感,霎时弥漫了他整个心脏。
“好。”他抱紧画扇的小身子,眼底笼上一层雾气,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不赶你走,叔叔把你养大,送你上学,给你买好吃的…绝不赶你走…”
第五章 她是全世界最最可悲的小丑(1)
从洗手间里出来,画扇的眼睛红红的。台上聚光灯下的祁连年笑容得体地回答着在场记者的各种疑问,目不斜视,臂弯里挽着巧笑倩兮的美丽女子LISA,两人般配得宛若金童玉女。
画扇坐下去时,陆齐安意味深长地朝她看过来一眼,没多说什么,只简单地告诉了她一个日期,“八月十七。”
画扇心脏一抽,钝钝的疼,她下意识地抬眼朝台上看去,恰好看到连年对着镜头浅笑着亲吻LISA的脸颊,画面亲昵地近乎残忍。
现在是七月,下个月的十七日,他们…就要结婚了么?
想到这里,画扇的心尖像是被针刺了,她真的很想把那股子恍若被生锈了的刀刃切割的钝痛给压制下去,可是她做不到。四周的人在低低交谈着,所有人都在说台上那一对男女是如何的般配,画扇觉得再坐下去再听下去,自己一定会窒息的。
就在她准备起身的当口,陆齐安的一只手伸过来,摁在了她的手背上。画扇抬眼,就见到他清冷冷的眼神里裹着怒气,明显是动怒了。
画扇抿抿唇,还是忍不住,她利落地起身,“我去透透——”气字还没出口,却因动作过大,裙子上那朵木棉花形状的银质挂饰勾住了餐布,带得桌上的东西哗啦啦洒落在地。
动静太大,所有人都朝这里看了过来,陆齐安优雅地起身,不着痕迹地把画扇摁在座位上,成功地将众人或探究或埋怨的视线都引到自己身上,继而对众人报以歉意的微笑。
画扇被摁下去时,下意识地朝台上看了一眼,就连站在连年身边的LISA都闻声朝这里看过来了,他依旧浅笑着对着镜头,对这边的动静恍若未闻。
画扇忽然间就觉得沮丧极了。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而且是全世界最最可悲的小丑,因为她没有观众——无论她作何表情,无论她是哭是笑,她最最在意的那个人,始终都不曾朝她投过来一瞥。
服务生很快就把洒落的东西收拾好了,陆齐安坐下来,他深墨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不赞同,淡淡看了画扇一眼。
画扇揪紧裙子,现场的秩序已然恢复正常,所有人重新开始言笑晏晏,她咬了好久的嘴唇,才憋出低低的一句,“我们…走吧。”
陆齐安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在场的几位商业巨头,中途退场虽说不好,但是画扇的脸色白得让他恼火,更…心疼。
“好。”他握住她的手,侧身对身边一位朋友说了句什么,然后朝台上看过去,恰好祁连年也朝这里看过来,他做了个无声唇形,祁连年似乎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走。”陆齐安拉着画扇起身,画扇想往台上再看最后一眼,身形就微微顿了顿,可是最终她也没敢回头,由着陆齐安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华丽的大厅。
画扇走了,所以她没有看到,从她离开之后,宴会主人的脸上,再没了方才那么张扬刻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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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是全世界最最可悲的小丑(2)
从大厅里出来,外面居然下雨了。
陆齐安去取车,画扇站在酒店门口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雨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神色恍恍惚惚的,渐渐地也泛起了一层浓浓的水汽。
一辆线条极流畅乌黑锃亮的跑车开到画扇身边,陆齐安摇下车窗,见到的正是她这副恍若困兽的无措表情。他叹气,朝她伸手,“快上车!”
画扇终于回神,怔怔朝他看过来,却忽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警惕地往后退,“我不回家!”
陆齐安黑眸微眯,隔着雨帘静静地看着画扇,“今天父亲生日,说好了回去为他庆生的。”
画扇红着眼睛反驳,“那是你爸爸,不是我的,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陆齐安眸底的戾气被激了起来,他霍地打开车门,也不顾外面雨若瓢泼,大步朝台阶上的画扇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就要走。
画扇挣扎,陆齐安抱住她的腰,恶狠狠地在她耳边说,“他已经对全世界宣布要结婚了,你以为还改得了么?告诉你,只要有我陆齐安在,这场婚礼谁都别想破坏!”
最后,画扇还是被陆齐安抱上了车,她哭得眼泪混着雨水分不清,眼睛酸涩得和心脏一样疼。陆齐安踩油门的那一秒,画扇不死心地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她的身子就是一僵。
惊鸿一瞥之间,画扇看到,酒店门前的柱子旁,赫然立着一抹颀长的身影,那抹身影,画扇认错了谁都绝不会认错了它。
连年,是连年!
画扇急急喊道,“停、停车,停车!”
陆齐安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眼看被雨帘隔开了的视线里那抹身影渐渐远去,画扇的眼泪越流越凶,她抓着陆齐安的胳膊,嘶声哭喊,“停车,我让你停车!停、停车啊…”
她渐渐哽咽得不成字句,脖子扭着,近乎执拗地看着那个已然彻底消失在身后的那抹身影。下一秒,她恍若梦醒,伸手就要抓车内的门把手,却被陆齐安腾出的一只手先一步控制住了。她挣扎,陆齐安身子微微侧过来一点,抓紧她,就在她试图拼尽力气挣开他时,车身骤然一震,画扇的脑袋一下子就磕在了车窗上,下一秒,是轮胎擦过地面刺耳的紧急刹车声。
“该死!”陆齐安低低咒骂,他被画扇分了神,又是雨天,居然和迎面的车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