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调侃道:“谢谢,我俩现在才是老外,你们不是。”她和楚彦印离开故土,他们是货真价实的老外, 还惨遭外国友人绑架。

副驾驶上的小哥像是受不了中文小哥的多嘴多舌, 他语气相当急促,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话,听上去并不是英语。

楚楚推测叽里咕噜哥可能不喜欢中文哥跟人质攀谈的行为, 因为他们接下来产生争执, 中文哥又切成叽里咕噜语跟副驾驶的人辩论,似乎很不服气。

楚楚听不懂叽里咕噜语,劝和道:“别吵,别吵!大家都是好兄弟,和谐最重要!”

楚彦印要不是被蒙住眼睛, 真想白她一眼,她到底是站哪边?

中文哥有点委屈,抱怨道:“他说不该跟你们搭话。”

楚楚:“嗨,瞎聊呗,搞那么严肃干嘛?”

楚楚:“你们刚才说得哪国语言?我以前没听过。”

中文哥突然沉默,他好像在犹豫,又或者刚遭到咕噜哥的威胁,不知该不该回答。

楚彦印突然插话,平静道:“意大利语,他们是专业的。”

他们敢强行绑走楚彦印,绝不会是等闲之辈,背后涉及巨大的利益集体。老楚刚开始还没感觉,但听到副驾驶的人说的是意语,顿时明白对方的来头不小。

楚楚试探道:“mafia?”

楚彦印:“对。”

楚楚钦佩地出声:“cool——”这可是影视作品中的不衰题材,电影《教父》是划时代的经典。

楚彦印、中文哥:“……”

中文哥感慨道:“你胆子还挺大,我第一次见到被绑后如此镇定的人。”

楚楚:“当然,因为我有超能力。”

中文哥疑惑道:“难道你是蜘蛛侠?你有什么超能力?”

他觉得楚楚手无缚鸡之力,看上去比楚彦印还好绑,实在不像有超能力的人。不过华夏人似乎都身怀绝技,而且平时不爱显山露水,中文哥一时难掩期待,误以为楚楚要秀一段华夏功夫。

楚楚解释道:“拥有很多钞票的能力,简称钞能力。”

中文哥:“……”

“你们直接报价吧,放我们回去要多少钱?记得把银行账户或交易方式留一下,要没其他事情需要讨论,旁边找个地铁站把我们放下就行。”楚楚语气随意,颇有种坐出租车的自在感。

楚彦印面露愕然,头一次听到如此直白而离谱的人质要求。他不禁心生无语,内心腹诽道:你以为这是叫专车或顺风车,还找个地方把你放下!?

中文哥显然也不接受,振振有词道:“不行,我们有自己的职业道德……”

楚楚直接打断他,简单粗暴道:“那人花多少钱让你们绑票?我出双倍,行了吧?”

中文哥弱弱道:“对方没给钱……”

他们并不是被钱雇佣,而是遵循组织的规矩制度,完成重要人士的委托。大佬们不是用金钱直接作为酬劳,而是靠人脉关系或其他隐性回报。

楚楚闻言嗤笑一声,她要不是被蒙住眼,此时就要露出怜悯的表情,当即不屑道:“甲方都没给钱,你谈哪门子职业道德!?你这是受压迫而不自知,被资本家洗过脑!”

当代大学生实习打工都能拿到钱,先不提报酬是多是少,起码有正经的雇佣或劳务关系。她完全不理解中文哥、咕噜哥的思路,能拿到钱的绑匪才叫绑匪,拿不到钱的绑匪统统叫失业或无收入人群!

楚楚冷笑道:“难道绑架是你的梦想?你为爱发电?”

中文哥听出她的鄙薄,支支吾吾地解释:“不是完全没钱拿……”

楚楚:“那不就完了?你报个价,我们出三倍,行了吧?”

中文哥:“不……”

楚楚:“五倍!”

中文哥声若蚊蝇:“不是钱的问题……”

楚楚不耐道:“我俩手上的现金和好转手的资产都给你们,你们拿股权和公司也没用,还容易被查被抓。你要不知道有多少钱,上网搜一下楚彦印和楚楚。这回就当一口价打包,咱们痛快点!”

