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七欠八欠了好几次后,等到月底算总账时,秦刚才知道自己已经欠了老张近一万块钱。他大吃一惊:“怎么有这么多,老张你是不是算错了?”

“没错,欠的本金加上利息就是这么多了。这还是看在咱们朋友一场的份上优惠了你,不然数目还要更高。”

“什么?还算利息,你当初说可以欠钱时并没说过还算利息的。”

“怎么可能没说呢,不算利息难道白借给你不成。大李、小王,你们当时也在场,都听见了吧?”

大李和小王当然都说听见了,秦刚这才知道上了当,这三个人根本就是合起伙来存心坑他。但事已至此,他也无计可施。他们仨是地头蛇,他就算是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他只是一条虫罢了。

大李小王和老张于是一起逼着秦刚找秦笙要钱。他们自以为秦笙为了老爸的安危,一定会认了这笔账,给他们一笔钱破财消灾。秦刚却知道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只是他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地打通了秦笙的电话。

秦刚吞吞吐吐地说了一下大致情况后,秦笙的回答冷冰冰得没有丝毫温度。

“对不起,你欠的钱在法律上我似乎没有义务帮忙归还吧?”

虽然中国有“父债子偿”的老话,但这种说法其实是没有法律依据的。一人做事一人当,父母欠下的钱与子女无关,由他们自己负责偿还。除非是父母去世子女继承了遗产,就有义务将继承的财产拿出去偿还父母生前的债务。

所以,秦笙一句话就把秦刚给堵死了,他顿时为之语塞:“这…”

老张听出了谈话似乎不太顺利,于是从秦刚手里抢过手机,故意用很凶恶的口吻冲着话筒说:“丫头,你爸欠了我一万块知道吗?如果不赶紧还钱,我们就要剁他的手脚了。你是想让我们先剁手,还是先剁脚啊?”

秦笙的回答依然是一派不为所动的冷漠:“他欠的钱与我无关,我不会认这笔债,你们自己和他解决。爱剁手就剁手,爱剁脚就剁脚,都不关我的事。”

话一说完,秦笙就直接干脆地挂断了电话,倒把老张弄了个目瞠口呆。

老张这些年用圈套套过许多赌徒,也因此遇上过无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赌徒家人。对着不争气的亲人或是愤怒的打骂,或是无助的哭泣,这类行为他都实在见得太多太多,已经见惯不怪。可是像这种完全懒得管你是死是活的态度,他还是头一回遇见。再是见多识广,也无法不吃惊。

惊愕过后,老张开始反应过来秦刚之前的话水份太大不可信。他女儿刚才在电话里的漠然态度,任何人都能轻易听出她对这位父亲完全没有感情。这使得他们原本进行顺利的“榨油”计划卡了壳,如果捞不到钱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亏大了吗?

老张既恼怒又不解地瞪着秦刚问:“她真的是你亲生女儿吗?为什么完全不管你的死活,你到底怎么她了?”

秦刚不得不说出真相,以此祈求老张几人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他说出来的事实真相让几个老千都忍不住唾弃他。虽然几个老千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却都很重视自己的家人。尤其大李是出了名的疼女儿,他捞到的钱几乎全花在年仅两岁的女儿身上。只给她喝进口奶粉,只让她吃天然有机食物。每次带女儿去逛商场,只要是她看中的东西,不管多贵也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

所以,大李十分鄙夷地用力踹了秦刚一脚,并且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样的人也配当老爸?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能忍心丢下不管,也难怪她现在不肯管你——这就叫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白白设计了秦刚一场到头来却也捞不到钱,这让三个老千很不爽。他们当然不可能贴钱贴时间贴精力地白辛苦一场,于是一块动手拳脚相加地围着秦刚猛揍起来,想用皮肉之苦来逼他设法筹钱还债。

秦刚被打得抱头哇哇大叫,呼呼喊疼,最后一如三个老千所愿地求饶说:“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我还钱,我想办法还钱还不行嘛。”

