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三千个宫斗小帮手上一章:第 1 章
  • 我有三千个宫斗小帮手下一章:第 3 章

两人脚步快出了昌祺门一路往东小长街走,彩珠年纪小藏不住心事,一路就拉着秋禾说话,没多久就路过了北五所,这边原先是皇子们住的地方,后来皇子们搬去了西五所这边就被改成了尚宫局。

“秋禾,听说你是尚宫局出来的,她们都说尚宫局的姑姑都很严厉,是不是咱们这轻松自在的多。”秋禾来之前方姑姑很是器重彩珠,如今却是万事都以秋禾为先,心中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会故意拿话刺她。

秋禾隔着宫门看了一眼她之前待过的地方,抿唇笑了笑,“是很严厉,但司膳司每日都有新做的糕点,只要你做的好,姑姑倒也宽容。”

到底年纪还小,一想到新做的糕点,彩珠的眼睛都亮了咽了咽口水,他们在景阳宫一个月都见不着一块糕点,这么想想轻松自在也是寡淡的。

“她们你是被罚到景阳宫来的,我瞧你做事能干的很,长得好看也得方姑姑喜欢,即便是在尚宫局也一定挑不出错来,怎么就……”

秋禾眨了眨眼睛,“谁与你说我是犯了错被罚的我未曾做过之事,何来的错。”说完加快了脚步,快步的路过尚宫局大门,往御花园边的小路走去。

彩珠被甩下,赶紧又追了上去,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犯了错还不让人说了不成。

结果秋禾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她,侧头看去,是两个身穿绿色宫服的宫女,梳着一样的整齐发髻,手里也端着托盘,上头放着五色的糕点,高些的那个叫水月,脸蛋圆圆年纪小些的叫夏绿。

秋禾脸色轻变,端着木盘的手微微用力,原本不想搭理她们,就见两个宫女已经到了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夏绿睁着圆圆的眼睛,满是激动的看着秋禾,“秋禾姐姐,真的是你,我听说景阳宫凄苦冷清,你这些日子过的可好”

旁边的水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夏绿你可离这等人远些,别沾了穷酸的晦气,不吉利。”

夏绿赶紧拉了拉水月的手腕,“水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秋禾姐姐待我们极好,即便是姐姐去了景阳宫,我也从未忘记过姐姐,哦对了,这是昨日我糕点做得好,姑姑赏的,一直没舍得吃,正巧碰上姐姐,姐姐可一定要收下。”

水月眼睛都气红了,嘴巴一撇,“好啊,昨儿我让你分我一半你都不肯,今日竟然都要给她,我再也不理你了。”

秋禾冷眼旁观,静静的听着她们两人说话,等到彩珠跟上来才冷淡的开口,“说完了吗若是没有别的事,抱歉,我还有事,没时间陪你们闲聊。”

说完就径直朝前走去,而那夏绿手还一直维持的动作伸着,路过她身边的彩珠看了好几眼,最终还是跟着秋禾快步而去。

水月看着她们走远,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糕点,“我都与你说了,她根本就不想理睬我们,你还上赶着的去找没脸,她那样的人啊,n配得上这样的好东西!”

夏绿的笑容还僵持在脸上,抽了抽嘴角,勉强的嗯了一声,手指拽着衣袖不停的在扣,为何她去了景阳宫还能过得这么好,即便是穿着简单的衣服甚至比之前她们的见过的贵人们还要耀眼,她们之间仍然有无法跨越的鸿沟。

彩珠快步的跟上秋禾,“秋禾,她们是谁啊,那么好看的糕点你都不要吗这也太可惜了吧。”

秋禾停顿了脚步,侧头弯着眼笑着看她,意味深长道:“可惜吗你若是喜欢,我便替你去要来,不过,有些东西瞧着是好看,可真的入了口就不一定了。”

彩珠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怵,马上就有了些不好的联想,回过神来秋禾已经走出好远,嘟了嘟嘴,不吃就不吃吧,哼!这么吓唬人做什么!