楚楚偏不信邪,世上就没有跟钱无关的问题,只有钱没给到位的问题。中文哥又不是怀揣绑匪梦想的热血青年,说到底就是完成工作混饭吃,哪有那么多有的没的!她非常想得开,钱都是身外之物,性命最重要。

果不其然,刚才还坚守行业道德的中文哥迟疑起来,他弱弱道:“……我待会儿跟他商量一下?”

中文哥口中的“他”明显是指咕噜哥,楚楚淡淡道:“那你动作麻利点,我俩还赶着回去挣钱,给你们交完赎金,手上都没现钱了,一大家子等着吃饭呢。”

中文哥深表理解,忙不迭道:“好的好的。”

楚彦印:“……”他究竟该赞叹楚楚胆色过人,还是挥金如土?

汽车终于停了下来,楚楚和楚彦印被关进新地方。中文哥和咕噜哥似乎外出,伴随着铁门哗啦啦的声响,周围寂静无声。楚楚摸了摸粗糙的地面,觉得指尖似乎染上一层灰土,她别扭地在附近摸索起来,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楚彦印被蒙着眼,问道:“你又干什么呢!?”

“找机会逃命啊,他们就两个人。”楚楚费力地挪动着,想在黑暗中摸索有用的道具。中文哥说跟咕噜哥商议一下,并没提到其他兄弟,绑匪很可能只有两人。队伍壮大会太显眼,潜入的机构也困难。

楚彦印没好气道:“你不是刚跟对方谈成生意?”

楚楚理直气壮地痛斥:“败家子,这不是能省一笔是一笔!”

楚彦印:“……”

楚楚摸到被遗弃在地上、手感熟悉的冰冷金属工具,不动声色地悄悄收进袖子里,又痛苦地往回滚。她刚刚回到原处,还没来得及挣脱紧捆的麻绳,又听到哗啦啦的铁门声,两人回来了!

楚楚和楚彦印同时沉默,镇定地坐在地上。有人上前将楚楚蒙眼的布条扯掉,她长时间处于黑暗,被外界的亮光刺得微微眯起眼,转瞬便看到两名绑匪小哥,一个是金发,一个是栗发。旁边的老楚也被解开眼罩,看清废弃厂房内的环境。

金发小哥脸上不但有小雀斑,还有被打后的伤痕,他遗憾地朝楚楚道:“抱歉,我们有自己的坚守与任务,你们都得死。”

楚楚毫不留情地吐槽:“坚守个屁!你明显是被人殴打后不敢拿钱!”

金发的中文哥刚才可不是这副说辞,他肯定是协商时遭到栗发咕噜哥的拳打脚踢,打消拿钱跑路的念头。咕噜哥全程话很少,还指责中文哥话多,应该等级位置比较高,想要维护组织的尊严。

中文哥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不然我也会被杀。”

楚楚忍不住嘀咕:“所以我就讨厌古板守规矩的人,还不懂用劳动法维护自身利益……”

咕噜哥突然说出一段叽里咕噜语,他掏出拍摄设备,将镜头对准楚彦印。中文哥翻译道:“楚彦印先生,因为您过去的过错,您和您的女儿今天都得死。”

楚彦印坐在地上却不减气度,他冷静道:“杀我没关系,你们放她走,她是无辜的。”

中文哥听完咕噜哥的话,继续尽职翻译:“您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所以您的仇家希望能看到您失去至亲的惊恐与悔恨。”

中文哥说完,他伸手去拽楚楚起来,补充道:“当然,我们有人道主义精神,不会在您面前行凶,但先杀您女儿是雇主的要求。”

楚彦印瞬间面色惨白,没料到对方会有如此歹毒的主意,惊慌道:“等等,你们先杀我吧——”

楚彦印手脚冰冷,他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现在却紧张地口不择言,拼命向楚楚扑去,想用身体挡住她。

咕噜哥无声地拍拍手,像是用掌声赞美感人的画面,手中的拍摄也没停。

“别等啦,杀就杀,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楚楚没有剧烈挣扎,她利落地起身,扭头安抚楚彦印,“你别慌,你要真害怕,岂不是正好让对方如愿?”

对方就是要看楚彦印惊慌失措的模样,满足自身变态扭曲的心理,怎么能着了他们的道儿?

楚彦印看她仍老神在在,声嘶力竭道:“怎么可能不慌!?”