挂断秦刚打来的求助电话后,秦笙十分不屑地放下手机,并且无比畅快地从心底吁了一口气。

对于父亲遭高利贷逼债一事,秦笙除了幸灾乐祸还是幸灾乐祸。对于这位吸血鬼一样的父亲,她实在没有半点关心与同情可以给予。她甚至还暗中心想:别说剁手或剁脚了,就算剁了他的脑袋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片刻后,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秦笙随手查看了一下,发现是章可贞发了新消息,配了一张十字绣的图片。

章可贞现在每天只能呆在房间里,不能外出,闲时除了看书看电视就是绣十字绣打发时间。这天她成功绣完了一只抱枕,图案是重叠在一起的两颗心,寓意两心相印,所以高兴地拍张照发微信。

“我的第一件十字绣成品,终于成功绣完了,真心不容易啊!”

就在秦笙查看这则微信时,时承平已经第一时间留言回复了:“怎么今天就绣完了这么快,贞贞你要好好休息,不能太累了知道吗?”

章可贞也马上回复他:“知道了,我不会让自己累着的。我的小命我会不爱惜嘛,你不要太紧张了啦。”

很快,孟哲也跳出来发言:“章可贞,虽说小命是你的,但论紧张程度你还真是不如承平呢。说得肉麻一点的话,就是他爱你胜过爱自己了。”

那句“爱你胜过爱自己”,如针尖般直刺入秦笙的眼睛,再一路刺进她心里,刺出一片密密麻麻的伤痕。她再也无法继续直视手机屏幕,像扔一块烧红的烙铁般,啪的一声把它扔到了办公桌上,然后按住隐隐作疼的胸口怔怔发呆。

这几个月来,秦笙一直在体验心痛的感觉。那种痛感从时承平正式宣布章可贞是他的女朋友后开始滋生,到章可贞出院正式被时承平接去他家与她同居后,痛感更加翻了倍。心里就像住进了一头小兽,不停地用锋利的牙齿啮咬着她,将整个心咬得血肉模糊,伤痕累累。

这样的痛苦该如何排遣?秦笙把目光投向窗外,久久地凝视着框在窗口的那一方蓝天,仿佛想从亘古不变的长空中寻找答案。

第3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下班回到家后,时承平第一件事就是洗干净双手,换上一套干净的家居服和一双干净的拖鞋,再戴上口罩去章可贞的房间看望她。

章可贞眼下独自居住的房间,就是以前时承平住的主卧。有着独立卫浴间,可以让她在屋子里呆上一整天都不用出来。时承平一进屋,她就喜孜孜地给他看自己的十字绣成果实物。

一边看,时承平一边笑着夸她:“真是不错呀,绣得又快又好,看来你是绣花小能手呢。”

章可贞笑吟吟地说:“我才不是什么绣花小能手,你不知道,以前我还是女金刚的时候,想绣一幅十字绣可是难度系数很高的活。因为——绣花针捏在我手里动不动就断了。”

“是吗?我试试。”

时承平如今是金刚不坏之身,所以他好奇捏起一根针尝试一下。最初被轻捏在指尖上的绣花针保持完整状态,但是章可贞让他试着用针尖去戳紧绷的绣布时,他下意识地用了一点力。结果金属材质的针顿时像细牙签似的断成了两截。

看着手里断掉的绣花针,时承平不得不承认:“稍微用点力针就不行了,看来外星人的金刚罩真是厉害啊!”

“所以我再三交代你,和别人握手的时候一点也不要用力。还有别人如果用力和你握手,要赶紧抽出来。不然对方会奇怪为什么你的手像生铁一样硬。”

“说真的要做到这一点好难。因为男人和男人握手多半都是会用力的,有力而持久的握手甚至还代表着重视对方的程度。”

章可贞不免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如果男人之间的握手都要用力的话,那么你该怎样避免被人发现你的手特别坚硬才好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握手。所以我总是尽量避免与他人握手,实在躲不过去就直接说我有洁癖,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当一个别人眼中的洁癖患者总比当超人要强了。”

“对了,你以前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基本上这一点对我构不成大问题。因为一般情况下我和别人的握手都是轻轻一碰就收回来了,而对方无论男女也都不会格外用力了。尤其是男人,否则就是变相骚扰了。不过,我倒是有一回被一个男人假借握手骚扰过。那次我去面试一份咖啡厅的小时工,结果面试的经理居然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脸上的表情还色迷迷的。”

时承平明了地笑问:“不用说,你一定让他吃了苦头吧?”