两人从御花园旁的小路往前走,秋禾的脚步就放慢了下来,一双眼四下的看像是要找些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这一次反倒是彩珠在催她了。

-阿禾,御花园的冬日有黄梅,走近了便能闻到暗香,美极了,若是有机会我定要摘一支与你瞧瞧。

-阿禾,我最喜欢的便是在御景亭的高处赏花赏景,真希望这亭子再高些,我便能望尽京城,瞧见你与娘亲。

“秋禾,你快些呀,一会回去的晚了,午膳又落不下什么好吃的了,这个季节便是御花园的花草也都是枯的,有什么好瞧的,等到立春过后百花齐放我再偷偷带你来看。”

秋禾慢慢地停了下来,眼神有些飘忽,这便是御花园了,正是姑姑信中常常提起的地方,可如今她却不在。

姑姑。

就在思绪万千之时,一个藤球从上而下直直的砸中了她的脑袋,而后一路滚进了旁边的小水潭中,就听见从上方传来一个慵懒低沉的声音,“底下何人,爷的球呢”

秋禾下意识的捂着脑袋顺着声音的方向抬起了头,眼眶微红眼底泛着水汽,朦胧间她看到一身穿华服的俊美男子,在看到她的脸时微微一愣,颇有些惊艳之意,再对上她的目光后挑了挑桃花眼,有些神情无奈。

低声轻笑道,“哪儿来的小丫头,如此娇气,这便哭了”

☆、第4章 第四章

秋禾本就因为思念亲人情绪有些低落,再加上平白无故的被砸了一下脑袋,一时委屈条件反射的便红了眼,摸了摸眼眶才发现他说的是真的。

秋禾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哭,是在什么时候了。

她从小与母亲相依长大,孤儿寡母便要泼辣些才能镇得住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故而她算得上村子里的小霸王,平日爬树下地别人都笑话她是假小子,长这么大倒是从未被人说过一句娇气,还是这般调笑的口吻。

一时怒气上涌,险些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为了进宫她隐忍伪装,她还以为在这后宫的两个月早已磨平了她的尖锐,这会她才发觉,她不过是将那部分的真性情埋在了心底,不知何时会喷涌而出。

迅速的跪下,低垂下脑袋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浑身微微发颤一副惊慌无措的样子,“奴婢见过主子,求主子恕罪,球,球不见了……”

一旁的彩珠也么想到会出了这种岔子,这会也赶紧跪下,不过她留了个心眼,怕秋禾惹恼了这位主子连累了自己,跪的时候故意跪的离她远远的。

秋禾确实是在发颤可却不是害怕,而是羞愤,依着她以前在家中的脾气,被人如此轻视,早就带着小跟班抄家伙打上门去了,可这是在宫中,能在御花园嬉闹的,必定是她招惹不起的龙子凤孙。

“行了起来吧,我最看不得的就是动不动下跪请罪,球是我丢的,又没让你们赔,小冬子,记得一会让内务府再送几个新的来。”

一声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秋禾紧紧拽着的手指松了松,好在不是个难缠的主,不过脑袋还是更低了一些,“多谢主子开恩,主子若是无别的吩咐,奴婢便告退了。”

上头那人懒洋洋的抬了眼,挥了挥手,“去吧。”

秋禾刚端着放下的木托盘起来,正准备要走,结果又听到他低沉撩人的声音响了起来,“等等。”

秋禾抓着木盘边沿的指节有些泛白,脸色也沉了下来,她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福了福身子继续低头跪下,“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秋禾下意识的拿袖口盖住了木盘上头的御书,低垂着脑袋,面不改色的朗声道:“奴婢是司衣司的宫女。”

上头的男子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行了,这儿没你的事了。”

秋禾怕他还有别的啰嗦事,行了个礼就端着东西快步的离开,一旁的彩珠也快速的跟上,秋禾临要跨过门槛时忍不住回头望去。

这会目光澄澈一眼便瞧见了亭上的那人,披着招摇的毛领大氅,俊美无双的脸上满是散漫恣意,那双桃花眼在温煦的日光下,显得格外的熠熠生辉。

瞧着倒不像是个皇亲贵胄,反倒,像个登徒子,秋禾抿唇一笑,在这波澜云诡的后宫,竟还能有这样的人物。

“秋禾,你瞧见了吗,方才那人,我寻思着像是四皇子……”等到走出御花园的地界,彩珠才敢走到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兴奋的道。

秋禾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若是四皇子周文衍,做出这般的事也不算出格了,倒是合情合理。