他脸上的慌乱没有半分作假,鬓角头发花白,完全没有在商界叱咤风云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一名可怜的老人。

楚楚沉默片刻,她语气轻松地开口:“老楚,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很久了……”

楚彦印眼眶泛红,他只觉得一股悲意涌上心头,快要老泪纵横。中文哥和咕噜哥并没有阻止楚楚的临终遗言,咕噜哥还在拍摄,不知是要发给谁看。

“不不不,你别哭啊……”楚楚看老楚泣不成声,一时也有点手足无措。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将藏在心里的结解开,坦白道:“其实我并不是你的女儿,你不要太过伤心。”

她只是异世界的不速之客,所以不用为她流泪。

中文哥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他像是听到豪门秘闻,同情地望向楚彦印,误以为对方被绿。

楚彦印在悲痛中失去往昔的思考能力,他不明白楚楚何出此言,颤声道:“胡说……”

“不管你是谁,回忆总不会作假……”他哽咽道,不管他们是否拥有血缘关系,起码相处的点点滴滴是真实存在。

“啊,你搞得这么煽情,我都想哭了。”楚楚无奈地叹气,同样鼻子一酸。

中文哥押着楚楚往外走,即将给她判处死刑。咕噜哥则留在厂房内,打算记录楚彦印得知她死讯后的反应。

“还有,虽然我也没有比较对象……”楚楚思索片刻,她像是在斟酌措辞,最后释然道,“但你是称职的父亲,即使不算满分,也称得上合格。”

尽管便宜父亲老楚毛病一大堆,但好歹也算让她感受到别扭的父爱。

楚彦印闻言,他已经满脸是泪,跪倒在地上。

楚楚说完,便平静地在中文哥的扣押下离开,走出封闭的厂房。她看到厂房外豁然开朗的风景,感慨道:“景色倒不错,是个埋尸的好地方。”

中文哥取出□□,熟练地上膛,遗憾道:“我还挺喜欢你的,不过抱歉啦,工作就是工作。”

楚楚看他拔枪,她乖乖地站在原地,不跑也不闹,问道:“你学中文时,知不知道有首歌叫‘铁窗泪’?”

“不知道。”

中文哥缓缓地举枪,就要射出那发象征死亡的子弹。千钧一发之际,楚楚瞬间挣开麻绳,猛地将袖子中的扳手掷出!

她在厂房里竟然摸出自己的老伙计,毫不客气地将中文哥一扳手爆头!

【铁窗泪:用暴力手段清除bug的你,自带不怒自威的社会气息。】

砰!

枪声响起,厂房内的楚彦印绝望地闭上眼睛,宛如失去灵魂的朽木。

外面,楚楚晃了晃有些乏力的胳膊,看着昏倒在地的中文哥,庆幸走火的□□没打中自己。她居高临下地瞟了眼中文哥,不屑道:“喜欢还要杀,你以为自己是变态男主?”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阅前提示:

作者很有求生欲,这是沙雕文,保证本章结束时无虐!!

楚楚其实并不是十拿九稳, 她以前也没见过专业绑匪,谁知道扳手突袭能不能成功?她看着昏倒在地的中文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枪,稍微研究一番,往厂房的方向走去。

楚楚人生地不熟,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周围一片荒芜, 连报警的地方都没有。她要是此时偷跑, 老楚必死无疑。楚楚原本考虑用人质换人质, 但中文哥在咕噜哥心中的地位显然不高,估计咕噜哥不会答应。

唯一的办法,便是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她先下手为强。

楚楚握着枪觉得相当别扭,最后她还是把扳手捡起来, 全副武装地偷偷潜入。令人意外的是, 厂房内不见拍摄者咕噜哥的踪影,只有瘫倒在地、失魂落魄的楚彦印。

楚楚见四下无人,赶忙跑上前将老楚的麻绳解开, 紧接着拍了拍他, 唤道:“醒醒!”

楚彦印本来还沉浸在悲痛中,他看到楚楚死而复生吓了一跳,惊诧道:“你……”

他的心情经历大起大落,终于长舒一口气,露出激动而喜悦的神情。

楚楚干脆道:“还是先跑吧, 他人呢?”