“那是必须的,这种色狼不教训就是姑息养奸了。他不松手我就不轻不重地捏了他一把,痛得他哇哇直叫,手掌马上就肿了起来。然后我再告诉他自己练过铁沙掌,他听得脸都绿了。”

章可贞边说边咕咕直笑,时承平想像一下那种情形也忍不住地笑了。一边笑,他一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她的手。她有一双雪白的小手,每一根手指都纤细修长,每一枚指甲都晶莹剔透。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他举到唇边隔着口罩轻吻一下,让她露在口罩外的一双大眼睛顿时变成两弧弯弯的新月状。

虽然口罩遮去了两个人的大半张面孔,但是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正在欢欣地笑着。那必然是极为灿烂的笑容,一如桃李花在春风中的粲然绽放。

关于怎么还清自己欠老张的那笔高利贷、不再受皮肉之苦的问题,秦刚想来想去还是只能继续从女儿那边下手。毕竟在S市,除了秦笙外,再没有其他人可以让他去要钱。

老张大李小王三个人现在每天都轮流盯着秦刚,因为担心他会跑掉赖账。说实话他也想过跑,可是跑出了S市后他又能去哪儿呢?回老家的话就没办法继续赖着女儿要赡养费了。

秦刚觉得自己可不能这么“便宜”了那个死丫头。死丫头无情无义,连他这个亲爹欠了高利贷面临要被剁手剁脚的风险都坐视不理。既然这样,也别怪他存心跟她过不去了。

怀着这种心理,秦刚再一次找到秦笙工作的办公大厦。这栋大厦保安严格,外来访客想要入内必须要在一楼前台先登记,并且说明自己要找的工作人员是谁。前台与该名工作人员联系确认有约后,才会放人进去。

秦笙当然是不可能会让秦刚上来见她的,在内线电话里直截了当地就拒绝了。这也是秦刚预料之中的事,早有准备的他立刻大喊大叫地撒起了泼耍起了赖。

“秦笙,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就这样对待你亲爹呀!我有了困难来找你求助,你居然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这么大,你现在就这么回报我。大家来评评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没良心的女儿呀!看着老爸要被债主逼死了也不管,还说要剁手脚随便剁,不关她的事。简直冷血无情丧尽天良啊!”

秦刚在大堂里一边捶胸顿足,一边控诉着秦笙的不仁不孝,努力扮演着一个被狠心女儿抛弃不管的可怜父亲。一时间让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信以为真,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了秦笙其人怎么会如此恶劣。

当前台再次打通秦笙的内线电话,告诉她秦刚在一楼大堂上演的这悲情父亲一幕后,她气得柳眉倒竖地冲下楼,指着秦刚的手直哆嗦,声音也直哆嗦。

“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黑白颠倒的话来?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了?妈妈在世时是妈妈照顾我,妈妈去世后你就把我扔给奶奶,一毛钱抚养费都没出过。现在却厚着脸皮跑回来找我要赡养费,我都已经答应每个月给你一千块钱,可是你呢?居然打麻将打得欠了人家一万块钱高利贷。还想让我来帮你填这个窟窿,我不肯就要泼我一身脏水。秦刚,你是不是一定要逼死我才肯甘休啊?”