见她不感兴趣,还以为是她不知道四皇子的名头,瞧着这会路上都没人,便倒豆子似的继续在她耳边说着。

“据说四皇子脾气不好,动不动便打骂奴才,他的宫内常有被打伤的宫人被抬出来。而且风流的很,就连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也敢沾染,但谁让他是先皇后留下的唯一嫡子呢,如今的钟皇后倒是待他比亲生的三皇子还要好,皇后娘娘贤仁宽厚不亏是本朝女子的典范。”

秋禾的眼前浮现出那一双幽黑的眼眸,果真是登徒浪子,名不虚传,好在她机灵随口便说了司衣司。但又觉得自己是多虑了,即便他再荒唐无度,也到底是皇子,与她这样的宫女断不会有什么瓜葛。

彩珠说着口都干了,秋禾也不接话,见此撇了撇嘴没了说的兴致,往前走到了西六宫的地界来往的宫人才多了起来,这一路上走着秋禾都在观察着四周,像是要将这条路刻在脑中一般。没多久,

便到了长春宫门外。

门口的太监眼高于顶的瞧了她们一眼,问清了来历,丢下一个等着,便进去通传,正午的太阳探出了云层,她们两站在没有遮蔽处任由日头烘晒,不一会秋禾就感觉方才砸到的地方有些发烫。

挺直着背脊目光饶过长春门往内瞧,也不知今日有没有机会见一面贤妃,听说贤妃娘娘是个极为慈善之人,又等了约莫一刻钟,里头才出来个年长的宫女。

“奴婢景阳宫的宫女,来给贤妃娘娘送御书。”

宫女圆脸看着好说话的样子,冲着秋禾她们笑了笑,“那可赶巧,娘娘方才还在说道今年佛经怎么还没送来,辛苦两位妹妹跑这一趟了。娘娘这会正在用膳,书给我就是了。”

听这语气便没有要让她们进去意思,秋禾便识趣的将东西交给她,行了个礼拉着彩珠就出来了。

“都说贤妃娘娘是宫内的活菩萨,待我们这些宫人极好,若是碰上娘娘得空没准还会召见咱们,赏个点心什么的,早知道早些来了。”

秋禾嗯了一声,回头望着那琉璃黄瓦,轻轻咬唇道,“那可真是可惜了。”下回再能到长春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往回走的时候已经过了平常午膳的时辰了,彩珠说要带她走近路,便绕着长春宫往北面走,越走越是冷清,等到拐过墙角之后,秋禾便停住了脚步,只觉得心头一紧,有些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道宫门上。

“秋禾,你怎么又停下了?一会回去的晚了,姑姑怪罪可都赖你。”

“彩珠,这是哪儿?怎么觉得与咱们的景阳宫有些相似。”

“果真是乡野出身就是没见识,这是储秀宫,你可瞧仔细了,与景阳宫哪里相似了……”

彩珠好似还笑话了她些什么,可秋禾的耳朵里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这里便是储秀宫了吗?脚步下意识的朝着那个方向移动,就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彩珠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与你说话呢,你怎么都不搭理我,走了走了,别瞧了,一会若是里头的宫人出来,还免不得一顿责骂。”

秋禾慢慢回过神来,好似这会眼前的东西才清晰起来,她才忆起自己身在何处,掩下眼底的波澜,快步的离开了此处,不再回头。

直到回到景阳宫一路她都未曾停留,只是除了见着方姑姑回了话,之后便一直一言不发的在后殿整理藏书,从那次及时收书后,她便不再干清扫的粗活,而是被方姑姑派到了后殿,还为此让其他宫女好一阵的眼红。

一直等到宫内各处都点上了烛火,她才关上后殿的大门,坐在廊下吹着夜风思绪万千。

今日一行对她的打击有些大,进宫之前她将事情都想的太过简单了,这两个月来不论是人还是事,都让她一次次的认识到,她若一直只是一个宫女,在这宫内不论做任何事都会举步维艰。

若是原先在司膳司她还能有机会接触到各宫嫔妃甚至是皇上,可如今在这堪比冷宫之处,真是离开这道宫门都是如此的艰难,又何况是想从中得到消息。

一时想的入了神,何时身边慢慢发着微弱的荧光也未曾注意,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这贱婢倒是有趣,本宫在这后宫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你这般矛盾的人。说是愚不可及吧,你又知道如何不让自己吃亏,还能借别人之手屡次惩戒他人。说你有手段吧,却又心软的很,你足以让那些宫女死上百回偏偏妇人之仁。本宫倒是看不透你到底想要什么。”

秋禾自从知道这位娘娘一直都在这宫中,做什么都瞒不过她之后,便淡定了许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女鬼瞧着凶狠的样子,实际却是个纸老虎,并没有害人之意。

弯着眼嘿嘿的露齿一笑,尖尖小虎牙很是可爱,“奴婢这样粗俗之人,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那么贵妃娘娘您呢?”