“有人搜到这里,他过去查看。”楚彦印缓过神来,他抖落身上的绳子,利落地站起来,“估计是营救我们的人。”

咕噜哥虽然是奉组织命令完成任务,但显然没打算丧命于此。他没想到营救队伍来得如此之快,又听见枪声,以为中文哥已经杀死楚楚,便先去找条逃跑的后路。咕噜哥没有马上解决楚彦印,是考虑到突出重围时的难度,必要时可以将楚彦印作为人质威胁。

楚楚今天简直是锦鲤运爆表,居然成功抓准营救时机。她跟楚彦印一同跑出厂房,楚彦印看到地上生死不明的中文哥一愣。楚楚看他面色讶异,赶忙解释道:“应该没死,最多脑震荡!我没有故意打群架!”

她打破南彦东脑袋时,遭受怒骂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唯恐老楚又借题发挥。

楚彦印无可奈何道:“唉,你以后要想打就打吧……”毕竟世事难料,她有点武力值也好。

两人顺着小路逃命,努力远离废弃厂房,远远地似乎看到营救的队伍,打头的人正是熟悉的面孔。

夕阳的微光下,楚楚看到张嘉年带着人手朝他们跑来,他满脸焦灼,发丝狼狈地贴在脸侧,汗滴都浸透衬衫,显然是在争分夺秒的搜查中衣冠不整。她像是突然涌出力气,更加努力地朝他奔去,脸上忍不住绽放笑意。

虽然营救队伍发现两人,但汽车由于复杂的路况无法开入。张嘉年看到两人的身影,他迫不及待地翻过栅栏,跑得比专业营救人士还快,想要去接两人。

厂房和营救队伍看上去相距不远,实际上却有不短的距离,楚楚和楚彦印在剧烈的奔跑中都气喘吁吁、踉踉跄跄。她望着近在咫尺的目标,竟脚下打了个绊子。

砰——

意外突然而至,子弹的破空声划过,紧接着就是大片的血花。

咕噜哥自然地收回枪,他见没打中目标,不满地啧了一声。他今日在劫难逃,本想临死前完成任务,不料她突然蹿出来,还将楚彦印撞翻在地。

张嘉年望着眼前的鲜红,顿时脸色煞白,他用尽全力地奔过去,只感到手脚冰凉。

砰——砰——

此起彼伏的枪声在他耳畔响起,营救队伍发现暴露位置的咕噜哥,同样发起还击,想要将其击毙。

楚楚感受到猛烈的疼痛,心中简直日了狗,她怎么好死不死地崴脚,不但连累老楚摔倒在地,自己还正撞上子弹??

楚楚心中不服:别人都是躺枪,她跑着摔跤也能被狙!?

她昏迷前,模模糊糊地听到他泣不成声,有温热的液体砸在她脸上。

“你别吓我,醒醒……”

“……你不是修士吗?这都是假的吧?”

“我求你,别开玩笑……”

她闭眼前颇为感慨,原来张嘉年的眼泪是又咸又甜的味道,哭声也很好听。

她该不会一生只能尝到这一次吧?

医院里,病房内四下无声,微风吹起窗帘。

雪白的病床上,楚楚迷迷糊糊地睁眼。身边的人看她苏醒,大喜道:“你可算醒了!”

楚楚茫然地扶住额头,却感觉浑身难受。旁边人见状惊叫道:“别乱动啦,你怎么出门都能遭雷劈?简直吓死我们!”

楚楚面露诧异:“啊?”

楚楚还没回神,她听到这话,试图跟叽叽喳喳的医护人员争辩:“……我记得好像是遭枪击,不是遭雷劈。”

楚楚:这该不会是庸医吧?怎么伤口都搞不清?

楚楚抬起头来,才发现身边的人并不是医护人员,而是她的同事。

没错,对方是楚楚在现实世界的同事,此时正满脸担忧地注视着她。

楚楚前一天下班路上遇雷,莫名其妙被劈中,正好被同样回家的同事发现。众人火急火燎将她送到医院抢救,幸好人安然无恙。大家还打趣楚楚是渡劫的修士,不然怎么就劈她?

“你怎么现在还开玩笑?许哥一会儿来看你,早知道那天加班就不让你冒雨回去……”同事喋喋不休地说道,又将果篮提到桌上,“这是大家的心意,你这情况估计也没法进组了。”

楚楚半天没反应过来,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回到现实世界的事情,然而同事头上确实不再有光环。她沉默片刻,说道:“我能不能看会儿书?”