秦刚继续扮可怜状:“你怎么能说我没有管过你呢,你小时候我也给你换过尿布的。虽然后来我这个老爸没能力,赚不到钱让你过上好日子。但我终归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现在有能力了就应该要照顾我,这是你应尽的义务。而且我欠的债也不是太多了,就一万块而已。你怎么能够为了一万块钱就不管亲爹的死活呢?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是,做人要厚道,可是你厚道吗?一点儿也不。是你带坏了这个头,现在就别怪我有样学样。你想在这里闹事估计是希望我出于爱面子的心理答应你的无理要求吧?对不起,你的希望要落空了。我再次慎重声明,你的债我不管,要打要杀随债主的便。”

秦笙当着在场所有围观者的面斩钉截铁地说完这番狠话后,就找来保安把秦刚轰出去,并要求以后都不准再放他进大厦。

秦刚来闹事的确是存着利用舆论压力逼秦笙就范的目的,却没想到女儿居然一点也不在乎家丑外扬,坚决不改初衷地轰他走。奸计没能得逞,他还反而被几个保安架起来往外拖。

一边在几个保安手里挣扎着,秦刚一边恼羞成怒地开始破口大骂:“秦笙,你这个贱人,婊-子,烂货。你不管老子的死活,老子也一定不会让你好过。要死大家一起死,你不信就给我等着吧。”

秦刚在孟氏企业办公大厦闹的这一出,很快就传遍整栋大厦,成为众所周知的八卦新闻。

当天中午,孟哲正好过来孟氏企业陪父亲一起吃午饭,所以消息也传入了他耳中。听说此事后,他马上连饭也顾不上吃就跑去找秦笙,想要安慰她。

秦笙这天没有去吃午饭,因为实在没胃口,所以独自一人躲进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发呆。孟哲一开始到底都找不到她,打电话也没人接。后来是一位清洁阿姨知道他在找秦笙后,告诉他看见她一个人悄悄躲进了会议室。

刚走进会议室时,孟哲还以为秦笙已经离开了,因为所有的椅子都空无一人。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她,她正在一个最阴暗的角落里抱膝独坐,整个人深陷于一片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中。开门声惊动了她,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样蓦然抬头望过来,那双很黑很美的大眼睛里浓缩着两片愁云,闪烁着点点泪光。

那种受伤的姿态,那双忧愁的眼睛,以及眼睛里的闪闪泪光,就像一记拳头重重地击中了孟哲的心,带来尖锐的痛楚与悲伤。

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去安抚这个可怜不幸的女孩。可是,她却一脸疲倦无力地朝他摇摇头说:“请让我一个人呆着吧,我想安静一下,谢谢。”

硬生生地顿住脚步后,孟哲用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说:“就让我陪你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我保证就安安静静地陪着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绝对不吵你。”

孟哲满脸浓浓的关切,让秦笙不再说话地低下头,疲倦地埋首于双膝中。在刚刚经历过来自父亲的伤害后,这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所表现出来的疼惜怜爱,让她无法拒绝。就如同一个被冻僵的人无法拒绝温暖的炉火。

得到允许的孟哲,轻移脚步走到秦笙身边坐下,安安静静地陪伴着她。她时不时发出低低的抽泣声,那声音仿佛有着金属一样的份量,砸得他心口一阵阵钝疼无比…

第3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秦刚在孟氏企业的一场大闹后,孟哲当天傍晚就特意去找了他。他知道他的工作地点,也因此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宿舍,把他叫出来私下谈话。

这位突然出现的访客,让秦刚意外之后是惊喜。因为他知道孟哲一定是为了秦笙才来找他的,很明显他十分关心秦笙。而这样的关心,在秦刚看来是意味着有钞票到手的大好机会。

孟哲跑来找秦刚,最主要的目的是警告。因为秦刚白天在孟氏企业被保安架出去时,说了一些难听与恐吓的话。他担心他真的会对秦笙有所不利,所以想要警告一下他千万别乱来。

对此,秦刚堆出一脸“我也没办法”的表情说:“孟先生,我可是欠了高利贷的人。那些放高利贷的都很凶的,要不到钱他们就会要命。我烂命一条他们都看不上,倒是看上了秦笙。她毕竟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嘛,模样长得又标致。放高利贷的已经说了,如果我这周内还不上钱,就要让秦笙父债女偿。可能会在路上堵住她要钱,也可能会去她公寓门口泼油漆恐吓,搞不好还会抓她去做鸡呢。”