女鬼像是瞧出她在套话的小聪明冷哼了一声,对她那句贵妃娘娘避而不谈,“本宫却瞧着不尽然,以你的样貌姿色,若真是为了荣华富贵,又怎么会甘心在这做个人下人,不若,本宫帮帮你,祝你一步登天。”

秋禾害羞的傻笑了一下,“多谢娘娘的美意了,奴婢志向虽远,却不足登天,倒是娘娘有什么心愿,若是有用得到奴婢的地方尽管差遣!为了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贱婢果真是贱婢,真是不识好歹!本宫倒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着便像来的时候一般,又消失在了夜色中,秋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方才那女鬼说的对也不对,她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却也不是赶尽杀绝之辈,只要她们莫触及她的底线,她也懒得浪费功夫脏了手脚。

她既不想做什么人上人也没想过要一步登天,她只想弄清真相,待大仇得报后能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西五所内,周文衍把玩这手中的玉坠子,外头小冬子小跑进屋,就看到一个脸生的小太监正在四皇子身边谄媚的讨好。

过去就嫌弃的将人撵出了屋,周文衍根本不在意这些宫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挑了挑眉,“去过司衣司了?可是将那伤药送过去了?”

说到这小冬子就有些为难了,“四爷,真是奇怪了,奴才仔细的将司衣司的宫女都喊出来瞧了,没一个对的上的,而且我问了掌事姑姑,今日就没有给哪位主子送过东西。”

周文衍原本神色慵懒的听着,这会将手中新得的玉坠子往桌上一丢,就听清脆的啪嗒一声,小冬子心都疼了,那可是上好的玉啊!

“没这个人?”周文衍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露了个笑,“难怪那会她将手中的东西遮了遮,当时倒是未曾留意,没想到在这等着我,这倒是有些意思。”

小冬子一听额头的汗都滴了下来,心里还在喃喃,这是哪位神仙,敢惹了这位爷不高兴。

便听周文衍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来,“我还当是个楚楚可怜的小美人,没成想倒遇上了个小骗子,这丫头可别让我逮着她……”

远在景阳宫的秋禾睡下之前,照着铜镜摸了摸中午被藤球砸到的地方,啧,好像是起了个小包,摸着还有些疼,真是出师不利。

下回若再让她碰见那个登徒皇子,定要叫他把这笔账算清楚!

☆、第5章 第五章

“夏绿,最近瞧你总是魂不守舍的,手艺没有精进倒是小事,若是给主子们送的点心里头出了差池,连累的可是整个司膳司,好了,你把你手头的活交给其他人,先练练基本功。”

吴姑姑沉着脸,她原先以为夏绿是个能干的,在秋禾走后便把司膳司的要事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可没想到这丫头根本就不堪重任,没有一次的事情完成的叫上官满意的,倒让她这个举荐的人也挨了责。

夏绿的脸一阵白一阵青,手指不停的在绞着衣服,一双眼早就蓄着泪水,这会是想落又不敢落着实让人心疼,“姑姑,是奴婢没用,奴婢辜负了您的厚望。”

吴姑姑叹了口气,“行了,你也别难过,我知道你这丫头本分又勤快,只是这事传到了曹司膳的耳朵里,她亲自说了此事,便是我也有心无力了。”

夏绿涌着泪花感恩戴德的跪下磕头,咬牙掏出兜里唯一的一根玉簪子,送到了吴姑姑的手中,“奴婢自打进了司膳司便一直由姑姑照顾,姑姑待奴婢恩同再造,这是奴婢进宫之前家中打的,实在是不适合奴婢这样的身份,还是姑姑这样有身份的人才能配得上好东西,还望姑姑不要嫌弃。”

吴姑姑那油腻的脸上马上就堆起了笑,“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玉倒是普通只是这雕工不错,是个好东西。你且放心的等等,明年选掌膳的时候我会再与曹司膳提一提你。”

又提点了几句,夏绿才送着吴姑姑出了大门,回屋子的路上宫女们都冲着她指指点点,让她有如芒刺在背。

这些人里头便有这次背后告黑状的人,可她根本就找不出是谁,平日里全是姐姐妹妹的亲热的很,她那些体己全拿出来送给了她们,就为了拉拢讨好关系,可没想到这些人一面拿着她的好处,背地里还在害她!