同事:“你想看什么?”

楚楚:“《巨星的惹火娇妻》。”

同事:“……别老想工作!你要觉得小说烂,直接拒绝版权部就行!”

楚楚最终还是强撑病体阅读电子版小说,原谅她无暇顾及夏笑笑的主线剧情,直接简单粗暴地搜索张嘉年的名字。原著中,张嘉年的戏份极少,没两章就由于跟女配经营思路不同,主动请辞离开银达,后文再未提及。

楚楚:小朋友不愧是路人甲,能拥有名字都属奇迹。

她又开始搜索楚彦印的名字,文中果然没提及老楚的死因。小说里,齐盛集团在失去强势领袖后,各大团体分崩离析,内部的**及女配的丑闻终于击垮庞大的帝国。

楚楚默默地看书,同事体贴地削着苹果。病房里本该很安静,楚楚却突然听到朦胧的声音。

“她的情况很特殊,受伤的位置并不是脑部,但却像是将自我意识封闭,陷入昏迷……”陌生的男声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声音像是从天边飘来般缥缈。

楚楚不知说话的人是谁,她左右看看,疑惑地看向同事:“你有听见谁在说话吗?”

“没……”同事听到她的问题很奇怪,同时警告道,“你别吓我啊!”

楚楚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继续低头看书。

vip病房外,张嘉年满脸疲惫,他眼中布满血丝,强作冷静道:“胡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楚彦印沉默地站在一旁,同样状况极差,像是一夜老了十岁。楚楚刚刚脱离抢救,却无法苏醒,堪称医学史上的谜题,让所有医护人员都万分诧异。

胡医生千里迢迢赶到海外,一同参与治疗方案的研讨。他说道:“她的脑电波快速而紊乱,跟做梦时有些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楚彦印:“所以你们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胡医生:“楚董,对不起,人类历史上还存在很多医学难题,尤其是脑科更为复杂,我没法马上给您明确的答案。”

张嘉年:“如果她一直没醒,怎么办?”

胡医生:“这是最糟的情况,假如楚总近期没有苏醒,说实话……她未来醒来的可能性也不大,很可能维持这种状态为常态。”

楚彦印大惊失色:“那不就是植物人!?”

楚彦印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有一天会变成植物人,瞬间颓然不已。他甚至痛惜子弹为什么没有打中自己?他已经是垂垂老朽,而她的未来还那么长,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张嘉年哑声道:“……胡医生,真得没有任何办法吗?”

胡医生看到张嘉年祈求的眼神,竟有点于心不忍,他无奈道:“虽然说这话实在有违我的身份,但如果您真想要办法,或许可以试试冲喜……”

张嘉年和楚彦印皆是一愣,没明白胡医生的意思。

“我知道这话有点离谱,跟职业不符,但在我们家乡是信的……”胡医生尴尬地挠挠脸,解释道,“两家定亲选个良辰吉日,重病不起的人就会痊愈,听上去是很扯,不过世界上总有点科学没法解释的东西。”

胡医生说话的底气并不强,毕竟这方法搞得他像个赤脚医生,而且完全没有医疗知识可以佐证其可靠性。虽然看上去是封建糟粕,但他幼年确实在村中看过实际案例,才会坚信此种方法有点用处。

胡医生看两人不说话,他心虚地摆摆手:“算了算了……”

胡医生自知失言,他不该乱说话,颇有些后悔。

“好。”沉默的张嘉年却突然发声,他认真地望向胡医生,询问道,“麻烦您告诉我们,需要准备什么?”

公司门外,楚楚打量一眼手中的辞职证明,随手将其揣进钱包里。她辞职颇费一番功夫,先是被许哥许诺封官加爵,又被同事动情挽留,最后老板竟都出言威胁、暗示她背叛。不过无论过程多复杂,好歹结果顺利,勉强算好聚好散。

楚楚可没把自己太当回事,上司等人的真切挽留,不过是暂时没找到比她性价比更高的员工,不然怎么会一听她要辞职,便立马掏股权?