孟哲一声怒吼:“他们敢,没有王法了不成。”

“放高利贷的有几个讲王法,讲王法就不会干这种事了。孟先生,其实我欠的钱也不多,就一万块。对你们有钱人来说只是小意思,听说有钱人经常喝瓶红酒就要几千上万块了。你要是真关心我们家小笙,不如替我还了这笔钱。高利贷的人只为求财嘛,收了钱自然就没事了。何必让小笙因为我的缘故受他们的骚扰与恐吓呢,是吧?”

秦刚巧舌如簧,让十分关心秦笙的孟哲有些动摇起来。因为一万块钱对于他这种公子哥来说的确不算什么。正如秦刚所说,他有时候喝一瓶上等的都要好几万。现在只需花上一万块就能保心爱的女人平安,似乎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于是,孟哲带秦刚去了附近的银行,取出一万块现金给他还债。与此同时反复强调下不为例,还叮嘱他别告诉秦笙自己给了他钱。

白天秦刚在孟氏企业演了一出大戏却一无所获,没想到傍晚却仅仅碰了几下嘴皮子,就轻而易举地从孟哲手里搞到了钱。这让他心里乐开了花,无论孟哲说什么都点头答应。

可是表面的答应背后,秦刚心底却拨拉开了小算盘:看来这个高富帅真是迷上那个死丫头了,为了她还真给了我一万块。有了这位财神爷,我以后就不用愁没钱花了。手头紧可以想办法跟他要。

给了秦刚一万块后,当晚孟哲就特意打电话去安抚秦笙说:“你不用担心你爸会再来找你麻烦,整件事我已经解决了。”

“你——怎么解决的?”

一怔之后,秦笙很聪明地想到了解决问题最快的办法,脱口而出:“你该不是给他钱了吧?”

“没有,我就是…警告了他一番,让他以后不准再来骚扰你。”

孟哲矢口否认,因为他并不想让秦笙觉得有所亏欠,毕竟那一万块是他自愿给的。秦笙将信将疑地在话筒里追问:“你真的没给他钱?”

“没有,我干吗要给他呢?”

“没有就好,如果你给了他钱,以后他只会更加像只吸血的蚂蝗一样缠着我不放——因为这样的纠缠可以弄到钱。”

秦笙的话让孟哲心里一凛,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好心办了坏事。

第二天在新视觉机构上班时,孟哲特意找到时承平谈起了整件事。他听完后反应和秦笙一样。

“孟哲,你不应该给秦刚钱。凡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如果秦刚通过无理取闹的方式从你这里弄到了钱,尝到了甜头,只会纵容他以后继续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等着瞧吧,他肯定还会继续通过骚扰秦笙向你要钱。”

孟哲一听也颇为失悔:“昨晚我真是脑子一时短路了,没有想太多就给了他钱。现在怎么办?”

时承平想了想,想到一个办法:“对于这种人,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要不我去吓唬一下他,看能不能让他老实一点。”

“你打算怎么跟他来硬的?怎么吓唬他?你可千万别跟他硬碰硬,他是石头你是玉,碰坏了可就不划算了。”

时承平菀尔一笑:“放心吧,碰不坏我的。我在英国时学过拳击,跟我斗狠他绝对只有吃亏的份儿了。”

“你在英国学过拳击吗?我怎么不知道。”

时承平其实并没有学过拳击,但是他要为自己强有力的铁掌钢拳找合理的解释:“你不知道吗?那应该是我没有跟你提起过。对了你中午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我们就一起去拜访一下那位不受欢迎的秦伯父,让他学乖一点。”

时承平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孟哲马上点头说:“行,中午就算没空我也一定会挤出空来的。”

孟哲从时承平的办公室离开后,他就给章可贞打电话,告诉她自己打算去吓唬一下秦刚,跟她商量具体方案。

“我想用你对付色狼经理那一招,先把他的手捏得肿成发面馒头,再警告他不准再骚扰秦笙。如果知道秦笙有着我这么一位‘练过拳击’的朋友,又肯为她出头,估计他应该会欺软怕硬的闪了吧?”