夏绿挺直着背脊,从众人嘲笑怜悯的目光中穿过,关上了门才露出阴狠的目光,她以为走了一个秋禾,她便是司膳司最有实力争得掌膳的人,却不想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凭什么秋禾那样的脾气,还能在哪里都能混的这般的好,一想到前几日秋禾看她的那个眼神,夏绿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她凭什么瞧不起自己

这世间为何如此不公!

夏绿的瞳孔微凸,抓着衣袖的手不停的在发颤,直到她袖子里的一块帕子滑了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了帕子上的黄梅上,这是刚进宫时,她送给秋禾一双袜子后,秋禾送与她的,她本不喜黄梅冷若冰霜,可因为是她送的一直视若珍宝。

夏绿望着那块精美的帕子,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或许她还有机会。

自打那日出过景阳宫,秋禾便不再满足于禁锢在这方宫殿内,她与小喜子交好,时常会向他了解宫内之事,还手画了一副内廷的简图,一路能通到储秀宫,被她贴身藏在里衣的夹层,不敢被人知晓。

偶尔趁着方姑姑没人,宫门侍卫松懈的时候,便会溜出去四处的走动,景阳宫外的这一条小路,她虽然只走了几遍,却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反复的摸索。

她早晚会从这出去的。

这么过了两日,便到了雨水天,好似不满秋禾拒绝了她的建议,每日夜里那不明身份的女鬼便会出来嘲笑她,时间久了秋禾对她的恐惧反倒越发的少了,甚至还习惯了她那冷嘲热讽的语气。

秋禾凭着记忆努力的画宫内地图。

“连东西二门都分不清在哪,还想出人头地,本宫瞧着你怕是送死都分不清方向。”

默默擦掉重新画……

秋禾从小喜子那得到消息,认真的记下皇后喜龙井,贵妃爱花茶。

“呵,钟氏那个小贱人,当初她在本宫身边做个洗脚婢都不够格!连陈茶新茶她都分不清,如今倒是会装腔作势了”

钟氏小贱人洗脚婢钟皇后!秋禾眼角抽了抽,飞快的地记下皇后不爱喝茶!

但这也让秋禾对女鬼的身份越发的好奇了,这位可绝非是普通的鬼,身前定是盛宠一时,可惜的是十几年前那会她都没出生,钟皇后治理后宫更是严令宫人讨论旧事,以至于如今宫中鲜少有人知道这座尘封已久的景阳宫。

秋禾问了小喜子几次,都被岔开了话题,她也就不再寻没趣了,只把这件事藏在了心中,早晚有一日她会弄清楚的。

小喜子有门路又惯会说话,前几日不知怎么攀上了内务府曹公公的大腿,拜了曹公公做爷爷,马上就要调去内务府当差了,临走还惦念着秋禾这个半路的妹妹。

“我都替你打听过了,你若是想回尚宫局也成,就是不一定能回司膳司,等我安顿好了,便让咱爷爷给你想想法子,你长得水灵做事又能干,别说是尚宫局便是哪个主子身边都是使得的。”

小喜子仰着头吹着牛皮,细白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他在这群太监堆里没有关系好的,这会只想向秋禾炫耀他的喜悦。

秋禾听到那句咱爷爷脸色微变,双眼一弯露出一个坏笑,她从小跟着母亲长大,那人在她的心目中不过一个可有可无之人,可以他那好面子的脾气,若是被他知道有这么一岔,还指不定如何的跳脚呢。

语调甜甜的谢了小喜子,“这是我给哥哥做的一对护膝,哥哥到了爷爷跟前办差定是得力的左右手,这几日寒潮阵阵,哥哥可得仔细身子。”