楚楚对公司也没很多感情,她当初是觉得项目大、工资高才来的,不过每天累到吐血,老板又爱吹牛逼,算是有利有弊。除了个别常合作的同事外,楚楚跟公司中大多数人没什么情谊。

楚楚存款颇丰,又无家人牵挂,辞职后立马乘飞机来到某城。小说中的城市跟现实世界有所不同,但在蛛丝马迹中能猜出其关联。她知道张嘉年家的大致位置,下飞机后便匆匆顺着记忆寻找,终于抵达目的地。

记忆中覆满爬山虎的老楼不复存在,这里既没有狭窄的小道,也没有张雅芳响亮的声音,更没有他。

楚楚望着一览无余的绿化带,虽然她早有预感,但还是难掩失落。

这个世界没有张嘉年。

她穿书前,曾经幻想头脑一热辞职,然后自在地环游世界,做条无所事事的咸鱼,现在却提不起劲。

原来现实和书中的生活同样无趣,没有他的世界都一样,只有他独一无二。

医院长廊内,楚彦印思考许久,终于艰难地开口:“嘉年,你没必要做到这地步。

楚彦印同样很悲痛,但他不能眼看着张嘉年亲信毫无根据的事情。冲喜之事听上去极为荒谬,简直是无稽之谈。如果楚楚醒不过来,难道他真让张嘉年守一辈子?

楚楚是楚彦印唯一的女儿,但张嘉年同样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不忍见他做傻事。

张嘉年面色苍白,他勉强地笑笑,努力打趣道:“您是不满意我?其实我真得还可以?”

当初他郁结于心的顾虑,竟有一天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换来的却是更深的悲痛。他一直瞻前顾后、思虑甚远,却没想到美好的光阴稍纵即逝,甚至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留。

原本趾高气扬、嚣张鲜活的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调皮地不愿睁开眼睛。他以为两人会有更好的以后,不料现在连以后都变为奢望。

楚彦印看张嘉年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更加难过,沉声道:“你这样……我没法向你妈交代。”

楚彦印从来不是挟恩图报之人,他明白对方的悲伤不亚于自己,更不能让张嘉年深陷泥淖。

张嘉年不言,仍巴巴地守在楚楚身边。

楚彦印没有办法,只能请张雅芳从国内赶过来,希望她能规劝执迷不悟的张嘉年。张雅芳难得出国,她看到楚楚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惊道:“哦豁,这是干啥子嘛!?”

楚彦印说清来龙去脉,他着重提起冲喜一事,恳求张雅芳打消张嘉年的主意。

张雅芳还没从“楚楚昏迷”的新闻中缓过神,又遭到“张嘉年要冲喜”的消息暴击,一时懵逼在原地。她无言良久,最后痛快道:“那就办嘛!”

张雅芳满脸理所当然,似乎还有点抱怨楚彦印磨磨唧唧的动作,她疑惑道:“你是不是不晓得合适的日子?要我来定?”

楚彦印:“……”

楚彦印:我让你来劝阻,你却跑来怂恿快点干!?

楚彦印为难道:“要是楚楚一直没醒,嘉年岂不是……”

张雅芳转换成别扭的普通话,她不太利索道:“但他有自己的主意,不是么?”

张雅芳觉得自己儿子向来是“哈不喽秋”的人,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有执着而固执的主意。她从来没要求他能干上进、出人头地,但他却不断地努力,想要为自己和母亲正名。这就像楚彦印不强求回报,但张嘉年却仍然进入齐盛一样,报恩是他的主动选择。

他从来不会听其他人抱怨或劝阻,只会贯行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虽然张雅芳偶尔很烦张嘉年的别扭劲儿,但也不会故意阻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即使她是母,他是儿,她也没资格让他留下遗憾。

楚彦印万万没想到,张雅芳的到来反而疯狂推进冲喜一事,她直接定下日子。

楚彦印:虽然我也很伤心,但我们能不能稍微唯物一点?

冲喜说到底就是仪式,楚楚躺在病房内,显然不可能真得结婚。张嘉年取出早先备好的戒指,他小心翼翼地帮她戴上,轻声道:“本来想过两年在给你,现在却后悔给晚了……”

张嘉年恰巧看到这枚戒指,当初鬼迷心窍地买下,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送出。

他的眼眸中漾起波光,又强压住酸涩的感觉,努力温和道:“说不定你是回到自己的世界?真去做修士?”

楚楚仍闭着眼。

张嘉年落寞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