章可贞批准这一方案:“这个可以有。不过你注意把握分寸,千万别把他的手掌捏断了。”

时承平成为金刚之躯才几个月,适应这具身体的时间还不够久,所以在掌握力度方面还不太熟悉。譬如洗碗刷锅这些活计,他有时会像以前那样用力擦拭那些洗不干净的污垢,结果总是锅碗瓢盆以四分五裂收场。

“放心,我有分寸了。不过说真的,如果不是有法律管着,我还真想捏断这种人的手掌替秦笙出出气。”

“这种老爸的确很让人气愤。也是秦笙命不好摊上了,你好好安慰一下她吧。”

“我知道,一会儿就打电话给她。”

时承平和秦笙通电话时,她的声音低微又无力,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她的傍惶无助。她在电话里幽幽地请求:“承平哥,好久不见了,今天下班后能和你见个面说说话吗?”

时承平迟疑了片刻,然后说:“你知道的,我每天下班后都要赶回家给贞贞做饭。要不这样吧,今晚你来我家吃晚饭,下了班我就过去接你。”

中午短暂的午餐时间里,孟哲马不停蹄地开车带着时承平去找了秦刚。那时,秦刚从食堂打回来一份工作餐刚准备开吃。乏善可陈的工作餐让他看了都没胃口,正琢磨着几时再从孟哲手里搞到钱,就去吃一顿大餐打打牙祭。

昨晚孟哲来找秦刚时,小王正负责监视他,亲眼看到了他是怎么从孟哲手里要到钱的。大方豪爽的公子哥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散财童子一枚,所以收回一万块欠债后,老张意犹未尽地说:“老秦,你女儿的石榴裙下有着这么一位金主,手头又这么撒漫,你想不想再从他身上弄点钱花呀?”

秦刚正中下怀:“有钱谁不想要啊,老张,如果你们肯配合我一下,我应该还能从那小子手里捞一笔。到时候我给你们一点辛苦费呀!”

“哦,你想让我们怎么配合?”

秦刚说了一下孟哲是如何听说高利贷债主打算去找秦笙的麻烦才慷慨解囊的,最后强调道:“只要你们配合我,去骚扰一下我家那个死丫头,金主一定舍得再次为她花钱买平安的。”

大李冷笑:“你倒不傻,让我们去骚扰你女儿。你知不知道她可以报警抓我们的?”

“唉呀,你们骚扰她时戴个面具什么的,别让她知道你们是谁,警察也就没法抓人了。总之只要她过得胆战心惊,她的金主到时候自然就会愿意为她的平安买单。”

这么一说,老张和小王都没意见了,小王直筒筒地问:“我看这主意行啊,不过你给我们多少辛苦费呢?”

因为要靠老千三人组帮忙才能弄到钱,所以秦刚知道自己不能小气,许诺道:“无论我弄到多少钱,事成之后分你们三成,行了吧?”

老张摇头说:“不行,五五对半分。要知道做这种事是要冒法律风险的,钱少了我们不干。”

秦刚没办法,如果老千三人组不出面去骚扰恐吓秦笙,他就没办法从孟哲那里弄到“平安费”。想想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咬咬牙点了头:“行,五成就五成。”

与老千三人组谈妥后,秦刚笃定地等着再次敲孟哲一笔。没想到他这天中午就来了,带着一位朋友一起过来的,再次强调不准他再骚扰秦笙。

一开始,秦刚并不以为然,甚至还趁机涎着脸又找孟哲要钱。说是高利贷那边因为他拖了这么多天才还钱,所以利息又滚上去了。一万块不够,还得再给三千块息钱才行。当时承平以握手的理由,仅用一只手就将秦刚捏得青紫肿涨,疼得哇哇大叫后,他这才变得老实起来。