这是秋禾连夜赶制的,她深知自己和小喜子不过是表面兄妹,平日是为了利益相互利用,如今身处低谷图个新鲜聊以安慰。

待到他真的攀了高枝一准扭头就将她给忘了,送这也不过是碰运气,若是小喜子将来能有什么际遇,也算是结个善缘。

没想到小喜子自小被送进宫,尔虞我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见多了,还是头回有人对他如此的好,捧着一双护膝有些无措。

他还记得当初是爹娘亲自送他去报的名,领走了那一小块的银子,从那刻起他便知道这世上能靠得住的便只有自己,从未有人真心待他好,可眼前这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好似与其他人有些不同。

最后白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以后别做这些了,若是被她们瞧见,又该去方姑姑那告你的状了,总之那边的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注意着。”

“我手脚快花不了多少时间,倒是要叫哥哥为我费心了。对了,哥哥在宫内当差的时间长,可是知道储秀宫”

小喜子小心的将护膝塞进自己的大袖子里,听到她问起皱了皱眉眉头,仔细的打量起秋禾来,“好端端的你怎么会突然问起储秀宫”

“哥哥忘了,之前我提起过的,同乡有个姐姐比我早两年进宫,听说在宫内很得主子赏识,我家娘亲便想让我找她寻寻方便,先前我都把这事给忘了,上回出去路过储秀宫才想起来。”

小喜子盯着她的脸,见她没有丝毫的破绽,才放松警惕,“这定是前两年的消息吧,自打去年储秀宫的惠妃娘娘没了,储秀宫的宫人全都流放到了各宫,她叫什么名儿或许我还能帮你问问如今在哪个宫里当差。”

秋禾露出一丝苦恼来,“我们那穷乡僻壤的,哪有什么正经的名字,我只记得邻居家的婶娘喊她虎妞。”

小喜子轻笑出声,“那可就如大海捞针一般了,而且啊,从储秀宫出来的宫女八成都去了浣衣局,哪还能有什么好去处啊,你还是好好的靠着我这棵大树,我保管你以后前途无量。”

“那惠妃娘娘不是年轻的很,怎么突然,突然就没了……”

小喜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四下看去确认没人,神色才慢慢凝重起来,“好好的怎么提起主子来了,便是不在了的主子也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提起的!”

“我只是听婶娘时常在我娘面前炫耀,说,娘娘她是个极其善心之人,每年都给下人赏不少东西……”说道后面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固执的红着眼。

小喜子这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吓人,“好了好了,我不是训斥你,只是那位娘娘去的突然,而且听说是惹恼了皇上,总之以后千万不可在人前提起这位娘娘。”

袖子下指甲嵌进掌心,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颤,“是,秋禾知道。”

大约是看她无精打采的,小喜子摸了摸大袖里的护膝叹了口气,“要不这样吧,你再想想那个宫女叫什么,我再帮你四处打听打听。”

“好似有个香字……”

“小喜子,曹公公有事喊你,赶紧走了。”外头尖细的声音响起,小喜子惊喜的回头应了一声,也就来不及搭理秋禾,“行了,有个香字我都记着了,安心等消息。”然后飞快的跑开了。

留下秋禾抿着唇黯了黯眸色,但好歹今日也不是一无所获,当日储秀宫的宫女不可能全都不见了,只要但凡有一个留下的,就能知道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姑姑……

趁着午晌慧儿不在屋里,秋禾便把贴身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外头彩珠就走到了门边,“秋禾,外头有人找你,好像是上次咱们路上碰见那个。”

一边说着话彩珠就把脑袋探了进来,感觉到视线秋禾抬眼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的把地图折好放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彩珠就自讨没趣的嘟了嘟嘴,“真是小气,谁稀罕瞧你的东西了,永远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要不是人家好声好气,我都不乐意替她传这个话。”

说着还在袖子里摸了摸方才那人给的一小块糖,心里想着,这人要是多来几次倒也不错。

秋禾不急,扬着笑和宫里的人打招呼,等到偏门就看到夏绿的脸已经被风吹得惨白,这会已经入了春,可日头总也不暖和,尤其是风吹来时仍带着瑟瑟的寒意。

夏绿一看到秋禾眼睛就亮了,“秋禾姐姐,可算是见着你了。”

秋禾眯着眼睛看她,蓦的莞尔一笑,“怎么,这是觉得将我从司膳司赶出来不够,还要来瞧我的笑话”