秦刚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如果别人比他强他就不敢乱来,尤其不会吃眼前亏。所以孟哲的警告他当耳边风,时承平的警告却让他点头如捣蒜,因为被捏痛的那只手提醒他要乖乖配合。不过表面的老实听话背后,他心里却是无比怨毒地诅咒着眼前的两个人。

时承平的警告虽然很有威慑力,但秦刚怕归怕仍然贼心不死,甚至还有了一种要报复的强烈心理。他认为一切都是死丫头在暗中指使,还觉得孟哲与时承平都不是好东西,把他们统统都列入了自己的报复范围内。

傍晚的时候,时承平在孟氏企业大厦楼下接上秦笙一起回家吃晚饭。

两个人进入别墅后,听到动静也知道秦笙会来吃晚饭的章可贞,马上戴上口罩走出房间,扶着二楼的栏杆向她扬声问候。

“嗨,秦笙你好。”

秦笙微笑着抬起头回应她:“章可贞你好。你现在怎么样?好多了吧?我可以上楼和你说话了吗?”

“谢谢你,我已经好多了。不过医生还是强调不要随便和外人接触,所以依然只能这样楼下楼下地和朋友们见个面说说话。不好意思啊!”

因为章可贞还处于骨髓移植成功后的初期阶段,她的起居环境非常注重卫生洁净。外人来探病时不能接近她,也不能进她的房间,以防万一带来感染源。苏盈、秦笙与孟哲都先后来探访过她几次,也都同样被隔绝在一楼遥遥对话,并不能踏上二楼。

隔着一层楼对话有些费劲,而且章可贞也不能太大声,喊哑了喉咙就不好了。所以简单的几句问候过后她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秦笙则进了厨房帮时承平做饭。

一边洗着几棵嫩生生的碧绿菜心,秦笙一边有意无意地说:“承平哥,还记得以前你在家做饭,都是姐姐帮忙洗菜吗?要知道她在家可是一个连油瓶倒了都不会扶的大小姐,却把和你一起进厨房当成一件其乐融融的事。”

秦笙的话,让时承平回忆起了秦筝当年在这间厨房里的情形。的确,她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又是音乐学院管弦系的高材生,一双纤纤玉手平时主要用来拉小提琴。进厨房洗菜这种事,也只有在他家才会做。而且每次洗菜时她都会哼歌,仿佛天底下没有比这更令人愉悦的事。

想起秦筝时,时承平情不自禁地朝着屋后的方向怅怅然张望了一眼。当年就是在屋后的那个泳池中,秦筝不幸丧命。她死后,他就找人把泳池的水抽干并填满土壤变成了一个花园,因为他不愿意再看到那个夺走她年轻生命的泳池。

“承平哥,姐姐当年很爱你,她对我说过她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所以她会愿意为了你下厨学习洗菜。虽然她真的很不擅长这类活,尤其洗青菜老是洗不干净,每次总要你偷偷背着她再洗上一遍。”

秦笙话里的细节听得时承平一怔:“你怎么知道的?我偷偷背着秦筝再洗一遍菜的事连她都不知道呀?”

“哦,其实姐姐是知道的。她早就发现了每次她洗完菜后你都会偷偷再洗一遍,只是她没有说破而已。因为她知道你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

“是吗?我每次都趁着她走开了才再洗一遍,还以为她根本就没有发现呢。”

一边说,时承平一边架起油锅开始烧鲫鱼汤。鲫鱼先煎后煮,大火烧开后再小火炖上半个小时起锅。原本起锅时才撒的葱花,也因为蔬菜要煮上二十分钟的要求而提前撒下去。

秦笙见时承平将葱花和鱼一起煮上那么久,并严格地看着时间起锅,有些不以为然地问:“真的一定要煮上这么久吗?少煮几分钟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不能偷那个懒,万一没煮熟贞贞吃下去感染了细菌或寄生物就麻烦了。听医生说,他有位病人就是因为吃了没煮熟的鸡肉,结果引发肠道排异不治身亡。”

时承平的话,让秦笙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么可怕,那还真是不能疏忽呢。”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